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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也有個可以午休的地方。

女生宿舍離教學樓比較遠,上課需要騎自行車,不然就得跑著去。

她的宿舍在二樓,房間不大,兩張架子床,四個櫃子再加四張桌子就已經放滿了。

櫃子在門口的地方,桌子放中間,走路都要側著身子。

上鋪已經住滿了,對麵也有人,桑語沒得選,好在她也隻午休時間過來。

其他三人已經到了,一位年近三十的大姐,頭發剪得齊齊整整,一看就乾脆利落。

桑語還以為她是送人來的,結果一開口才知道,是她自己。

大姐叫任虹,相當的能乾,原本已經當上了生產主任,她是連年被評為優秀,然後推薦來上大學的。

大姐說話嘎嘣脆,“我家那口子威脅我,要我放棄,說什麼都三十了,機會讓給年輕人。三十咋啦,三十就不能追求先進了?這是全廠員工選出來的,是大家認可我,憑什麼不來。他還說要和我離婚,離就離,誰怕誰啊,一切阻礙我進步的障礙,都是要被打倒的,我當時就翻出戶口本和結婚證,拉著他去民政局。嘿,他就慫了,死活都不去。我說,不是離嗎,走啊!”

她話一出,再加上活靈活現的神情,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那任大姐,”另外一位綁著雙馬尾辮,穿著大紅棉襖的姑娘詢問道,“你不擔心他真和你離啊?”

“離唄,我擔心啥?老娘進步了,有的是大好青年追求老娘,我還稀罕他個糟老頭子。”任大姐笑嘻嘻道。

“那孩子怎麼辦?”這是宿舍裡最後一位,穿著精致修長的大衣,皮膚白皙,年紀隻有十七八的樣子,一看就是家裡嬌養的姑娘。

“孩子跟著他爸唄,我又養不起。等我讀完了大學,有了更好的發展,再好好犒勞犒勞他們,還怕他們不和我不啊,”任大姐不以為意,“告訴你們啊,給糖就是娘,彆以為孩子不聰明,精著呢,知道跟你親有好處,自然就親近了。”

此話一出,眾人又笑了。

聊天的工夫,桑語也知道了另外兩人的名字。

穿紅棉襖的姑娘叫張芳,是一位農村姑娘,言語間提到自己父親是村裡的支書。

而穿著大衣的劉明敏,是上海姑娘,家裡條件非常好,看樣子也是領導家的女兒。

這年頭的工農兵大學就是這樣,要麼是先進個人,被大家投票選出,要麼是有關係。

桑語屬於兩者的結合,但她隻說自己擔任製糖廠廠長期間,被特許了一個名額,並沒有說關係的事。

任大姐信了,對於桑語多了親切,因為感覺她們是一國的。

但劉明敏沒有信,偷偷看向司徒澤,“他是你哥哥嗎?”

桑語轉身暼了他一眼,清風朗月,即便在這樣逼仄的宿舍內,也不掩其風華,笑道,“這是我丈夫。”

劉明敏眼中很明顯流露出失望,“你們結婚了啊。”

“是的。”桑語點點頭。

“那你們有孩子嗎?”張芳好奇的問道。

“有,一對龍鳳胎,”桑語笑著道。

“真好啊,一次性生了兩,”張芳聞言不由感歎道。

她沒多少其他心思,就是純粹的感慨,而劉明敏則更加失望,嘟著嘴轉過頭去。

任大姐見他們進來了就站著,也沒說收拾東西,忙道,“床已經給你擦過了,你把東西擺上就行。”

“我不住這,中午會過來午休,所以也沒什麼東西,等明天上課的時候,順便帶一床被子過來就可以了。”桑語解釋道。

“咦,你家住的很近了?”任大姐猜到她是京城人,沒想到家裡離學校這麼近,不由羨慕道,“我也是本地人,但我家在西郊,遠著呢,隻能周末回去。”

“是在附近,有時間請你們去做客。”桑語笑著道。

“好啊,”她們連忙答應。

“那你丈夫是做什麼的?感覺好厲害的樣子。”劉明敏不經意的插話,她以為自己表現的天衣無縫,隻是好奇嘛。

然而在座的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她還是對司徒澤不死心。

司徒澤皺皺眉,冷聲道,“與你無關,語兒,走了。”

桑語聳聳肩,和眾人告彆,走出了宿舍。

哎,她都習慣了,憑著司徒澤的樣貌氣度,走到哪都不缺愛慕的人,隻要司徒澤能堅守本心,其他的牛鬼蛇神都不是問題。

司徒澤看了她一眼,“帶你去個地方。”

“哪?”桑語奇怪,難道是什麼秘密基地?他以前好像說過,自己在京城大學蹭圖書館很多次。

然而司徒澤帶他去的並不是圖書館,而是一間辦公室,門上掛著司徒教授的牌子。

桑語:……

“所以你現在成了京城大學的老師?教什麼的?”她驚奇又無語,丈夫變老師,嘖。

“軟件工程化,”司徒澤淡淡的道。

額,桑語不知道說什麼,這時候電腦都很少,軟件也才剛剛完成了設計階段,很多人聽都沒聽說過,司徒澤卻要教導把軟件工程化,也就是運用,可謂是相當先進了。

她不由好奇,“你會嗎?”

司徒澤但笑不語。

好吧,她懂了,會的肯定比彆人多,不然也不會特聘成為教授。

“那你們這一專業招收了多少學生?”桑語詢問道。

她自己選了曆史係,打算以後留校當一個曆史老師,同時寫寫文章賺一點小錢。

“不多,今年是第一屆,隻有十七個學生,”這個專業目前知道的人很少,這十七個學生是各種原因塞進來的。

有那些教授們的後輩,也有學校調劑的天才,但沒有一個是混日子的。

他們以後會是國內這一專業的基石,從零開始不容易,但也不難。

桑語捂臉,“那是不是以後都要叫你老師了?”

司徒澤眼裡流露笑意,“我不介意。”

“我介意!”桑語哼哼,總覺得這稱呼喊司徒澤奇奇怪怪的。

司徒澤的辦公室比較簡單,裡麵放著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個書櫃和雙人沙發,就沒彆的了。

桑語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看的,疑惑看向他。

“以後中午來這裡休息。”司徒澤道。

桑語恍然,“你是不想我回宿舍。”

司徒澤不作聲,但他的態度表明了,他就是這個意思。

“好吧,我看情況而定。”桑語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

她知道司徒澤是擔心劉明敏不是個好相與的,但難道她就怕了?

和李素蘭比起來,劉明敏其實還差點,她隻是仗著家世好,從小寵著,不搭理她就是了。

兩人在辦公室坐了會兒,就一起去了食堂。

食堂裡的飯菜相當有限,大饅頭和兩種蔬菜,蘿卜和白菜,然後就沒有彆的了,另外還有一碟子小菜醃蘿卜乾,限量供應。

菜的味道也就那樣,大鍋菜彆想著好吃,而且油水不很足,填飽肚子都費勁。

兩人對視一眼,決定以後可以帶飯,食堂裡有專門熱飯的地方,早上把飯盒帶回來,食堂的師傅會用大鍋爐熱好,下課了自己去取就是了。

這個功能更多是給老師用的,司徒澤就是老師,方便。

沒滋沒味吃完了午餐,兩人騎車回了四合院,兩孩子被王嬸子照顧的很好,一點也不惦記這爹媽。

桑語逗弄了他們一會兒,就去書房看書了,司徒澤坐在她旁邊,翻看著資料。

一下午就這麼悄悄地過去,四五點鐘,司徒澤出去了一趟,接了周紅回來。

她還有點不好意思,一再表示自己不用接。

“那明天你就自己上學吧。”桑語笑著道。*思*兔*網*

這孩子比同齡人更成熟,隻要教過的話,她就會放在心上。

桑語教了她怎麼過馬路,路上不要和陌生人說話,要是遇到危險大聲呼救之類的,她都一一答應。

第二天,一家人正吃早飯呢,院子外就傳來喊聲,“周紅在嗎?”

“在!”周紅立刻大聲應答,然後偷偷看向桑語。

桑語驚訝,“你新認識的朋友?”

周紅點點頭,“我們是同桌,她家就在附近,我們約好了今天一起上學。”

“那挺好的,把兩個雞蛋拿上,一個給你同學,彆小氣。”桑語交代道。

周紅立刻應一聲,拿了書包就跑出去。

透過打開的院門,桑語看到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正等著她,兩人說了幾句話,周紅就關上了院門。

她這麼快就能交到朋友,桑語還挺欣慰的,原本怕她剛來京城,會有點不適應。

但不得不說,這孩子適應力還挺強的。

吃完早飯,桑語親了親兩個小家夥,和王嬸子打了一聲招呼,就和司徒澤一起出門了。

司徒澤手裡還拎著飯盒,以及他們兩人的水壺,裡麵是熱水,這個能有半天的保溫,中午在食堂換一次,一整天也就夠了。

騎車到了校園,這時間有很多學生,大家都趕著去上課,見到兩人都好奇的看過來,回頭率百分百。

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看的人,他們很驚奇,然後紛紛打聽,這是誰啊,新生嗎?

開學第一天,司徒澤就出名了,和他在一起的桑語也跟著揚名。

等到兩節課過完,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京大來了一位長相尤其出眾,又特彆年輕的教授,據說是教軟件工程化的。

問什麼是軟件,大家都不懂,再問就是電腦裡的玩意兒,一聽就很高大上。

上了兩節曆史課,桑語整理好筆記,打算去個洗手間,就被班上幾個女同學圍住了。

“你就是桑語嗎?聽說你丈夫是學校裡的教授,那你是怎麼進來的?”這話幾乎就在問,你是不是憑關係進來的。

當然了,現在的學生大部分都是憑關係,但這話不好說啊。

桑語挑眉,“我是因為管理製糖廠做的好,被特許的,你呢?你應該也是先進個人吧?”

那女生僵了僵,乾巴巴道,“我是因為救火,知青辦嘉獎我的見義勇為。”

“哦,救火啊,那太危險了,你有沒有受傷?”桑語追問。

“沒有沒有,”那女生搖頭,又想問什麼,被桑語直接打斷了,“我丈夫是特聘的,不過不是特聘教授,是特聘研究員,他回來京大當老師,也是需要培養軟件工程化的人才,你還需要我解釋一下軟件工程化是什麼嗎?”

“我就是好奇問一下,你這麼凶乾什麼!”顯然沒想到桑語會這麼不客氣,她不由埋怨起來。

“我是來學習的,不是來滿足某些人好奇心的。”桑語淡淡的道,然後起身離開了教室。

因為這件事,班上的人都覺得她不好惹,不敢再到她麵前陰陽怪氣了,但同時也孤立了她。

桑語不在乎,但任大姐似乎覺得她可憐,經常幫她占座位。

漸漸地,兩人關係倒是不錯,偶爾還會一起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