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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貴妃禍國實錄 烏鞘 4234 字 6個月前

生可是被人稱為姚才子的姚思延?”

“娘娘明鑒!”

尹崇月正想發火,這麼重要的事怎麼不來告訴自己,可她轉念極快,立即明了,調查造反童謠的事是蕭恪直接吩咐至刑部和大理寺辦的差事,本就不歸她管,要是人家來問她才是奇怪。

自己今日來查看兵武庫,便有失火這出大戲,然而真正的目標必是牢城!

“去牢城看看!”

她不由分說,直殺過去,倒要看看調虎離山為得是什麼!

好像這段時間的一切都能在此圓回,得到尹崇月想要的答案,在明在暗的線索均朝一個地方湧來,她必須握住看個清楚明白,回去才能給蕭恪一個交待。

情況緊急,事發又突然,然而尹崇月雖急卻無亂,走步的架勢連頭上的步搖都隻是穩穩輕搖慢擺,幾位本地官員不像陳麓見過貴妃娘娘的心%e8%83%b8本領,眼見如此冷靜沉著的舉止,自是暗中欽佩,又心想今後打交道萬不可因為對方是女流之輩而輕易小覷妄圖糊弄。

牢城離甕城本就不遠,周圍街道已清至一空,火勢尚未蔓延出來,隻見黑煙肆虐滾至天際,進入牢城障內才看得起紅光冉冉。尹崇月心知自己的隨護禁軍一部分人在甕城滅火,便著人調伯爵府處禁軍趕來以免橫生枝節。

幾名大理寺衣著的檢法獄丞雖站在著火的牢營司外,卻急得好像熱鍋上的螞蟻,見尹崇月身後隨著趙知州和陳指揮使,急忙趕上來行禮,也不多迂回開口便說:“劫獄的賊人捉了我們裴大人去!”

尹崇月一個腦袋頓時有兩個大:“那他們說了什麼沒有?裴大人是否有受傷?”

“他們說案犯姚思延是義士,特來搭救。”獄丞回稟,“裴大人被賊人一夥帶入牢中,尚不知曉情況。”

她剛想說那站著乾嘛還不趕緊救人啊!可是看見牢門內不斷湧出的黑煙,心中卻盤桓起猶豫。

火如果是匪徒為了捉住人質劫獄而放,又怎麼會自內而外燃燒得這樣凶猛?他們又怎會再鑽回去呢?

隻聽一聲由遠及近的喊叫。

“娘娘小心!”

陳麓反應最快離尹崇月也最近,他此時顧不上任何君臣虛禮,伸手去捉尹崇月肩臂,但已是遲了,隻攥住她外裳一片衣袖,硬生生扯下。

尹崇月隻覺得脖頸一涼,隨後雙肩與肘後劇痛,眼前都是一花,轉瞬間被強橫力量撕扯,刀劍出鞘聲齊齊銳利,隻聽陳麓大喝一聲:“放開娘娘!”

此刻她被人擄掠,脖前橫刀,身後是那幾個大理寺獄丞打扮的公人,幾匹快馬撞入牢城,另外幾個同樣穿著大理寺公人官服之人急急跳下,站至陳麓身側,其中一個穿著五品官服的人指著自己身後匪徒喊道:“何人冒充大理寺官差挾持貴妃!”

猜想此人便是裴雁棠了,自己見這對夫妻的時候總是在倒黴。尹崇月想。她不是不想自救,可是眼下清醒隻要稍微動彈一下,雙手被反剪的痛便難以承受。

冒充官差挾持她的人並不作答,隻是冷笑反問:“裴大人,你師出盧令辰盧太傅門下,可還記得自己恩師如何死在篡逆之手?如今你能屈能伸,侍奉賊孫,換得大好前程榮華,該恭喜您才對。”

裴雁棠先是愣住,似乎是不敢相信對方竟然如此清楚自己底細,但也並未惱怒,語氣甚至比方才更加平靜:“先皇仁恤,百姓何辜,你口口聲聲說旁人從賊,自己才是真正禍亂之源。”擲地有聲的言辭後,裴雁棠看向臉色蒼白卻麵無懼意的尹崇月,深吸一口氣,“你們若是有冤仇,覺得我有辱斯文,也好,那便拿我去了就是,放開貴妃娘娘,我願做你們的人質交換娘娘性命。”

禁軍一部分尚在甕城,一部分仍在從伯爵府趕來路上,尹崇月身邊原本隻剩不多護衛,此時麵對有貴妃做人質的賊寇,隻恨不好發難,陳麓雖不願另有人送死,但此時卻是隻有貴妃娘娘脫險才最要緊。

裴雁棠拿定主意,他是讀書人,看著便是滿身滿臉的斯文清秀,朝前走一步,匪徒也並未多退,他摘下帽冠遞給一旁的大理寺官吏,已是將生死置之度外般從容。

“裴大人不要以身犯險!”尹崇月將疼痛忍進咬住的牙關內,拚著氣力朝他喊去,“他們投鼠忌器,此時定在等人接應,我們人多在優,此時就算強攻也勝算必然!你若是落入敵手更無人查探他們底細。陳指揮使不要管我!他們的同黨一定在找姚思延才捉我拖延時間,快去堵截……”

她語速極快,幾乎字貼著字從唇齒間迸出,卻也隻說出這麼多,劫匪反應過來,聽她說得句句在點子上,麵色突變,抬手便給她後頸來上一下,疼得尹崇月頭暈眼花,人在將暈未暈之間,掙紮著還要開口。

裴雁棠和陳麓心中各有震顫。陳麓一路護駕,早知尹崇月心懷仁慈手腕卻強硬,但不知她還有這樣勇謀兼備的一麵,心下卻更是焦急。而裴雁棠不由愣住,他怎麼也沒想到一位養尊處優……還是盧雪隱頗有微詞的貴妃會在性命最危急的時刻毫無懼意,心中更是如此清明豁亮!

二人對視一眼,都見對方眼中堅決,知道必然要救出貴妃娘娘,不能就此罷手。

這時卻從牢內生出許多慘叫,聽得人毛骨悚然,立時從中殺出至少七八個人,其中一人被背在背上,他們與劫持尹崇月的劫匪彙合一處,頓時起了氣勢。

煙塵已蔓延至牢外,滾滾黑霧略過尹崇月眼睛鼻尖,她登時被熏得咳嗽流淚不止,此時各處視野均是變差許多,隻聽有人喊著什麼“要炸了”,然後便是轟隆巨響,這回尹崇月耳朵喉嚨也疼得像要崩開,難受至極,身後匪徒在說著“是時候了”,於是她就覺得身子一輕,整個人都被扣住拖拽。

隻是忽然有一雙手壓在她肩處,扳住她身體朝外使力,此時她全然無法睜眼,又因為後頸那一下暈沉苦痛,唯一能聽到的是匪徒帶寒意的冷笑。

“既然送上門來,那就一齊帶回去!”

第19章

◎他隻覺得自己大概知道那些人手中敢放手一搏的“籌碼”是什麼,但這個,真的能告訴皇帝的枕邊人嗎?◎

有那麼一瞬間,尹崇月以為自己回到最是無憂無慮的幼年。

她六七歲上,比尋常男孩還要貪玩好動,靜室讀書習字不到一個時辰就坐不住,師父倒也不氣,由著她四處跑轉,她又天生對凡事都存好奇的童真,這也問那也問,倒也漲了許多旁學雜收的知識。隻是折騰一天下來,最後晚讀經常就變成打盹,靜室確實是心靜又安靜,待她睡著,偏疼她到甚至有些驕縱的師父便隻好抱著她回房休息。

於是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從前真的活得自在快活。

尹崇月聞著熟悉的白木沉香味道,很是舒服得翻了個身,卻又覺得身上哪裡都痛,尤其%e8%83%b8口憋悶,喉嚨灼熱,想咳嗽又想吐。這時像有雙手在推搡自己,她不由得怒從心生,誰這麼大膽敢在她睡覺時打擾,師父都說隨她便了,哪一堂新收的小道童這麼沒規矩。

她睜眼欲斥,忽得像被從夢中扯醒拖回現實,陰湛湛的漆黑裡隻有一點橘紅火亮,疼痛愈發真實,急切呼喚的人聲也逐漸清晰。

“娘娘!”

喚她的裴雁棠雙手在身前捆成粽子似的,他個子高挑,這樣看來就像是粽子綁在竹竿上,詭異又滑稽。

然後尹崇月就發現,自己也手也是這樣綁的,也是個粽子型。

地上還有個粽子,就是那位煙熏火燎的姚才子姚思延。他衣裳破爛,到處都是火星燎過後的焦黑小孔,臉也熏得烏漆墨黑,看不出模樣,可躺在地上睡得還挺香,似乎沒有醒的意思。

尹崇月想開口說話,卻猛烈咳嗽起來,適才火煙熏到她喉嚨裡,嗓子乾痛艱澀,難受極了。

“娘娘感覺如何?是否有不適?可還能視物?”

裴雁棠連連發問,尹崇月差點以為他成了宮裡嬤嬤,她的重點卻不再這裡,搖頭當做回答,又用力吸吸鼻子,平複咳喘後問道:“裴大人有聞到什麼味道嗎?”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好像是焚香的氣息。”裴雁棠之前就有發覺,“回娘娘的話,微臣家中夫人不喜焚香,所以一時分辨不出是何種香料。”

“裴大人,這時候不用講那些禮儀了。”尹崇月對他回話方式有點哭笑不得,“我都被綁著和兩個男人扔進一個黑屋子裡,什麼禮儀也都顧不上了。”

她說得實在,裴雁棠也知道此時最大的失敬失禮莫過於和皇上愛妃關在一處,但也不是他們三個自己想得,實在事出緊急,他在賊人逃跑前也層試圖救過尹貴妃,但他雖然抓住了,卻隻是把自己搭進來,人沒救出,自己也落得如此尷尬危急境地。

還是尹貴妃心明豁亮,裴雁棠看她本來珠光寶氣的發飾都掉了個乾淨,頭發散亂狀若瘋婦,身上衣衫除了被陳指揮使拽掉那條袖子後露出裡衣,其他地方隻是煙熏臟皺,但也還算得體。於是他也敢拿眼睛去看這位他盧賢弟“讚譽”很高,卻又頗有微詞的聖上寵妃。

尹貴妃容貌甚是端秀高華,位至榮極卻沒有半分妖冶豔容,清麗絕倫四個字絕對擔當得起,難怪聖上這般沉淪,三日前在宮中發作大哭崩潰時裴雁棠自己也在朝堂之上,給他也唬得一愣一愣。

然而這樣柔雅的高門女子,方才在牢城外卻極為剛烈豪壯,猛勇果敢說一不二,心智膽量都是裴雁棠心中頭兩份女中豪傑。

——另外一個自然是他的愛妻珠娘。

這樣的姑娘,怎麼都不太會像盧賢弟口中那樣恐怖如斯吧……

他打量思索的功夫,尹崇月已經適應昏暗光線,將他們所困之處瞧了個遍。

這屋內極其整潔,要是她有仇家,自己絕不會把他關在這麼舒服的地方。地上石磚齊整,又鋪有細麻摻棉葛細線編出的涼毯,桌椅看起來被全部搬走,但仍然在角落留下放置油燈的高幾,那高幾看上去像是蘇柚木,雖然不是多名貴的木料,但難得的是色調淡雅造型古樸,而牆壁之上有許多方正長型痕跡,許是之前掛有書畫,如今一並挪走。

最古怪的是味道。

從前這屋內一定常有焚香,所以即便搬空尋不到蛛絲馬跡,仍然能聞到幽微香氣。

她用力再聞,頓時腦中茅塞頓開!

是白木沉香!

怪不得她這麼熟悉。

玄極觀不點線香隻焚素香,連前來參拜祈禳的官宦人家也以此為雅道,謹遵地主之誼。皇家來儀時,觀內便用上製的龍涎龍腦,尋常日子裡都點沉香。因而這種觀內常用的白木沉香味道她再熟悉不過。

她去過不少道觀,大多數都用鬆香或是柏木香,而邰州她偏偏知道一個道觀是慣用柏木沉香的……

就是她與師父五年前曾小住過一段時間的寧瑚觀!

“裴大人,我昏睡期間有人來送過水米嗎?”尹崇月忙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