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他看著還陷入回憶不可自拔的審神者,歎息著把她抱入懷中,“千涼,過去了。”
“過不去,他死了。”
三日月宗近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三日月,我弟弟姓蘇名千涼,性彆男,愛好男,是路上看到流浪小貓小狗都要撿回家的極度毛絨控,爛好人。”
三日月宗近知道她是想找個人說說藏在心裡的話,沒打擾她。
“你說,他怎麼就這麼笨呢?有些秘密,藏在心裡也好,告訴我也好,為什麼一定要告訴彆人呢?不是所有對你有惡意的人才會傷害你,無心的傷害,意料不到的傷害,才最傷人啊。”
“你說,他怎麼就這麼傻呢?喜歡同性怎麼了,又不可恥,我不會討厭他,厭惡他,爸爸媽媽想要孩子,姐姐能生,他為什麼就那麼傻呢?”
蘇千涼哭了。
不是上氣不接下氣的哭,是睜著眼睛,眼淚從眼眶裡一點一點逼出來的哭。
眼淚流得凶了,哭得累了,沒力氣了,她才順從身體需要閉上眼睛。
睡著了,還抓著三日月宗近的袖子不肯放。
藤原佐為悄悄地從門口挪進來,確認蘇千涼睡著,不敢出聲,以口型說:“沒事吧?”
手臂,完全麻了。
三日月宗近搖搖頭,抱著審神者往後一躺,順手一拉被子蓋上。
藤原佐為有點擔心,他是靈魂體,除了蘇千涼碰不到任何人類和東西。
想了想,他伸出手,拍小嬰兒似的拍拍蘇千涼的背,“千涼不怕,不怕,不哭不哭。”
三日月宗近看著他幼稚的動作,不出聲,默默地整理剛剛收集到的信息。
蘇千涼不是審神者的本名,怪不得他們感受不到這個名字背後蘊含的力量,原來是因為名字的主人已經死了。
審神者很喜歡,很疼愛這個弟弟。
弟弟大約是在青春少年期發現自己的性向問題,沒有告訴家裡人,反而告訴了一起玩的小夥伴。而後,小夥伴把事情當做玩笑,或者什麼意外說出了口。
之後,弟弟喜歡同性的事被大肆宣揚開來,最終自殺。
弟弟死後,審神者自責沒有照顧好弟弟,把自己活成了弟弟的樣子。
不知是你想要用這樣的方式證明弟弟來過世間,還是在用這樣的方式懲罰自己不曾儘到姐姐的責任。
三日月宗近心疼自家的審神者,忘記自己的名字,把自己活成另一個人的人生太累了。
審神者太過溫柔,才會無法原諒沒有及早察覺,沒能及時救下弟弟的自己。
審神者太能偽裝,不是因為今天相似的例子,她不會開這個口。
三日月宗近記得藤原佐為的原話是“千涼調?戲人家男孩子,一定要親一下才肯再來一局”。
也許,審神者隻是想通過另類的方式讓那少年有個“刻骨銘心”的教訓吧?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這一晚,三日月宗近做了個夢。
夢裡,他看到臉上帶著嬰兒肥的審神者跪在蓋著白布的床前泣不成聲,他看到審神者換下深藍色的校服穿上了黑色的正裝,他看到審神者站在氛圍嚴肅的地方據理力爭。
畫麵一轉,審神者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在大雨中踽踽而行,被失控的車輛撞飛。
三日月宗近渾身一震,醒來後一時沒分清楚到底是在夢境還是現實。
他看著審神者依偎在他懷裡的樣子,忽然有了個猜測:也許,是因為今晚的事情,加深了他與審神者之間的聯係,才讓他看到了那份被深埋的過去的記憶。
第二天,蘇千涼醒來,仿若徹底忘記昨日的失態,微笑著去了棋院。
職業考試正式賽還在進行當中,不論心裡是否忘卻那份悲傷,還是沒有忘記她要做的事。
三日月宗近像是忘記了般,不再提起昨天的事,讓這一頁就此翻篇。
接下去的日子裡,三日月宗近和藤原佐為察覺到蘇千涼的變化,開不了口,隻能放任自流。
以前蘇千涼是動不動躺在床上睡覺,最近是動不動出神發呆,像是在想什麼東西,又像是單純地放空大腦。
正式賽結束,藤原佐為依然是第一名,通過職業考試。
11月,蘇千涼接到來自棋院的消息,她被指定為新初段聯賽對手。
新初段聯賽,算是作為職業棋手的前輩對後背的“親切”問候。
聯賽中的輸贏,不計入新初段出道後的連勝記錄。
在眾人眼中,新初段聯賽是一個能夠和高段位職業棋手較量的很好機會。
蘇千涼覺得也是,如果她不是被特意指定的話,如果她的對手不叫桑原仁的話。
桑原仁,是一位與塔矢行洋名氣相當的職業棋士,擁有本因坊的頭銜,深謀遠慮,擅長心理攻勢。
棋力上,應該與緒方精次屬於同一水平,在一次本因坊的頭銜戰上,用心理戰術打敗緒方精次,險險地保住頭銜。
除此之外,蘇千涼還有一點十分擔心:桑原仁擁有很強的直覺。
作為一個看不到靈魂體的人,桑原仁卻像是能感覺到藤原佐為的存在,她必須萬分小心才能不暴露藤原佐為附身在她身上的事實。
桑原仁早早地聽說SAI是個女孩的消息,不少次見過她的棋譜,還親自去過棋院看過她一兩次職業考試的對戰。
那些對手的水平不高,與其說是職業考試,不如說是她以看後輩的眼光,刻意將對手逼至絕境煥發潛力。
桑原仁很高興如今日本圍棋界能有這樣的後輩,於是,早早地越過其他人定下她的新初段聯賽。
幸好,他下手早,否則他恐怕就是這段時間把他家電話打爆的一群人之一了。
新初段聯賽有個慣例:比賽開始前,比賽雙方必須接受《圍棋周刊》采訪,拍照紀念,並發表棋譜。
11月的天,蘇千涼穿了身短款的黑色和服,黑色顯得鄭重,和服上點綴著些許紅色蓮花,又有了點年輕人的俏皮和活潑。
桑原仁難得地穿了身深褐色的和服,兩人站在棋院門口拍照。
《圍棋周刊》的記者問:“聽說是桑原三三主動要求和藤原初段對戰的?”
桑原仁:“是啊,藤原初段是那個SAI嘛,大家都很想和她對戰,我不過搶到了個好機會而已。”
記者:“藤原初段,這次和桑原三三對戰,可有信心?”
藤原佐為沒有說話,蘇千涼微笑著道:“會贏。”
記者:“……”現在的新初段這麼狂的嗎?
桑原仁一愣,哈哈大笑:“哈哈,老夫拭目以待。”
什麼人敢在新初段聯賽前和記者說“我會贏”呢?
《圍棋周刊》是一份普通人不太了解,圍棋界人手一份的報紙,相當於權威版的棋壇小道報,會刊登不少消息。
到底是新初段太狂妄,還是她真的有這個實力?
記者同樣拭目以待,好幾個引人注目的標題在腦海中閃過,隻等待聯賽結果一出加班加點地趕稿。
兩人拍完照片,向棋院門口走去。
進藤光和塔矢亮兩人急急跑來,看到他們還沒進去,鬆了口氣。
桑原仁先走一步,蘇千涼在原地站了會兒,等他們過來。
記者:“兩位是來看比賽的吧?”
進藤光:“是的,師傅,比賽加油!”
塔矢亮:“比賽加油。”
藤原佐為笑:“好。”
蘇千涼同樣微笑:“當然。”
新初段聯賽,在棋院的靜室舉行。
兩人跪坐在棋盤麵前,旁邊有三位記錄員,一位記錄棋譜,兩位分彆記錄黑白雙方所用的時間。
雙方猜子,蘇千涼執黑。
藤原佐為在職業場上的第一戰,就此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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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喂小黑板:
PS:伏筆來了,女主的真名不叫蘇千涼,那是她弟弟的名字。
真正的蘇千涼死在言語暴力和校園暴力之中,這裡的暴力,不僅僅指在身體上的傷害,更多的是精神上的。
第157章 七大頭銜戰
知道新初段聯賽的對手是桑原仁後,蘇千涼開始研究他的套路和喜好。
緒方精次吃過桑原仁心理戰術的虧, 聽說消息後特意拿來不少桑原仁的棋譜, 把那三場本因坊頭銜戰的棋譜擺給她看, 又說了兩次私底下談及的話。
話裡話外一個意思:想贏就不要和他多說話,免得落入他的圈套和戰術。
蘇千涼感激於他的無私, 把桑原仁的棋譜一張張地貼在牆上供藤原佐為研究,自己同樣花了很多功夫下去。
這一戰,蘇千涼囑咐過藤原佐為無數遍, 不論桑原仁說什麼做什麼都不要去聽。
藤原佐為苦惱極了, 千涼老是把他當孩子看。
末了, 他還是遵照蘇千涼的意見,把耳朵塞起來。他隻要全神貫注下棋就好, 其他的全部交給蘇千涼來應對。
不同於三天持續三場的頭銜戰, 新初段聯賽隻有一場, 沒有翻盤的機會。
桑原仁做足準備而來, 還是敗了。
不論他想在氣勢上壓倒對方,還是想在陷阱上坑死對方, 亦或者在心理上給對方極大的壓力讓她出錯, 沒有一處成功。
新初段聯賽時, 除了比賽雙方和記錄員,誰都不能留在靜室。
想要看棋,隻能通過靜室棋盤上方的攝像頭, 在外麵的小房間裡觀看黑白兩子的棋路。至於棋手本人的狀態?看不到的。
比賽結束,兩人走出靜室, 在棋室複盤。
其他在小房間看比賽的人湧了出來,竟然還有不少人。
進藤光和塔矢亮是在比賽還沒開始前就來的,和穀義高和伊角慎一郎是早早等候在小房間裡的,還有比賽開始沒多久趕來的緒方精次和塔矢行洋。
看到塔矢行洋,蘇千涼和藤原佐為同被嚇了一跳。
“塔矢三三怎麼過來了?”
塔矢行洋淡定地道:“路過。”
出門前已經看到父親換好出門用的和服坐在客廳的塔矢亮:“……”
早早被通知今天一大早要去接人來棋院看比賽的緒方精次:“……”
蘇千涼信了,“這樣。”
塔矢行洋那可是自家兒子的比賽都不親臨現場觀看的淡定大佬,會特意趕來看她比賽?不存在的。
眾人:“……”納尼?你居然信了?!
這一期的《圍棋周刊》,費勁言語之能,誇讚一位剛跨入職業路的新初段。
“日本職業女棋手的希望”“被眾職業棋手看好的未來新星”“繼塔矢亮後圍棋界又一顆冉冉升起的明星”“SAI的職業路就此開端”等等,驚掉無數人的下巴。
比起“藤原佐為”這個名字,棋手們更熟悉的還是當年在網絡圍棋上曇花一現卻引動颶風的“SAI”。
正因如此,記者除了在開篇用全名介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