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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德妃 八月薇妮 4298 字 6個月前

大雨自天空紛紛降落,打在青磚地麵上。

一抹刺眼的血紅,在雨水中蔓延。

很快,更多的血紅色彙集在一起,順著水道,往前流去。

四名大臣匍匐在殿前地上,起初還厲聲大叫,隨著血越來越多,慢慢地,那叫喊聲仿佛給廷杖和雨水給雙雙地打壓了下去,同樣變得支零破碎,隨著鮮血跟碎肉,消失在雨水之中。

這四名,正是先前出言之人。

“皇上!”底下朝臣們眼睜睜地看著這幅場景,一個個膽戰心驚,有人忍不住大叫,“皇上,臣等不過是赤膽忠心,皇上為何如此相待!”

趙宗冕負手,睥睨看著在場眾人:“赤膽忠心?赤膽忠心的把朕比作周幽王跟商紂王?朕乾了什麼?烽火戲諸侯了嗎,酒池肉林了嗎?貴妃建蠆盆了嗎?用炮烙了嗎?如果有那些東西,還容得下你們在這裡叫囂?”

眾臣子淋在雨中,耳畔聽著劈裡啪啦仍在繼續的廷杖,那四名大人分明已經被活活打死了,如今這廷杖的聲響,卻仿佛都敲在了他們的脊梁上。

趙宗冕一抬手,內侍堂官忙命住手。

陰鬱的天色下,趙宗冕那一身梅子青的龍袍,顯得如此醒目而耀眼。

趙宗冕道:“你們一個個,人五人六的,跑到朕跟前,說什麼清君側,為了朝廷著想,在朕看來,都是放屁!你們真這樣赤膽忠心無所畏懼,就不用拿一個女人來作筏子,直接說你們看不慣朕就行了!你們如果真敢指著朕的鼻子罵無道,恐怕朕還會聽上幾句,但口口聲聲說貴妃如何,不覺著太畏畏縮縮小人之行了嗎?”

趙宗冕說著,索性走下台階:“為了讓你們閉嘴,讓你們放心,朕已經把林妃的娘家給剔除的乾乾淨淨,你們反而仗著林妃沒有得力的娘家助力,越發要把她弄死而甘休,你們就打錯了主意!”

他邁步走到群臣中間,低頭望著跪地的眾人。

趙宗冕咬了咬牙:“都不用跪著!與其這樣心懷鬼胎的跪著,讓朕看不見你們的臉,不如都站起來,讓朕看看你們現在心裡在想什麼!”

“皇上!”

趙宗冕轉身,在一名朝臣身上踢了一腳:“給朕站起來!”

那朝臣往旁邊一歪,跌在地上,又忙爬起來跪好:“臣、臣不敢。”

趙宗冕又連著踢了兩人,才又說道:“朕知道,你們口口聲聲捉著林妃不放,其實歸根結底,是因為心裡不滿朕這個皇帝,大概也有人心裡巴望著,讓朕快點滾蛋,好另換一個可你們心意的。說罷,你們想要誰來坐那把椅子,是太極宮裡的那個,還是他死在了蜀中的兒子,或者……”

趙宗冕猛然轉身,目光穿透雨幕,看向屋簷底下的文安王:“是你們心目中的賢王殿下呢?”

文安王本垂頭,聽了這話猛地抬起頭來,兩人目光相對,文安王忙下台階,於雨中跪在地上:“臣不敢!”

作者有話要說:

同樣瑟瑟發抖的一更君:昨天說大魔王今天會更渣,此渣,是指的對朝臣而言呀,明白了吧?麼麼噠!

來緩和一下正文的熱血澎湃緊張刺激

泰鵝:父皇在乾啥呀

顧恒:在渣

泰鵝:紮什麼?

顧恒:紮……猹吧……大概……

哈哈哈

第138章

趙宗栩跪倒在雨水之中道:“皇上如此說, 臣死無葬身之地!”

其他朝臣亦都磕頭, 紛紛回答道:“臣等委實不敢!”

那一身清新雅致的淺青色龍袍被雨水淋濕,變成了有些陰沉的深青色,他鮮明的五官浸潤了水色,卻越發顯得濃眉如劍,目光凜冽, 俊美之中又帶無線的肅殺,令人不能直視。

趙宗冕環視周圍:“差一點你們就爬到朕的臉上來了, 還說不敢?”

眾臣子道:“請皇上息怒。”

趙宗冕看一眼跪在地上的文安王, 重新回身:“好好想想朕說的有沒有錯,你們一個個號稱忠君愛國,先帝遺詔上諄諄叮囑叫你們齊心協力匡扶幼主, 幼主是誰?就是朕!試問你們做到了沒有?當初裝聾作啞沒有一個敢出麵主持公道,現在朕自己承繼大統, 你們反倒來勁兒了似的跳的歡實!跟先帝對著乾, 跟朕對著乾, 這就是你們所說的忠君?一個個飽讀詩書子曰詩雲, 卻明乾著忘恩負義的小人行徑, 叫朕看都該拉出去砍了!”

轟隆隆地雷聲伴隨著他的嗬斥,在泰和殿的層雲跟冷雨之中回響。

群臣被痛斥, 有的身上雖冷,臉上卻漲熱,瑟瑟無聲。

“啪啪”,是趙宗冕踩著雨水走到禮部尚書跟前:“連尚書, 怎麼不吱聲了,你身為禮部尚書,什麼三綱五常的比朕清楚,現在給你機會,你還有什麼話?”

禮部尚書匍匐在地:“臣……臣隻是因先前皇後之死,覺著有內情,所以才一時……並不是故意要冒犯皇上。”

趙宗冕道:“都不用著急,你們不是想個水落石出嗎,朕也巴不得知道有沒有內情,內情又是什麼呢,朕不急著定案,你們也彆忙著冤枉好人!”

朝臣們又是意外,又且惶恐,給趙宗冕從頭罵了這麼久,每個人的心都顫了起來。

再加上有四位大臣的屍體涼在前麵……可皇帝突然話鋒轉圜,卻讓眾人驚亂的心微安。

當下斷斷續續道:“皇上聖明。”

趙宗冕往回而行,從屍首之間走過,又走過文安王身邊,卻並沒有看他一眼。

直到重又上了台階,趙宗冕才道:“上次朕在金殿上說過,叫你們彆再打貴妃的主意,今日卻還有人嘵嘵狂吠,顯然是沒把朕的話當會事兒,橫豎今日已經見了血,索性就大過過癮。”

趙宗冕說到這裡,掃了一眼旁邊的顧恒。

顧恒抬手往下一壓,兩側的龍驤衛踏雨而出,衝到百官之中,猶如鷹隼捉小雞般,迅速地押了幾人出來,其中便包括禮部尚書。

其他朝臣不明所以,張皇四顧,連尚書更是顫聲道:“皇上、這是乾什麼?”

趙宗冕並未回答。顧恒道:“乾什麼連尚書難道不明白麼?今天這場戲若沒有你們辛苦的在幕後策劃,豈會這樣順利的上演?”

連尚書的臉色比頭頂的陰雲還要灰暗,目光突然掃到地上那些涼透的屍首,他的眼珠在瞬間凝滯了一下,然後被無邊的恐懼充滿:“皇上!”

趙宗冕已經道:“押走。”

這一場轟轟烈烈必將載入史冊的“廷變”,在電閃雷鳴之中,在連綿不絕的大雨之中,以這樣一種乾淨利落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當群臣們拖著沉重的腳步,披著被淋透了吸飽了雨水的厚重朝服玉關往宮門外而行的時候,卻還有一人仍跪在泰和殿前。

趙宗冕將走的時候,回頭看了文安王趙宗栩一眼。

趙宗冕道:“皇兄,為何還不起?”

文安王道:“今日之事,雖跟我並無關係,但事先我早就知曉。知情而不報,請皇上降罪。”

趙宗冕看了他一會兒,才又回過身來,他凝視著文安王道:“皇兄,當初你助朕登基的時候,就該知道,朕不會動你,所以才許你將家眷遷回京內,委以重任。”

文安王垂頭不語。

趙宗冕說道:“你可知道為什麼?”

文安王的唇動了動,卻並未出聲。

“因為當初朕年幼在宮中,那時候多蒙你的照料,而你,也是當時朕心中最喜歡同最敬佩之人。”

趙宗栩眉頭擰起,雨水順著他的眼角往下,浸的眼睛也澀澀地很是難受,眼前一片朦朧。

趙宗冕說道:“你照料朕,也照看吳貞,讓我覺著皇室之中總還有這麼一點親情。”⊙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所以就算知道文安王其實也有意於皇位,但正如文安王所說,當吹趙宗冕叫吳貞去告訴他,讓他不要進京的時候,實則是在讓文安王選擇。

若文安王選擇在那時候離開,就必將成為趙宗冕的敵人,不管是雁北軍還是顧恒,都絕不會容他活著。

文安王立即選擇了靠向趙宗冕,且拿出遺詔,所以趙宗冕才並沒有為難他,反而重用。

趙宗冕仰頭看天,頭頂的陰雲背後透出了些許光亮,這場雨終於要停住了:“你可彆逼朕把這最後一點念想都撕碎。”

他轉身要走的時候,文安王道:“我並沒有……像是你說的那樣想要取而代之!”

趙宗冕腳步一頓。

文安王抬頭,他對上趙宗冕幽深的目光,終於說道:“你難道不知道?早在我奉遺詔入宮的時候,就已經放棄。這一次我之所以默許他們……不過是因為皇後。”

趙宗冕皺眉:“為什麼?”

文安王抬手在臉上抹了一把,道:“因為我後悔。”

文安王的聲音變得很低:“當初明明有機會可以阻止你跟林妃之事,我卻沒有動手,如果不是林妃的出現……現在一切都會不同。”

趙宗冕盯著他看了半晌,他本想回文安王一句,但最終卻隻是笑了笑:“皇兄,起來吧,回家後好好洗個熱水澡,府裡想必也惦記著平安呢。”

趙宗冕負手轉身,文安王望著他的背影,突然大聲道:“臣,請辭去官職,返回封地。”

他說著拱手俯身,以頭貼地。

趙宗冕腳步未停,頭也不回道:“不準。”

離開泰和殿,趙宗冕並非往勤政殿返回。顧恒最熟悉宮內道路,且又知道他的心意,當然知道他要去哪裡。

隻是想到方才文安王的話,顧恒道:“為什麼皇上不趁機準了王爺的辭職奏請?”

趙宗冕道:“他做的很好,也並沒有過錯,為什麼要放過這樣一個人才?”

“留王爺在京內,那些朝官終究會有些念想……今日之事,若不是王爺在京,他們隻怕也未必敢如此膽壯。”

“這又如何,”趙宗冕淡淡道,“當初朕繼位,人人都猜朕容不下文安王,可又如何?朕委以重任,讓他負責五城兵馬司,如果今日他果然有異心,又怎會不調動五城兵馬?”

顧恒這才明白,原來趙宗冕讓文安王負責五城兵馬司,並不僅僅隻是恩深嘉勉,且更有一層考驗的意思。

若今日文安王想要造勢而調動了五城兵馬,那這會兒就不會是跪在泰和殿那樣簡單了。

顧恒斂了心神:“要不要先回去換件衣裳?”趙宗冕渾身都濕透了,仗著他體魄強健,但這樣也是大為傷身的。

趙宗冕道:“以前行軍打仗,這都是常有的事兒,都習慣了。”說著道:“把你的衣裳脫下來。”

顧恒一怔,很是無奈,趙宗冕見他遲疑,喝道:“快點。”

顧恒畢竟沒跟他一樣走到雨中去,所以衣物還是乾燥的,而在說話間,趙宗冕已經將自己的龍袍脫了下來,因天轉暖,他又是個陽盛的體質,龍袍裡隻一件薄絹絲中衣,一並撕了扔給顧恒。

顧恒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