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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都差點沒拿穩。

簡今兆錯愕地看著他外露出來的痛苦,緩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你、你右手怎麼回事?”

俞演的呼吸還有些發顫,一時沒接話。

簡今兆等不及攏住了俞演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拉起了他的袖子——

對方的右手小臂上這會兒正纏著紗布,沒了寬鬆毛衣的遮擋,那點藥味終於藏匿不住,甚至還隱約透出點血色。

簡今兆心臟一縮,“手臂怎麼回事?你不是說你沒事嗎?”

俞演深呼一口氣,乾脆將保溫箱擱在了櫃子上,他迅速抬腳踹上門,欺身單手就將簡今兆“逼”壓到了牆邊。

“簡老師,彆生氣了,好不好?”

“……”

“我知道劇組的事情肯定會傳到你的耳朵裡,其實我也想第一時間給你報平安,但手機落在劇組休息室了,沒來得及拿回來。”

俞演認真解釋了一番,趁機擺出委屈姿態,“電話拉黑、短信不回、微信不看的,你都好長時間不理我了。”

“我怕說了手臂受傷的事,你又覺得我再扮可憐,更怕你還是不理我。”

“……”

簡今兆的心疼裡夾雜著無奈,想推開俞演又怕牽扯到他的傷,“你手到底怎麼回事?”

“被壁畫凸起的尖銳地方劃傷了,縫了五六針。”

俞演原本還想著裝沒事,但話說到一半就改了口風,“簡老師,剛才你推的一下那麼用力,疼死我了~”

簡今兆觸及到紗布上的血色,暗自後悔自己的意氣用事,“是不是傷口裂開了?我讓護士過來再處理一下。”

“欸!不急!”

俞演攥住他的手腕,眸底隱隱泛著笑意,“簡老師,你行行好,先陪我吃晚飯吧?我真的餓壞了,騙你是小狗。”

“……”

事已至此,簡今兆沒了反駁的心。

他輕推了一下俞演的肩膀,“讓開,坐好了,我幫你把保溫盒裡的飯菜拿出來。”

俞演頓時乖巧,“好。”

方可贏打來的飯菜很豐盛,俞演和簡今兆一塊吃完全綽綽有餘。

簡今兆將一次性筷子過了熱水,這才遞給病床上的俞演,“你左手可以拿筷子夾東西嗎?”

“……”

俞演盯著遞到了眼前的筷子,猶豫了兩秒坦誠,“還行吧,就是速度慢點,要是放在以前,我肯定裝不會讓你喂我,但現在我不敢了。”

簡今兆將筷子擱在了他的飯碗上,一點兒都不接他的招數,“吃你的飯,彆賣慘。”

俞演委屈卡殼,隻能老實用左手拿起筷子,不太嫻熟地低頭扒拉著米飯。

簡今兆瞧見他難得笨拙模樣,嘴角短暫揚了揚,自己隨便喝了點玉米排骨湯墊墊肚子。

等到俞演碗裡的米飯少了大半,簡今兆才開啟話題,“對了,席追的情況怎麼樣?他和潮聲現在還在醫院嗎?”

“在。”

俞演簡單複述起今天的情況,“席哥拍戲時站的位置更靠裡麵,腦袋被砸出了血,而且還短暫昏迷過。”

正是如此,劇組才會陷入徹底的慌亂。

簡今兆頓時嚴肅,起身,“很嚴重嗎?”

俞演連忙放下筷子,“你聽我說完,下午那會兒他就已經醒了,可贏姐替我去問過了,聽說有點腦震蕩,還崴了腳。”

“席哥的知名度比我大,雖然劇組第一時間就封鎖了消息,但還是怕有粉絲衝到醫院來找,所以安排在VIP病房住著呢。”

“……”

簡今兆鬆了口氣,在俞演的拉扯下坐回位置上。

在他上一世的記憶裡,沒有過《爛泥》劇組出事的新聞,不知道是劇組封鎖了消息沒往外透,還是這一世命運的齒輪有了改動。

無論那種,人沒大事就是萬幸。

一頓飯解決得很迅速。

簡今兆心係聞潮聲和席追那邊的情況,“俞演,你自己待在房間裡休息,我上樓去看看席追他們。”

“等等!”

俞演連忙挪腿下床,“我跟你一起去。”

簡今兆看著他僵硬著不能動的右手,出聲提醒,“你一個‘病號’彆瞎走動了,安生休息。”

“我是手傷了,又不是腳壞了。”

俞演逞強,眼巴巴地跟著他走出房間,“你好不容易回橫城一趟,我就想跟著你。”

簡今兆在病房門口停下,轉身看著這甩不掉的小尾巴,“俞演,你彆粘人。”

話音剛落,俞演用沒受傷的左手圈住簡今兆的腰,順勢將人摟在自己的懷裡,“我、就、不!”

“……”

熟悉的薄荷香氣夾雜著藥味,震得簡今兆一晃神。

四目相對,俞演帶著獨有的掌控欲湊近宣告,“簡今兆,你既然來了,那就彆想甩掉我。”

【+30章

橫城醫院。

簡今兆乘坐電梯抵達了二十三樓的VIP病房層, 沒等他仔細搜尋,就在拐角後看見了一道聞潮聲的身影——

對方低頭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走廊上獨有的黃色小燈在他的上方散落光圈, 可以看清空氣中浮動著細小的微末。

沒有普通樓層密切來往的人影,聞潮聲就這麼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 手裡還捏著他自己的黑框眼鏡, 莫名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可憐感。

簡今兆快步走了上去,“潮聲?”

“……”

聞潮聲抬眼看去, 張了張嘴,卻卡頓著沒發出聲音。

離得近了, 聞潮聲才發現他的狀態比自己想象中得更差勁。

沒了黑框眼鏡的遮擋, 聞潮聲通紅的雙眼完全暴露了他的疲憊和焦心,甚至連嘴唇都是乾涸的蒼白。

明明渾身上下沒有受傷, 但整個人都像是丟了魂。

簡今兆蹙眉, 突然想起不久前俞演說過的話:“我看聞導那樣子, 像是被嚇懵了。”

“潮聲, 你還好嗎?”

簡今兆在邊上的空位坐下, 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聞潮聲溫吞地戴上自己的眼鏡, 說話聲有些發啞,“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都不知道?”

簡今兆歎了口氣, “劇組出了這種情況, 我一個監製怎麼可能坐得住?不過還好,沒出現大問題。”

他側看了一眼緊閉的病房門, 正好是席追所在的房間。

“俞演已經和我說了席追的大致情況, 我已經找人和他的經紀人團隊對接了。”

“畢竟是在劇組出了事, 比起隱瞞封鎖消息, 我想著劇組還是得出麵道歉、給粉絲一個交代,你覺得呢?”

簡今兆不清楚上一世的《爛泥》劇組有沒有這輪突發事故,但就目前的情況來說——

畢竟席追的咖位擺在那裡,一味的隱瞞隻會適得其反,但凡走漏半點風聲都會引起粉絲更加強烈的不滿,還不如誠懇表態、好好道歉。

聞潮聲點頭,輕卻肯定地加上一句,“如果需要出麵道歉的話,我也沒問題。”

簡今兆回答,“這事哪裡輪得到你出麵道歉?真要擔責任的話,那也該是我這位監製。”

這事本質是意外,美術館掛牆壁畫的維護工作沒能做好,當然也有劇組道具組排查不及時的緣故。

聞潮聲作為導演,比劇組任何一個人都要更耗費精力,但也不能事事都往自己的身上攬。

簡今兆繼續說,“事情已經出了,席追和俞演都得好好休息一陣子,正好再過幾天就是元旦了,乾脆劇組放個假?”

“隻要能趕在春節殺青,時間上應該不會耽誤太久。”

聞潮聲聽見簡今兆的建議,停滯了許久的思緒終於跟著轉了轉,“嗯,聽你的。”

簡今兆說完了正事,又將關切的眼神落回到了聞潮聲的臉上,“潮聲,你還好吧?”

聞潮聲愣了愣,“……什麼?”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我說,你狀態不對。”

簡今兆挑明了這件事,不確定地看向緊閉的病房門,“席追應該在裡麵吧?你怎麼不進去?”

“他、他已經沒事了。”

聞潮聲眼神有了一瞬的閃躲,轉移話題,“俞演呢?沒事吧?”

“沒事。”

簡今兆簡略回答了俞演的情況,話題不改,“你要是心裡有事,可以和我說,自己一個人憋著不好。”

“……”

聞潮聲沉默著低頭。

簡今兆知道他的性子,耐著性子等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動著,就在簡今兆以為聞潮聲就此沉默的時候,對方終於悶聲開了口——

“六年前,我在國外拍電影的時候出過事。”

簡今兆聽見這個不算好的開頭,回想了一下那個時間,“《花月》之後的新電影?”

當時好像是有消息傳出聞潮聲要拍新電影,可隨之就是他徹底銷聲匿跡在了這個圈中,直到幾個月出現在了鯨影門口。

“是,那部電影注入了我很多心血,還找了一個新人擔任主演。”

當初,拍文藝片的聞潮聲不追求流量和熱度,更不在意所謂的“大劇組”配置,整個劇組加在一塊不到二十號人。

為了電影畫麵的真實性,眾人在海外拍攝了將近半年。

“臨時殺青的時候,劇組出了事。”

因為國外景區安全措施的不到位,新人主演在拍攝戶外攀岩戲份時出了意外,搶救了將近一個星期,最終還是落下了雙腿終身殘疾的毛病。

“……”

簡今兆呼吸微窒,顯然沒料到聞潮聲背後還藏著這麼一件壓抑的大事。

“消息之所以沒傳回國,是我爸出麵花錢幫我壓下的。”

這其中的過程說來話長,總而言之,這件事情加劇了聞潮聲和家裡人的僵持關係,到了現在都還無法緩解。

聞潮聲不願再多加回憶,他再次摘下眼鏡捂住雙眼。

“每個人都和我說,這種意外不能怪我,事後的判定也是景區責任,可他不就是因為拍攝我的片子才出了事?”

麵對對方家庭的指責,聞潮聲覺得自己難辭其咎。

很長一段時間,他寫不出劇本、看不了任何類似的拍攝畫麵,日複一日地受著良心的譴責和折磨,他的世界和精力逐漸枯竭。

後來,聞潮聲找到了自己唯一能“救贖”的方式——

他開始主動承擔起了那位新人以及對方家庭的一切費用,會在了解到他們的生活需求後,想儘辦法幫忙解決。

一連六年,從未懈怠,也不敢懈怠,哪怕為此精疲力儘,他都不敢有任何怨言。

可以說,回國籌備、拍攝電影的這半年,是他近六年為數不多的快樂日子。

“今兆,今天壁畫掉落的那一瞬間,我恍惚間以為曆史重演了。”

同樣快要臨近殺青的日子,同樣是劇組主演,這一下子就勾起了聞潮聲的壓抑回憶,讓他恐懼到完全無法壓抑情緒。

“潮聲,不一樣的。”

簡今兆攔住了他的不安想象,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