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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怕他們死不了,會回來報仇,又以審訊為借口,給晏家男人用了刑。

素言兒子在淩晨終於撐不住走了,明慕青苦苦哀求請人給孩子看看,沒有人敢幫他們。

反倒是孩子一死馬上將孩子搶走扔去了亂葬崗。

晏承平瞪大著眼看著平日裡威風凜凜的祖父、父親、大哥如今擠在一輛一個人勉強躺下的車上昏迷不醒無法行走,二叔一個文人卻戴著手銬腳鐐身前綁著麻繩拉著車,連平日裡最活潑不過的三叔都仿佛一夜間長大了,與二哥在後麵幫忙推。

爽利的母親,溫柔的祖母、二嬸、大姐麵容枯槁,帶著沉重的腳鐐,分彆彎著腰站在板車兩側扶著板車行走,生怕一個不穩他們掉下車傷得更重。

人群中一個婦人聲音嘹亮,哭天搶地:“我男人犧牲在戰場,原還有撫恤金,結果卻一年比一年少,我們家人都要活不下去了。原來都是被他們吞了,這都是我們活命的錢啊。現在惡人終於遭報應了,哈哈哈哈哈哈。”

明慕青聽不下去,想要反駁,卻被白舒雲拉住了。

是了,這麼多百姓,沒有一個人是為他們說話的,連軍屬都如此誣陷他們,他們還怎麼辯解呢。

晏承安紅著眼死死盯著眼前這一幕,恨不得把這些辱罵家裡人的人給打死。

晏修同雖然經曆如此變故,但還是少年心性,聽到這一番話陡然點燃了心中的怒火,衝上前要與那婦人爭辯。

程稚清看著暗道不好,此時也顧不了這麼多,抱著晏承安衝到晏修同身邊將他推倒在地,明慕青衝上前擋在他身前放低身段:“他還是個孩子,饒了他吧。”

“饒了他?那誰饒了我?我娘知曉爹戰死,早產生下妹妹,如今還體弱多病,我們兄妹倆靠著村裡人時不時接濟才能活下來。你輕飄飄一句話能換回我娘親嗎?!”

程稚清活脫脫一個失去親娘的少年形象,滿臉通紅地喊道,手裡卻借著抱著晏承安為遮擋偷偷塞給明慕青三顆保命的藥丸和一百兩銀票,更多的實在怕他們藏不住。

明慕清死死攥住手裡的東西,怔怔地看向晏承安,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這是她的孩子,就算臉色黃了一些也不可能認不出來。

晏承安雙眼含淚,雙?唇止不住地顫唞,看著明慕青似乎要喊出“娘”。

程稚清急忙將晏承安的腦袋按在自己的懷裡,衝她吼道:“看什麼看,我妹妹如今這樣都是你們一家害的!看你把她嚇成這個樣子。”

周圍的人群隱隱有些躁動,一旁的官差害怕出事,紛紛抽出了劍圍了上來,程稚清見此情景悄悄退回人群中。

百姓見到此情景生怕一不小心劍砍在自己身上,氣氛一時有些凝固。

程稚清趁現在沒有人注意他們帶著晏承安悄悄回了家。

官差催促著他們快走,明慕青失魂落魄地跟著車走,似乎被嚇到的樣子。

第7章 、收集物資

晏承安回了家把自己關在房間再也沒有出來。

程稚清也沒有說什麼,畢竟晏家流放已成事實,他要接受。

時間已經不早了,程稚清出去外麵酒樓帶了點東西回來,當做晚飯。

既然打算跟著流放了,這幾天最重要的就是收集物資,沒有開火的必要,怎麼省事怎麼來。

程稚清將東西擺在晏承安房間裡,兩個人靜靜地吃著,誰也沒有說話。

“那個大娘我認識。”晏承安突然冒出一句話。

“她隔三岔五就來我家要錢,我家沒錢了,一次給的比一次少。

家裡這些年很多東西包括娘親和二嬸的嫁妝都被祖父和爹爹給那些犧牲戰士的家人了,我們家都是靠著娘親和二嬸的嫁妝過日子。”

晏承安的眼淚一顆一顆滴在桌上,聲音哽咽:“為什麼他們覺得是我們的錯?”

小孩子哪裡懂那麼多呢,他們的世界非黑即白,覺得我對你好你就要對我好。

程稚清努力用最通俗的語言給晏承安講升米恩鬥米仇的故事:“從前有一個人在困難的時候向你借了一升米,你借了他十分感謝你。

他一次又一次向你尋求幫助,你也一次次都幫了。突然有一天你家裡的米也沒了,他又一次問你借米,你拒絕了。

他就覺得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壞呢,我都要餓死了,你卻不願意幫助我,為什麼前幾次能幫,現在就不願意幫了呢。

你祖父就是這樣,他隻考慮犧牲者的家庭會有困難,他們向他求助選擇相信,並沒有選擇去查一下。

朝廷隻給犧牲者五兩的補貼,更多的就沒有了。你祖父不忍心看到犧牲戰士的父母妻兒窮困潦倒,一次次選擇了幫助。卻也沒有想到因此而喂大了他們的胃口。”

晏承安聽著著急問道:“那我們不幫他們,不幫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麼多事了?”

程稚清摸了摸他的頭,“不,我們幫助他人的時候要懂得分寸,教他們怎麼捕魚,總比直接給他們魚要好不是嗎?”

京城,雲石山。

傍晚,天色逐漸暗沉,從山的那邊走來一群人。

這些人個個戴著腳鐐手銬,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前走,隊伍中有一個人還沒適應犯人的身份大聲嚷嚷著不想走了,被官差一鞭子打下去也沒了聲音。

直到天色越來越暗快看不見前方的路,領隊的大人才宣布休息。

流放的隊伍加上晏家,總共三家人。

這兩家人實打實貪汙受賄被查了出來,金額巨大,富的都快超過皇上了。

晏瀚海和白舒雲共有四個兒子。

老大阮宏方,八歲時父親在戰場犧牲,他變成了孤兒,被晏瀚海收養。

老二晏修遠,其妻明慕青,孕育兩子晏承平和晏承安,一家從軍。

老三晏修景,夫人鐘思潔,一家子文人,共有一兒一女,晏承淵和晏綺南。

老四晏修同,不過13歲。

此時晏修景一個人拉著三個大男人,身前的麻繩已經勒出血印,腳步虛浮。就算後麵有兩人幫忙,但大部分的力氣也還是他出。

一個文人罷了,能有多少力氣,便落在隊伍最後麵,後頭的官差不滿他們走得如此慢,打了晏修同和晏承淵好幾鞭子。

在聽到可以休息的時候晏家人齊齊鬆了一口氣。

今天不過才走了兩個時辰十多裡路,還沒出京城範圍。

到幽州還有兩千多裡足足要走兩個多月。

晏修同帶著晏承淵去領吃食了,他們想讓晏修景多休息休息。

板車上三人在走了十裡路時醒了,想要自己下車行走,卻連站也站不起來。

明慕青眾人將板車上的三人放下,讓他們不要總擠在一起,車子不平穩,傷口總是撞在一起難以愈合。

坐在地上總是舒服一些。

晏家一行人和另外兩家人有些距離,他們不敢跟晏家沾上關係,自然是能躲就躲。

明慕青想了一路,在那種情況下,隻有程稚清帶著嫁妝大搖大擺走出了晏家,藏一個三歲的孩子應該沒有問題。

想必素言把承安托付給她了,今天見到的小少年應該就是程稚清。

她來應該是為了帶承安見他們最後一麵,可是為什麼突然站出來卻想不通,不僅僅是為了給藥和錢。

明慕青看著官差也去吃飯,沒有對他們嚴防死守,扶著晏修遠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小聲說道:“今天我看見承安了。”

晏修遠有些激動,握住她的手,他們隻知道素言換了孩子卻不知孩子的下落:“咳咳,在哪?”∴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明慕青將今天發生的事一點不落地告訴了他,還將手裡的三顆藥丸和一百兩銀票偷偷給他看了看,問他是否要吃這個藥。

晏修遠沉凝片刻後,將此事告訴了一家人。

晏瀚海知曉此事沉默片刻:“也好,總歸不用受這流放之苦,承安才三歲怎麼受得了。”

晏瀚海是一個忠國忠君之人,秉持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想法。

可是在遊街示眾的時候,他聽到了那麼多百姓的謾罵,羞辱。

他不禁想為什麼要保家衛國,他們付出那麼多的血汗,竟沒有一個人念他們一句好。

他們一家人沒有什麼彆的想法,隻想安安分分的一家人生活在一起。

“今天吃這個烏漆麻黑的東西。”晏修同的聲音打破了眾人的沉默,他和晏承淵一人抱著黑麵饃饃一人抱著竹筒水,裡麵裝著水。

晏修同長這麼大也沒見過黑麵饃饃,自然不知道叫什麼。

朝廷怕流放之人私自逃跑,給的吃食極少,一人一天就兩個黑麵饃饃,一小節的竹筒水。

眾人圍坐在一起吃著晚飯,一邊小聲地談話。

“修同,你今天在大街上的時候是不是準備上前和那婦人爭辯?”白舒雲了解自己兒子,那個婦人大家都認識,被不知詳情的人罵了就罵了,但是那婦人隔三岔五就上門討錢,他們也沒有拒絕過。

不說在他們落魄之際幫他們一把,但是怎麼能踩上一腳,這是晏修同不能接受的,他性子急躁,容易衝動。

晏修同撓了撓頭答道:“是,但是我還沒走兩步就被推到了。”

“難怪啊,稚清抱著承安應該躲得遠遠的,怎麼會突然衝上來,原來是這樣。”白舒雲感慨道。

“什麼?!承安不是……不是被搶走了嗎,怎麼會出現在街上,還有大嫂,不是和大哥和離了?”晏修同有些震驚。

明慕青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解釋了一番,又說道:“稚清帶著承安應該是想送我們最後一路,但是看出你衝動,不得不上前。

現如今百姓都以為我們晏家通敵賣國貪汙軍餉,你在和那人辯解,引起民憤怕是不好收場。”

晏修同有些難過自己的衝動差點惹了大禍:“我……我沒想這麼多,大嫂和承安應該不會有事吧?”

“稚清是個機靈的,帶承安來見我們應該做了萬全的準備,應該沒事的。

對了,稚清還偷偷塞給我三顆藥和一百兩銀票,應該是看爹你們傷勢嚴重,這藥吃嗎?”明慕青說話間將一百兩銀子也交給了白舒雲保管。

“娘給我先試試,沒事再給爹和爺爺吃。”許久沒有開口的晏承平突然說話。

“這……”,明慕青有些遲疑,但看見晏修遠點了點頭,借著給晏承平喂黑麵饃饃時借機一起喂給了他。

大家忍不住擔憂地看著晏承平。

晏承平吃下藥後,感到身體裡有一股熱流,想必是藥有作用了,朝著父親和爺爺點了點頭。

晏瀚海發話:“吃吧,明天這輛板車應該就不會給我們使用了。今日不過是想讓京城百姓看看,他這皇上做得有多麼仁慈,晏家通敵賣國皇上還念舊情沒有趕儘殺絕。

他怕啊,生怕我們晏家起兵反了,卻又不敢直接殺了我們,想讓我們死在流放之路上,我偏要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