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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視,良久,君後笑了一下:“這麼多年,本君今日才認真打量了一天你——顧錦恪。”

他似乎好笑的搖了搖頭:“本君後悔了,剛才的發瘋。”

“墮了本君這輩子的驕傲,成王敗寇而已!”

如果他勝了,他一定會掌握顧錦恪做傀儡皇帝,而現在顧錦恪勝了,顧錦恪清算他罷了。

他看向一邊端立的兩個宮人,一人手裡的托盤放著白綾,一人手裡托盤放著斟酒。

他嫌棄的看了白綾一眼:“醜死了,本君要鴆酒。”

端鴆酒的侍人上前一步,君後豪爽的上前一步,端起來一飲而儘,眼裡甚至帶了些笑意:“這無趣的後宮,本君早就待夠了,我要去找我的大皇女去了!”

第108章 送彆

君後最後選擇了從容赴死。

朝野上下被接二連三的消息鎮的回不了神,公仲澤因為參與了之前意圖謀害太女的事,雖然最後沒有成功,但是主觀上和意願上都都做出了反饋,顧錦恪懶得收拾他,將人打發出宮裡去了。

而公仲星作為一個被利用的棋子,最後被公仲宰相親自笞打後送到了寺廟裡修行餘生,為此贖罪和悔過。

喬大人確實沒有那樣大的膽量去貪贓枉法,隨著事件一件件理清,她很快也被找出證據證明自己是冤枉的,成功從大理寺的監牢裡出來。

但到底是受了一番苦,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性格也內斂的一些,也更懂得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意思,回家以後,對家中的夫郎子女管束愈發嚴格,甚至開始修身養性,重新閉門讀書,少了一些鑽研的性子。

對喬希更是敬畏了一些,也不打一些不切實際的注意了,甚至承認了之前的亡夫。

甚至喬希聽到她的改變以後,笑了笑道:“看了,這次把她抓進去,反而是好事一件。”

至少督促著人重新開始審視自己。

既然喬大人平平安安的從大理寺走出來,對薛滄薛大人的控告就實屬無中生有了,這些做控告的人,也被一一抓起來進行處罰。

為了表示補償,顧錦恪還特意給薛滄放了三個月的假。

假期自然是要好好利用起來的,薛滄決定回族地探親一趟,然後帶著夫郎和薛公子出去來一場短暫的遊學也可以說是微服私訪,遍尋地方上的冤情。

顧錦恪準了假,薛滄在出發前特地到宮中給顧錦恪辭行。

彼時顧錦恪正看著一摞厚厚的,堆得高高的奏折,今天薛滄在下麵稟報的遊學路線,心裡可以說是突然冒出了一股酸味。

薛滄準備去的地方,可是有不少大好河山,還有不少名家小吃呢。想到她的臣子四處出遊,可憐她這個皇帝卻要在宮裡每天996、007,想想都是一把辛酸淚。

顧錦恪頗有些牙酸的打斷了薛滄細致的規劃:“行了行了,彆說了,朕知道了,朕知道你要帶著夫郎兒子一塊出遊了。”

薛滄眉梢微挑,露出一點幾不可查的笑意,她確實就是故意的,以前顧錦恪在她手底下學習的時候,她大概就窺見了這位女皇陛下的本質了,這回是真的熱愛江山,熱愛子民,卻是真的熱愛玩樂,熱愛美食,熱愛享受。

但是誰讓顧錦恪讓她有些不爽呢。

她想到這裡,眉梢裡潛藏的一些笑意又壓下去,變成了憂慮和氣憤。

顧錦恪看見她眉眼間的一些情緒,也是啞然,張了張唇卻說不出口,畢竟這件事情,她是理虧的一方。

沒想到卻是薛滄主動提起,殿宇內因為君臣私下談話本來就隻有一個隨侍的辛雙,和隱在暗處保護安危的荀己,薛滄便也沒有避諱,她鄭重道:“陛下,老臣今日要說最後一件事。”

顧錦恪垂下眼睫:“你說吧。”

薛滄張了張唇,想到小兒子和她信誓旦旦說的話,抬頭看了顧錦恪一眼:“阿欒說,他想……”

她說完她想,就又沉默下去。

顧錦恪卻從桌案後麵站起身來,繞過桌案,走到薛滄近前:“他……說什麼?”

“母父之命,媒灼之言……他想……托我給他和陛下退婚。”

話落,殿宇內安靜的輕飄飄,便是再了解這位陛下的秉性,薛滄這會也是額頭冒汗,內心忐忑,薛欒竟然讓她這樣和陛下說……

若是陛下惱羞成怒,或者以後記恨……她難免有些憂慮,可之前薛欒站在她書房裡信誓旦旦的讓她這樣對殿下說時,還有現在她站在這裡,真將這句話說出了口時,薛滄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來的勇氣。

這可是先皇下的聖旨,,他兒子要退婚的人可是當今陛下啊!

可是想到這些日子裡兒子的鬱鬱寡歡和時常的走神,又讓她一點兒也不後悔。這也是為什麼她做出遊學的決定。

但是,半響,也沒有見發怒的聲音,薛滄悄悄抬頭去看顧錦恪。

卻見顧錦恪微微偏頭,聲音有些啞,握了握拳頭:“我知道了。”

她用力吸了幾口氣,情緒平穩了一些:“先皇的聖旨朕會解決的。”

薛滄怔了一下,趕緊抱拳謝恩:“小兒猖狂,多謝陛下包涵。”

顧錦恪勉強笑了笑,卻是沒有答她這句話,這本來就是她虧欠薛欒的。

薛滄一輩子忠君愛國,還是第一次這樣在女皇麵前越矩,多年束縛她的規矩,還是讓她在這個殿宇裡待不下去,見顧錦恪沒有責怪的意思,匆匆行禮請辭退下了。

以免陛下想起來以後惱怒,她現在還是趕緊溜之大吉吧,等到她們休完假回來,陛下應當將這件事情忘得差不多了,若是陛下以後再記恨,他就帶著夫郎孩子遠調其他地方,或者辭官歸隱,不再招惹陛下的眼睛就是了。

……

薛滄過來辭行,本來就是因為她們定的出發時間快要到了,第二日就是她們一家算好的出發時間。

早早的,薛家就啟程出了城郊,京城的城郊有個送彆亭,薛滄的同僚友人都是知道她今日要回鄉的,都紛紛前來送彆,等到應酬完送彆的友人,天已經微微亮了,冬末初春的時候,薛滄喝完送彆酒,也微微冒出了一些熱汗,她看了看時辰,到底上了馬車,伸出手去揮彆:“很快就會再見的,你們先回去吧。”

然後依依不舍得友人分彆,馬車噠噠噠的跑了起來,拐了個彎,徹底將友人們的身影甩到了後頭去,一點兒也看不見了。

薛主夫看的好笑,平日裡端肅刻板的一個人,竟然也有這樣的時刻,但他是一個貼心賢惠的夫郎,還是遞了一方乾淨的素帕給自家妻主:“擦擦汗吧。”

薛滄不好意思的笑笑,但是還是很享受自家夫郎的體貼的,她接過夫郎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額頭和鬢角的汗水,剛剛抬頭,就看見安安靜靜伏在馬車窗邊的薛欒。

馬車的車窗隻微微撐開一條縫隙,方便進來新鮮的空氣,薛欒就側坐著趴在那裡,圓溜溜的眼睛沉靜的注視著窗外,專注的很,也不知道是在看什麼。

薛滄就想起她昨日從宮中回來以後給將顧錦恪的反應說給這個孩子聽時,這孩子的反應。

他似乎垂下眼睫,然後很快輕輕的笑了笑,道:“那就好!”

後來就再也沒有彆的反應了,辭彆了她回了自己的房間。

但今日的表現……薛滄妻夫都怕惹到自己孩子的傷心處,便也不敢在他麵前提起,甚至假裝著沒發現什麼異樣,和夫郎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實則暗地裡的餘光都落在他身上關切著。

薛欒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暫時也沒有發現母親,父親隱晦的關心。他隻是看著狹窄縫隙裡沿途光景,不知道自己想要想些什麼,或者現在心裡有些什麼情緒。

直到,狹窄縫隙裡偶然窺見的身影,浮光掠影的跑進他眼睛,又跑出去。◤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停車!”他忽然急促的喊。

駕車的馬車車婦狠狠拉了一把韁繩,以為出了什麼事情。

“籲~公子,大人,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她問到中途,話還沒說完,馬車也還沒停穩,車廂門突然就被打開了,穿著錦袍的小公子一下子跳下馬車來,就往車後跑過去。

他帶起一陣風聲,車婦愕然:“公子,大人,這……”

“哎!”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的薛滄妻夫也驚愕出聲,薛主夫甚至還想跟著下去。

“這是出了什麼事情,急急慌慌的,馬車都沒停穩呢。若是摔了可怎麼辦?”

反而薛滄曆事多,一瞬間的驚愕之後,很快回過神來,甚至有了自己的猜測。拉住了準備跟隨下車的薛主夫,勸道:“孩子的事情,就讓孩子自己解決吧。”

薛主夫一時沒回過神:“什麼意思?”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能讓他家薛欒失態的,撈出這樣迫不及待的神情的人是誰時,又忍不住驚訝:“你是說……”

他沒敢大大咧咧說出來,伸手指了指天上,薛滄點點頭:“應當是的。”

想到那位如今的身份,薛主夫忽然壓低聲音喃喃道:“我忽然有些理解薛欒為什麼是今日這樣了。”

這樣的女子,若是他年輕的時候,必定也阻擋不了這樣的魅力,會喜歡上的。

薛滄眉頭跳了跳,但是想到如果真的是顧錦恪出宮,他又是一時啞然。

薛滄卻沒有這麼多念想,他隻是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地方,見到不可能見到的人。

他幾乎是看見她影影綽綽身影的那一個瞬間,腦海裡就已經是一片空白,下意識就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折返回頭去追,直到他跑到那個人麵前,看見對方也有些驚訝的臉色,腦海裡紛雜的思緒才匆匆冒出來,理智也跟著冒出來。

他在後知後覺的想到,他這樣匆匆的出現,會不會影響到她呢?

他因為極速奔跑,呼吸急促,臉頰泛紅,但離著顧錦恪還有一點距離的時候,卻停下步子,一步也邁不出去了。

隻抬頭看著她,一時進退維穀。

顧錦恪帶著荀己站在路旁的一顆樹後半遮著身影,原本隻想悄悄送彆薛欒的,因為等到這一次遊學回來以後,她們兩個人的婚約就應當解除了,以後一個長居宮中,一個是深閨男子,應當不會有再見之時。

隻是也沒想到被薛欒看到了,而且薛欒看到以後,急匆匆跑來見她,等到走進了又是一副近鄉情怯的樣子,她看見薛欒臉上因為疾跑覆上的紅暈,還有不知不覺溼潤微紅的眼眶。到底還是先邁了步,先開了口:“彆哭。”

薛欒像是才反應過來:“誰哭了,我才沒哭呢!我隻是……隻是……”

隻是什麼,他卻也說不出來,隻是目光不自覺的貪婪的盯著顧錦恪。

顧錦恪便也沒說話,兩個人安安靜靜的站了好一會兒,直到冷風吹過,穿著單薄的薛欒一個戰栗,才險險回過神來:“時辰不早了,那我走了,陛下也快回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