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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蹭”的一下從原地坐起來,高跟鞋踩在地毯上,走遠了。

蘭溪放肆的笑了起來,“我還沒指名道姓呢,人家就主動認領了。”

她這樣說,其他聽他說話的人也不禁暗自發笑,笑完以後又難免嫉妒:李青容是梁灼的繼母,如今,眼看老爺子不行,梁家即將屬於梁灼,說到底還是人家運氣好。

“好了,這種時候還能笑得出來,我看你也沒好到哪裡去。”訓斥聲來自一個戴著無框眼鏡,麵容嚴肅的女人,她臉上的法令紋很深,板著臉說話的時候很能唬住人。

此人正是梁允弦的太太樊敏芝。

蘭溪卻不懼她,眨眨眼,故意道:“二嬸,怎麼爺爺隻讓梁灼進去呢?二叔他老人家也很想進去吧。”

樊敏芝臉上的法令紋陷的更深了,卻並不動怒,雙手抱在%e8%83%b8`前,道:“老爺子還健在呢,進去如何,不進又如何?你未免操心太多。”

蘭溪顧自笑著,道:“誰知道呢,也許老爺子有什麼密旨,隻傳給他的寶貝孫子呢。”

病房內,剛從重症病房轉到普通病房的梁老太爺還很虛弱,沒有辦法坐起來,隻能躺在床上,側過臉,和病床前的梁灼說話。

因為隻允許梁灼一人進房,此刻,整座病房裡唯有梁灼和他相對,劉姨站在一旁,時不時為老爺子擦擦額頭上的汗珠。

老爺子強硬了一輩子,偌大的家族,他一個人說了算,也確實將家族治理的井井有條——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的。

如今,他麵容枯槁,頭發稀疏花白,皮膚如同乾涸的土地,正如他逐漸耗儘的生命力。

然而,他並不甘心,不願意承認自己的衰弱,不願意相信隻是澆個花,他就能從輪椅上摔下去,更不願意相信,這一摔,會將他注定衰竭的生命力帶走大半。

他把梁灼叫到床前,所說的第一句話是:“有沒有給我找最好的大夫?”

梁灼的視線掃過老爺子臉上的每一條溝壑,還有那些暗色的無法再挽回的斑痕。

那種暗是特彆的,帶一點褐色,形狀很不規則,哪怕此刻頭頂燈光再如何灼眼,落在那些斑痕上,都照不亮它們,它們永遠都是那樣,灰撲撲的,像是死亡掠過人間遺留下來的斑駁。

梁灼想到了那間書房,那是他小時候最主要的生活場所,一樣的暗,一樣的沉,人在裡麵,會被整個的吞噬掉。

書房屬於麵前的老人,第一次踏入其中,他隻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是那樣高大,堆滿書的書架、放著珍貴古董的博古架、用來放畫軸的青花瓷大缸、那個永遠嚴肅刻板,不苟言笑的爺爺。

那時候,他剛齊桌高,站在原地,默默觀察著周圍的環境,書籍、筆架、寫字台......所有文房用品,以自身特有的嚴肅意象,讓一個小男孩心生畏懼。

耳邊傳來一道聲音,“你即將被我培養做繼承人,肩負起整個家族的使命,從此以後,你要更嚴格的要求自己。”

他強迫自己保持鎮定,可是,所有高於他的擺件都於他形成巨大的壓迫,去那裡的第一天,他隻有一個印象,就是房間太暗,而這個感覺一直跟到了他成年,等他長到和房間主人一樣高,甚至比他高的時候,他才發現,高處的光比低處的亮很多。

回到當前,他相信,麵前這個孱弱者,此刻所看到的光也要比他看到的暗。

想到這裡,梁灼生出一縷報複的快意,但他是不動聲色的,平靜無波的說:“找了。”

老爺子哼了一聲,“我知道你沒找,你盼著我呢。”

“我沒這麼說。”

老爺子不知道是跟梁灼說話,還是在開解自己,“我把你從小拉到身邊養著,不讓你和你媽見麵,你恨著我呢,我心裡都清楚。”

梁灼牽唇淡笑,語氣像在談論今天的天氣好壞,“所以你一直防著我。”

爺孫倆難得坦承相見,經梁灼的提醒,老爺子也想起了一些久遠的記憶,“你太聽話了,那時候你媽媽剛瘋,我把你送到她身邊去,她沒認出來你,把你抓傷了,可是你回來以後竟然連一個稍微含著怨念的眼神都沒有,反而向我證明自己的真心。”

聽他說起以前的事,梁灼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不敢有啊,爺爺。”他的臉上突然掛起一種詭異的笑,從椅子上坐起來,拿過劉姨手裡的毛巾,替老人有一下沒一下的擦起了汗,聲音很輕:“何況,你的這一天,我早都想好了......畢竟,我比你年輕。”

老爺子的臉色冰冷。

梁灼笑了一下,不語,放下手裡的毛巾,是打算離開了,被老人叫住。

“梁灼,”他道,“梁家馬上要到你手裡了......祝賀你,但是......梁家必須要有後。”

老人的聲音斷斷續續,終於露出真實的病弱:“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然而,他的這句話隻換來梁灼的一聲嗤笑,他看了老爺子一眼,什麼話也沒說,轉身走了。

聽到身後劉姨充滿焦急和安撫的聲音:“老爺您彆氣,小灼他肯定聽進去了,哎呦呦,瞧這汗出的。”

出了病房,他沉著臉,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場,因此也沒人敢和他搭話,詢問一句老爺子的病情。

稍後,梁灼坐進車裡,打開手機,時間顯示零點整,他看到兩通未接電話,都來自林風裁。

儘管知道林風裁此刻已經睡了,他還是抱著嘗試的心態,撥了過去。

——“喂。”

是林風裁的聲音,帶著倦意。

梁灼沒有立刻回應他,一個月沒有聽到他的聲音,突然聽到,他覺得遙遠,覺得陌生。

頓了一會兒,他拋出個莫名其妙的問題:“真的是你嗎?林老師。”

林風裁從床上坐起來,“請問我要怎麼向你證明呢?”

梁灼勾起嘴角,“太久沒聽到你的聲音,陌生了。”

林風裁猶豫一下:“我那天下了飛機就給你發消息,你沒回。”

梁灼當然記得這回事,那時,他正為林風裁的“朋友”之言惱羞,不想搭理他實屬自然。

“我看到你的消息了......”他緩聲道,突然沒了後文。

林風裁主動換個話題,“我給你打電話是道謝,為熱搜的事。”

車子已經駛到了林風裁家樓下,梁灼抬頭望著那個熟悉的窗口,沒見亮燈,也不管林風裁剛才說了句什麼,隨口問他:“怎麼不開燈?你已經睡了?我打電話把你吵醒的?”

“沒有,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剛要睡,燈......還開著。”

——“你家窗口是黑的。”

——“你在我家樓下?”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

短暫的沉默後,林風裁道:“忘了告訴你,我回來後的第一天就搬家了,東西不多,搬得很快......你怎麼半夜來找我?”

梁灼語帶嘲諷:“我時間太多,人太閒,聽到林老師的聲音就想見到他的人,迫不及待就跑來了。”

林風裁低著聲音:“抱歉。”

對麵沉默著,好久才道了聲“嗯”。

梁灼垂眸去看車窗外的夜色:“明天見,林老師,到時親自來謝我。”

這下換林風裁沉默了,經過短暫的猶豫,正當他要將自己明天去參加重要會議,無法和他見麵的事講出來時,梁灼已經掛了電話。

戛然而止後的寂靜讓林風裁沉思,他望著對麵被燈光映黃的牆壁,忍不住想,梁灼竟然半夜來找他,僅僅是因為他沒接到他的電話嗎?

【+38章 交流會

“領帶不錯”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林風裁去參加交流會,會議地點看上去不錯——很大的一間會議室,桌椅和設備都很嶄新,打了蠟的實木桌子可以映出來人影,每個座位前都放著一瓶依雲礦泉水。←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因為是編劇協會的內部交流會,到的人數並不是很多,一張能容納三四十人的大會議桌,剛好能坐下所有人。

會議雖然名為編劇交流會,但是也邀請了幾名導演,林風裁見到許多久聞大名的編劇和導演,在他們的交談中,他對行業的走向和一些潛在要求有了更深入的理解,這也讓他對下一部劇的寫作有了更明確的規劃。

的確收獲頗豐。

交流會結束以後會有一個晚宴,是結交人脈的好機會。

不過,林風裁不打算參加了,他要去見梁灼。

散會離場,其他人都往專車上坐,打算去晚宴地點,隻有林風裁逆人群而行。

“小林是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林風裁回頭一看,是剛才坐在會議桌最上首的人之一,應該是編劇協會的某位領導,他蓄著一把濃密的胡須,沒有著正裝,穿著十分隨意,林風裁記得他姓張。

林風裁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張墨中道:“怎麼不上車?不打算去吃點東西?”

林風裁歉然一笑,“我晚上還有點事。”

張墨中向他顯示了非同尋常的熱情,“什麼事能有今天的事重要?你知道的,我們這個圈子光靠埋頭寫可不行,遇不上好的資源,你寫的東西再好都白搭。”

林風裁當然知道這件事,他是一個理性務實的人,並不故作清高,還是很重視人脈積累的,隻不過,梁灼......

這人從他出國那天起就太過古怪,他想要搞清楚對方到底在想什麼。

這時候,張墨中神秘一笑,忽然和林風裁附耳,林風裁克製住下意識遠離的衝動,立在哪裡,聽到他說:“林老師,實話告訴你,剛才何導和我打聽你來著,他還和我透露,他最近打算自編自導一部劇,正好缺個合作編劇。”

何導?

林風裁的腦海中快速過起了這次的與會名單,印象裡,參加這次會議並且姓何的導演,就隻有何炳然。

但凡在娛樂圈混,沒有人沒聽過他的名號,畢竟他是華國第三代導演裡的領軍人物,所導電影在國際各大影展上拿獎無數。

和這樣的導演合作,新人編劇得少奮鬥很多年。

然而林風裁謹慎慣了,乍一聽到張墨中的措辭,不禁思考,他編寫的劇還沒播,在這之前,原主也沒什麼有名的作品,張墨中為什麼會看中他?

還有眼前之人。

林風裁將目光投向張墨中,對方臉上堆滿了笑容,雖然熱情,所言所行卻沒有絲毫邊界感,也讓人心裡生疑。

疑團越來越濃,林風裁心底生出一種要弄清楚這一切的願望,最終向張墨中點頭,“謝謝張主任,我確實不應該放過這麼寶貴的機會。”

張墨中滿意極了,親自看著林風裁上了專車。

晚宴是在一家酒店大廳裡辦的,奢華程度自不必說,林風裁一入場就注意著何炳然的動向,他的身邊一直圍著不少人,雖然有張墨中的言語在先,但是林風裁也不敢冒然打擾。

終於,張墨中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