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樁子叔。”司徒澤道。
李嫂子就是那位烈士遺孀,慶良是周支書的兒子,毛雲是毛會計的女兒,周三爺是村裡熬糖手藝最好的老人家。
李六叔是個孤寡老頭,平日裡沉默寡言,但以前年輕的時候給村裡做過貢獻。
當年糧倉著火,就是他最先發現的,憑著危險進去撲滅了火,人有點燒傷,但好在不嚴重,沒影響到正常生活。
最後一位樁子叔,是整個村最勤勞的人,是去年評選出來的勞模。
這個名單,既有關係戶,也有德高望重之人,更考慮到了村裡需要照顧的人家。
誰說村裡困難的不止這一兩個,但明麵上他們最艱難,李嫂子身體一般,還有三個孩子。李六叔無親無故,人也老了,體力跟不上,又有貢獻,選他們是不會錯的。
“目前就這樣了,等廠子擴大了,再把其他人招進來不遲。”桑語點點頭,就著司徒澤寫好的材料,自己再抄寫一份。
第二天她和司徒澤拿著這些材料,去了公社。
既然她已經是廠長了,那就要學著和公社,乃至縣裡的領導打交道,再怎麼說這都是國營產業,這種事免不了的。
好在司徒澤熟門熟路,和那邊的關係都不錯,所以趕在中午吃飯之前,就把事情辦妥了。
從縣政府出來,司徒澤拉著桑語去了國營飯店。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比較晚了,飯店裡什麼都不剩了,隻剩下一碟子蒸的小魚,巴掌大,吃起來幾乎沒什麼魚肉。
但有總比沒有好,再叫了一碗青菜和兩碗米飯,就這樣草草吃完。
飯後,兩人路過電影院,司徒澤想起了那天電影院門口的初遇,不由多看了兩眼。
桑語以為他想看,就瞄了一下海報。
和京城裡不一樣,這邊的電影院更小,上映的電影隻有一部,是《地道戰》。
這劇情,桑語老熟悉了,小時候在農村,就有人在各個村裡放,雖然那時候不知道是哪來的,可但凡有這個消息,小夥伴們就一窩蜂地跑過去,而《地道戰》是當時放的最多的電影。
後來上學了,作為愛國主義教育意義的電影,小學和中學都主持過看這個。
而且,她爸爸也喜歡,家裡還有碟片,所以桑語印象深刻,幾乎每個劇情都記得。
司徒澤笑了一下,悄悄伸手過來握了一下桑語的手,力道不輕不重,好似安慰一樣。
桑語不明所以,轉頭看他。
可很快司徒澤就放開了,這個年頭大家非常注重保持男女距離,尤其是在大街上,要被人看見了,很容易惹來麻煩。
談對象的時候,男女走在一起,中間的距離能再站一個人,即便成了夫妻,上街也不會手牽手,就更彆說擁抱了。
司徒澤上前,詢問了電影票的價格,三毛錢一張,兩人需要六毛。
另外,售票口還會兜售一些零嘴,瓜子花生和汽水,汽水是那種玻璃瓶裝的,喝完了還給他,能要回來一毛。
司徒澤都要了一些,算了算價格,正好是一塊錢。
這年頭的東西還算實惠,人家給了不少,用報紙折起來裝著,滿滿一大包。
兩人捧著東西進了影廳,裡麵非常昏暗,桌椅是那種長條的,類似板凳一樣,沒有靠背。
他們的位置在第三排,不遠不近的位置,不過靠在過道,視線有點偏。
這個年代的電影畫質並不好,從角落看去,會有很多反光和留白,不是很清楚。
不過誰在乎呢,桑語不是真的來看電影的,純粹是感受這種氛圍。
在這個年代看電影,和後世完全不一樣,大家正襟危坐,就好像參加什麼重要會議一樣。
不過在電影開播十來分鐘後,影廳的氣氛就稍稍鬆懈下來,雖然也沒人交頭接耳,但也不是坐的那麼筆直。
桑語對電影不感興趣,就一邊嗑瓜子,一邊觀察周圍的人,倒是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比如斜對麵有兩個相隔比較遠的男女,看著好像互相不認識,但他們絕對在談對象。
因為兩人都在偷瞄對方,卻都以為對方不知道自己的作為,羞澀,小心翼翼,又忍不住一看再看。
再往前第一排的角落,有一個孩子蹲在那裡看得目不轉睛,他旁邊還有另外一個正在東張西望。
然後後麵亮光閃過,應該是厚重的門簾被掀開,有人進來了,後一個孩子拉著前一個火速竄到陰影裡。
前麵這個孩子還依依不舍,腳步跟著跑,頭卻轉向屏幕。
這肯定是附近的孩子逃票進來的,估計等檢票的離開,他們又會偷跑進來了。
果然,老大爺檢票巡視過後,不到五分鐘,那兩個小孩又出現了,這次是在另外一個角落。
桑語覺得,電影劇情雖然熟得不能再熟,可這影院裡的人生百態也很有意思,這趟來的不虧。
她轉向司徒澤,想要表達自己的想法,卻發現司徒澤在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
桑語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輕聲道,“看什麼。”
“看你。”從進來影廳,司徒澤就沒有挪過視線,桑語是如此地吸引他,一顰一笑都那麼動人。
不過他心裡也微微詫異,雖然兩人已經是夫妻了,但相處的時間不長,可他就是莫名地了解她。
她每一個表情,每一個下意識的小動作,司徒澤都知道代表著什麼,幾乎是連思考都不用,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這種感情很奇妙,仿佛相識已久,深愛已久,已經深入骨髓,和他的靈魂融為一體。
司徒澤就這樣看著桑語,眼神仿佛能融化人的漩渦。
桑語情不自禁,手伸了過去,握住他的,身子卻是轉了過去,麵對屏幕,臉頰燙的驚人。
嗨,那什麼,第一次戀愛,有點害羞哈!
第七十章 年代文20
回去後, 桑語這個廠長召集了所有人,開了製糖工廠的第一個會,會上確立了他們今後各自的工作, 已經生產任務和目標。
首先, 他們原本的目的已經達成,隻要把橡樹大隊剩下的甘蔗都熬成糖然後送出去, 就完成了幫村民們創收的目的。
接下來他們要做的, 是從周邊的村鎮收購甘蔗,然後再買出去,順便和那些能種甘蔗的生產大隊簽訂幾年的收購協議,形成良性的循環。
對於農民而言,甘蔗雖然賺的錢比糧食多,但這玩意兒沒有糧食把穩, 他們不用擔心明年種了賣不出去怎麼辦。
桑語要做的是給那些村民信心, 簽訂合約保證一定會收購的, 他們也能放心種。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目前的肥料嚴重缺乏, 用到糧食上的都少, 更不可能拿來用甘蔗。而地裡的肥料不足, 甘蔗很難生產,需要輪換休耕。
之前的橡樹村就是這樣,第一年種得少, 不需要操心這個問題,第二年多一點, 到了今年就換上了另外一部分地。
而如果要和那些生產大隊簽訂長期的供貨合同, 就要考慮每個村的耕種數量, 給他們劃分一個範圍。
比如A村有十畝地可以種植甘蔗, 可為了輪換,就隻能規定收他們五畝的產量,剩下的五畝地得休息。
那麼每個村能種多少,就需要和村支書和生產隊長仔細衡量,他們也是要和自己村的村民商量的,這是一個比較複雜的過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在這方麵,桑語詢問了在座的這些人,誰願意去辦這件事?
大家互相商量後,最終決定由司徒澤去談,為了談判更有效率,還請了周三爺出馬,他懂熬糖,也懂種甘蔗,更是本地村民,有他在,能獲得更多信任。
李文謙和梁生毫無疑問,繼續去兜售紅糖,他們之前隻去了附近十來個縣,整個省有上百個縣,不行還有周圍的省份和城市,尤其是市裡,工人多,他們更加有錢購買紅糖。
剩下的人當然就是生產了,桑語分了早班和晚班,早班從上午五點到下午五點,晚班從下午一點到晚上九點。並且把六個人分成兩組,周慶良,毛雲和樁子叔一組,李嫂子,李六叔和她自己一組。
早晚班一周一換,這樣能最大限度地保證生產,又不會過於勞累。
白天把重活累活先做完,晚上盯著把糖熬好就行,雖然是工作到九點,也不需要天黑了還乾苦力活,所以大家都滿意。
有了機器,熬糖的效率高了不止一大截,之前一百斤糖需要十來天才能完成,現在三四天就夠了,沒多久他們的訂單就一批批完成了。
等工廠上了正軌,地裡那邊也暫時告一段落,播種完畢,大家可以稍稍鬆一口氣。
當然,他們也隻是不用那麼拚,不代表就不需要乾活了。
他們還要種自留地的菜,之前一批已經成熟,該采摘的采摘,該處理的處理,接下來要種在冬天也能成活的菜。
花菜,包心菜,蘿卜,菠菜,萵苣,芹菜等等等等,由於每家的自留地都是有定額的,而可種植的蔬菜還不少,大家就都有選擇地種植。
選擇那種儲存時間長的,或者自家人喜歡的,都很關鍵。
桑語家也一樣,之前他們在院子裡種了一些,以生薑蒜青菜辣椒為主,剩餘的空閒還種了點菜心,但這遠遠不夠。
因為他們是兩個人,支書允許他們在屋子後麵再開辟一塊地,不過不能太大,隻有兩分,但這也足夠了。
司徒澤不需要桑語動手,晚上回來就弄好了,種子也撒下去了,剩下的就是桑語定時澆水,然後看到雜草就清理掉。
因為要出去和各個村談合作,司徒澤回來的時間不定,他想辦法搞到了一輛自行車,載著周大爺東奔西跑。
近的談判又順利,就能早點回來,要是地方遠,對方也不是那麼好說話,說不定當晚就回不來,得在那邊睡了。
這樣的情況下,家裡很多事都顧不上,可隻要他回來,就會提前給桑語準備好一天的飯。
隨著天氣越來越冷,食物不容易腐壞,他還可以多做一點,吃的時候桑語隻要加熱就可以。
這就簡單多了,她現在燒火已經很熟練了,沒多久就能搞定。
這天,桑語在上工的時候,見李大嫂一直欲言又止地看著自己。
桑語好奇,“怎麼了?”
李大嫂打了一下手勢,桑語沒看懂,而李大嫂又不會寫字,交流起來格外麻煩。
不過桑語還是耐心地看著她,一遍遍猜測她要表達的意思。
李大嫂扯扯自己的衣服,又做出穿針引線的樣子。
桑語猜,“你是說縫衣服?哦,是做衣服。對,我家裡有縫紉機,你是想借用嗎?沒問題的。不是啊,那是什麼?沒有布?哦你是問我有沒有布票,和我換布票?”
她想起李大嫂的孩子都穿得單薄,天氣越來越冷了,他們還是穿著夏天那一身,估計是想要給孩子們置辦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