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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無星辰 白小侃 4406 字 5個月前

老杜舒口氣:“行了,常有的事,和誰也沒有關係。”

這夜, 他們把車停在路邊施行輪崗,一人守夜其餘人睡覺,倆小時後再換一人守。但老杜淺眠, 蔣毅也淺眠,這二人看似合眼休息,其實睡得並不踏實。

天亮後大家都有些餓,於是開去猴橋吃早餐。

老杜舒展筋骨,看一眼後視鏡, 笑:“我當有多厲害,不也是肉長的, 不吃不睡一樣熬不住。”

小金剛也往後看:“不跟了?”

“跟不出結果當然不跟了。先吃飯, 吃完飯回去補覺,都放寬心, 沒人敢動我們。”

幾人就近去了家飯館,點的雞肉稀飯和幾樣小菜。

進門時蔣毅留意旁邊的居民樓下有老伯賣煙,於是吃了兩碗稀飯後借口先出去,買煙是假實則為的是給老崔發信息。

這條信息十分及時。

雖然前夜跟蹤隊伍因暴露行蹤被迫撤離,但潛伏在燈草壩和葫蘆口的隊員仍在原地待命。從天黑到天明,什麼手腳酸澀肩頸麻痹都不足掛齒,所有人伏在草叢樹林,喝不上一口水就罷了,林裡多昆蟲,鑽進耳朵爬上眼睛,晝夜溫差大,植被多露水,褲腿上浸的頭頂落的,濕漉漉一片。

就在老崔收到蔣毅信息的前一刻,靠樹下趴的隊員忽聞一陣窸窣,轉了轉眼珠便對上一條紅白扁頭蛇,那家夥順著植被爬走,竟拐了個彎繞去他的後方。後方戰友雖維持靜態,乍見毒蛇也有些緊張。

恰好此時老崔下令撤離,便有不知情的同誌陸續起身,不小的動靜驚動那條不知情的蛇,慌亂之下撲向先前隊友的腿,兩秒之間張口咬下去。

後方有人反應迅速,開槍打中其七寸。那家夥霎時抻開鱗甲不住的伸縮,牢抓土地的藤蔓都快被它掀起來,戰友緊著又開一槍,它掙紮不過幾秒,終於蜷縮著死去。

早有人緊圍受傷的隊友,點幾支火柴頭燒灼其傷口,再大力擠出帶毒的血,接著拉了褲頭對準傷口撒尿,極速處理後又在膝下結紮。

老崔安排人將其平移至擔架:“趕緊送醫院!”又指揮另一撥人,“你們幾個跟我走。”

有人問:“隊長還有任務嗎?”

“去堵個人,繳了他們的武器,一幫亡命徒,竟敢私藏手榴彈!”

“那貨呢?”

“先不查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另一頭,刪掉短信的蔣毅拆了煙盒回飯店,正碰見老杜幾人吃完飯往外走,他轉身跟著隊伍又走出去。

路基外立了一排太陽傘,傘下坐著賣小百貨的商販。因著司機開車去加油,幾人暫且站在路邊閒聊。

小金剛被小百貨吸引,過去挑選。

“這多少錢?”

“二十。”

“塑料的吧,你也敢賣二十?”

那人笑:“你說多少錢?”

“五塊。”

“五塊太少了,我要虧本的。”

日上三竿,路上有來往行人,還有不斷穿梭的摩托車。

蔣毅右邊是啞巴,左邊站著虎皮,虎皮的左邊是老杜。太陽耀眼,陽光下的人皆不由自主攢著眉。

卻忽聞一聲:“毅哥!”

並排的四人齊轉頭,見來人身穿短衫黑褲,頭纏黑布包頭,看見蔣毅十分驚喜,正放大笑容露出潔白的牙。

此人是長居猴橋的傈僳族青年阿翔,家有一妹叫阿歡,其三舅因吸毒染病長年臥床不起。調查陶西平一案之前,蔣毅曾以邊防緝毒警察的身份救助過他三舅,幾個月前還帶秦淮去他家吃過飯。

蔣毅有一瞬間是懵的。

阿翔看著他:“怎麼來了這裡不去我家?”又看看他身旁的人,“你們來出差嗎?”

他哈哈一笑,伸胳膊攬他的肩:“好久不見,你怎麼在這兒?”

“我上街買點兒家用東西。你在忙嗎,不忙的話去我家吃頓飯……”

他截話:“確實在忙。”手還放在他肩膀,親熱的態度不同尋常的力道,“改天請你吃飯!”

阿翔想了想,恍然大悟:“你們在辦……”

他噓一聲:“知道是辦大事還說出來,不怕我們有危險?”

阿翔捂了嘴巴,頓了頓:“那我不妨礙你們做事,我先回去了。”

“回去吧!”

他已走開,回頭:“空了來我家吃飯!”

蔣毅很自然的衝他抬下巴示意。

虎皮問:“這是誰?”

“一朋友,很早就認識了。”

“乾嘛的?”

“啥也乾,賺的錢都拿去買粉了。”

“我說他怎麼知道啥叫辦大事,原來是行家啊。”

老杜閒閒開口:“他剛才以為我們來出差。”

“我以前賣石頭那會兒老出差,他還不知道我早就不賣了。”

“那你不和他解釋?”

“走得不是很近,沒必要解釋太清楚,說得多了對我們沒好處。”

虎皮笑:“你狗日的想得挺全。”

“我哪能想到這些。”他指指小金剛,“都是文化人教我的。”

幾人便笑著聊開,沒一會兒車回來了,這才陸續上車往回走。回去後因著路線先送的老杜,接著是小金剛和虎皮,最後是蔣毅。

他在北三環附近下車時司機招呼他:“你臉色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去醫院嗎,我再送你一程?”

“死不了。”

他滿不在乎。

司機笑:“累的吧?那就回去睡個飽!你要不去我就不勸了,我也想回去補覺。”

他揮揮胳膊示意他走。等車開走後他並不回家,轉了個方向去文星樓那一片,走進一間小餐館,

再出來時提著一份酸湯牛肉麵。

他慢吞吞走在路上像在散步,不知道具體時間,也懶得看表。湯麵的熱氣躥出來,煨著手很燙,他承著滾燙不躲避也不換手,看上去像毫無察覺。

剛才賣牛肉麵的老板娘笑他:“你倒稀奇,每回來了都餓,餓了不在這兒吃非要帶回去吃,可沒人像你。”

他最近的確常去買麵,但從不和老板娘閒聊,不論她說什麼他隻是留下一份麵的錢就走,且沒有一回是好臉色,總是冷若冰霜拒人於千裡之外。

近中午的太陽有些火辣,他麥色的胳膊逐漸發燙。他沿著馬路走成一條直線,許是陽光刺眼致他沒看清前麵,不知怎的和迎麵駛來的自行車撞個正著。

好在那人年輕耐摔,摔個麵朝天後蹦起來:“你瞎了嗎?就算瞎了我隔那麼遠喊著讓一讓你也能聽見吧?跟個木頭似的動也不動……”

罵罵咧咧間看他皺了眉陰著臉不太好惹的樣子,又見其腳邊灑落一灘湯麵,便不再罵了,重新騎上車跑了。他在原地站了會兒,看了看地上的食物,抬腿走去街對麵的便利店買了牛奶麵包。

進家門時秦淮果然在等著,不等他換鞋撲上去抱他。

“嚇死我了,我以為又出了什麼事。”

他換著鞋,一麵伸胳膊彎腰,很用力的抱她。

她扒著他的肩,摸摸他的後腦勺:“都抓了嗎?”

他平靜的呼吸,熱氣吐進她的脖子:“沒有,計劃有變,一個也沒抓著。”

她頓了頓,順順他的頭:“不著急,還有機會,人沒事就好。”

“你吃飯了嗎?”

“倒是不餓,就是困得不行,但你沒回來我不敢睡。”

“去睡吧,我回來了。”

她於是轉身,被他又拽住,抬抬胳膊:“給你買的東西,吃了再睡。”

“不吃了,困。”

“聽話。”

他邊說邊拆開麵包,往她嘴裡塞:“本來買的牛肉麵,被一騎自行車的小子撞沒了,才去買的麵包。”

“酸湯牛肉麵嗎?”

“你怎麼知道?”

她已閉上眼,站不住似的往他懷裡倒:“你最近隻要不做飯都是買的這。”

“你不是愛吃嗎。”

她沒回話,似乎睡著了。他攔腰把人抱去沙發,看她閉合著雙眼極速入睡。

把牛奶麵包擱在茶幾上,他看見茶幾上有半壺水,伸手探了探,果然是涼的。窗外傳來不知名的鳥叫,正對麵的電視還開著,陽光照進缸裡的水,小魚搶食一甩尾,濺起的水花泛起亮眼的白。

自己活得粗糙,卻能把其他生命養得這麼好。他這麼想著,轉頭又看了看她,神色頹然帶著幾分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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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秦淮醒來時天色已暗, 客廳很黑,路燈零碎照進來,能勉強看個大概。廚房亮著燈, 蔣毅穿著夾腳拖走來走去的忙, 鍋裡煮的東西咕嘟嘟響。

她掀了毯子去廚房:“你沒睡嗎?”

“不困。”

“昨天忙了一晚上還不困?”

他隔著濕布抓鍋耳朵,端去飯桌, 見她還站著。

“過來幫忙,啞巴吃完飯回家了,就剩你。”

她去拿碗筷:“你吃了嗎?”

“等你起來一塊兒吃。”

她揭蓋一看,是燉排骨,旁邊一盤炒青菜, 還有一碗雞蛋羹。於是坐下開吃,蔣毅也坐下,緊挨著她。

她啃排骨很帶勁, 一塊接著一塊。

他替她夾菜:“彆光吃肉。”

動作時卷至胳膊肘的襯衣往上一爬,露出塊帶血的印子。

秦淮一把抓住:“怎麼搞的?”

她邊說邊咽下嘴裡的米,撂下筷子雙手去捉。

蔣毅淡定扒著飯:“上午和騎自行車的小夥子撞了一下,當時沒留意,回來後才看見。”

她仔細端詳傷口:“怎麼撞成這樣, 看上去像刀割的。”

他撤了胳膊擼下袖子。

“鋁合金龍頭就那樣,不知道蹭哪兒了, 一劃就是一道口。”

“得包紮吧, 我去拿……”

“拿什麼拿,不流血就沒事, 老實吃飯。”

又給她夾一口菜。

她知他向來不在乎這些,更大的傷也不是沒受過,便依言老實吃飯。

下一秒他卻驀地放下筷子:“飽了。”

“才吃多少?”

“下午吃了你剩的麵包,不太餓。你吃吧,我陪你。”

飯後秦淮打了盆熱水泡腳,一邊坐在沙發看電視。

“你也進來泡泡,很舒服的。”

他拒絕,枕著扶手不停換台,片刻後坐起來,擼了袖子蹲下替她洗腳。

她笑:“你再這樣我真成廢人了,最近連啞巴都鄙視我。”

“他說什麼了?”

“他能說什麼,他又不會說話,我看表情看出來的。”

他笑,埋著頭搓她的腳,水在燈下反著光,白花花的晃眼睛。

“你怎麼不問我這次行動怎麼失敗的。”

“你要想說我聽著,你要不想說我也不會問,畢竟這又不是彆的事。”

“你不著急?”

“著急,你昨晚走後我激動得差點兒開始收拾行李,巴不得連夜離開這兒。但著急沒用,要是這麼容易被抓住他就不是老杜了……我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