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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無星辰 白小侃 4374 字 5個月前

架。

“你辦完事了?”

蔣毅嗯了一聲,又說:“這幾天你放心待著吧,陶西平很忙,沒空找你。”

“你怎麼知道,你見過他了?”

“他不就那麼點兒事,據說明天去保山,下星期才回來。”

秦淮耳朵一震,麵色平靜吃著菜。

“這麼下去不是辦法,你應該想想怎麼辦。”

她有些走神,即刻又恢複:“還能有什麼辦法。”

“你總是一個人,他才惦記,找個人嫁了他就不會再纏著你。”

秦淮聽了這話還沒什麼反應,小啞巴的兩隻眼睛卻在二人之間飄來飄去。

秦淮說他:“看什麼看,吃你的飯。”

他便收了眼神,埋頭老老實實啃雞翅。

蔣毅咂了口酒,“吃不太飽,想吃餛飩,這附近有賣的麼?”

“前麵就有,不知道關門了沒,我去看看。”

她出了門,走了近百米,掏出手機給老郭發信息:平,明天,保山。發完即刪除。

十分鐘後,她帶著餛飩返回煙鋪,蔣毅和啞巴還喝著酒。

蔣毅似乎喝得多了,指著她對啞巴說:“最近我要出趟遠門,廠裡不忙你就過來幫幫她。”

“不用,我這沒什麼事,忙你自己的吧。”

“等哪天陶西平不再找你麻煩,你求我我也懶得幫忙。”

她一時不知該怎麼接話,卻見一旁的啞巴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第5章

玉佛寺靠東有條河,河對岸有間廢棄工廠,原廠是做鋼化玻璃的,老板經營不善倒閉了,至今沒有買主接手,近幾年一直閒置著。

工廠四麵嵌了寬格玻璃,大部分已經空缺,隻剩鏽跡斑駁的架子,尚且殘存的幾塊被陽光一照,透出霧蒙的灰藍色。內裡房梁極高,空蕩蕩的水泥地彌漫著灰土,臨窗的電源接著長線,另一端是具切割寶石的機器,正發出嗡嗡的轟鳴。

這天恰逢周五,距陶西平從保山返回已過去近一個月。

殘破的廠房裡蜷著一人,蓬頭垢麵渾身是傷,那人伏跪在地久久未動,不知死了還是活著。對麵還站著一人,前額飽滿眉毛濃黑,鼻頭略微肥碩,唇線明顯下撇,臉頰還留有密集淺坑,這人是老杜。老杜旁邊站著神色淡漠的陶西平。

一個月前老杜讓陶西平派人運貨去保山,不料在農貿市場交易時被警方抓了現行。此刻渾身是傷趴在地上的人正是陶西平派去保山的馬仔,當天他因為賭博臨時把任務交給彆人,這才逃過一劫,打草驚蛇後便四處躲藏,直到今天才被陶西平找著。

老杜並不麵善的樣貌總是令人心寒,他看著地上的人:“還是不說?”

“真不是我,我那天和蝦皮他們一塊兒打牌,晚上才聽說貨被截了,我跟著平哥七八年,不會串通警察背叛他。”

他嗓音失真,似被地上的塵土吸了大半,嗓子裡不知嗆著血還是土。

“蝦皮呢?”

“不知道,那天之後我們就散了。”

老杜轉頭看著陶西平笑:“你的人還挺講義氣,命都快沒了還顧著兄弟。”

那人費力抬起半顆頭,露出血跡模糊的臉:“我真不知道,杜哥你饒了我。”

老杜沒說什麼,陶西平上前踹了一腳,那人像燙熟的蝦蜷得更緊。

“不用再廢話了,哪裡出錯算哪裡。”陶西平蹲下看了看他乾癟的手,“你這手因為抓牌誤事,我就替你教訓教訓。”他兩指夾著煙屁股,慢條斯理往他手上湊火芒,將要接近時忽然挪了位置把煙芒碾碎在地,輕聲細語道,“切了吧。”

那台切割機的嗡鳴從始至終未發出異樣聲響,隻摻雜淒烈慘叫響徹偌大空間。兩分鐘後,陶西平從旁人手裡接過毛巾,一麵擦拭%e8%83%b8`前的鮮血一麵和老杜並肩走了出去。

廢棄廠房沒有鮮活東西,連牆墩上的雜草都馱著灰土,唯一運作的是嵌在牆壁上的六葉換氣扇,慢悠悠的旋轉著切碎鑽進來的陽光。

走出廠房的一行人順著雜草橫生的土路繼續前行,五分鐘後天空忽然轟隆一記悶雷響,接著烏雲閃現,頃刻間便下起了大雨。

“沒事吧?”

老杜點了支煙,衣服被雨水淋濕大半。

陶西平回:“放心吧,蛤蚧善後,不會有事。”

路口停著輛彆克商旅,老杜率先上了車,卻不見陶西平跟著。

“我還有事,就不跟你走了。”

“這麼大雨你去哪兒,我送你。”

“我自己去吧。”陶西平攢了個笑:“你要是去了會嚇著彆人。”

老杜心知肚明,夾著半濕的煙點了點他:“不務正業。”又說,“小濤呢,沒人看著怎麼行,送來給我吧。”

“前天剛放的假,一放假就被我爸接走了。”

老杜沒有立時接話,狠狠抽了口煙道:“風聲緊,小心著點兒。”

陶西平恭敬道:“我有數。”

老杜又抽了口煙,坐正了身體目視前方,便有人關了車門,汽車唰一下飛出老遠,濺起半米水花。

隨後陶西平上了自己的車,衣服上的雨水混著血液不停的蹚,他掀開衣擺擰了把水,再撩起半袖露出黝黑花臂。

有人遞來支煙,他接過抽起來。

天已經完全黑了,滂沱大雨澆得地麵起了層霧,道上偶有汽車鳴笛而過,四周彌漫泥土沾水的香氣。

駕駛座的人轉頭問他:“平哥,走嗎?”

“嗯。”他吸了口煙,“打電話給蛤蚧,問問他怎麼樣了。”

“已經打過,他處理完了,剛從小路過了河,去了河對岸。”

他應了一聲,仰頭靠著座椅專心致誌抽起煙來。

汽車隨即飛馳在雨夜。

前排的人猶疑半晌又開口:“四六來電話了,說在曲靖碰見二賴子,他把人帶了回來,現在在北三環文星樓附近。”

陶西平問:“二賴子還欠著賬?”

“欠著呢,四六看他是熟客,讓他賒了幾回,他搞不到錢還賬,就跑去曲靖了。聽說在那邊弄不著貨,他犯了癮就抽黃皮,他是抽慣四號的,黃皮提不起勁,隻能到處找貨,一來二去動靜大了些,這才被四六找著。”頓了頓又說,“前段時間你一直忙,我也沒和你說,他去曲靖之前老去秦淮姐那要煙抽。”

陶西平聽在耳裡,慢條斯理道:“先去一趟文星樓。”

於是汽車往文星樓開去。那附近有幢二層老房,花色地磚單人床,陳設簡陋無裝潢。

陶西平幾人到時,二賴子已像抽癟的氣球癱在地上,牆壁上濺著血,被掀翻的茶幾四腳朝天砸在一堆碎玻璃上。

“平哥。”

四六挨著床沿坐,見他來了便站起來。

陶西平環顧四周:“怎麼搞的,弄死了?”

“我還沒動手呢,他犯癮了直抽抽,連句話都沒說上就倒在這兒了,桌子是他推的,牆也是他自己撞的。”

陶西平隨即使了個眼風,四六立即蹲下去探二賴子的呼吸,幾秒鐘後又朝陶西平點了點頭。

“把他弄醒,我問問話。”

四六從牆角電子秤的底座裡摳出幾克粉末,又從床墊下掏出半張皺皺巴巴的錫箔紙。

他一邊點燃打火機一邊罵:“你個雜種,臨死還讓老子伺候你,哪來的福氣。”

不出片刻,二賴子迷瞪著眼睛轉醒,極貪婪的長嗅錫箔紙上的異香,正舒服得緊,四六卻忽然撤了東西,抬手便是一巴掌。

“還不拜見平哥。”

他隨即磕頭流涕:“平哥我求求你……救救我……再給我抽一口……我一定還錢……”

他跪在地上討求,比死了父母還悲切。

陶西平問他:“什麼時候還?”

“明天。”又道,“一會兒就還,你讓我再抽一口,我一會兒殺人放火也把錢還上。”

說罷便往他身上撲,奮不顧身搶奪他把玩在手的錫箔紙。

陶西平皺了皺眉,抬腿便是一腳:“去你媽的,一天到晚全是這種貨!”

四六見他火了,便掏出支煙遞給他:“哥你彆生氣,要怎麼辦儘管說,我都替你辦了。”

他看了看蜷在地上的二賴子:“剁他一根指頭讓他長長記性。”③思③兔③網③

陶西平沒想二賴子死,因為他清楚,照二賴子對四號的依賴程度,離死已經不遠了。他不僅沒讓他死,臨走前還讓四六替他包紮好傷口,並且把屋內剩下的存貨都給了他。

二賴子對他感激涕零,把他當成救世主般感慨他的仁慈善良。

四六不平:“那麼好的貨,轉手能賺不少錢,怎麼就便宜他了。”

“吃完那些夠他死的了,都是不要命的家夥,為了找貨什麼事都乾得出來,要是弄大了動靜,我們也不太平。”

“還是平哥考慮周全。”

處理完二賴子,幾人馬不停蹄又上了車。

且說觀音塘附近的煙酒鋪。

秦淮百無聊賴趴在櫃台上看雨。

“這場雨至少淋走一半客人。”

啞巴在掃地,聽她自言自語便笑了笑。

她又問:“晚飯想吃什麼?”

他放下笤帚,伸出兩隻手比劃。

秦淮明白他說的是米飯,裝模作樣想了想道:“吃泡麵吧。”

啞巴臉都綠了。他們已經連續好幾天晚飯都吃的泡麵。

“總不能頓頓都吃那些,你要是覺得不好吃你可以不來麼,待在廠裡還有肉吃,何苦到我這兒來。”

蔣毅不在卻留下啞巴,秦淮諸有不便,明裡暗裡都想趕他走。

卻見啞巴皺著眉從褲兜裡掏出一百塊錢,啪的一聲拍在她麵前。

秦淮看了看,指著外麵:“這麼大的雨,賣飯的早關門了。”她拆開麵盒:“快去燒水,早吃完早回家。”

他隻好收回錢,無奈的去燒水。

二人一人一桶泡麵正吃著,剛巧趕上廠裡的人采購返回,那人把車虛停在雨裡,發動機散出不小的動靜。他開了窗戶招呼啞巴上車,啞巴便朝秦淮比劃著示意要離開。

秦淮啜著麵條揮揮手,連話都懶得說,等他將跨進雨裡,卻又出聲把他招回來。

“麵拿走,剩在這兒誰替你收拾。”

啞巴知她的心意,露出個憨實的笑,端著麵走了。

那之後約莫過了一刻鐘,收拾完畢的秦淮準備關門收攤了。因著雨勢太大,她不打算回家,準備在店裡將就一晚,可眼瞧著卷閘即將閉合,卻忽然伸進一條長棍將其攔截,接著,那卷閘便乖乖逆道而行,直往上奔去。

糟了。她心中一驚。

卻見門外站著一位熟識青年:“秦淮姐,好久不見。”

那人說著側身退讓,讓出身後的人。

秦淮咽了咽口水:“平哥好。”

第6章

“客氣什麼。”陶西平看著她,“不請我進去坐坐?”

“這兒太窄,連張椅子都沒有,改天天晴,我請平哥去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