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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德妃 八月薇妮 4376 字 6個月前

樓上,尹西園望著麵前這一場絕世之爭,血液也像是兩河之水般湧動。

他心裡知道,這般場景,可遇而不可求,從此世間隻怕再也沒有這種高明跟生死立決的比鬥了。

但正因為太過高明瞬息萬變,給他一種心中不安的感覺,覺著不大對,可是情緒偏偏異常興奮,就仿佛明知道一朵花有毒,但卻是舉世絕色,燦爛明豔,令人身不由己地沉湎其中,不願打斷他的綻放。

尹西園雖也習武,卻也自慚達不到如此境界,隻能從那防不勝防的變招之中,辨認猜測那閃電般的生死立判。

顧恒的身上已經多了兩道劍傷,因為趙宗冕出劍太快,在場眾人大多數都沒看出是何時所傷,隻在後來望見那淋漓的血色,才恍然知道他已經負傷。

趙宗冕道:“還不肯拿你的全力嗎?”

尹西園也情不自禁地握緊了欄杆,推波助瀾道:“顧統領,彆忘了你的職責呀。”

顧恒似乎被逼的沒有辦法,鋒刃回轉,劍影似雪片從天而降,一道劍光化作百道,讓人分不清那一刀才是真正的劍影,但實則每一道都藏著殺機。

趙宗冕避無可避,縱身一躍,像是白鶴亮翅般。

腳尖在旁邊的銅鼎爐上一踢,整個人斜斜地飛身而起。

但顧恒反應亦快,縱身一躍,劍尖毒蛇吐信似的不離他左右,且準確地直指向趙宗冕的咽喉。

就在尹西園屏息靜等劍尖刺穿趙宗冕咽喉的時候,趙宗冕斷喝一聲,單掌揮出。

顧恒的身形突然不進反退,猶如流星,在空中往後倒退激射。

尹西園一怔,突然醒悟,毛骨悚然喝道:“護太子!”

但是為時已晚,顧恒人在空中,腰肢堪堪扭轉,劍影旋動,一道劍光向著閣樓射出,殺氣凜然。

尹西園隻能回身逼退,而旁邊那包著泰兒的青衣人也踉蹌後退,同時喉頭一涼,雙手頓時失去了力氣。

尹西園躲避之時目光不離左右,而顧恒此刻已經掠了過來,尹西園道:“放箭!”

樓梯口的黑衣人調轉箭頭,顧恒渾然無視,隻如鷹隼撲擊般向著泰兒衝來。

就在這間不容發的時候,尹西園就地一滾,姿態有些狼狽,卻成功地將泰兒攏入懷中,同時踉蹌後退,身子挨在了古舊的欄杆邊上:“彆過來!”

顧恒半跪地上,劍尖點著木地板,汗珠從額頭滾落:“混賬……”

尹西園道:“後退!”

“放下太子!”顧恒咬牙道。

尹西園鎖著泰兒的脖子,笑道:“彆逼我啊顧大人。”

泰兒的臉色漲紅,卻一聲不吭。

這會兒底下龍驤衛們已經攻了上來,四五名黑衣人已經撲地身亡。

尹西園身邊赫然隻剩下了兩名青衣侍衛。

“好一個皇上,好一個顧大人,”尹西園笑道,“到底是在下小看了你們。不過,皇上……你可是言而無信啊,那就由不得我了。”

尹西園說著,抱著泰兒往外一躍,人已經越過了院牆,跳到了後院之外。

眾所周知,夏廟建在兩河之交的高處,這一道院牆所隔,就是崖頂,底下便是滔滔的河水。

出了後院門,便是險要地方,等閒這院門都是上了鎖的,就是怕有人不小心落水。

畢竟這河水相交之處,水勢凶猛,一旦墜落其中,就算是最精通水性的水師漁工,也是再無生還道理的。

***

風卷著溼潤的水汽,從底下翻騰而上,幾乎逼得人睜不開雙眼。

尹西園的長袍給吹的獵獵作響。

泰兒啞著嗓子叫道:“父皇!”

趙宗冕神色平靜,望著麵前的人道:“你逃不了了,識時務者為俊傑,何況你已經為文安王做了太多,現在回頭,朕赦你死罪。”

“我同太子說過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尹西園抱著泰兒笑道:“何況能夠目睹今日這場劍鬥,也算是快慰平生,死而無憾了。”

趙宗冕往前一步:“先生莫要著急,你想如何,隻管再開條件罷了。”

尹西園已經站在了崖尖之上,回身便是兩河之交,巨浪澎湃。

他看一眼身後長河,眼神微微變化。

這會兒尹西園鎖著泰兒喉嚨的手已經鬆開,泰兒眼中有淚,卻還忍著。

趙宗冕見尹西園不語,突然看向泰兒,溫聲說道:“泰兒彆怕,有父皇在。父皇……會帶你回去,見你母後,你母後甚是擔心你。”

泰兒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刷刷落下:“泰兒不怕,父皇,泰兒也不怕死。”

趙宗冕微笑道:“泰兒雖不怕死,卻也不會死,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最傷心的是你母後……所以,你絕不可以有事,以後……你還得好好孝順你母後呢,知道嗎?”

泰兒點了點頭:“泰兒聽父皇的。”

父子兩人說話之時,尹西園看一眼趙宗冕,又垂頭望向泰兒。

看著小孩子紅紅的眼睛鼻頭,在滔滔河聲之中,尹西園突然又想起來:“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諸侯不仁,不保社稷。”

其實後麵還有兩句——“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廟;士庶人不仁,不保四體”。

一個小孩子,亦能如此了得。

今日且又目睹了趙宗冕的行事。

也許,真的是所謂“天命”。

尹西園笑的愴然而灑然。

趙宗冕才又對他道:“你要朕退位,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一相情願如此,王兄知道了,未必會感激你。不如大家再坐下來,好好商議一番。”

尹西園望著趙宗冕,看著那人龍章鳳姿,眼中閃爍出敬慕之意,卻笑道:“如果不是起先跟了王爺,我會是皇上身邊最為忠心的部屬,隻可惜……這輩子隻能為王爺儘忠了!”

趙宗冕道:“你……”

尹西園卻哈哈一笑,抱緊泰兒,縱身往外一躍。

顧恒魂飛魄散,但在他還沒反應之前,幾乎是尹西園微動的瞬間,身邊趙宗冕也隨著飛身躍了出去!

“皇……”直到那人影消失麵前,顧恒才叫了出聲:“上?!”

他正欲縱身躍起,卻聽到趙宗冕喝道:“接住!”

顧恒根本來不及喘熄,隻是靠身體的本能,目光所至,看見一道小小人影自崖底竄出。

他飛身而上,準確異常地將泰兒接在懷中。

“皇上!”顧恒把泰兒緊緊地抱在懷中,目光往下,卻見有兩道人影,似兩片雪花般,悄無聲息地沒入那忘川黃泉似的長河滔滔。

***

勤政殿內。

回想當日場景,顧恒仍有些暈眩。

似乎那天的兩河之水,仍是縈繞在他的周圍,橫亙在他的眼前。

“三天了,河中並無發現,周圍也沒有任何蹤跡。”

說話的是蘇霖卿,自從事發後,蘇霖卿帶著緹騎跟龍驤衛趕到,即刻在周圍進行了嚴密的搜尋跟救援。

但……一無所獲。

青鄉侯何友晴道:“這件事眼見瞞不過去了,皇上不能接見眾位大臣,朝臣們已經生疑,這兩日又議論紛紛。”

關潛道:“除了朝臣,另外……賢妃也派人來請了兩次。我看她已經起了疑心,如果給她抓住把柄,首先發難,隻怕事情會變得更糟。”

三人麵麵相覷,最後,是蘇霽卿道:“還有皇後娘娘那邊,隻怕也瞞不住,不然、就同娘娘直說,然後……昭告天下。扶立太子繼位。”

顧恒渾身一顫,下意識地說:“不行。”

大家不禁都看向他。

但就在這時候,“讓開。”殿門之外,是很輕的一聲叱。

與此同時,殿門被輕輕推開,有一道人影立在門口。

殿內,蘇霖卿蘇霽卿,關潛,青鄉侯,顧恒皆都轉頭。

那道影子,娉婷伶仃,看似柔弱。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看到小閒所作所為不合心意,便大叫這那,恨不得把她的所有都否定。小閒不是機器人,也不是聖賢,沒有辦法做到完美,而且她也並不完美。小閒對宗冕的愛,需要一個徹底激發的機會。

另外……畢竟這門姻緣的起源是宗冕強得來的,不大大地虐一下他,怎麼甘心~.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大魔王:孩子都三個了,還惦記著折磨朕

某人:嗯,小本本上還記得你當初的所作所為呢~

泰鵝:快讓父皇回來,我一個人承受不來~

兩鵝:哥哥,還有我們呢

泰鵝:不懂事的小鵝子~什麼時候才能做我的左膀右臂啊

第190章

踏過下了半宿的雪。

西閒推開勤政殿的門。

她掃了一眼, 那原本端坐在長桌後的熟悉身影, 果然消失不見。

但西閒恍若未見,神色平靜。

就在殿內眾人神情各異心情不同的時候,西閒緩步上前,門外內侍將殿門重又關閉。

她徐徐往前步行,腳下是一雙素白暗紋緞高底卷雲履, 走起路來,綿密無聲。

身後的大氅隨著走動緩緩起伏, 毛邊兒搖曳, 像是一片淡雲飄降進了勤政殿。

蘇霽卿顧恒眾人見狀,便都分列屏息行禮。

西閒目不斜視地經過眾人之間,來到桌前方站住, 目光垂落,一一掃過在場眾人, 才說道:“可是至今……都沒有任何消息跟線索嗎?”

聲音溫和, 平靜, 像是在詢問最尋常不過的一件事。

——皇後是知道了。

所有人都明白, 雖然他們不太懂, 皇後是從而知,多半是自太子口中吧, 畢竟是小孩子,能夠瞞這三天已經是大為不易了。

可是……為什麼皇後的口%e5%90%bb如此平靜,神色如此淡然。

這話本是顧恒回答,但顧恒無法開口。

從泰兒出事到現在, 簡直是他生平最難堪的一段時候,更加無法麵對西閒。

出聲的是蘇霖卿,畢竟是他負責的此事。

蘇霖卿按照先前所述說了一遍:“也已經在兩河沿岸部下哨探,一旦有蛛絲馬跡,即刻會回報。”

自始至終,西閒斂袖而立,此刻垂著眼皮道:“茲事體大,有勞蘇大人慎密行事。”

蘇霖卿道:“這是微臣該儘職分。”

西閒道:“方才我來之前,不知各位正議何事。”

關潛道:“臣等正在商議,此事……雖然可以在短期內秘而不宣,但時間一長,必然會引人疑惑,如今朝臣之中已經有些議論,如果給他們捉住把柄,首先發難的話,我想最有可能提出的,是說近臣等舞私弄權密謀不軌之類……對太子對皇後都不是好事。”

西閒道:“所以呢?”

蘇霽卿道:“如果隻是簡單的失蹤,或許還可以寄予希望,但是……”

這是十冬臘月,那河水何其冰冷,而且有是兩河之交,水勢凶猛不說,底下河沙翻騰,並且趙宗冕還是個不會水的……自然是凶多吉少。

蘇霽卿頓了頓,直接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