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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變,說不得娘娘也能重生一回咧。這其中道理,我想娘娘自然能明白。”

虞昭被他這番話嚇了一跳,還未回過神來,眼前這人又接著說了下去。

“家師仙去時,曾告訴草民一番話。他說,前塵往事也好,今生今世也罷,這其中皆是各有各的誤會,各有各的緣法。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明知不可為之事,便莫要強求了。”

方偃撣了撣衣袍,頗為爽朗地笑了笑,“家師說這話講給陛下和娘娘聽,娘娘和陛下自然能懂。草民愚鈍,參不透家師這番話,話已帶到,若是二位懂了,有空告知草民一聲,草民實在是很想知道師父死前的最後一段話究竟是說了些什麼啊。”

——明知不可為之事,便莫要強求。

短短一席話,卻讓傅止淵和虞昭二人同時沉默了。

兩個人心中都揣了些事,一時竟無人應那方偃的話。方偃也不急,隻笑眯眯地在那裡喝茶,這二人互相看不明白,他卻看得清楚,那小皇後分明也是重生了的,可瞧這模樣,卻像是並未和皇帝坦白。

那可就有意思了,皇後知道皇帝重生,皇帝卻不知道身邊的皇後也是重生了的,還想著遍尋天下術士為她製長生丹。他心下歎了口氣,這皇帝如何就想不明白呢,“製長生丹”一事便是在“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啊!

他正想得出神,那頭虞昭的聲音卻傳了過來:“多謝方先生告知,本宮記下了。”方偃當即笑言,不敢不敢,先前的話題就這麼被揭過了,兩人又雜七雜八地開始閒聊起來。

自始至終,傅止淵都坐在虞昭身旁,未發一言。

他瞧著虞昭和方偃的談話,若有所思,心裡留了個模模糊糊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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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偏殿,傅止淵撐了一把傘,將落在二人身上的雪都細細遮了去。

他走在虞昭身側,“方偃所說,昭昭有何想法?”

被問的虞昭稍稍回神,她方才還在想著方偃究竟知不知道她重生一事咧。思前想後,虞昭挑了個謹慎的角度:“雖不知方偃所說的瀛洲蓬萊是真是假,但我覺得,他有些話說的是有些道理的。”

“譬如?”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明知不可為之事,便莫要強求了。”

傅止淵神色頓了一頓,他狀似隨意地低頭看了一眼虞昭,語氣漫不經心:“若我偏要強求呢?”

虞昭一愣。

漫天的大雪下,男人垂下的眼眸落在她身上。虞昭想從那眼中找出一絲玩笑的意味,觸到的卻儘是絲絲縷縷的認真。她忽地心有所感,不由得出聲:“你……”

“陛下,陛下!”

一聲匆忙的呼喊打斷了虞昭的思緒,也打斷了那突如其來的情緒。虞昭慌忙移開眼,轉移了注意力,視線落到來人身上。

傅止淵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唇。

高聲喊叫的是李申。

他挽著拂塵,三步並做兩步趕來了傅止淵麵前。

傅止淵沉聲:“何事如此慌張?”

李申彎腰行禮,也顧不上呼吸了,氣喘籲籲道:“哎呦,陛下,陛下您快去看看吧,定國公和吳王,在乾陽殿門口打起來了!奴才、奴才攔不住啊!”

定國公薛忠?吳王?

這兩人好端端的怎麼打起來了?!

雖不明就裡,當下卻不是追究原因的時候,傅止淵麵色一沉,立即準備抬步離開:“怎麼回事?!”

李申一臉焦急,“哎!這……陛下,這一時半會兒奴才解釋不清,您快去瞧瞧罷!”傅止淵皺了皺眉,“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去乾陽殿,路上把詳細情況都給我一一說來。”

想起虞昭還在身旁,他又轉頭看向她,“昭昭,你先回昭元殿罷,我去處理處理此事……”

虞昭拍了拍他手,截斷他未說完的話,“陛下快去吧,我待會兒有雲知雲眠陪著,自會回昭元殿。”

傅止淵點了點頭,將那把傘留給虞昭後,轉身便帶著李申往昭元殿去了。

虞昭立在原地,看著傅止淵走遠。

雲知上前給她打傘,聽到小皇後靜靜地吩咐:“去,派個小太監去打聽打聽,定國公同那吳王是怎麼回事?”

雲知一驚,“娘娘,後宮不得乾政……”

虞昭粲然一笑,回頭狡黠地眨了眨眼,“所以才說,要悄悄打聽啊~”

傅止淵上輩子便是被這吳王造反殺死在了宮中,她不知這輩子會如何變化,以防萬一,她必須要知道關於這位吳王的一切動向。

第33章 有人想借機把整個國公府……

不消半日, 虞昭遣去打聽的小太監就帶了消息回來。

彼時虞昭正坐在昭元殿中練字,凝白皓腕下,漆黑的墨水漸漸泅開。她這一手字尚且還是姨娘教的, 隻是幼時貪玩偷懶,終究沒能練到家, 如今待在宮中無事,索性便撿起來時常練上一練。

雲知立在麵前恭敬地說著小太監傳來的消息:“娘娘, 順喜說,定國公和吳王之所以在乾陽殿前鬨起來,是因為定國公的兒子薛致在青樓殺了人。吳王主張立即下令捉拿, 定國公卻執意認為薛致是冤枉的, 要大理寺詳審。吳王指摘定國公是偏親不偏理, 藐視王法, 定國公一開始還悶頭挨了幾句, 後來受不住,就……”

虞昭偏頭看向雲知。

雲知抿唇,“就……就把吳王打了一頓。”

虞昭將毛筆擱回筆架上, 拿過一旁的帕子淨了淨手。

薛致?這個名字貌似在哪聽過。

驀地, 虞昭擦著帕子的手一頓,她想起來了,這個薛致, 好像是大晉後來的戰神將軍?麵如冠玉,年少成名, 上輩子這位將軍打了勝仗回京時,可是轟動京中貴女的大事。

她視線落在雲知身上,“這薛致,是個什麼人物?”

上輩子她困於後院, 對這薛將軍的名聲僅是有所耳聞。若不是蘇宴每每上朝回來後,總是提起薛致的名字,虞昭怕是還不知道原來那戰神將軍的名字喚作薛致。

雲知略想了一想,頃刻遺憾地搖了搖頭,“娘娘恕罪,奴婢不知。”

虞昭輕垂下了眼。

見虞昭這般模樣,雲知皺著眉想了想,片刻,似是想起了什麼,她試探著開口:“奴婢隻聽說過一些這位定國公之子的傳聞,娘娘若不嫌棄,奴婢便將那些傳聞一一說來。”

“隻是這些傳聞不知是真是假……”

“無事。”

雲知話說到一半,被虞昭截了去,聞言一愣。

“你隻管說,是真是假本宮心中有數。”

“是,”雲知輕輕點了頭,接著便說起了那薛致的傳言:“奴婢在宮裡待得久了,也能聽見老嬤嬤大宮女閒聊時說的那些話。大家都說,這定國公世子薛致,是個花心浪蕩、不學無術的公子哥,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從前先帝令這位世子同宮裡的幾位小殿下一起,在國子監聽夫子講學,可這位世子卻頑劣得很,在課上不是瞌睡玩鬨,便是上房揭瓦,把那講學的夫子氣得半死。”

“老嬤嬤們都說,從那時便看得出來,這薛小世子就是個不顧綱常禮法的性子。後來果然如嬤嬤們所說,薛世子長大後,最煩那一套什麼之乎者也的治國大道理,對兵器陣法倒十分感興趣,隻是這興趣也沒持續多久,不過短短一年,薛世子便將那兵書拋之腦後了。”

“整日就在這京城裡晃蕩,帶著一幫小廝賭錢喝酒逛青樓,漸漸地,這薛世子的風評便壞了。”

虞昭靜靜聽著雲知的描述,沒有說話。

這十分傳言裡,她雖不知有幾分真,可疑之處卻是有幾處的。隻是現下無從驗證,也隻好先擱下不提。⊥思⊥兔⊥網⊥

她問雲知:“既然定國公同吳王起了齬齷,那陛下是如何做的?”

雲知搖了搖頭,“陛下讓侍衛將兩人拉開了,而後三人便進了內殿。順喜不敢跟著去,與不敢向那內殿的太監打聽,怕露了馬腳,所以便不知道了。”

虞昭點了點頭,“順喜做得不錯,難為他了。”

“多賞他些銀子罷。”

虞昭斂眉略略想了想,“他以前是不是在外殿打雜的來著?撥來內殿吧,做些端茶倒水的事,總比在外殿風吹雨打的強。”

雲知掩下心中詫異,低頭應是。

這順喜,可算是走了大運了。

-

定國公與吳王在乾陽殿前大打出手一事,在百官之中很快便傳開了。

定國公夫人薑氏,看見自家的馬車終於駛進了府門口,甫一停下便走上前去。馬車上下來手掌纏著紗的定國公。

薑氏滿臉焦急:“你個老頭子,怎麼又同人動手了?出門前我不是叮囑過你,萬萬不可與人置氣嗎?你瞧瞧,你這手就沒幾天消停過。”

定國公被妻子當著下人的麵訓斥,自覺麵上無光,登時便脖子一梗,道:“我何時與人置氣了,這次可是傅明淮那廝先惹的我,你莫要錯怪了人。”傅明淮是吳王的名字,普天之下,除了當今聖上,還沒幾個人敢這般直呼其名。

府中侍從皆垂頭看地,目不斜視,一語不發。

薑氏素知這人脾性,嗔怪地望了薛忠一眼,“我不與你多費口舌,雪大了,快同我進府,我還有事要問你呢。”

定國公沉穩地“嗯”了一聲,接著便接過身旁小廝的傘,撐開了擋在薑氏頭頂:“這點雪你受不住,我不要緊,我且替你撐著。”

薑氏乜斜了薛忠一眼,不再說話。

這老頭兒,都成婚幾十哉了,還改不了這好麵兒的毛病。即使是關心她,在外頭也非得說得彆彆扭扭的。罷了,人少了就正常了。

這般想著,夫婦兩個入了國公府。

進了內室,薑氏揮退身旁的小廝丫鬟,一邊替定國公解著大氅一邊問道:“今日進宮,你同吳王是怎麼回事?”

“如今致兒遭人誣陷,被壓在了大理寺處脫不得身,你進宮去應當是為致兒討一個明察秋毫的公道的,怎麼還與那吳王起了衝突?”

定國公抿了抿唇,“那廝故意激我。”

見到妻子臉上的不虞神色,他又連忙解釋道:“夫人,你知道的,我脾氣急,性子犟,平生最受不得激。一開始我當真是沒想搭理這廝的,隻是可恨那人油嘴滑舌……”定國公一臉恨恨的表情,“我隻恨自己不如那些文臣這般能說會道,真不知那人的心思是怎麼長的!”

薑氏歎了口氣。

她又何嘗不知道自家丈夫的脾性呢?他這剛正不阿、直言不諱的性子在軍中做將領時,當然是好,也正因為他的這副性子,當年朝廷宮變的時候新帝才沒有將他一同株連,反倒以禮相待,勸他效忠新朝。

可是這樣的性子,在如今波譎雲詭的朝堂上,是最容易吃虧的。

這次致兒被牽連進去一事便是例子,隻怕這朝堂中,不知是誰將目光瞄準了他們,已打算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