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誰吃飽了撐的留心哥們兒長得美不美?

重點也不是他本來好不好看,而是這家夥今天在“不難看”的基礎上,多了那麼一點……什麼。

是什麼呢?萬鵬又說不上來。

這多出來的“一點什麼”,讓他忍不住隔一會兒就想再看看俞仲夏的臉。

俞仲夏一定是察覺到了,頭越來越低,恨不得鑽進車廂底下去的模樣。

目的地不遠,幾站路而已。

從地鐵站出來,這群高中生繼續一路吵吵鬨鬨,到旁邊商場樓上新開的一家遊戲廳去玩,遊戲廳嘛,玩新不玩舊。

擱在平時,這群人裡最吵的那個,當屬人間嗩呐俞仲夏,他每次嗶嗶叭叭起來,一個人能搞出半個笑果文化加半個德雲社的氛圍。

而今天的他,安靜得活脫脫像李誕離了職,於謙兒脫了發。

這幫體育生們個頂個的神經大條,加上俞仲夏本來就是萬鵬的鐵磁,跟萬鵬親一些,跟其他人稍微遠了點。體育生們看他好像興致不高,也不主動來招他,還怕他又是在憋壞水,紛紛離他遠一點。

他與萬鵬就落在一群人的最後麵。

萬鵬故意不跟他說話,他自己就更像個啞巴。

進商場電梯時,體育生表現出了與氣質不符的謙遜禮貌,先讓其他客人進了電梯,等到外麵隻剩下他們,地方是不太多了,男生們才呼啦一聲全擠了進去——

%e8%83%b8貼著%e8%83%b8屁股頂著屁股,為了讓大家都能一次擠進來,還有的乾脆緊密地抱作一團。

如果不是電梯高度限製,他們很可能要就地疊羅漢。

是這群人出來玩的日常操作。圍觀了一切的俞仲夏瞠目結舌,仿佛從沒見過這種“傷風敗俗”的景象。

外麵隻剩下了他和萬鵬,電梯裡已經容不下兩個正常站姿的人。

電梯裡的楊柯正和一個體育生背對背擁抱,臉被擠在另一個大個子體育生的%e8%83%b8`前幾乎變了形,還熱心地出餿主意呢:“嗐!你倆合個體就進來了!”

俞仲夏一臉茫然,還不懂“合體”是什麼意思。

萬鵬攤開手:“來,媽媽抱。”

俞仲夏:“……”

萬鵬那句話純屬慣性脫口而出,說完也覺得哪裡不對勁,鎮定地把手放下,對電梯裡道:“丟人。你們先走。”

等電梯關上門走了,萬鵬把雙手插在運動褲兜裡,看似正對著電梯門,無聊地等下一班,實則餘光悄悄去觀察俞仲夏。

俞仲夏局促地站在旁邊,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兩隻鞋尖還不安地互相碰了碰。

萬鵬說不上是哪裡不對。他們這幫男生整天互相摟摟抱抱,看心情互相當爸爸或當男媽媽,他跟俞仲夏是最好的,哪能沒這般鬨過?今天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想著,也順著俞仲夏的視線看過去,忽然發現,俞仲夏穿了一雙他沒見過的運動鞋,鞋不太新,款式也不潮,完全不是俞仲夏這蜈蚣精平素鐘愛的款式,過於普通了點。

“你……”俞仲夏警覺地小聲道,“在看什麼?”

“看看怎麼了?會懷孕嗎?”萬鵬如平時跟俞仲夏相處時的胡說八道。

俞仲夏平日裡的畫風,開玩笑就是葷素不忌,十分無恥。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今天的俞仲夏非常要臉,麵紅耳赤道,“不好笑。”

萬鵬一瞬間竟然也感到了點尷尬,覺得這句玩笑話好像是過了頭。

沒道理啊,不應該啊。

俞仲夏低聲道:“要不,我還是回家吧。”

他這副語氣,頗有種是在表達“不想跟你們這些奇怪的人玩了”的意思。

“那,你走吧。”萬鵬道。

俞仲夏忙看了他一眼,似乎又怕惹他生了氣。

“走可以,記得在群裡發紅包。”萬鵬補了一句。

俞仲夏睜大眼睛看他,又閉嘴不說話了。

萬鵬:“……”

下一班電梯來,俞仲夏還是跟著他進去,上了樓。

饒是萬鵬再遲鈍,也終於能確定,這個“俞仲夏”,問題不小,問題大了去了!

前麵那些細枝末節就不說了,俞仲夏這家夥,眼裡從來就沒有“錢”這樣東西,活得還極其隨心所欲,絕不可能因為要發群紅包,就委屈自己留下來。

上樓到了遊戲廳裡,楊柯這群不講義氣的家夥沒等他們,早已經換好遊戲幣,四散玩去了。

“咱們……先換一百幣吧?”萬鵬的心思已不在遊戲機上,嘴裡說著遊戲幣,眼睛隻盯著俞仲夏。

俞仲夏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四處看來看去,對此時此地新奇得不得了。

萬鵬道:“換幣去?”

“嗯?”俞仲夏回神,積極地提問道,“好,怎麼換?”

萬鵬:“……”

遊戲幣“啪嗒啪嗒”從機器裡吐出來,萬鵬一手揣兜,一手拿著裝幣小籃子,把遊戲幣接住。

俞仲夏站在旁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吐幣口。

萬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是……奪舍?魂穿?還是靈魂交換?

反正無論如何,這殼子裡必定不是俞仲夏本人了。

先不管他是誰,真正的俞仲夏去了哪裡?

這一瞬間,萬鵬的中二之血沸騰,感受到了使命的召喚。

他沉重地想道:也對,我怎麼可能隻是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一次奇遇,開啟一段詭譎壯闊的奇幻人生,才是我這個天選之子的正確打開方式。

“一幣等於一元……”“俞仲夏”看到了機器旁的說明,很小聲地念了一句,是自言自語,並不是和萬鵬說。

萬鵬胡思亂想的同時,視線時刻留在他身上,立即捕捉到了他稍縱即逝的肉痛表情。

這個不知道是什麼人的“俞仲夏”,看來是沒來過遊戲廳,很可能還很窮。

“你……”萬鵬接完了遊戲幣,心裡打著小算盤,道,“你來端著,我手酸。”

“俞仲夏”忙接過了小籃子,提著,見萬鵬走,他就跟在萬鵬身後,很乖很聽話的樣子。

經過電玩賽車區,楊柯和另外一個體育生正在玩,看得出兩人都很擅長,路過的人都忍不住看幾眼。

“俞仲夏”也扭著頭看他們,眼裡有幾分向往。

萬鵬注意到了,腳步停下來,連遊戲廳都沒來玩過麼,好慘。不如先帶他玩一下這個。

“想玩賽車嗎?”萬鵬道。

“不想,”“俞仲夏”卻謹慎地說,“我什麼都不玩。”

萬鵬心想我看你明明就什麼都想玩,道:“就玩賽車,我想玩。”

他到旁邊空著的機器前,說:“你看,要兩個人一起玩,你不想也不行,得陪我玩。”

“俞仲夏”研讀了說明,才鄭重道:“好吧。”

萬鵬示意他投幣,他小心翼翼地捏著遊戲幣投進去,四個幣,足足被他投了有十幾秒。

稍後在玩賽車的過程中,他也緊緊張張,每次有人從旁邊經過,他就很警惕地盯著放在自己那邊的裝幣籃子。

是怕有人來偷或搶遊戲幣嗎?萬鵬看他像隻認真護食的小動物,簡直想笑,至於不至於?幾個遊戲幣而已……忽又有些心酸,不想笑了。

等他倆玩過賽車,高中生們來接頭了一次,根據各自需要,重新組隊換了玩伴。

有個體育生招呼“俞仲夏”:“咱倆去玩AR體驗?玩個恐怖的,他們都不敢。”

“俞仲夏”不回答,卻看萬鵬。$$思$$兔$$網$$

萬鵬故意也不吱聲,想聽聽他會怎麼回答。至於想聽到的答案是什麼,萬鵬還沒想到那一層。

那體育生道:“走啊!”

說著還伸手來,想搭“俞仲夏”的肩。

“俞仲夏”條件反射向後退的同時,萬鵬也條件反射地抬手格開了那男生,對他這舉動感到不滿,沒來由地像是被冒犯到了,當即趕他走道:“你自己玩去。”

“你倆不用這麼秤不離砣吧?”男生隻以為他倆還想在一起玩,隨意地對“俞仲夏”開玩笑道,“我看你跟你對象都沒跟鳥哥這麼粘糊,你跟他搞對象不更好嗎?”

“走你!”萬鵬一腳把他踹走作罷。

沒了旁人,萬鵬又對“俞仲夏”,帶著試探地說道:“以前不帶你玩的時候,這幫人可沒這麼貧嘴,都被你傳染了什麼壞毛病。”

“俞仲夏”有點愣愣的,聲音也悶悶的,說:“我能不能不跟彆人去玩?”

萬鵬也愣了下,%e8%83%b8口像有架直升機飛了起來,卻晃晃悠悠找不著北,螺旋槳劈裡啪啦地亂打一氣。

他問:“你隻想跟我玩?”

“俞仲夏”注視著他,點點頭,說:“嗯,我隻想跟你待在一塊兒。”

萬鵬:“……”

微信群裡,剛被踹走的那個體育生說:鳥哥踹得我好疼!想吃冰激淩!

其他五個體育生也跟風:感受到了疼痛!我們也想吃冰激淩!

萬鵬:一會兒來拿。

他心情大好,帶著“俞仲夏”到冰激淩櫃台前,對店員說:“中杯暴風雪,八杯,一杯朗姆葡萄布朗尼,六杯隨便什麼口味都行,反正是喂豬的,剩下一杯……你喜歡吃什麼味的?”

最後一句是在問“俞仲夏”……明明俞仲夏在的話,也該是被喂豬。

可“俞仲夏”不一樣了。他不一樣了。

“我不想吃,謝謝。”“俞仲夏”道,唇邊露出一點淺淺的笑,似乎是覺得萬鵬和朋友們這樣的相處很有意思。

“平時你一個人吃八杯,”萬鵬故意逗他道,“怎麼,今天來例假了嗎?”

對方睜圓了眼睛,嚴肅道:“我是男生。”

萬鵬:“……”

他還沒想到“兄弟的殼子裡裝的是個女生”這種可能。

“這麼認真乾什麼?”萬鵬想到下落不明的好友,心情又沉重起來,道,“那我就不給你買了。”

店員點單,他翻出付款碼買單。

“俞仲夏”低頭看了看貼在櫃台外側的菜單,倒吸一口涼氣,抬手指了指價碼,又看了眼萬鵬,像是想提醒什麼,見萬鵬心不在焉地付了款,隻好又放下手。

收銀台裡“支付寶到賬XXX元”的提示音後,他再次露出了肉痛的表情。

他們考試結束得早,半下午就來了遊戲廳,進來時廳裡還挺空,此時漸漸到了傍晚,人越來越多。

兩人分彆提了一袋子冰激淩,穿過越來越多的客人,人一多,遊戲機的音樂聲也變得更大。

萬鵬走了幾步,覺得後腰一緊,轉頭一看,“俞仲夏”一隻手緊緊抓住了他的校服外套,怕和他走散,同時“俞仲夏”還用一種熟悉的眼神望著他。

這眼神他見過,和他家那隻金毛看他時如出一轍,全心全意地信賴他。

他頓了一頓,沒說什麼,轉過身繼續朝前走。

把冰激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