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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貴妃禍國實錄 烏鞘 4289 字 6個月前

是個很好的姐姐。”

尹崇月居高臨下看著自己麵前的女孩,一字一頓說道:“可惜的是,如果你不知道,我還好奏請皇上念在稚子無辜饒過你們姐弟,但你知道了,隻會和曾氏夫婦同罪。你這麼聰慧一定知道,犯上作亂謀反大罪是什麼結果。”

“不要殺姐姐!”

陸望辰忽然從躲藏的陰影中衝出,撲到曾海珠麵前抱住她的雙腿。

尹崇月忽得一笑,蹲下來看著小男孩慢悠悠說道:“啊……看來,你也知道的哦?”

“不!我弟弟什麼都不知道!”

再冷靜沉著,曾海珠都還是個小孩子,她此時眼中終於滾下淚珠,緊緊抱住陸望辰。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尹崇月讓自己臉上永遠是笑眯眯的神情,“你既然已經看到本宮活著回來,便知道曾氏夫婦失敗了。”

曾海珠不再言語,閉上仍在流淚的雙目,將陸望辰護在懷中。

“本宮很想知道,小時候,你的養父母是如何教你自己的身世?他們口中的廢太子——也就是你的曾爺爺,是不是英明神武備受器重,他們有讓你們二人向他學習麼?”尹崇月很不喜歡自己這個語氣,但她隻能這麼咄咄逼人,“如今祠堂隻有你們姐弟與本宮三人,你如果到現在還跟本宮嘴硬,說自己是曾家女兒弟弟是陸家子弟也不是不行,但曾氏夫婦所犯之罪乃是謀逆大罪,當誅九族,皇上再仁厚,最輕的也是誅滅三族。曾家你們母女倆逃不過去,父族母族妻族……你懷裡這個寶貝弟弟也得陪葬。”

她並不疾言厲色,越到後麵語氣越慢,曾海珠滿是淚痕的俏臉上便多一分蒼白。

“但如果是蕭家宗室,哪怕是廢太子的後人,皇帝也不敢拿你們怎麼樣。先皇從來都是厚待宗室子孫,皇帝再怎麼氣也不敢忤逆先皇遺旨。至少你和你弟弟有條活路。他是個孩子,你十一二歲已經不小了,路怎麼走,自己選吧。”

蕭恪會不會對這姐弟倆做什麼,尹崇月不知道,她了解自己的姐妹不是個甘心掣肘的野心家,坐著皇位還能謙遜伏低這麼多年,隻能證明他想要的東西更重要值得他這樣做。

如果蕭恪不肯放過自己這兩個輩分上的堂侄子侄女,那她此刻說的話就是騙小孩的謊話。

罪孽頗深。

但尹崇月心中明淨清澈,她此事所行之事,乃是受人所拖,士為知己者死,被人罵一罵也不算什麼。

這是她臨行前答應蕭恪的事,她就算硬著頭皮做天底下最壞的壞人也要乾完!

可如果蕭恪要一意孤行做出光宗那般的行徑,她也必然拿出以死相諫勇氣和他死磕!這也是師父的教誨,她入宮所為,不就是如此嗎?

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出的兩全法子。

但要是這兩對姐弟逃了,便是無窮禍患;他們不肯認自己真實的身份,指正曾氏夫婦謀逆容易,但卻不能定他們挾廢太子後嗣作亂的更大錯處,蕭恪也沒有辦法借此彈壓徹查,以免邰州之亂再現。

她心中篤定,今天非要在這祠堂逼兩個孩子交待清楚,再親自帶回宮中不經由旁人直接交給蕭恪處理,就算此時整個祠堂裡牌位上的人都還魂回來要攔她行事,她也定是要斬鬼殺神,絕不辜負蕭恪這樣一個帝王最珍貴的贈與——他的信任。

“娘曾經說,你雖來自宮中卻未必是個壞人。”曾海珠終於開口,少女鳴玉般清澈的聲音在空曠陰森的祠堂碰撞回來再入耳中,也是一樣清越動人,“你一路施賑收,哪怕隻是收買人心,也確鑿替百姓做了實事,凡事需看結果利弊,你終結了邰州的匪患,便是最好的結果。”

“她教你這些道理,可見是不單單將你當做舊日主上遺孤,更像自己真正的女兒。”尹崇月點頭說道。

“可惜她沒看見你今日麵目,錯看了人。”曾海珠語氣驟然冰冷尖利,“我與弟弟的身份的確如你所想,我們的爺爺是太子殿下的嫡長子,當今聖上是我們的堂叔,我們是蕭家子弟。你滿意了麼?”

尹崇月直視女孩的眼睛,心中鬆了口氣,嘴上卻不輸氣勢道:“這不就好了,明日本宮親自送你們北上與皇叔團聚。”

“我不去,我寧願一死酬謝曾家養育之恩……我弟弟還小,若是你們願意,讓他以平凡人家孩子的身份長大……他真的姓什麼也不重要了……”曾海珠說完上麵的話已是虛脫般委頓,這一切對她這樣一個孩子來說太過沉重了。

若是不答允或是強行安排,難免路上有一個不小心,孩子尋了短見,到時候逼死宗室後裔的帽子扣上來,蕭恪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不行。

尹崇月狠下心的同時,挑了挑眉,厲聲說道:“你們兩個都得回去。你不用想著自尋短見,你若是死了,本宮帶回去這麼單獨一個也要受牽連,不如索性一個不帶,也不說你們到底是誰,死兩個欽犯的孩子又能怎麼樣?皇上寵愛本宮,自然不會追究。你若尋死,我便也殺了你弟弟,你給本宮添堵,本宮也不會讓他死得好受!”

“你敢!”曾海珠滿眼絕望,她相信尹貴妃敢做這樣的事,如今自己已是求死不能,原本悄悄握在手裡想要用來自裁的簪子應聲而落。

同一時間,另一個聲音響起。

陽光照進祠堂,兩扇打開的門朝外像張開的臂膀,為黑暗迎來光明。

光明之中還有三個人影。

陳麓是第一個走進來的,他風塵仆仆身上尚有血跡,顯然在開門前已然聽到屋內發生的一切,麵容有些錯愕和蒼白。

他身後的是更顯狼狽,看著就像像剛死裡逃生的裴雁棠,他看向祠堂內三人的眼神隻有悲憫。

最後一個,是盧雪隱。

他靜靜看向尹崇月,抿緊雙?唇,麵容似被嚴霜覆蓋,冷硬陌生。

他是所有人裡最先向她行禮的。

“參見貴妃娘娘。”

尹崇月聽到他的聲音,隻覺得好像以%e5%90%bb作彆已是多年以前發生的舊事,如今往昔流逝,二人漠然相對,無須回首已是百年身。

第24章

◎是我自己啊,讓我自己難受的,正是我這個大傻瓜。◎

陳麓與裴雁棠一道行禮後, 沉默半晌,再次說道:“娘娘交待的事情,末將已經辦妥。”

“很好。”尹崇月側身看他, 一切雖始料未及,但或許命中注定必有這樣一天, 她原本想自己坦白, 卻偏偏人算不如天算。她心中苦笑, 麵上卻隻是淡然, “曾氏夫婦如何?”

“他二人均已畏罪自戕,但抓獲其部分下屬, 還請娘娘定奪。”陳麓覺得隻要一沒有人說話, 這裡就會變得異常壓抑,他雖不知發生什麼, 隻盼望尹貴妃多問自己些公事, 好衝淡這種令人窒息的感覺。

聽到曾氏夫婦自戕的消息, 曾海珠頹然跌坐在地,卻是一滴淚都再也流不出來。

“姚思延如何了?”尹崇月轉向裴雁棠。-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回娘娘, 姚思延已重新收押。”裴雁棠覺得眼前的尹貴妃和之前與自己關在一處的尹崇月仿佛是兩個人, 他很難將二者重合, 卻也無奈心想, 不知珠娘如果聽聞之前那番話, 會失望亦或不忍。

重要的事情如今都有著落, 尹崇月也不想在這裡久留, 她身上還有傷, 一時鬆弛下來整個骨架子都在晃蕩, 於是她對陳麓吩咐道:“命人將這兩個孩子分開看守, 不日之後隨本宮一道回京。”

“不可。”

陳麓的“是”還沒出口, 就被從旁殺出的盧雪隱打斷。

尹崇月再對上他的視線,隻覺寒意更勝方才,頓時心中憤懣不已。她知道,任憑誰聽到方才自己的話,都會覺得她是個無所不用其極的萬惡之人,但盧雪隱難道就沒有思考過,以自己平常與他相交來往的性情怎會如此行事?

可能自己的所作所為如今在他眼中,都是首鼠兩端的陰謀,自己於他麵前所表現的模樣不過是惡骨之上的畫皮,皆為迷惑玩弄他。

殊不知,他麵前的自己,才是尹崇月最真實的模樣。

她心中有股邪火,聲音也冷硬下來:“盧大人覺得本宮所作安排有何不妥?”

“此二子方才所言涉及本次反詩與行刺等謀逆大案,皇上已派大理寺監丞裴大人至邰州處理此案,如今裴大人無恙且在此,收監押送應交由大理寺執行。”盧雪隱聲音低沉,聽上去格外冷漠,“這是皇上的意思。”

裴雁棠很詫異,盧雪隱說話的內容一向鞭辟入裡格外刁鑽,但卻從來都用平靜且克製的音色講出,少有這般暗含慍怒的冷刻語氣。難道是方才尹貴妃的話激怒了賢弟?不至於……以他的城府何至於此?

但盧雪隱說得沒錯,這事就該他大理寺負責,皇命在身,他也不打算推辭。

然而尹崇月沒給裴雁棠開口的機會。

“皇上遣本宮來邰州,就是全權處理一切匪患與流民事宜,如今經查證,匪患與流民皆出自篡逆所謀,本宮自然要將涉及相關事宜的重要認證帶在身邊,回京麵聖之時交由聖上親自定奪。”尹崇月不忘加一句,“這也是皇上的意思。”

陳麓覺得,這就是在吵架,這已經超出了討論的範疇,他雖然一直是在殿前司聽皇帝的差,但前朝各種事也有所耳聞,盧雪隱的身世他也不是不清楚,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兩個人吵成這樣必有內因,其中恐牽涉太廣,不管是讓尹貴妃帶人回去還是大理寺押解都略有不妥,為求公平,他決定自己請命負責此事,由他將人帶給皇帝。

隻是他也沒來得及開口,盧雪隱便朗聲說道:“敢問貴妃,聖上旨意你親赴邰州在後,還是大理寺調查謀反案在後?聖上先遣娘娘再派裴大人,是以裴大人的聖旨為後,娘娘當遵循他才是道理。”

裴雁棠去看盧雪隱,拚命想示意他換個語氣說話,怎麼每次叫到“娘娘”都加重語氣強調,這樣反而不好說服,如今之計最不該頂上冒言,陳麓又不是死人,他手上還有護衛尹貴妃的聖旨呢!難不成要禁軍的兵馬司和殿前司在邰州大打出手決定誰帶人回京?

尹崇月手放在身側握拳,她身上還有蕭恪密旨,非關鍵時候不能用,可她也不知道眼下算不算關鍵時候,盧雪隱是真的在她較勁,還是必須要這兩個孩子歸大理寺不可?大理寺裡萬一像州府軍內一樣有逆黨的人怎麼辦?若是這兩個孩子出事,自己的安排布置才是功虧一簣。

她狠下心,手正壓在衣襟之上,欲取密旨,卻聽祠堂最外大門洞開,一人一馬衝了進來。

陳麓立刻拔刀將尹崇月護至身後,可待他看清來人,急忙將刀收回入鞘。

薛平自馬上跳下,從背上取下繡有龍紋海波的金色套筒,撕下上麵赤蠟印封,請出聖旨平端於手,高舉過眉喊道:“聽旨。”他聲音不大亦不浮誇,卻很有威勢,嚇得陸望辰鑽進曾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