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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貴妃禍國實錄 烏鞘 4276 字 6個月前

身又變得臟亂不堪。

尹崇月對寧瑚觀的道路最熟悉不過,她五年前在這撒野了半年多,從觀中下山,朝西走便是個小的廢棄了的水馬驛,再繼續走百步便是從永嘉城東麵入城唯一的通道虔寧橋。

這橋後造於運河通航,因此遷了水馬驛至橋與城之間,驛站十分方便驛路盤查管理以及往來客商修整。永嘉城要是真的四處戒備捉拿這些逮人,是必然在此處設關卡排查進出永嘉之人。

虔寧橋離永嘉城尚有段距離,但卻離寧瑚觀頗近,尹崇月使出全身的勁兒往那裡跑去,兩刻不到便遠遠瞧見那邊的煙塵和旌旗。

有煙塵代表有馬軍,這下尹崇月可真一顆心放進肚子裡,那些匪賊不過十幾個,可寧瑚觀到底是個封閉的地方,若要強攻也需費些人手和功夫,但若是本地州府軍的馬軍和精銳在此處,定然能更快趕到更順利救人出來。

想到這裡她本來綿軟的雙腳又灌進去力氣,直朝軍士聚集的橋前奔去。

要說當時她假裝搶救金穗跑至行宮那確實是純純的演戲,但今天全部逼真童叟無欺。尹崇月大汗淋漓頭發幾欲散落,狂奔的模樣簡直像是瘋子要闖過關卡。看守橋梁的軍士見狀直接橫戟在前,又叫來長官與馬軍嚴陣以待。

“來者何人!”千戶隊長打扮的軍士直接拔出了刀。

尹崇月氣喘籲籲說不上話,她便直接掏出貴妃行隊的腰牌,戳至千戶麵前。

那千戶看到腰牌硬生生愣住,拔刀的手都懸在空中。

尹崇月見他身後還有數十名士兵,雖然不多,但也可堪一用,在不打草驚蛇的話情況下先堵住寧瑚觀下山去路,再調大軍前來……

也不知道盧雪隱這時候有沒有接到命令回來。

她忽然想到這個名字,不知道怎麼,就會覺得格外安心,自己一定有救。

“貴妃隨行之人皆在城內,你是怎麼從城外而來?莫不是細作?”千戶恢複冷靜後厲聲質問。

這千戶腦子很是好使,尹崇月也沒打算一個腰牌就能帶人殺回去,喘勻氣息後回道:“我乃寧瑚觀女冠,現下貴妃和其他人質正被關在觀內,是貴妃交給我此物來通風報信。”

近處幾個軍士都聽到他們二人一問一答,不由得麵麵相覷神色愈發緊繃,尹崇月卻覺得千戶的表情略有怪異,他竟然沒有那種,可能立大功的興奮感,這和蕭恪教她的潛規則完全不同。

蕭恪曰:武將最愛打仗,隻要打仗就有功立,死了也能蔭妻封子光耀門楣。立功不積極,腦子有問題,所以與武將相處定然不能和與文臣相處一樣。

她此時因為跑動嗡嗡鼓脹的腦殼開始逐漸降溫平複,望著千戶異常冷靜的沉思,卻見他忽然笑了笑對自己說道:“這可是大功一件,姑娘受苦了,到驛站歇息歇息,我這就派人去通知趙知州趙大人。”

尹崇月見他與身旁之人低語兩句,那人騎馬便走,尹崇月忽然說道:“且慢,不知軍爺是哪路軍士,是禁軍還是州府軍?”

“我們自然是州府軍士,禁軍都已出去尋找娘娘了。”

“州府軍士此時還未歸禁軍統轄調配?難道還各行其是麼?”尹崇月又問。

千戶靜靜看向她,一字一頓說道:“姑娘不清楚軍中規矩,不要渾說,禁軍是禁軍,州府軍是州府軍,當然不能隨便一處統轄。姑娘這邊請。”

尹崇月心中既已經存了疑惑,便不會隨便聽命,她朝後走一步,用女冠的姿勢行禮道:“既然軍爺已經安排妥當,我便不久留了,身為弟子,當回去與觀主共患難,告辭。”

她甫一轉身,從左右便包抄上來四個騎馬軍士攔住去路,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很輕很溫柔的掌聲。

“辭色舒麗,言穎語慧,貴妃娘娘不僅身姿百變,果然心思也是極其聰敏的。”

尹崇月聽得這一女聲詫異回頭,隻見從橋後緩緩走上一清麗端莊的年輕婦人,不是曾夫人又是誰?

……

“我還當蕭望給自己兒子找了個多能耐的女人,不過也是一個廢物,隻擺架子耍威風時能耐,倒是很配他家家風。”

……

那個匪首說自己“擺架子耍威風”,尹崇月還當他胡說,原來是指在伯爵府上自己言語壓製曾夫人那幾句。匪賊的內應竟是在邰州頗有聲望的承寧伯曾家。

再看曾夫人,尹崇月也不用拿著從前的以禮相待,隻是冰冷盯著她看,又偷偷尋找四周可藏身逃跑的路線。

“還記得我說見過娘娘麼?五年前我隨夫君至寧瑚觀祝禱,見娘娘妙齡身姿絕不似一般女冠,你與一老者正品評此地山勢,我聽了會兒,覺得你%e8%83%b8中有丘壑,將來定是個女子中的豪傑。”曾夫人微微一笑,“我沒什麼優點,唯有記性好這一點,於是叫人押你去了寧瑚觀,又在此處等待,總算盼你脫困得來。”

“看來你們這幫人還有兩幅心腸,想必是有人想我活,拿我當人質,但你卻想我死,於是連自己人也暗中算計,把我誆來此處?”尹崇月雖是質問,可語氣卻不急不躁。

“我知你厲害,旁人卻未必聽勸,隻覺得你不過是弱女子。”

“哈!他們守著你還能這樣看女人,看來你隱藏得也是不錯?”尹崇月索性直說出心中猜測,“我想不是你善於隱藏,而是你的同夥對你言聽計從,想必他就是曾家唯一子嗣,你那個據說斷氣多年的死鬼老公?還真是造反賢伉儷!”

曾夫人的笑容在消失後卻又綻開在麵容之上:“你看,娘娘聰穎,我果然說得沒錯。”

短短幾句,尹崇月並未爭取到多少時間,也沒看出哪裡有路可逃,曾夫人卻輕輕擺手,於是軍士都朝她圍攏過來。

那千戶卻低聲朝曾夫人拱手行禮問道:“夫人,可大人不是這個意思啊……我們是不是……”

“照我說得做便是。”曾夫人語氣不是很嚴厲,可驟冷的目光逼得千戶低下了頭。

廢太子一黨把持住了這邊城門,好適時攔下自己,他們果然神通廣大,有諸多援手,也不知自己如果就此死了,那個說聰明確實很聰明,有時又愛和自己較勁犯渾的小皇帝姐妹能不能應付得來?

她自知死路,無處可逃,念及師父與觀主,還有父母與蕭恪,心中一片憮然,隻覺生路倉促,她還沒走出許多滋味,便一切都要結束了。

還有盧雪隱,這小子從前總能及時出現,關鍵時刻偏不見人影,這樣做哪能立功,他被蕭恪猜忌,定要多立功績才有說服力,否則以後怎麼在官場上安身立命。

真真是除了已經死掉的師父,沒有一個讓她省心!

騎馬軍士拔出刀來,正朝她顱頂劈下,天地之間除去風聲,便隻有靜寂一片。

……以及一聲慘叫。

尹崇月正閉著眼,忽覺腰上一沉,整個人卻輕飄飄的,再就是腳離開地麵,腦袋被按進一個滿懷。

“趴下!”

頭頂的聲音她也再熟悉不過了。

“盧雪隱!你來啦!”她抱著騎馬飛馳的盧雪隱的腰,也不知是劫後餘生的高興,還是他縱馬速度太快,眼淚頓時飛得滿臉都是,“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的!”

第22章

◎親完就跑,真的刺激◎

她不知道盧雪隱在此危急時刻有沒有聽見自己發自肺腑的聲音, 隻覺得他將自己抱得更緊,馬跑得更快。

殺聲從四周包圍而來,定是禁軍至此, 尹崇月忽然想到什麼,拉住盧雪隱衣襟勉強在馬上直起身子, 仰頭朝盧雪隱喊:“這次情勢不同!你要記得留活口!聽沒聽到!”◣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趴好!”

盧雪隱也不回答, 抬手把她腦袋按回到自己腰的高度, 她就隻能又臉貼著盧雪隱的精悍又筆直的身體, 再牢牢抱住。

可是自己說得事也很重要,要是他不留活口, 難免朝野和蕭恪會懷疑他有所牽扯, 隻有留下人證,才可證明盧雪隱是真真正正的救難功臣。

尹崇月心裡著急, 梗著脖子用力抬頭想提點他一二, 卻被盧雪隱一隻手死死圈在身前, 隻聽男子的心跳有力如擂鼓,尹崇月的臉忽然便又紅又熱, 慌亂之際卻想著, 剛才他從林中殺出, 大概是沒有聽見曾夫人的話, 還不知道滿滿就是尹貴妃, 要是知道了, 怕是不知道會不會救自己。

心中存了這個念頭, 她又有點低落, 此時盧雪隱勒馬折返, 尹崇月聽見一聲“追”, 忍不住抬頭, 隻看見了一個麗妝女子帶著十餘人騎馬絕塵而去的背影。

“她是要去寧瑚觀!”尹崇月大喊道。

裴雁棠和陳麓都曾經誇過盧雪隱治軍有方,尹崇月隻見滿地屍骸,兵馬司的禁軍緊跟在盧雪隱後列陣不亂,他命眾將士去追擊逃寇,自己卻在他們疾馳而去的飛揚煙塵裡跳下馬將韁繩塞進尹崇月手中。

“你騎著馬去找陳指揮使,讓他點齊人馬一道過來救貴妃娘娘。”盧雪隱說罷順手牽來一匹叛軍的良馬,那馬本來受驚不小,他不知用了什麼手法,輕輕撫摸兩下那馬的鬃毛便讓它安靜下來。

“記住,一定要捉活得!”尹崇月確定他還不知道自己身份,一時有些小激動,於是趕忙叮囑最重要的事,“在寧瑚觀裡的可能是死了的承寧伯曾什麼來著奶|奶|的我不知道他叫什麼……我不是說他已經死了,他沒有死,他和她賊王|八老婆都壞透了!”

盧雪隱本想上馬追趕屬下,聽她急吼吼語氣連珠煙花似的說了一堆,忽然有些覺得好笑,於是就真的笑了出來。

“你行軍在外請嚴肅點盧樞密副使!”尹崇月覺得自己的肺腑之言被忽視了,氣得連咳了好幾聲,被火煙熏過的喉嚨又難受起來。

盧雪隱伸手去撫平她起伏的後背,雖然尹崇月在馬上他站在馬下,但高挑的身姿仍然能在舉高雙臂後觸及少女蝴蝶般的肩胛。

他的目光忽然柔軟下來。

“路上小心,遇到可疑的人阻攔切記不要停,騎馬衝過去就是。”

尹崇月望著他幽深卻浮有清光的眼睛,%e8%83%b8腔中心跳的猛烈比方才咳嗽更勝幾分。

她想,自己現在是滿滿,不是尹崇月,滿滿大概也許可以做尹崇月所不能夠做的事情,說她不能夠說的話。

眼下時間緊迫,交待過最要緊的事情,盧雪隱再有不舍也必須轉身。

忽然,他的領子被揪住向後扯。

他再回過頭時,隻覺得滿滿的麵龐從未與自己的眼睛如此之近。

他的臉頰像被柔軟的春風輕輕拂過,又像是被剛燒熟的栗子狠狠一燙,這世間再沒這樣奇妙的感覺了。

尹崇月居高臨下朝那張她方才垂涎已久的俊臉狠親一口,心幾乎都偷偷停了跳動的勢頭,行凶結束,她勒馬就走,正打算逃離現場,然而她忘記了這馬是彆人多年的坐騎,自然是聽主人的多一些。

盧雪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