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談話的內容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性質。

[他們會因為弱小而欺淩你，在未來，同樣也會有人因為你比他們強大而攻擊你。]

[可是我覺得人們對強大力量的畏懼是正常的，]他們經常會發生這樣蘇格拉底式對話，克拉克總在艱難的、試圖為自己的想法辯駁，[隻要我一直幫助彆人，就能影響更多的人，然後……]

[然後你會認清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你無論付出怎樣巨大的愛，或者巨大的恨，它都不會有任何改變。]領主嗤笑了一聲。

[……]

儘管男孩聽得出來此處譏誚的諷刺對象並不是自己，但不妨礙他感到不太開心。

[那難道，我應該什麼都不做嗎？]他有些像是賭氣。

正義領主像是被他突如其來對號入座的幼稚行為給逗笑了，[當然不……這隻是個預警。]

他輕輕歎了口氣，比起說是在灌輸一種思想，更像是一位飽經滄桑、曆經風浪的船長正在給年輕新水手一點如何活命的忠告。

[你可以去救你喜歡的貓，去保護一朵險些被摧毀的花，一個易碎的瓷器，這些都不是問題。]

[隻是在不遠的未來，你就會意識到人類世界有多麼的無藥可救，惡，尤其是那群喜歡在%e8%83%b8口畫蝙蝠的。]

在談論到某一個名詞，他的聲音罕見的帶上了十足的厭惡。

男孩當然也注意到了，[……蝙蝠？]

[……每個世界的個體都是獨一無二的，]正義領主強忍著內心翻湧的負麵情緒，仔細思考了片刻，還是儘可能的給出了一個公正的意見，[忘了這句話吧，對於素未謀麵的陌生人，你不應該有先入為主的評價。]

克拉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實際上，這早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在過去有幾次較為清晰的其他平行宇宙的聲音當中，就曾零星的出現過幾次這個發音，當時他還以為是“bad”或者“bed”之類的，都沒太在意。

蝙蝠？

他意識到這個隻在黑暗中出現的動物可能是某個特殊暗號，可能是某個人，又或者是一個組織。

克拉克隨後問了個問題，但是他的導師隻是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兩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安靜的甚至聽不到呼吸。

安靜的時間太長了，甚至久到克拉克都懷疑是不是已經被單方麵停止了通訊。

如牧歌般優美的景色在眼前，第一次克拉克沒有什麼心情去欣賞。

雖然正義領主一直把自己當做小孩子，對自己也是無可挑剔的好，但是他總感受對方有一種……說不上來的、令人不安的偏執和壓抑。

像是內部已經有什麼東西快要破碎開，但還得強撐著保持住表麵的穩定。

不知道是不是同位體之間的特殊關係，他對於導師的真實情緒可以清晰的感知到，永遠是那種死水一般的毫無波瀾的、但不是真正的平靜，而是湖麵下洶湧的水流被強製性的壓抑住了。

他甚至有時候希望自己每天那麼無憂無慮又快樂的情緒，能夠分享出去，讓導師也開心一點就好了。

“我這邊太陽正在下山了，”克拉克直視著那一片壯美的落日，明亮的眼眸映射著金色光輝，像是波光閃耀的湖水，“田地、樹梢還有屋頂，一下子全世界都變成了金色，真是漂亮極了。”

他儘可能的舒展開四肢，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溫暖的陽光不一會就消除了他身體上的疲憊。

然後再甩了甩小卷毛，像是要把煩心事都扔在腦後，他從來都不喜歡花太長時間去糾結一些不確定的事情。

“希望您的世界今天也是一個晴天，能夠曬一、整、天溫暖的太陽。”男孩刻意拉長了幾個音節，尾音上揚，聲音歡快。

是那樣的真誠、充滿活力，永遠積極向上。

“……”

正義領主此時正在城市千米上空，極好的視力讓他注意到大約在城市警戒線附近，有一道灰色的身影正在含鉛的廢墟大樓間穿梭，動作迅速的解決掉了好幾個監控點和哨兵。

身形隱蔽的即使是他也一時間難以確定具體方位。

他聞言，忍不住抬頭看了眼天空。

大城市的天空總是陰雲籠罩。

不止從什麼時候開始，繁忙的政務幾乎壟斷了他的一切時間，再加上為了保護瑪莎，她早已經被轉移到了更加安全的地方生活。

他已經很久沒有時間，也沒有什麼理由去回到堪薩斯、回到那個小鎮，躺在乾草垛上悠悠閒閒的曬一天那樣耀眼溫暖的太陽了。

領主最終什麼也沒回答。

第4章

這本該是一個寧靜的下午。

克拉克正安安靜靜的坐在教室裡，任憑周圍同學打鬨，他依然保持著高度專注，聚精會神的遨遊在書籍的世界之中，在一群小蘿卜頭裡相當醒目。

這時，一些奇異的聲音響起。

一開始先像是有人在咕嘟咕嘟喝水，不時發出幾聲歎息。

他起先並沒有太過在意，然而那竊竊私語的聲音卻愈發清晰。

[這都是他們活該，嗝。]

[一些人渣……憑什麼要我去。]

[放毒氣……罪有應得。]

克拉克下意識的先左右環顧了一圈。

一種奇妙的，難以言說的感覺，就像是宇宙的最深處有人在嘗試和他建立起聯係。

感覺像是又一個自己沒接觸過的、全新的、平行宇宙。

說實話，自從和導師有穩定的聯係後，克拉克已經整整一個假期再也沒聽到過其他來自平行宇宙的聲音了，這突如其來的耳語讓他有些不太適應。

更何況……介於某些詞句和語氣聽起來不那麼友善，他有些猶豫不確定自己是否應該回應。

這種奇妙的，能夠打破平行宇宙世界壁的力量，總是不定時的出現，又神秘的消失，不知道它的極限在哪裡，又有什麼副作用，會不會給他身邊的人帶來傷害……

恐怕這些問題誰也沒有辦法給出一個準確的答複，任何東西一旦涉及時間、空間這兩大領域就變得棘手了起來，它們同時對於魔法側和物理學來說都是終極的未解之謎。

其運行自有一套令人無法理解、也無法掌握的規律。

導師曾經同他談論過這個問題。

[可不是每個世界都是你想象的那麼……和平。]

正義領主對於未知總是很謹慎，善於把一切事情往壞的方麵想。

[想象一下，如果某一個世界……回應你的是一個失去理智的瘋子，]領主冷冷的笑了一聲，[他可以輕而易舉把你幼稚的小腦袋攪的一團糟。]

[不要對任何人掉以輕心，男孩，包括你自己。]

就目前來看，克拉克小時候像是一個無法控製的信號塔，接受著來自各個世界同位體混亂聲音的同時，或許也曾無意識中發出去過不少信息。

克拉克按耐住想要回應對方的衝動，謹慎的決定多等待觀望一會。

果不其然，那人顛三倒四的自言自語還在持續。

[可是瓦倫蒂娜……]

[啊，他們……不行，我不能讓這些發生。]

[什麼見鬼的機遇，這是奴役……]

[真該死，為什麼我連喝醉都做不到！]

克拉克眨了眨眼睛，那人的聲音聽起來和自己的有很大的區彆，獨特的彈音和尾韻，更像是西語腔調。自己似乎也從來沒有聽過瓦倫蒂娜這個名字，感覺……不太像是個美國女孩的名字。

但是，那樣濃鬱狂暴的負麵情緒，壓抑的怒火、對未知的迷茫、無法宣泄的憤恨……簡直是想忽視都難。．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需要幫助。

[嗨，你好……]克拉克有些小心翼翼的開口，像是生怕嚇到一隻貓。

[……什麼人？]那人的反應是出乎意料的平靜，或者說像是慢半拍才反應過來。

[可不要告訴我，你是上帝或某個天使之類的東西，嗝，因為我可不信教。]他又咂了一口酒，似乎對於這種突然出現的奇怪聲音相當不在意。

[哦不，當然不是，]現在輪到克拉克有些驚嚇到了，[我隻是，呃，這要解釋起來很複雜……]

[好消息是這些都無所謂，哈哈。]

那青年語氣十分頹廢，卻帶著不少的陰鬱和傲慢，[不管你是個什麼東西，這一點酒精還不至於……但是全、都、無、所、謂！]

克拉克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有些——震驚。

他第一次這麼清晰的認識到了，原來每個世界的同位體真的都是獨一無二的啊。

[Emmm……無意冒犯，但是，你到了合法喝酒年齡嗎？]克拉克有些憂心又實在忍不住的問。

說真的，自己也是個才讀7年級的teenager,這麼問真的肯定聽起來奇怪死了……

但是，老天，他看不得這些。

[……]

那人像是先迷茫了好一會，才意識到自己被一個還沒過換聲期的不知名小鬼指指點點了。

他勃然大怒。

那人跳腳的樣子像是被戳中了哪個敏[gǎn]點，獅子一樣氣的渾身毛都要炸開了，克拉克甚至能想象出對方怒吼著，拍桌子跳起來的憤怒模樣。

隨後，他像是和自己世界裡某個人吵了起來，開始輸出一口流利的街頭臟話，甚至大部分都是一些克拉克聽不太懂的地方俚語，聽得一愣一愣的。

關鍵是，他隻能聽到自己同位體的聲音，而那種語速奇快又亂七八糟的單方麵吵架聲，這聽起來完全像是自己在和自己吵……

……這真的太怪了。

正巧此時上課鈴聲響了，克拉克有些痛苦麵具的不得不手忙腳亂，同時分辨兩個世界的聲音。

理論上來講，說臟話其實也是宣泄壓力的一種有效手段，但克拉克敏銳的發現，對方一邊暴風輸出的同時，那本就濃鬱的負麵情緒非但沒有緩解，反而幾何倍的激增到幾乎都快凝聚成實物。

[……其實如果你想和我對話，在心裡默默想就可以了。]克拉克等他稍微消停了點後，才找著空隙趕忙補上一句。

對方此時正忙著喝水潤嗓子，沒工夫搭理他。

[還有，彆老說臟話，這樣不太好。]男孩木著張臉，已經做好了準備對方可能會因為這句說教意味過重的話脾氣再一次爆發。

出乎意料的是。

[F……Fine，我真的開始懷疑你是不是聖母瑪利亞邊上那群長翅膀帶光環的小鬼，]青年先是出於慣性，但居然真的把F開頭的臟話打了個轉又收回去了，但口氣依然十分衝，[代我向上帝那個施虐狂問聲好。]

克拉克真的會感謝他在那一串形容詞裡沒加上一個“光屁股”。

然後，他詭異的發現，對方似乎心情稍微的好了那麼一點點。

……鬨呢。

[我說了我不是……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