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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水裡,一顛一顛地上下晃蕩著。她的意識化成了一團漿糊,想要凝聚起來辨認幾分,卻終究徒勞。

鼻尖傳來了被曬熱的草甸香氣,她想睜開眼皮清醒過來,卻發覺四肢綿軟無力,無論大腦下達什麼命令,這具身體似乎都無法執行。

有一聲響亮的嘶鳴傳進了她的耳朵裡,緊接著是帶著些怒氣的人聲,虞昭感到那股有規律的晃動停止了,一陣窸窣聲後,有人驟然觸碰了她的身體。

——她被人抬起來了。

虞昭的潛意識終於被刺激得做出了反應——她掙紮了幾下。

可是那迷[yào]的藥效太強了,不過幾下,便耗儘了她僅剩不多的清醒,她的反抗很快就被鎮壓下去。

虞昭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被兩個人抬走了,她明白自己正處於危險之中,應當快點醒過來,然而現實卻是,無論她的意識多麼清醒,她的身體卻仍像重度昏迷般無法清醒。

她連睜開自己的眼皮都做不到。

那兩個人把她放下了。

她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隻偶爾能聽見幾聲鳥鳴。她想,這應該是樹林,或是野草叢吧,可是,為什麼會把她放到這個地方?她不應該是出現在戰場上用來威脅傅止淵嗎?

虞昭想不明白,擔心這又是叛軍搞的陷阱,她想醒過來告訴傅止淵不要救她,可她什麼也做不了,甚至她的意識又開始感到疲勞。

這意味著她很有可能又要再一次昏過去了。

任人宰割、人事不知。

虞昭努力抵抗著迷[yào]的藥效,在她看不見的外麵,她的額角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兩頰像發燒了一樣通紅。

陷入黑暗的最後一秒。

虞昭還在祈禱,傅止淵,彆上當啊。

……

虞昭再次有意識時,是被熱醒的。

她覺得自己似乎躺在了極高溫的爐子旁,她抬手,碰到爐壁,燙得她急忙縮手;她縮腳,卻又碰到火焰,炙熱的溫度貼著她的腳掌直直灼向心間,嚇得她不得不又抻直了往彆處放;她想翻身讓開,卻不知為何,輾轉騰挪間卻都是暖得發燙的爐壁。

她快要被熱死了。

虞昭皺著眉,無意識地呢喃著。

她受不了了!

“好熱!”她似是叫了一聲,倏地睜開了眼。

呼~

原來是夢。

虞昭看著視線上方明黃色的帳頂,思緒慢慢鎮定下來。

等等……

明黃色?

虞昭倏地轉頭看向四周,淺金色的紗帳,刻著龍紋的雲檀紅木廳柱……她的視線一寸寸地刮過眼前事物,難掩心中震驚,這……這裡是……是乾陽殿。

她、她怎麼回來了?

可是她是怎麼回來的?是誰把她帶回來的?傅止淵嗎?

她都回來了,是不是說明這次的戰役傅止淵打贏了?!

不知想到什麼,虞昭鼻尖一酸,急忙扭動身體想要翻身坐起來。

這一動,她才察覺自己如今身體的異樣——有一隻手臂牢牢地箍在她的腰間,熱烘烘的溫度自脊背後傳來。這是……她嘗試著動了動腿,果不其然發現自己的腿也被身後那人圈住了。

——她像隻嬰兒般被人從頭到腳地圈在了懷裡。

難怪夢裡那麼熱……

她的動靜吵醒了身後的人。

或者說,身後的人根本就沒有睡。

“……昭昭……?”

她聽見一道極沙啞的聲音傳來。

她還沒來得應他,就感到一股大力立時將她翻了個個,她仰躺在柔軟的床鋪上,一道黑影自上而下地籠罩了她。

她對上了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傅止淵撐著兩隻手將虞昭困在身下,那目光令虞昭輕輕提了一口氣。無他,隻因傅止淵如今的狀態著實有些太不對勁了,她覺得這人看她的目光已經不像是人類的了,倒更像是原始本能在發揮作用——大自然裡獸類查看伴侶的本能。

“昭昭?”他的聲音裡有壓抑的某種情緒。

她想出聲緩和一下他的情緒。

可還沒等到她說話,傅止淵就兩隻手攏住了她的臉。

一語不發地。

低頭,%e5%90%bb住。

這%e5%90%bb是惶恐的、不安的,霸道又透著一股不管不顧的絕望。

像是必須要通過親密接觸來確認她的存在,他%e5%90%bb得毫無章法,力道重的很,帶著股橫衝直撞的勁兒,勾著她的唇舌不斷糾纏。

“唔……”

靠得太近,虞昭根本看不清眼前人麵上的神情,隻覺得四周似乎都是他炙熱的呼吸。

親完了她的唇,他又開始親她的麵頰、親她的鼻尖、眼睫、眉骨、鬢角……虞昭被他親得眼裡摻了一汪水,唇瓣顯出水潤的櫻粉色,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化了,那炙熱的溫度卻還不曾離去……

她一開嗓,聲音軟得不像話,“傅止淵……”

傅止淵把頭埋在了她的脖頸處,高挺的鼻梁緊緊地靠在她的動脈上,炙熱的鼻息噴灑在皮膚上,虞昭都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血液的跳動了。他沒有說話,兩隻手卻順勢向下緊緊地握住了她的肩膀。

虞昭張了張口,剛想說話,卻倏地卡殼了。

暖熱的脖頸處,有冰冰涼涼的液體砸了下來,滴在她的皮膚上。

意識到什麼,她的眼眶倏地紅了。

虞昭伸出手,慢慢攀上他寬闊的脊背,緊緊回抱住了他。

衣料摩挲聲漸響,傅止淵將懷中的身影愈抱愈緊。虞昭沒有說話,乖順地配合著他的動作,良久,她才聽到男人沙啞的聲音在她耳畔顫唞著響起。

“你醒啦……”

-

那天,傅止淵這樣抱了她一會兒,便翻身換了個姿勢將她圈在了懷裡。她的頭被牢牢地壓在他的%e8%83%b8膛上,她想抬頭瞧瞧他的模樣,卻得到這人一句凶巴巴的回應。

“不許抬頭看我!”

虞昭撇撇嘴,卻還是乖乖地沒有亂動。

她想,這個家夥一定很久沒睡好覺了,那雙眼睛裡的血絲都紅成什麼樣子了。

她悄悄伸出手去摸他的下巴,果不其然摸到了一手硬硬的胡茬。

傅止淵捉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

“不要鬨。”

她飛快地收了手,臉色紅了紅,他的聲音裡有顯而易見的疲憊,她不想讓他再勞神,隻想他快點好好睡一覺,其他的所有事情醒來再說。

於是她慢慢用手環住了他的腰。

“我沒事了,你睡覺好不好?不要再強撐著了。”

她把臉埋進了他的%e8%83%b8膛,帶著柔軟的依戀意味蹭了蹭,“我很心疼。”

傅止淵神情一愣,心間漸漸泛上了某種又酸又脹的情緒。他確實是很累了,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都疲累到了一個極點,他知道自己應該休息,可腦海裡卻始終繃著一根弦,他閉著眼,眼皮酸澀脹痛。

他睡不著,可不能讓虞昭擔心,於是他伸手撫了撫懷裡姑娘的發,輕輕地“嗯”了一聲。

虞昭察覺了他的異樣——他攬著她的那隻手還肌肉緊繃著,一點兒也不像睡著了的模樣。

她知道這人為什麼遲遲睡不著。

就是因為知道,她才越發覺得難受,心疼死了,疼得她想掉眼淚。

想讓個人睡覺都這麼難。

她四肢緊緊纏上他,抱得很緊,她說:“傅小六,你感覺到了嗎?沒有人把我搶走,我一直在這裡。”

“不會有人再把我搶走了。”

她又竄上去,摟住他的脖子,把臉埋在他的臉側,呼吸就落在他的耳朵裡。

“我就在這裡,一直在這裡。”

我不會再被人劫走了。

也不會無緣無故消失。↘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所以,你不要擔心了,乖乖睡覺好不好?

——她察覺了他的心思。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一瞬,像是有什麼滾熱的東西流進了心間,燙的他四肢百骸都散了力氣,眼眶酸澀。他不敢睜眼,隻微側身,將那副暖熱的身軀抱得更緊。

耳畔是她輕軟的呼吸,她纖細的手臂掛在他的脖頸上,他能感受得到她的一切,她是活的,會呼吸,會說話,還會哽咽著說心疼他。

她真真切切地躺在他的懷中。

傅止淵的神經似乎慢慢放鬆下來了。

他不知是女孩的聲音起了作用,還是她的體溫,亦或是她的整個人,總之,漸漸地,他鬆懈下來了,接著,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了久違的夢鄉。

……

虞昭悄悄鬆了一口氣。

她終於把身邊這個人哄睡了。

她悄悄凝望著他,好像好久都沒見過他了,但是,這個人還是和以前一樣好看,不,她甚至覺得他比以前更好看了。

他的眉宇間透出顯而易見的疲累,狹長的鳳眼下也凝著一片青黑,因為缺乏打理,下巴處冒出了短短的胡茬。明明是很憔悴的模樣,可虞昭卻越瞧越歡喜。

怎麼辦呢,她好像越和這個人相處,就越喜歡他多一點。

虞昭小小地打了個嗬欠。

她剛剛脫離迷[yào]的藥效,身體還很疲乏,眼下折騰了這麼久,她的精力也宣布告罄。

虞昭自覺地往男人懷中縮了縮,團吧團吧,聽著他的心跳聲,緩緩閉上了眼。

事情還有好多。

但是現在,就讓他們先像過冬的小動物一樣,蜷縮在一起好好睡一覺吧。

第66章 他的偏愛

叛軍已除, 剩下的掃尾工作也在慢慢展開。

李靳在兩軍交戰時便已喪生,叛軍中未參戰的士兵被大晉軍隊俘虜,收編改造。滁州經此重創元氣大傷, 此地的疫病尚未消除,所以宮中的醫官仍然在加班加點地研製解藥。

傅止淵帶著虞昭先行回了皇宮。

某日, 住在皇宮裡的方偃聽聞滁州疫病一事,自請前往滁州治疫。

“你當真要去滁州?”禦書房裡, 傅止淵微蹙眉問他。

方偃一身麻布青衫,聞言隻含笑拱手行禮,“是, 草民想去見識見識, 這疫病究竟有多厲害。”

他默了默, “你可知滁州疫病極為凶險?”

“知道, ”方偃不卑不亢, 麵上瞧不出懼色,“說來,煉丹之術不過是草民秉承師命學的, 若要論草民真正擅長的是什麼, 其實是一手醫術。”

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個頂著術士名頭的人,為何擅長的卻是一手醫術……

不知那方偃是如何說服傅止淵的,終歸到了最後, 這位帝王沒有駁回他的請求,反倒派了幾個人將他一路護送到了滁州。因為傅止淵的這個決定, 一月後,滁州的疫病竟當真得到了遏製,最後逐漸好轉,甚至完全壓製住了。滁州城又恢複了往常的安寧祥和。

當然, 這都是後話了。

眼下,虞昭隻望著方偃離去的身影,頗為這吊兒郎當的術士捏一把汗。

春寒料峭,傅止淵將一襲薄披風搭在了虞昭肩頭,攏著她往昭元殿走。

“康平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