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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過她大半個月尋不到的破解幻象的方法,原來隻是需要一個簡單的%e5%90%bb。

她知道,夢是該醒的,就比如?此刻,她清晰地明?白,陸鐫恢複記憶了。

她的哥哥,又回來了。

是哥哥,但又不是屬於她的“哥哥”。

在烏鳶避開目光想要慌亂逃離的前一秒,陸鐫又重新抓住了她的手腕。

幻境坍塌,周身一片黑暗。

他們根本沒有來得?及說任何其他話,很?快就在下墜的過程中陷入了昏睡。

係統冰冷冷的聲音隻有屏幕前的觀眾聽見了——

【幻境之城表層崩塌,一階段幻境碎片開啟,無具體任務,失敗判定條件為進行到關鍵劇情時仍然處於混沌狀態,自我認知不清晰,成功則進入下一階段幻境碎片。】

【遊戲內所有解釋權歸瘋狂遊戲城所有。】

【法則係統為您竭誠服務,祝您遊戲愉快。】

陸鐫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裡是他兵荒馬亂的十五歲,有以淚洗麵的母親,有亂成一團的警察,有一條很?深很?深的酒巷子,昏暗得?不見天日。

還有一低頭就能看見的、滿手猩紅刺目的血。

他拎著?刀站在巷子裡,回頭看見了倉皇逃跑的男人。

光從巷子口照進來,一個女孩抱著?一隻洋娃娃,穿一身繡著?薔薇花紋的白睡衣,站在巷子口,朝他招手微笑?。

下一秒,她的臉又被烏鳶的模樣取而?代之。

很?快,光消失了,女孩也消失了。

……

陸鐫再醒來時,是被母親叫醒的。

他趴在桌子上,覺得?自己好?像忘了點?什麼,但母親絮絮叨叨的埋怨打斷了他的思緒:“寫作業也能寫得?睡著?,平時哪裡累著?你了,這麼不想學,下樓給?我買瓶醬油去……”

陸鐫沉默地站起身,並不辯解,從桌上拿了五塊錢,臨走前聽見母親走進另一間房裡去罵喝醉了的繼父,屋裡逐漸傳來吵鬨聲。

他一言不發,又回屋拿了本書?,下樓買了醬油,在樓下台階上坐了片刻,看見有嬉笑?玩鬨的小?孩,才?想起妹妹快放學了。

他拿著?書?,把醬油又送回去,托小?賣部老板看會兒,轉身輕車熟路地走到了臨江市實驗小?學門口。

來接孩子的家長很?多,但陸鐫這樣看上去才?十幾歲的高中生很?少見,尤其是他生了一副好?皮囊。

有人悄悄看了他半天,上來搭訕:“誒,小?夥子,你認不認得?許芳梅?”

許芳梅是他母親的名字。

陸鐫警惕地回視一眼,並不說話。

女人尷尬地笑?了笑?,還想搭話,陸芸已經背著?自己破舊的小?書?包一蹦一跳地出了校門,興奮地邁著?小?短腿朝他跑過來:“哥!”

陸鐫張開手,將?她抱了個滿懷,神色不自覺柔和起來。

他揉了揉妹妹的腦袋,無視女人的欲言又止,起身牽著?陸芸離開了校門口。

妹妹還是和以往一樣活潑,總有說不完的話,她高興跟陸鐫分享,今天在學校裡,有同學誇她畫畫好?看,她跟一個叫王莉莉的女孩交了新朋友……

這些瑣碎的、沒人願意聽的小?事,陸鐫走在路邊,看著?她一蹦一跳走在前麵的背影,還有神采奕奕的表情,神色認真地傾聽著?。

“馬上就要到五月了,”她說,“家裡樓下的薔薇花是不是要開了?”

陸鐫道:“是。”

他教過陸芸,薔薇花的花期在5到9月份,這是她最喜歡的花,她記得?很?牢。

快到樓下的時候,陸芸肉眼可見地沉悶下來,直到路過花壇裡那些漂亮的薔薇花苞,她才?轉過頭,笑?著?對?陸鐫說:

“哥哥不要不開心啊,等阿芸長大了,我買下一整個院子的薔薇送給?你好?不好??薔薇花最漂亮了。”

“……好?。”

這個時候的陸鐫,情緒總是容易被年幼的妹妹牽扯左右。

彼時他尚且不知道,他永遠也等不到麵前的女孩長大了。

他們命運的重要節點?,因為這段普通平淡的對?話,而?悄然間發生了巨大的轉折。

◎72.家破

陸鐫忘了拿醬油。

不出意外,他又挨了一頓打。

母親打他一向是不遺餘力的,即便?是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下手也根本不會?有?任何留情。

每當這個時候,他的酒鬼繼父又總會?橫過來插一腳,興致勃勃地拿掃帚抽他,一邊打一邊跟著他母親一起罵。

敗家子、拖油瓶、小畜生……什麼難聽罵什麼,成日混跡在三教九流中的繼父最大?的愛好大?概就是打罵他了。

陸鐫是聽慣了的,他也習慣了這些辱罵和毆打,總是沉默地坐著,但每一次,隻要被陸芸看見了這樣的場麵,她都會?衝上來抱著陸鐫,哭喊著讓父母不要再打了。

拉也拉不開,拽又拽不走,怒氣上頭的父母隻會?連著她一起打。

陸鐫沒辦法,隻能一邊護著她,一邊一聲不吭地承受著這樣的鞭打。

因為娘胎裡帶下來的毒,他身?體素質一直不算好,有?時候打狠了,他會?一連病上好幾天,但不過多久又恢複如初。

母親冷靜下來,一看見他病得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就會?嘩啦啦地掉眼淚,一個勁地跟他說讓他體諒自己,一個女人,要養活一大?家子人,家務工作都是她的,她實在是精神壓力太大?了。

陸鐫理解,他知道母親生下他從來不是自己的意願,被強奸過的經曆讓她的精神一度崩潰,三番兩次試圖打胎,但不知為何都沒有?成功。

他的命太大?,即便?母親恨透了他的存在,他還是出生了,因為從娘胎裡就被打胎,他從小就帶著一身?雜七雜八的毒,三天兩頭地生病。

如果不是那個男人當初對?她說自己可以?養她,也不在意她還帶著個孩子,她是不會?嫁給?現在的丈夫的。

但事實證明,男人的話永遠不可信。

許芳梅恨透了天下的男人,早年的經曆和生活的重壓造就了她尖銳和陰晴不定?的性格,每次怒從心?起,她總要動手才能發泄心?中的鬱氣。

他的命是母親給?的——母親經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好像這是莫大?的恩德,他必須要跪在地上對?她感恩戴德一般。

雖然事實也確實如此。

陸鐫因此也從來不去和她爭執什麼,他從來不會?反抗母親的一切命令。

但涉及到陸芸這個同母異父的妹妹,他卻不能忍。

因為父母感情不和,繼父不管事,母親日常為各種小事焦頭爛額,陸芸的衣食起居,幾乎都是他這個哥哥一手包辦。

這是他一手帶大?的小姑娘。

母親的脾氣其實還可以?忍,她冷靜的時候還是很好說話的,畢竟是自己的孩子,不可能不愛他們?……雖然某些時候,這種愛表現得形式總是讓兄妹倆不堪重負。

重要的是繼父,這個混不吝的酒鬼,早年還算人模人樣,自從陸芸出生後,他就變得越來越混賬,不知道從哪兒借了高?利貸,利滾利翻了好幾倍,全都要許芳梅來還。

出門喝酒借錢,回家對?他們?又非打即罵,作為一個成年男人,他打人可比許芳梅疼得多,陸鐫好幾次肩膀都被他拎著磚頭打得脫了臼。

但即便?這樣,母親也不肯離婚,理由是她已?經很累了,如果家裡隻剩她一個成年人,她會?失去心?靈上的支撐。

也不是沒有?找過警察,但自古清官難斷家務事,母親從來都是對?著前?來勸解的警察陪著笑?說家裡小孩不懂事,一轉頭對?他們?又是一頓毒打。

知道陸鐫在意這個妹妹,她還不打陸鐫,就挑陸芸打。

陸鐫被磨平了反抗的棱角,兄妹倆就這樣相依為命般生活在這個扭曲畸形的家裡,日複一日地沉默著,壓抑、窒息,無時無刻不圍繞著他。^思^兔^在^線^閱^讀^

不知前?路走向何方。

陸鐫覺得這其實也沒什麼,他忍了這麼多年,再忍幾年也不是不行。

等到成年,他就可以?賺錢工作,可以?接手妹妹的撫養權——反正父母也並不喜歡操心?養小孩這種事,應該會?相當樂意。

但這次,繼父對?他死死護著陸芸這件事似乎抱有?極大?不滿。

他強行將陸芸從陸鐫懷裡拉出來,在他驚慌的眼神裡,一酒瓶子對?著哭叫著“哥哥”的陸芸砸了下去。

哭鬨聲戛然而止。

母親的尖叫聲率先響起,陸鐫連滾帶爬地站起身?,將陸芸抱起來就往外跑。

萬幸看著嚴重,其實傷的不深。

醫生姓王,替她包紮時苦口婆心?地吩咐他:“要照看好你妹妹啊,去哪兒摔的竟然摔成這樣……”

陸鐫依舊沒有?說話。

回到家時已?經是深夜,母親還在臥室裡跟繼父吵架,實際上如果不是因為她的工作可以?替繼父還錢,對?方也早就對?她動手了。

臨睡前?,陸芸拉住他的衣袖,小聲抽泣著說:“哥哥……我不想要爸爸媽媽了……”

這天晚上,少年陸鐫聽著隔壁不斷傳來的爭吵聲,想起陸芸今天下午在樓下時說過的話,沉默著在日記中寫下了一行字。

我要帶她走。

……我要讓她離開這裡。

……

十五歲的陸鐫做了個堪稱瘋狂的計劃。

他聯係上了一位許芳梅的遠房表姐,也就是那天在學校門口找他搭訕的女人。

他費儘周折查清了女人的信息,知道對?方叫周茉,單身?不婚,家庭條件富裕,很喜歡小孩兒,也確實和許芳梅有?那麼一點祖上三代以?內的親緣關係。

周茉對?他表現得很熱絡,和對?方聊了一段時間後,陸鐫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他想讓女人領養陸芸。

對?方現在住在一線城市,離臨江市很遠,這次隻是回老家探望朋友,她如果帶走陸芸,在這個信息並不算發達的年代,許芳梅就算報警,沒有?錢和足夠的耐心?,她是找不到人的。

雖然這件事實現起來可能有?些困難,但如果成功了,陸芸就可以?擺脫這個噩夢一般的原生家庭。

陸鐫不接受其他答案,他隻想讓陸芸過得更?好。

送陸芸去火車站那天,天空很藍,天氣正好。

陸鐫為這件事準備了半個月,他籌劃得很好,隻告訴了陸芸,陸芸也把這件事藏得很嚴實,沒有?任何人發現他的打算。

一切都很順利,他以?送陸芸上學的名義,將她帶到了火車站。

周茉就在等候的站台上,按照約定?好的那樣,等著他將陸芸送過去。

他鬆開手,對?陸芸道:“走吧。”

陸芸卻停下腳步,認真地問他:“哥哥,你會?跟阿芸一起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