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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德妃 八月薇妮 4286 字 6個月前

安宮。

吳皇後才聽了朝堂上的處置, 在反應過來之前, 趙宗冕已經到了。

趙宗冕這會兒來,皇後也猜到必然跟朝堂上的風雲變幻有關,刹那間文安王的警告又在耳畔響起,她竟然有些許的心虛。

起初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趙宗冕垂著眼皮仿佛在想什麼事情, 吳皇後知道自己不管說什麼都是蒼白的,在趙宗冕說明意圖之前, 她寧肯不出聲。

半晌, 趙宗冕道:“林牧野的兒媳婦不好。”

這個出人意料的開場白,讓吳皇後朧忪了一下。

趙宗冕道:“我本想看在貴妃麵上保全他們家,隻是林牧野冥頑不靈, 拿舊日跟於家老爺子的約定來說事,寧肯丟官罷職也要留下於氏。”

吳皇後抬眼望著他:“雖然林禦史看似有些不知變通, 不過, 倒也算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趙宗冕道:“是啊, 當初林西閒為了蘇舒燕, 不也是一樣?乃至今日被朝堂彈劾, 也跟姓蘇的有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吳皇後見他突然提起西閒來,正要讚上兩句, 趙宗冕道:“可是朕不太懂的是,於氏明明靠不住,而且從此後林家的仕途也就斷了,牽連林家後代, 這也值得?”

吳皇後想了想:“林禦史是當事之人,當事之人的想法,彆人很難理解。”

趙宗冕點點頭,看著吳皇後道:“子非魚,當然不知道魚是高興還是難過,但是皇後,你不覺著林牧野跟於家的牽絆,有點耳熟嗎。”

吳皇後從方才開始就有種恍惚的想法,聽趙宗冕如此說,心裡已經確鑿。

“皇上您的意思是……”她隻能假裝不知道。

趙宗冕道:“當初我在宮裡,是老王爺教我練第一套拳,也是他傳授我第一冊 兵法。我這個人雖有些沒心沒肺,但是誰對我好,我至死不忘。”

皇後屏住呼吸,趙宗冕道:“所以後來老王爺叫我以後善待你的時候,我幾乎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吳皇後小心翼翼地問道:“您怎麼突然又提起這些來了。”

“是啊,這些你好像不愛聽,且你都知道,那就說點你不知道的,”趙宗冕笑笑:“後來咱們都長大了,有一次我無意中聽到皇上跟內侍說話,說是北蠻每年都來犯境,令人十分頭疼,朝廷現在沒有十足的把握擊垮他們,所以要用權宜之計。你知道權宜之計是什麼嗎?”

吳皇後愣住了。趙宗冕道:“那就是和親。但是皇上並不想用真公主和親,可有個人從小在宮裡長大,仿佛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了。”

吳皇後站起身來,她盯著趙宗冕,仿佛不相信這話。

趙宗冕仍是淡淡地說道:“太上皇一直都想成為千古名君,所以這些有關國計民生的大事,都有隨行史官記錄,你可以去庫房裡,或者直接去問他。”

吳皇後後退一步,靈魂出竅般。

趙宗冕道:“我知道他一直不喜歡我,因為老王爺的原因當然也不喜歡你,如果讓你去和親,自然是一舉兩得。可我記得老王爺的話,我才去求皇後說要娶你,皇後還是很仁善的,可惜死的早……她答應了我,不然的話,又有誰能夠讓當時的皇帝改變主意呢。”

吳皇後手在圈椅上扶了扶,緩緩落座。

趙宗冕道:“我以為我做了一件好事,因為這本是我應承老王爺的,也算是報他的恩了,可是後來我才知道你並不滿意這門親事,但對我來說那不算什麼,橫豎我履行諾言保了你周全。”

吳皇後聽到這裡:“不要說了。”

趙宗冕道:“怎麼了,朕哪裡說錯了嗎?”

吳皇後道:“皇上……當時為什麼不告訴我和親的事?”

趙宗冕並沒有回答,隻是自顧自地說道:“再往後,就是你小產那次。那時候你告訴我是太上皇所為,你說太上皇一直想除掉你我,也容不得那個孩子的出生。你要我答應給那孩子報仇,給老王爺報仇。”

吳皇後深深呼吸,往事在心底閃現,那時候趙宗冕畢竟年輕,當即就要去找成宗,是她不顧一切跪在地上攔住,求他先壯大羽翼,然後再圖報仇之事。

趙宗冕道:“我一直不願意回想此事,我也一直沒跟你說過,我很在意那個孩子,但是……現在你告訴我,那真的是太上皇所為嗎。”

良久,吳皇後才用暗啞的嗓子回答道:“他已經暗示過了,他不可能放那個孩子離開京城。隻有那樣做,你我才能離京,脫離他掌控之外。”

雖然早就有所猜測,親耳聽了這句,趙宗冕在瞬間心頭冰寒。

“果然是最毒婦人心啊,”趙宗冕的臉色卻好像還平靜,他喃喃道:“隻是奇怪的很,有林西閒那樣拚命保護自己孩子的,也有你這樣,為了自保跟報仇而害死親生骨肉的。”

吳皇後聽他提到西閒,突然一陣心酸,她咬牙叫道:“是,我自然跟她不同,她身上沒有背負著血海深仇,假如她也經曆我所遭遇過的,她會做的比我還狠。”

“也許你說的對,但有一點我可以保證,她不會衝自己的骨血下手。”

吳皇後渾身微抖:“你、你就這麼護著她……我早知道她的出現不是個好兆頭。”

趙宗冕一笑:“所以你從一開始就容不下她,因此才處心積慮地趁著雁北軍去白山的時候,叫人挑撥離間,引我離開王府?”

吳皇後一震。

當初雁北軍在白山遇襲,起初趙宗冕以為是誤會所致,後來命段珍暗中追查,才知有人故意挑撥。但是為什麼要讓雁北軍跟白山族人動手呢,畢竟白山族人人手有限,雁北軍就算傷亡也注定不大,聯想到後來城中發生的事,不過是有人想引趙宗冕離開而已。

趙宗冕打量皇後臉色變化,笑了出聲:“你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吳皇後突然道:“可我不這樣做呢?”

趙宗冕挑眉。

皇後昂首道:“你口口聲聲說祖父,可如果不是林西閒在雁北出事,你真心想過要反朝廷,為他們報仇嗎?”

趙宗冕神色淡冷。皇後不以為意道:“也許你想過,但你一定不會主動去做,你忘了當初答應我的話,同時你也不可救藥地沉迷於林妃,而且我知道隻要有她在,你越發會跟我漸行漸遠,我要為王府報仇也越發會不可能。”

趙宗冕隻是問道:“如果不是王琴兒,你會怎麼做?”

吳皇後恍惚出神,這瞬間她的人仿佛回到了當初的雁北王府,深夜她目睹真珠院衝天的火勢,那一刻不知道為什麼,竟讓她想起了當初在京內失去腹中孩子的感覺,那時候她居然沒有快意,也沒有勁敵除去的鬆一口氣之感,隻是覺著難受,莫名其妙的難受。

吳皇後深深呼吸。

她平靜地看著趙宗冕:“所以,你早知道這些,這些日子來冷落林妃,也是為了做戲。想引蛇出洞,看看我如何行事嗎?”

趙宗冕道:“我知道你一直派人暗中盯著於家,隻是想不到你會這樣急不可待。”

吳皇後輕輕笑了笑:“假如我說,這一次彈劾林妃,不是我指使的,皇上你會相信嗎?”

偌大的鳳安宮,數百名的宮女內侍,仿佛在這瞬間都消失的乾乾淨淨,隻有他們兩個人對峙。

似乎能聽見風細細潛入的聲響,帶著令人不寒而栗的陰冷。

皇後記不清自己說過多少謊話,所以趙宗冕不相信,也是情有可原。

吳皇後籲了口氣,說道:“怪不得我嫉恨林妃,她實在是太好了,有勇有謀,溫柔賢良,好的叫人挑不出錯來,可也正是因為她好的無可挑剔,才更招人恨。”

趙宗冕冷笑:“先前你從不恨任何人。”

“因為我知道你對張素華王琴兒等,不過逢場作戲。她們也不值得我去在意。”吳皇後說道:“可是,在林西閒出現之前,你在我麵前明明白白,我不用猜也知道你想什麼,但是自從她出現……”

趙宗冕道:“為了複仇,你沒什麼不可以犧牲,甚至連我在內都是你利用的兵器,你有什麼資格去怨恨她,就因為我真心喜歡她?”

“笑話,”吳皇後仰頭笑道:“皇上對所有人都隻是玩弄,憑什麼對她要是真心?”

“我知道了,”趙宗冕看了吳皇後一會兒:“對你而言,我隻配是兵器,不配當個人是不是?”^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

***

趙宗冕來到甘露宮的時候,特製止了門口內侍的通報。

他放輕了腳步入內,隱隱聽到那小孩子奶聲奶氣的在說話。

趙宗冕站住腳,心裡那股陰寒不適,也隨著母子兩人的聲音入耳,一點點散去。

裡頭泰兒正興高采烈地向西閒描述,那兩匹矮馬是何等的可愛,騎上去又是何等的威風。

他又輕輕搖動西閒的肩頭央求道:“母妃快把病養好,等親自去看泰兒騎馬就知道了。”

西閒笑道:“知道了,明兒就去好不好?”

西閒病了這兩天,宮裡都傳說是貴妃為請罪在勤政殿前跪了半宿,所以落下了病,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隻有西閒自己心裡清楚,這哪裡就是病了,隻是那個人一時得意,又情難自禁了而已。

想到那句“近之不遜,遠之則怨”,又哪裡是說女人跟小人,在男人身上一樣適用。

泰兒聽她答應了,喜不自禁,跪在西閒身旁道:“我給母妃揉揉腿吧。”

西閒笑道:“好好的,怎麼這樣孝順?”

泰兒烏溜溜地看她一眼,卻隻是低下頭去。

西閒看他如此,突然想起於琦之事,便問道:“昨天究竟是怎麼了?怎麼就打死人了?”

泰兒道:“母妃,泰兒會一直都在母妃身邊是不是?”

西閒聽話出有因,欠身道:“當然了,怎麼突然說這話?”

泰兒的眼睛紅紅的,不做聲。

西閒道:“是不是有聽人胡言亂語了?你是男孩子,不能動輒落淚。再說,彆人的閒話如何就能當真?”

“他們說,母妃為了請罪,在勤政殿跪了一夜,才病倒的。還說泰兒會給皇後撫養。”泰兒說著,忍不住流下淚來。

西閒忙將他擁入懷中,輕輕拍著他的後背,柔聲道:“母妃向你保證,絕不會讓泰兒離開母妃的,難道泰兒不信母妃的話嗎?”

泰兒努力伸長手臂把西閒抱住,破涕為笑:“泰兒相信!”

趙宗冕在帷幕旁邊看著這一幕。

他記憶中的司美人其實早就麵目模糊,更加記不得跟她相處的種種了,但是,每當看見西閒同泰兒在一起,腦海中就會忍不住也跳出一副類似的場景。

可是他不喜歡記憶中的那個小男孩,因為那孩子小而柔弱,毫無用處,且他的出生沒有帶給生母任何歡悅,反而注定了她的慘死。

正在出神的趙宗冕突然察覺有人拉扯自己的衣袍。

他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