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晴咬著牙道:“不,是我對不起你,我沒法丟下龔晨。”
她沒法丟下龔晨,所以糟蹋了學業,所以與想去的大學失之交臂。
夏楚死死握著她手道:“他值得嗎。”
高晴道:“楚楚,他和我一樣,我知道的……他和我是一樣的,所以我不能丟下他。”
同樣有一個糟糕的父親,同樣有一個離開的母親,同樣在那樣惡劣的家庭中頑強地活著。
高晴喜歡龔晨,不如說是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她有夏楚,龔晨卻一無所有。
高晴太了解他,以至於愛得盲目自我。
高晴喝得太多了,她醉倒在牆邊,縮在那兒睡著了。
夏楚還好一些,但腦袋也亂嗡嗡的,她也靠在牆邊,靠著她坐著。
初中的時候,高晴學習不好,她努力幫她,努力幫她考上了高中。
高晴對她說:“你放心,我可能考不上q大,但我一定會考上一所好大學,一定會和你一起去首都,我一定會出人頭地!”
夏楚知道高晴學得很辛苦,所以每晚幫她補課,給她講題,她的成績她看得比自己還重。
因為夏楚堅信一句話。
——想要擺脫糟糕的生活,那就考出去。
外頭海闊天空,沒有任何束縛。
夏楚認定了高晴走出泥沼的方式就是考出去。
她爸不給她學費沒關係,她們一起打工,一起湊學費。
高晴需要新的人生,她太需要了。
可是龔晨出現了,一個新的泥沼,蔓延到了高晴的腳踝處。
夏楚討厭龔晨,隻是從未表現出來。
而現在她恨透了龔晨。
如果不是龔晨,高晴早就離開這個城市,早就離開那個家庭,早就開始新的生活了。
可是因為他,她選擇留在了這個城市,選擇留在她父親給予的噩夢中。
都是龔晨的錯,都是龔晨一時衝動和人打架,都是龔晨毀了高晴。
“哎喲,倆小姑娘怎麼了?累得起不來了?要不要哥哥們抱抱。”輕浮的聲音將夏楚從憤怒中喚醒。
她睜眼看去,頓時後背生寒。
三個男人,完全陌生的男人,透過枚紅色的燈光,她看到了他們眼中的肮臟和黏膩。
夏楚緊貼著睡著的高晴,手心全是汗:“我……我們不累,我們這就要回家了。”
“回什麼家?再玩會兒。”說著一個男人伸手過來。
夏楚死死抱著高晴,喊她:“起來了,快起來了,我們……”
“砰”地一聲悶響,接著是男人的怒吼:“誰!誰他媽打老子!”
“離她們遠點!”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戾氣。
夏楚緊張地看過去,看到了龔晨。
“你一個跛子還敢來惹老子。”說著那人揮拳朝龔晨揍去。
夏楚嚇傻了,她死死抱著高晴,看得目瞪口呆。
龔晨在打架,他一個人和三個成年男人纏鬥。
這哪能行,他的腳還沒恢複,這樣……這樣……
“滾!”龔晨吐出一口血水,怒目瞪著在地上打滾的三個人。
那三人被他的狠勁給嚇到,放著狠話道:“你……你等著,你給我等著……”
龔晨拿起棍子在那人腿上狠狠抽了一下,那人疼得大叫,連滾帶爬地起來,跑了。
龔晨渾身是傷,破了的嘴角還有血在流著。
夏楚好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龔晨問她:“走得動?”
夏楚點點頭。
龔晨彎腰把高晴背了起來:“走,他們還會回來的。”
夏楚趕緊起身,強壓住身體的顫唞,小跑跟了上去。
“龔晨。”夏楚忍不住喊他一聲。
龔晨道:“彆吵醒她。”
龔晨叫了輛出租車,三人上車,他始終把高晴護在懷裡。
夏楚看著,多次欲言又止。
出租車停在了高晴家,龔晨道:“你先回去吧。”
夏楚說:“高晴她……”
龔晨道:“我會送她上去。”
夏楚到底是不放心,還是跟了上來,龔晨也沒說什麼。
到了高晴家,高晴的父親高立參來開門。
龔晨看了高立參一眼,高立參臉一白,開口就是:“你……又來做什麼……我可沒錢給你看腿,你……你是自找的,不不關我事……”
龔晨什麼都沒說,隻徑直去了高晴的房間,把高晴放到了床上。
夏楚跟了上來,她道:“你的傷……”
“不要緊。”龔晨拿了張紙巾擦了擦嘴角的血,坐到了房間的最角落裡。
夏楚走過來道:“今晚謝謝你。”如果不是龔晨,會發生什麼簡直不敢想象。
龔晨道:“沒什麼。”
夏楚頓了下,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的腿是怎麼回事?”
她們隻知道龔晨和人打架,可到底為什麼和人打架。
龔晨道:“收拾了幾個鱉孫。”
夏楚咬了咬下唇,問道:“是和高叔叔有關嗎?”
龔晨沒說話。
夏楚還想問,龔晨卻道:“你彆告訴她。”
一句話夏楚懂了:“是不是高叔叔又惹事了,你……”
高立參的荒唐夏楚是一清二楚,他喝了酒就鬨事,打老婆打孩子,在外頭胡作非為。
龔晨道:“他是她父親,我不能看著不管。”
這算是承認了。
夏楚愣了下,好半晌才開口:“你很喜歡高晴,對嗎?”
龔晨沒出聲。
夏楚道:“你既然這麼喜歡她,為什麼不告訴她?”
龔晨看向她,薄唇揚了揚,滿是自嘲:“你今晚也說了,我隻會毀了她。”
他聽到了她和高晴說的話。
龔晨仰頭靠在牆角,對夏楚說:“今晚的事你彆讓她知道。你說得對,是我毀了她,她和我不一樣,她值得更好的生活。”
夏楚的心一抽抽的:“龔晨你……”
“我給不了她幸福。”龔晨道,“所以你放心,我會離開她。”
“可是你喜歡她!”夏楚忍不住說道,“她也那麼喜歡你……”
龔晨隔了好久才慢慢說道:“喜歡有什麼用,她跟著我不會快樂。”
“夏楚。”龔晨對她說,“如果我的愛隻能給她痛苦,那麼這份愛有什麼存在的價值。”
作者有話要說: 麼麼!
第55章 Chapter 55
chapter 55
——如果愛情隻能帶來痛苦, 那不如放下。
這是夏楚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 愛情不止浪漫和甜蜜, 還有無數的痛楚與互相傷害。
在她眼中, 龔晨和高晴都是很獨立、堅強的人,可他們一路走來卻這樣狼狽。
夏楚差不多明白了自己的記憶為什麼會停在那裡。
雖然這不是她的愛情,卻是她第一次正視愛情。
這埋下的無疑是一枚糟糕的種子,長出的也隻能是一顆病怏怏的歪樹。
咖啡涼了些,夏楚端起喝了一口, 撲鼻的苦澀纏住了舌尖, 讓大腦更清醒了。
夏楚問龔晨:“六年前, 你真的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了嗎?”
龔晨搖頭:“沒有。”
“是為了讓高晴離開?”
龔晨道:“高晴的媽媽找我, 說要帶她去香港, 她不肯去。”$$思$$兔$$在$$線$$閱$$讀$$
夏楚眉心皺了皺眉:“所以你就找了個女人做戲?”
“嗯。”
可她說你們都在一起幾個月了?
這話夏楚沒問出口,因為答案顯而易見, 龔晨鐵了心讓高晴離開,自然是怎麼難聽怎麼說。
夏楚一時語塞, 她想不太明白:“高中畢業那會兒你就說要離開她了, 為什麼還要等三年。”
龔晨笑了下, 黑眸深處全是溫柔:“她很聰明。”
夏楚心一抽:“高晴看穿了你。”
“是, 她看出我是故意離開她。”
“既然沒離開,那為什麼三年後又要離開。”
龔晨道:“那三年她跟著我過得很苦, 我爸像個吸血蟲一樣盯著我,當時的我能給她什麼?連買件漂亮衣服都做不到……她既然有了開始新生活的機會,我又何必再拖累她。而且她一直很思念自己的母親, 我知道。”
所以你就放開她了。
夏楚頓了好久才問他:“你現在說想試試。”
“對。”龔晨看著她,眼中有著這執著和堅定。
離開咖啡館後,夏楚想了很多。
龔晨的家庭比高晴還要糟糕,母親離開了,但是卻患了病,龔晨嘴上說恨她,卻一直想辦法接濟她;父親是個賭徒,高利貸時常上門,他這拳腳功夫都是生生被打出來的。
夏楚正是清楚他的這些情況,所以才從一開始就不看好他和高晴。
高晴也正是清楚他的這些情況,才說什麼都不肯離開他。
以她對龔晨的了解,他是個話少寡言,心思全藏在深處的人。
剛才他和她的對話算得上是推心置腹了,說了很多原本情況下絕對不會說的問題,而且十分坦白,毫無隱瞞。
龔晨是個因為自卑而極度自傲的人。
這種人會對一個人說這麼多,足以證明他十分認可這個人。
夏楚很疑惑:自己這些年到底幫了他什麼,他才會如此感激她。
找不到答案,因為她把這些都忘了。
——也許這很重要。
心底有個聲音這樣提醒著夏楚。
可惜這段記憶應該是大段且跨度廣的,所以夏楚沒辦法像觸碰碎片般觸碰到它。
先這樣吧,夏楚收回思緒,準備去趟民政局。
當務之急是先把結婚證補了,這樣才能把婚離了!
補結婚證這麼私密的事夏楚當然不會假他人之手,她繼續打車,一路趕往民政局。
下車時她心中也是五味雜陳,結婚是個什麼滋味還不知道,離婚到是可以提前體驗一把了。
她戴了墨鏡,長發散下來,又穿了身很不起眼的深灰色長裙,儘量不惹人眼目。
辦事廳人挺多,有一起來領結婚證的,也有板著臉鬨離婚的。
仔細想想也很可笑,這邊是結婚的,那邊是離婚的,把這兩件事放在一起就好像把喜事和喪事安排在一條大街上,考驗著心中的喜是不是真的喜,悲是不是真的悲。
夏楚沒什麼特彆感覺,她沒有結婚的記憶,沒有婚姻的甜蜜,一切都很寡淡,徹頭徹尾地置身事外。
補辦結婚證的是位臨近退休的中年女人,她的眼鏡架在鼻梁上,抬起眼睛看她:“結婚證丟了?”
夏楚應道:“對,不知道放到哪兒了。”
“補辦了是要乾嘛用?”
夏楚哪裡會說是要離婚用,她胡謅道:“有點兒業務需要結婚證。”
“買房了?”
夏楚隻能硬著頭皮應道:“對。”
“第二套了吧?挺好,小夫妻很能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