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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喘熄著,臉上的血色再度一點點褪去,他默默垂下眼睫,心想,就和之前的很多次一樣,鏡眠隻是為了給他治傷。隻是不知道這是什麼奇特的功法……他不能叫旁人知道。

箭終於也從封似月身上拔了下來,安初瑤和楚純柔一手的血,楚純柔一邊用袖子擦眼淚,一邊哆嗦著將手中的止血散撒在封似月不斷湧血的傷口。

封似月籲了口氣,抱著陳釀站直了,又鬆開手去看陳釀的傷口,果然已經不流血了。

他不禁感歎自己,真是好大的金手指。但同時,他突然不敢再看陳釀的眼睛。

剛才選擇一邊渡靈氣一邊拔箭,確是他欠考慮了,那一瞬間他隻想把陳釀受的傷立刻馬上當場治愈,什麼親與不親,直男還是彎仔,他都有些顧不得了。

是不妥,但封似月不太想去考慮這個問題,他頭一次選擇了逃避。

封似月摸摸自己還在淌血的傷口,問楚純柔拿了一瓶凝血露,倒在了傷口上。血很快止住了,封似月裹了傷,道:“旁的先不管了,先離開這個鬼地方。”

楚純柔不知道陳釀已經基本傷愈,還悉心給他也上了藥,陳釀出於保守秘密的想法,便也沒說,隻扶著旁人的手慢慢向前走去。

這次是真的再沒彆的機關了,他們很快走出這石廊,從儘頭的洞口鑽入了另一重開闊空間,這裡是一個天然的山洞,頭頂有陽光漏下來,洞壁長著很多碧綠藤蔓,洞中間有一株極高大的流蘇樹,開了滿樹潔白的花。

封似月先放了四隻使役符過去,紙人們走了一圈,並沒有觸動什麼,四人才放心地找了塊石頭靠著休整。

這時候楚純柔才發現陳釀的傷居然已經愈合了,但陳釀給她使了眼色,她便沒問,隻是給假裝傷重的陳釀換了件乾淨外套,又去看封似月。

封似月一身白衣都快被血浸透了,看著觸目驚心,眼下止了血,自然也該換一身衣服,楚純柔拿了衣服出來,封似月卻擺擺手,道:“先不用。”

他淡漠地打著坐,白玉般的麵龐上,神色安然自若,眉心一點紅痣更是襯得他清雅端方。陳釀遠遠看著,隻覺封似月坦蕩,他愈發覺得自己腦子裡一直重複的封似月渡他靈氣的那一幕,有些過於執念了。

鏡眠隻是救他性命,沒有彆的想法。

陳釀不停催眠自己,眼睛卻止不住朝著封似月看。

封似月閉著眼,心中卻不平靜。他本能地開始在腦子裡條分縷析,列舉自己進入這個世界後的“例外”。

陳釀的特殊之處就在於,他是一個沒有劇本的主角,他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但封似月是個穿書員,他不是沒補過劇情缺失的世界線,也不是第一次遇見不按劇本走的主角。

為什麼,他會對陳釀一再放寬原則?

救贖文學封似月也是懂的——在主角最慘的時候去救他,做他生命中的光。封似月不是第一次做,那些主角也都對封似月情深似海,言聽計從,封似月都沒有多觸動,因為他們不過是被書寫好命運的書中人。

封似月突然有些懂了,陳釀並不像一個書中人。

他比書中人更生動和鮮活,他的性格裡沒有任何龍傲天男主的特征,也不是個按照劇本按部就班向前走的“角色”,相反的,他是自然成長的,要靠自己去書寫未來的人。

封似月見過無數被命運之繩拉扯著往前走的人,見過無數被書寫命運書寫結局的人,見得多了,他們的感情便再也觸動不了封似月。

這次卻不同。

封似月所做的一切,或許隻因為陳釀是他的任務,可陳釀回報給他的感情那樣真實和滾燙,封似月從未被人以這樣熱烈而純粹的感情包裹,他覺得自己像是被燙到了,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該用什麼去回報陳釀。

所有的原則,那些淡漠的麵具和偽裝,在這種純粹熱烈的感情裡,都像一層薄薄的紙,那炙熱的火一燒,就全都燒光了。

封似月開始反思,覺得自己再不能這樣對待陳釀了,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他歎了口氣,感受了一下傷口,爐鼎體質使他經脈裡充滿了至純靈氣,而在這精純靈氣衝刷下,他的傷口也恢複得極快,運轉幾個周天,就恢複了元氣。

終於起身,封似月冷淡著一張臉,任由楚純柔幫他換了外袍,但保命的法門他不會輕易示於人前,遂繼續裝傷。

流蘇樹的雪白花瓣隨著微風輕輕擺動,封似月順著風向,找到了下一個方向——就在洞壁上,離地大約兩丈高,有一個洞窟。

他沒有再看陳釀一眼。

安初瑤接過了封似月的領頭工作,她平時雖大大咧咧,關鍵時刻卻很靠得住,在前麵探路一板一眼,甚至破除了兩處不大不小的機關。

在洞窟裡行走了約兩刻鐘,他們終於到了頭——洞窟的儘頭是被碎石堵住的。

封似月一手捂著傷口,上前用劍挖了幾下,確定道:“是前人在此觸動了機關,我們挖開這堆石頭,恐怕還能見到一位前輩。”

於是四人一起拿著武器當鏟子,將石頭一點點鑿開,果然,石頭底下有一具修士遺體,已被砸得麵目全非,且風乾得很完整。

封似月照舊擼了他身上的儲物靈器和身份牌,將骨殖收了,與那位山壁中的仁兄擱在了一起。

挖穿石堆,他們也算猜到了這位兄弟為什麼會被砸在底下——石堆的另一頭,盤著一條水桶粗細的巨大白蛇。

“品級倒是不高。”封似月輕聲道,“至多是成年期初品。”

妖獸的品級劃分與人類修士的品級基本相同,成年期即為人類修士的元嬰、化神、合體三大品級,成年期初品,對應為修士的元嬰期,和封似月其實差不多。

但他們剛才挖出的那位仁兄隻有金丹期,恐怕這修士是與同伴一起走來,一群金丹期修士,乍一遇到如此駭人的妖獸白蛇,頓時亂了陣腳,不知打碎了什麼石壁機關,想與追擊的白蛇互相分隔開,亂石卻將這倒黴鬼砸在了底下。

安初瑤愣了愣,下意識看向楚純柔,她們倆都想起剛才安初瑤在瀑布水潭裡看到的東西。

白蛇與黑龍,要素過多。

封似月還不知道黑龍的事,他看了白蛇一會兒,確定它還在睡著,便做了個手勢,示意大家繞過去。

白蛇與洞壁之間有大約一尺的空隙,側著身小心些,是可以過去的。

於是安初瑤打頭陣,楚純柔緊隨其後,封似月和陳釀斷後。

但陳釀挪到一半時,白蛇的蛇信突然吞吐了一下。

在場所有人都凝固住了。

隨後,封似月注意到那白蛇眼眸上的角質層閃了閃,裡頭溼潤的黑眼珠突然朝著陳釀看過去。封似月暗道一聲不好,猛地推了陳釀一把,疾聲道:“跑!”

四人拔足狂奔,朝通道儘頭而去,那邊有光亮,隻要跑得夠快,一定可以……

然而在他們背後,白蛇隻是懶懶地動了動,就張開口,吐出了一股淡藍色的霧氣。

若安初瑤說出在水底看到黑龍的事,博覽群書的封似月一定就能猜到了,這對黑白走蛟,正是《尋仙異獸誌》中知名的“蜃蟒玄龍”,顧名思義,一條會吞吐蜃氣的蟒蛇和一條黑色的龍,這對妖獸一白一黑,一個擅幻境,一個力無窮。單碰見一隻還好,若遇見一對,那就是滅頂之災了。

好在黑龍盤在潭底,白蛇也完全沒有追上來的意思。

但封似月很快發現,走出洞窟後,外邊的環境不太對。

明明山清水秀,卻安靜得過分了。

他回頭,發現楚純柔和安初瑤不見了,隻剩陳釀還跟在他後頭。

“你小心些,這裡不太對。”封似月對陳釀道,“你看到安小姐和阿楚去哪了嗎?”

陳釀道:“跑出來之後我就沒看見她們了,她們不是在我們前麵?”

封似月便繼續朝前走,邊走便用目光四處尋找。

突然,陳釀停了下來,他的手抓著封似月的袖子忘了鬆開,於是封似月也被他拉住了。

“怎麼了?”封似月問道。

28 鬆香沉屍墓(11)

◎“如果你遇到的不是我,而是其他的任務對象,你也會對他如此?”◎

陳釀臉上突然出現一種非常晦暗不明的神色,他用那種涼涼的眼神盯住封似月的臉,道:“為什麼?”

封似月道:“什麼為什麼?”◢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陳釀道:“你為我療傷,為什麼要用那樣的方式?”

封似月低頭,濃長睫毛掩蓋了眼瞳裡所有的神色,他用非常平靜的聲音說:“我的體質特殊,想為旁人療傷,必須如此。”

陳釀道:“我隻是旁人嗎?”

封似月道:“是。”

陳釀道:“如果你遇到的不是我,而是其他的任務對象,你也會對他如此?”

封似月愣住,他無法回答,但馬上就察覺到不對。

陳釀怎會知道任務對象的事?

他不動聲色掏出了雙匕,又觀察了麵色悲涼的陳釀一會兒,冷冷道:“你不是阿酒,這是幻境?”

“……”那個假陳釀沒有出聲,數息過後,他如風沙一般飄散無跡了。

封似月有些頭疼,隨處找了個地方坐下了。他心想,真是倒黴人喝涼水,這種問心魔的幻境對現在的他來說簡直是一打一個準。這許多年來封似月自己還從來沒有過特彆怕的東西,主打的就是一個問心無愧,可自從遇上陳釀,就什麼都變了。

那其他三個人……

唉,他還得趕快找到辦法從這個幻境裡脫身出去。

……

另一頭,陳釀也是在踏出洞口的那一瞬間,就進入了蜃氣織造的幻境,幻境中,安初瑤和楚純柔跑出洞口就消失了,隻有封似月還走在他前麵。

“她們兩個真是的,這麼一會兒就跑不見了。”封似月無奈道,“阿酒過來,我們可不許走散了。”

陳釀應了一聲,走過去,站在封似月身邊。

封似月卻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陳釀一下子紅了耳朵,他看著封似月仔仔細細將手指與他十指相扣,然後對他很溫和地笑了一下。

陳釀的耳朵紅透了,他彆開頭,不敢去看封似月的臉,眼前卻開始閃現方才拔箭時封似月低頭親%e5%90%bb他的一幕。

難道,難道,陳釀不敢再想,卻忍不住去想,難道鏡眠也對自己……

封似月卻開口道:“你怎麼了?”

陳釀努力平穩聲線,道:“我沒事,鏡眠……不去找找她們嗎?”

“先不找。”封似月仍舊是那副%e8%83%b8有成竹的樣子,淡淡道,“正好趁著她們不在,我要與你說一件事。”

陳釀道:“什麼事?”

封似月道:“你看著我。”

陳釀不得不抬頭,看向他。

封似月如玉的麵龐上,仍是和平常一樣的神情,溫和,淡然,噙著笑將他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