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警戒起來。
“聞光,來了。”
聞光眯眼望向遠方,百獸奔騰。
他捏了捏自己的腕骨,“一群大狩獵中等死的獵物,也敢踏過這條河?”
“尾秋,走!”
-
梵澤回到了各部落中央。
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隻有幼崽可以生活在裡麵。
但卻專門開辟出了一個僻靜的院子,周圍守著選拔上來的精兵強將,把院子圍的嚴嚴實實。
梵澤進去的時候,還過了兩道辨認手續,才踏進了這個門。
院內飄著藥香。
魚安捏著鼻子,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盯著藥罐,手中當做扇子的大葉子扇的極其有規律。
聽見動靜,魚安扭頭:“梵澤你又來啦?”
梵澤:“嗯,我來看看老師怎麼樣了。”
“要進房間嗎?”魚安苦惱,“那你還是先去把自己收拾乾淨吧,恩人不喜歡臟臟的。”
梵澤點點頭,打了點涼水,洗了三遍才把自己洗乾淨。
他換了身巫醫留在這裡的乾淨衣服。
魚安把藥罐裡的藥汁倒進碗中,捧著碗,邊走邊道:“跟我進來吧。”
兩人一前
一後進入院內的小屋中。
屋中有些昏暗,暗淡的天光穿過窗戶,照在床邊。
床上躺著一個半個身子都隱藏在暗色裡的男子,唯一露出來的一條手臂,手背上的經絡靛青偏藍,皮膚蒼白,腕骨瘦削。
寧刃平時喜歡吃東西,尤其是甜食,所以儘管身體孱弱,但體重還是維持在一個正常的區間,但半個月的不進飲食,原本算是勻稱正常的體重,瘦了一大圈。
魚安先喂了藥,然後是梵澤洗淨手,指尖浮起精神力,順著寧刃的骨骼肌肉按揉。巫醫說,這樣可以避免老師躺太久身體僵直,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刺激老師醒來。
他跟聞光守在沿河岸,累了的時候就交替著過來,照顧老師的同時,也趁著這個機會休息一會兒L。
按摩時間一般要持續一個小時。
魚安自覺蹲在了房間門口,他微微出神。
自從半月前赤星突破封印而出,恩人的媽媽重新變回蛋,恩人也身體受創昏迷不醒,他就一直在這裡照顧。
恩人離開前在他身上留下來的精神力屏障消失了,但是……他還是不能運用自己體內的精神力,好像恩人在他體內還留下來了彆的東西。
魚安揮了揮拳頭,歎氣。
他心中隱隱不安,但是又說不上來原因。
恩人為什麼會在離開前,封住他的精神力呢。
魚安不知道的是,寧刃在他體內留下的一道封鎮結印,不止是封住了他的精神力,還封住了天縫的那一縷本源黑氣。
留下這道封印,不是因為他知道這本源黑氣在魚安體內,而是防患於未然提前做出防備,畢竟開啟封印的血氣裡是與魚安的氣息。
……
寧刃的意識沉浸在一片黑暗中。
他一直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周圍開始出現稀碎的光點,光點彙聚成一條浪漫的河流,從他身邊流過。
他接過來一看,才發現這些光點都是記憶的光暈。
光點不同顏色,承載著他記憶中不同的情緒。
他觸碰到一個暖黃色的記憶光暈,嘴角就不自覺的浮起笑意:“……好溫暖。”
光點在他指尖停留瞬息,就輕巧的離開了。這些光點全都在
朝著一個方向湧去。
寧刃跟著這些光點往前走,看見了一個漆黑的漩渦,光點全都被漩渦吸走,每吸走一些,他意識海裡漂浮的記憶光暈就暗淡一分,他腦海中的記憶就少一分。
他下意識伸手去抓,去挽留。
光點穿過他半透明的身體,輕輕拂過算作留戀,就飛入漩渦之中消失不見。
離得越近的,被吞沒的越快。
有一些在苦苦掙紮。
那是最新的記憶,它們鮮活而力量充足,記憶最深刻,所以可以短暫的抗拒漩渦的吸引。
寧刃第一次如此直觀的看見自己記憶消失的樣子。
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他被這些或溫暖、或傷心的情感充斥著的意識海,好像就要重新變回最開始枯燥混沌的模樣。
他沒有伸手阻攔,也無法阻攔。
寧刃隻是心裡歎息。
該醒來了。
但是醒來還能記得多少呢。
-
梵澤在打算幫老師翻個身的時候,無意間一抬頭,對上了一雙毫無焦距的眼睛。
“……老師?”
他眨眨眼,然後猛地回神,眼中驚喜:“老師你醒了?!”
蹲在門口的魚安唰的扭頭,呆了一秒後捂住嘴巴,忍住即將掉出來的小珍珠,飛奔到床邊,眼巴巴的盯著寧刃。
“恩人……”
他們的恩人、老師維持這個狀態好幾分鐘,都沒動靜。
寧刃眼前一片漆黑。
[心眼]還剩13天升級完畢。
這13天裡麵,他是真正的全瞎狀態。
係統在腦海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寧刃先是安撫了它,詢問了他現在的處境,才在魚安和梵澤大氣不敢喘的氛圍裡,道:“……扶我起來。”
梵澤連忙伸手,把寧刃扶穩,半坐著,然後立即蹲下來,“老師您感覺怎麼樣?”
他一蹲下,窗戶外麵漫進來的暗淡陽光,直接照在了寧刃的臉上。
他眼球浮起刺痛,激出來一點淚。
寧刃下意識一撇頭,避開陽光。
他已經脫離了少年的範疇,變成了青年,泛著紫意的白發散落在肩頭和床邊,偏頭的時候,肩膀支起衣服,顯得單薄。
嘶。
最後階段的升級,他的眼睛好像變得比上次升級時敏[gǎn]。
……不過,他上次升級時是什麼時候來著?
魚安於梵澤麵麵相覷,心中惴惴,剛想問什麼,就就看見他們的恩人、老師輕輕擦去眼角激出來的濕意。
他拇指和食指張開,抵在靠近太陽%e7%a9%b4的位置,一邊輕輕按壓一邊擋住陽光,臉色蒼白,語氣稀鬆平常的隨意:
“……看不見了,找條紅色的布或者樹葉條來,給我遮著眼睛。”
第149章 自由蠻荒33
窒息般的沉寂裡,梵澤伸出手,在寧刃的眼前晃了晃。
寧刃身體裡經絡尚有裂紋沒有修複,精神力運轉不起來,察覺不到梵澤的動作,一雙眼睛蒙了灰色霧氣一樣暗淡,毫無反應。
他自己是習慣的,心中十分平靜。
雖然說不上來為什麼習慣,應該是以前也瞎過?
但他在自己學生們麵前,之前素來都是強大淡然的樣子,即便是每年都會病上幾l次,可那都是在可控的範圍之內。
這冷不丁的一句,把床前一大一小轟的大腦空白。
魚安……魚安眼中的兩顆小珍珠啪嗒砸在地上,他卻顧不得撿起來了,連忙衝出去:“我、我去找巫醫來!”
“梵澤你看著恩人!”
梵澤勉強壓下跳動不穩的心臟,穩重的給老師倒了杯溫水:“您喝兩口潤潤嗓子。”
他沒有直接去抓寧刃的手,他們都記得老師有輕微潔癖,而是隔著薄薄的衣服握住老師的手腕,引著老師去觸碰他手中的茶杯。
期間儘量避免了肢體接觸。
寧刃對這種體貼的關懷頗為受用,喝了幾l口後,杯子重新放回梵澤手裡。
他問:“你叫什麼名字?聽你的聲音很陌生,剛才那個小娃娃的聲音倒是有點熟悉。”
梵澤手一顫,杯子裡剩餘的水灑在了他的手指上。
“……”他眼中滿是驚愕,目光落在老師清雋蒼白卻顯得疑惑的臉上,心中突的一跳,後知後覺襲上幾l分涼意。
他嘴唇張合數下,才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
“您…您還記得什麼?”
寧刃想了想,“我來這裡是教了些學生,然後……”他眉間漸漸浮現壓痕,語氣也變得不太確定起來,“然後在鎮壓一個我必須要除掉的怪物時,受了傷,應該是你們照顧我醒來的。”
“您還記得都是那些學生嗎?”
寧刃:“你應該是其中一個?”
梵澤:“……嗯。”
“那您記得,您是為了什麼來到這裡的嗎,昏迷前發生了什麼,是誰跟您並肩作戰您還記得嗎。”~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
係統在識海裡提
他回答:
“阿崽,你是為了消滅天縫而來的。”
“昏迷前,天縫從鎮壓下離開,夜鷺媽媽和你一起暫時封印了它。”
“阿崽,你還記得媽媽嗎。”
寧刃靜默幾l息,才說:
“不記得了。”
這話是在回答係統,也是在回答梵澤。
-
魚安很快就將巫醫們叫了來。
緊張的檢查過後,寧刃的眼上覆上了紅色布條,布條裡麵縫了利於遮光護眼的葉片進去,是寧刃小時候用過的那種。
葉片縫在裡麵,加上布料一共三層,確保一絲陽光也穿不透。
梵澤將寧刃記憶出現問題的事情,也跟巫醫說了,但是沒有好的解決辦法。
寧刃精神不濟,陪著折騰了一通,連係統都沒有精力應對了,勉強吃了點東西,就又陷入了半昏迷半沉睡的狀態。
羊巫醫等人把外麵團團圍住的一乾人驅散,關上寧刃的房門。
一扭頭,剛才被驅散的人再次齊刷刷站在他們這群巫醫身後。
羊巫醫:“……”
現下可以騰出空來這裡的首領和長老們,一點也不客氣,將他們推進了遠點的另一個房間裡頭。
不大不小的一個房間,裡麵擠擠挨挨全是人。
確保不會吵到寧先生後,他們才你一句我一句的問開了。
“寧先生怎麼回事?”
“是啊,老師怎麼會變得這麼虛弱,甚至記憶力也出現了問題?”
“是不是因為赤星,天上的那個怪東西?”
“有沒有解決辦法啊。”
羊巫醫的腦子快炸掉了!
他砰的一掌拍在桌麵上,痛感叫他麵部一陣扭曲,效果確實是好,他拍完後,房間內安靜如雞。
羊巫醫等著掌心那股痛勁兒褪去,才頹然歎氣。
“你們都還記得寧先生來這裡的時候說的那句話吧。”
耆老心中咯噔一聲。
巫師長記得,呢喃著重複了一遍:“寧先生說,他是即將墜落的紫星命格……”
“舊的隕落,新的升起,現在正是大危機的時候,新的紫星想必已經是正在露
出崢嶸,所以寧先生的身體正在快速變得虛弱。”
“這次受傷,大概是個引子。”
即將墜落的紫星命格這句話後麵蘊含的意思,隻有他們幾l個首領和長老知道,半分也沒有往外透露。
是以梵澤等學生是第一次聽見這個分析說法。
房間裡陷入沉默。
梵澤張了張嘴,混亂的腦子從這幾l句話中總結出關鍵:“……意思是,老師教導我們越多,他自己就衰亡的越快,是嗎…?”
耆老歎了口氣,點點頭。
“所以這次,我們猜不僅僅是因為封鎮赤星時對身體造成的創傷。”
梵澤等在場的學生們,一瞬間想起他們和老師初遇的那個雨夜。
老師踏雨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