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靈嫣偷偷瞧著洛墨軒的白狗,露出喜愛的神色,但還是腳步堅定地跟著封似月走了。
洛墨軒歎了口氣,放下尊嚴跟了上來。
封似月就當沒看見他,陳釀便也沒說什麼。簡靈嫣見他們二人沒有反對意見,便大著膽子繼續看那隻白狗。
白睫很親人,見這美目靈動的小美女盯著自己看,就主動撲了上來,%e8%88%94%e8%88%94簡靈嫣的手掌,乖乖用頭去頂她的掌心。
“哇……”簡靈嫣被萌出星星眼,不住撫摸白睫的耳朵,她還從沒見過長成這樣的靈獸——她一輩子沒有出過隱洲。
白睫見總算有人喜歡它了,高興地翹起前爪,以後腿站立起來,去扒簡靈嫣的胳膊,簡靈嫣托著站起來快比她高的大狗狗,幸福地抱了抱它:“哎呀,哎呀,彆這麼撲我,你好軟啊,你的毛好香!”
然而白睫不知道輕重,它站著撲騰撲騰,竟把簡靈嫣身上的灰鬥篷扒了下來,紅豔豔的喜服頓時暴露出來,在這充斥著冰雪灰白色的城市裡,一身紅的簡靈嫣瞬間成了大家目光的焦點。
“啊!”簡靈嫣趕緊彎腰去撿鬥篷胡亂往身上披,白睫也知道自己乾壞事了,嗚咽一聲躲到了封似月身後。
封似月:“……”
陳釀敏銳地發現四周開始有修士的視線落在簡靈嫣身上,他估量了一下,多數修為都不在自己之下!
“鏡眠!”他去扯封似月的袖子。
封似月哪裡會不明白,他當即抽出長劍,準備應對接下來可能出現的情況。
洛墨軒卻飛快靠近了簡靈嫣,變戲法似的不知道從哪掏出一條紅蓋頭,披在了簡靈嫣頭上,還埋怨了一句:“嫁人的路上還玩狗!真淘氣。”
簡靈嫣:“……”
洛墨軒又扯了扯狗繩:“行了,彆鬨人家,你看你闖的禍,把你小姑的裙子都扯壞了。”
莫名其妙成了狗的小姑的簡靈嫣:“…………”
陳釀暗歎一聲,盯著他們的修士目光少了一半,雖然還是有,但情況已經沒有剛才那樣緊急了。
洛墨軒不慌不忙,朝封似月道:“話又說回來了,把妹妹嫁那麼遠,你真的不心疼?”
封似月沒有半點想陪他演戲的心思,隻冷冷收了劍,繼續朝前走。
洛墨軒也不覺得尷尬,仍舊笑眯眯的,又問陳釀道:“你這位鏡眠兄,怎麼這麼不愛說話?”
然而陳釀也沒理他。
簡靈嫣受了洛墨軒的蓋頭幫助,一時間也不好太黑臉,隻好賠笑對洛墨軒解釋道:“他們平時就不愛說話,謝謝你,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洛墨軒壓低聲音悄悄道:“我是馭靈宗的,叫洛墨軒。”
“……哦,”簡靈嫣點點頭,“知道了,馭靈宗。不過我從沒聽說過叫洛墨軒的宗門,洛墨軒是哪個洲的?”
48 隱洲霜雪寒(4)
◎那邊封似月卻在進房後直接癱軟在了地上。他額頭上的冷汗飛快冒了出來,像泉湧一般,順著額角流淌到下頜,最後隱沒在鎖骨上白色絲質的襟口裡。◎
洛墨軒:“……我說我叫洛墨軒,我的宗門叫馭靈宗。”
簡靈嫣眨眨眼:“哦,好的,你在宗門叫馭靈宗,那你不在宗門的時候叫什麼?”
……周圍全是眼睛,洛墨軒也沒法大聲再解釋一遍,隻好認栽。
四人行走到大街的十字路口,封似月看了看旁邊的招牌,挑了個最大的走了進去。
這是隱黎海最大的食肆,叫做聚海樓,樓裡傳出熱騰騰的飯菜香氣,簡靈嫣聞到那香味就什麼都忘了,拉著洛墨軒就往裡走:“走走走,我們快跟著進去!我快餓死了,馭靈宗你餓不餓?”
進了封似月要的包房,周圍總算安靜了,也沒人監視,洛墨軒才無奈地解釋:“我剛才說,我名字叫洛墨軒,我的宗門叫馭靈宗。”
簡靈嫣已經飛奔去找暖爐,敷衍道:“好好好,馭靈宗,知道你叫馭靈宗。”
洛墨軒:“……”
封似月點了酒菜,又吩咐店小二:“我們這裡有個女客,雪天弄臟了衣服,麻煩你去給我買一身棉衣,這是靈石。”
店小二接了靈石高興地走了,封似月坐回桌邊,問陳釀道:“你的修為如今到什麼程度?”
陳釀道:“我現在是元嬰九品巔峰,但數日修煉……沒有寸進。”
“怎會如此?”封似月一愣,他以為陳釀的修煉會一日千裡。
陳釀卻沒有說。
封似月看出陳釀欲言又止和心事重重,知道當著這兩人無法細說,便沒再提,隻是低頭喝了口茶。
過了會兒,酒菜和棉衣一起送到了,封似月讓簡靈嫣去隔間裡換,簡靈嫣驚呆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十分感激地道:“衣服是給我買的嗎?謝謝恩公如此細心!”
封似月像沒聽到一般,自己倒了杯酒,一邊喝著,目光不時落在低頭吃飯的陳釀身上。
他的目光沒有逃過洛墨軒的眼睛,洛墨軒就十分自來熟地坐在他們旁邊,看著封似月喝酒時的眼神。
半晌,他好奇道:“你們二人是同門師兄弟嗎?”
沒人理他。
洛墨軒也不惱,就低頭摸了摸白睫的軟毛,並夾了一塊鹵肉給它。
陳釀能感覺到封似月偶爾的注視,這讓他吃飯的動作都彆扭起來,頗有些煎熬,過了好半天才硬著頭皮開口問道:“鏡眠不吃點東西嗎?這些獸肉都含著靈氣,不是凡俗食物。”
封似月:“我知道。”他放下酒杯,夾了一片獸肉慢慢放進口中。
隻有他自己清楚,此刻體內混亂顛倒的靈氣正在衝擊他的肺腑,劇痛如刀絞一般,但他麵上仍舊雲淡風輕,連手指都不曾顫唞一下。
這是他神魂缺失,又強吞丹藥、境界下跌的後果,這種靈氣衝撞造成的疼痛很難緩解,先前喝那靈液酒,也不過是飲鴆止渴罷了——他體內靈氣越多,衝撞時對內腑的傷害就越大。此事不足為外人道,封似月隻能全部忍下,打算晚上休息的時候再調息。
不多時,簡靈嫣換了灰撲撲的棉衣出來,那身嫁衣被她嫌棄地團了團丟進了火盆。
看著鮮紅布料、精美刺繡在火盆中化為灰燼,她卻像是看到什麼好事,露出快意的笑容來。
燒了嫁衣,她回到桌邊坐下開始胡吃海塞,邊吃邊感歎味道真好從沒吃過這樣好吃的飯菜雲雲。吃完了飯,她抬頭,就發現封似月和洛墨軒都會時不時看向陳釀。
簡靈嫣於是也看陳釀,想知道他臉上有什麼東西,吸引另外兩人的眼神。
陳釀被看得有點受不了了,求饒道:“行了行了,看我做什麼?鏡眠,”他轉向封似月,“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封似月垂眸,放下酒杯道:“先找地方歇歇腳。這隱黎海到處是眼睛,我們想探查什麼東西,恐怕要喬裝改扮,收斂修為。”
簡靈嫣馬上舉手道:“我知道,這聚海樓就有客房,而且是隱黎海最大最豪華的客房。”
封似月便道:“那就住這裡,我去找店小二訂房間。”說罷他起身開門,朝包間外的小二招了招手。
這邊的洛墨軒見封似月起身離開,馬上一個滑坐,挪到離陳釀非常近的地方,壓低聲音,用非常標準且動聽的低沉嗓音對陳釀道:“陳釀,一路走來,感覺你非常有趣,以後我可以叫你小釀嗎?”
陳釀:“?”
洛墨軒掩口,發出低沉輕笑:“我孤身一人行走大陸多年,還從來沒有與人結伴的想法,不知——”
“你不是有隻白狗嗎?”陳釀淡淡道。
洛墨軒:“……是犼,咳,犼隻是動物,你不明白,我與它……”
陳釀抬起眼皮,用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輕輕掃了洛墨軒一眼,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反而顯示出一種冷淡的意味深長。
洛墨軒的話就全卡在喉嚨裡,一句也說不出來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有些懊惱,輕咳一聲,找了個彆的話題,道:“你與……鏡眠兄,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簡靈嫣一直在圍觀,聽見他這麼問,頓時感覺一陣牙酸。
但她敏銳發現,陳釀的耳尖有些發紅,好半天,才淡淡道:“沒有。”
簡靈嫣狐疑地看了一眼火盆,燒得好好的呀,陳釀的耳朵為什麼紅了?他和鏡眠公子的關係……還用得著臉紅?
洛墨軒卻顯得有些高興,他道:“既然都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不如我們結伴同行吧!我在上一家茶坊聽到你們說,在找隱洲的魔修。”
陳釀突然打斷他,道:“上一家不是茶坊,是客棧,我們隻是順路喝茶。”
“……”洛墨軒頓時被拐跑,“那是客棧嗎?”
陳釀點頭,隨手拈了杯子,喝了口裡麵的液體。
“……”他突然放下杯子,捂住嘴,眉頭微微蹙起。
封似月已經訂好房間,正回來坐下,隨口道:“怎麼了?”
他把自己喝酒的杯子拿起來,發現裡麵的酒已經空了,也沒多想,就拿了酒壺又倒上一杯。
旁邊的陳釀盯著他手裡的杯子,耳朵突然整個都紅了起來。
這一幕隻有簡靈嫣和洛墨軒看到了,簡靈嫣在心裡驚歎,洛墨軒則看直了眼睛。
這頓飯結束之前,陳釀再沒說過一句話。
酒足飯飽,封似月起身道:“客房在頂樓,天字一二三號房。靈嫣住我和陳釀中間吧,晚上有什麼事你就喊,我們聽得到。”
說罷就推門要走。
簡靈嫣應了一聲,突然覺得心裡很暖,這個鏡眠公子雖然看起來冷淡,但內心很細膩呀,又幫她買衣服,又給她安排安全的住處。她從未被彆人這樣保護過,一時之間竟有些感動。
洛墨軒卻不乾了:“喂,姓封的,好歹也是同行修士,你訂房間都不給我訂一個嗎!”
“誰與你同行?”封似月冷冷道,推門就走了。
陳釀也完全沒理洛墨軒,跟著離開了。
簡靈嫣同情地看了一眼尷尬的洛墨軒,心想他好歹幫過自己,就忍痛道:“要不這樣吧……我這裡還有幾個大子兒,你拿著……去外麵隨便找個便宜的客棧,我,我隻有這些了。”
洛墨軒抹了把臉,露出笑容:“沒事,本公子好歹也是修仙之人,住個凡間的酒樓還是住得起的,隻是未免心寒。”
簡靈嫣心想那還不是怪你沒眼色,人家兩人之間氣場嚴密又排外,你硬要插進去,不對你冷臉對誰冷臉?難道對活潑可愛天生麗質的本小姐我嗎?
但表麵上她十分崇拜地說:“哇,你好厲害哦。”
說完,趕緊跟上封似月和陳釀,也走了。
洛墨軒:“……”
聚海樓頂層,天字三個房間門前,封似月推開一號房,進去就隨手關了門。
陳釀在走廊上,一直看著他進去,才默默進了三號房。他知道,從這次重逢開始,鏡眠就很少像以前一樣親切地跟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