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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在逃閻王 鹿棲歸 4249 字 6個月前

也抱著劍對他評頭論足:“帝君,你如今這副形貌,莫說是凡人了,連畜生都斷然看不上你毫分。一朝墮魔,你就是想做回你最鄙夷的凡人都是再不能了。”

他們兩個這副一唱一和的樣子顯然把帝君氣得不輕,他當即忍無可忍地持劍暴起,身形快如流星:“千年輪回啊!你們兩個還是如此招人厭煩……不,你們比以前還要可惡百倍!”

帝君的動作極快,本就擁有世間至高無上的力量,自他墮魔後,所用術法更是染上了些詭異的、難以辨認的氣息。

他翻手間釋出那條凶狠的怪龍,目的明確地朝著隻能躲在一旁觀戰的神君們而去,隻將神色一凜,猛地對著江槿月揮出兩道裹挾著淩冽罡風的劍氣。

行雲流水地做完這一套動作後,帝君幾乎沒有半刻猶疑,一聲不吭地朝著地府亙古不變的夜空疾馳而去。

做出一副不管不顧的進攻姿態是為掩人耳目,如今的帝君也算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了,他隻想趁她分神去救神君的當口逃出地府,日後再好好和她清算總賬。

“哼,那真是巧了,我也覺得你比以前更醜、更叫我惡心。想跑?”江槿月微微凝神,將帝君那道倉皇逃竄的醜陋身影映入眼眸。

她眼底一縷血光流轉間,懸於她身側的九幽令飛速旋轉,竟是生生叫帝君的動作一滯。

僅這麼一息的工夫,沈長明毫不猶豫地抬手釋出縛夢筆,將指尖將要觸碰到天穹的帝君重重擊落在地。

極其默契地擒住帝君後,他們兩個才下意識地回身望去。果不其然,在帝君受到重創後,怪龍與劍光都瞬間煙消雲散,隻餘一眾悻悻然撤去法陣的神君——他們好不容易有膽子奮起反抗了,結果帝君還是不給他們機會啊。

無論是神也好,是魔也罷,到底逃不過魂魄二字。雖說九幽令隻能讓帝君的動作凝滯一瞬,倒也夠用了。

眼見著帝君半天沒從地上爬起來,縛夢威風凜凜地對他“呸”了一聲,涼颼颼地嘲諷道:“我早就想揍你了,癟犢子。”

“……你是跟誰學的這種話?說得不錯,下次彆說了。”江槿月邊問邊抬手釋出重重血霧,有如千軍萬馬般朝著頹然坐於原地的人影奔騰,將其團團圍住。

雖是大勢已去,帝君仍不死心地拚命持劍揮砍。

“我的劍曾誅殺過神魔!你以為你這點術法就能困住我嗎?幽冥尊主,你太天真了。”他發瘋似的又劈又砍,對她極儘辱罵,直到自己都要精疲力儘了,眼前的血霧終於散去。

視線重獲清明的瞬間,按捺不住的狂喜與眼前淩厲的劍光近乎同時襲來,驚訝之餘,早已淪為強弩之末的帝君硬是抬手接下這一劍。

三尺青鋒上閃爍著熠熠星光,對手雖是所有人眼中不可戰勝的帝君,沈長明卻緊握著手中長劍,直麵著對方眼中洶湧的魔氣,一步也未退:“她當年所受的痛苦,你今日也該還了。”

看著漸漸占了上風的魔氣,帝君重拾信心,冷笑著諷刺道:“千年前你就不是我的對手,連我的分.身都能輕易取你性命,要不是她從中作梗……哼,你一個手下敗將還想——”

他倨傲狂妄的話還未說完,後背冷不丁傳來一陣劇痛,血色光芒化作鋒刃,霎時間貫穿了他的整個%e8%83%b8膛。

森然冷意自傷口倒灌而入,毫不留情地碾碎了那顆尚在跳動的、肮臟的心。

他不明白,為何隻差那麼一步,他還是敗了?他也不明白,自己都已經成了這副形貌了,為何還有心?就和他最厭惡鄙夷的凡人一樣啊。

劇痛漸漸叫他意識渙散,帝君聽到有人在他背後輕笑一聲,那人柔聲問道:“世上怎會有人被同一個招數擊敗兩次呢?帝君,手下敗將這四個字難道不是更適合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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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千載大夢(結局篇中)

手下敗將。

這四個字如噩夢一般在帝君的腦海中紮根瘋長, 直到他再也克製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

是啊,明明她用的是同一個招數, 可跨越了千年光陰,他偏偏又敗了。這一回更是一敗塗地, 他再也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了。

想不到帝君死到臨頭還有心思怪笑, 到底是怪物當久了,就連腦子都不大正常了。

江槿月臉上雲淡風輕, 心中卻早已泛起了嘀咕:即便她動手碾碎了帝君的心脈,可他竟仍然沒有就此消亡,同樣是墮了魔,他仿佛比從前那些魔族更強。

若非帝君自己失了鬥誌, 若非魔域之門已經被毀, 倘若帝君非要和他們來個背水一戰,但凡她有一招不慎, 就極有可能被帝君逃回魔域。屆時, 他若也能依靠吸食魔氣而永生不滅,此事可就徹底無解了。

是陰差陽錯,也終究是邪不壓正, 這難道也是天道的抉擇嗎?

她正在微微出神, 帝君卻啞著嗓子嘲諷道:“幽冥尊主,你現在一定很得意吧?放眼三界,今後是真的再無人能與你匹敵了。焉知,他日的你就不會墮魔呢?”

當個人不好嗎?好端端的誰要做什麼魔頭?僅這副醜陋的形貌就足以叫她唯恐避之不及了。

她輕輕握起縛夢筆,略一沉%e5%90%9f後果斷開始反擊:“忘了說, 多謝帝君替我尋回九幽令。若放任它流落人間,難保不會再生出什麼風波來。”

這種話在帝君聽來無異於滿懷惡意的嘲諷, 他目光冷厲地斜眼看她,全然不願接腔。畢竟,他早知這塊青銅令牌的厲害之處,怎會心甘情願將它交還於她?

說來說去,還不是戚正那個道士太過無用?不僅賠上性命,還將九幽令“拱手讓人”。

饒是他態度如此惡劣,江槿月仍是和顏悅色地溫聲道:“哦,我還得替淑妃娘娘和謝大人向您道聲謝。當然啦,驕傲如帝君,大概也記不住所謂螻蟻的名姓。其實當時我就覺得奇怪,淑妃滿心都是向皇後尋仇,怎會突然想起要給父親托夢?”

“驕傲”的帝君兀自默不作聲。

“此事,也是你與國師有意為之吧?為了將我引去臨城,卻奈何……無心插柳,反倒讓我救下了不少無辜人命。”她邊說邊轉了轉縛夢,有意無意地拍起了手,“如此說來,其實帝君還是做了那麼幾件好事的,雖說這並非你的本意。”

看她仿佛越說越高興,滿眼不加掩飾的嘲諷意味,帝君再也難以忍受,勃然大怒:“你是在羞辱我嗎?想殺就殺吧,挫骨揚灰、神魂俱滅,還有什麼事你做不出來?”

就許帝君在那裡大放厥詞,她不過略嘲諷他兩句,他就聽不下去了?可他這多年來造的孽,又哪裡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

江槿月眉梢微揚,靜靜注視著將散未散、幾乎難以辨認其人形的濃霧,又聽得他宛如怒極反笑,仰頭遙望夜空中的血月,邊笑邊高聲嘶吼:“又是就差一點,隻差那麼一點點啊……”

聲聲泣血。就在方才,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手都快要觸及那片漆黑的夜幕了,就差一點。

他甚至都在幻想著呼吸到久違的新鮮空氣,恍惚間又要重回那寂寥的無人之巔,可一切就這麼毫無預兆地結束了。

帝君旁若無人地暢快大笑,仿佛這樣就能略微排解他這千年來的苦痛,可惜他卻偏生不是個聾子,還得聽那個招人厭煩的姑娘嘲弄於他:“你還差得太遠了,帝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其實你從一開始就注定逃不出去的。”

她口中的“他”,除了那個吃裡扒外的星君,又還能有誰?在帝君眼裡,他作為一個天界神明,成日裡往地府鑽,最終還偏幫著外人,實在可笑。-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是故,帝君咧著嘴乾笑兩聲,啞著嗓子道:“是啊,他就是舍了這一身法力,都要和我作對!他遠比你更該死。”

早在千年前,星君就是那副遺世獨立、無欲無求的假清高樣子,其實他不過就是自命不凡罷了。他怎麼還不死?帝君滿眼凶光,恨不能生生扼殺他的靈魂。

“假清高”的沈長明瞥了他一眼,迎著他滿身的怨恨氣息,答得麵無表情:“法力對我而言不值一提,我不需要。她既想守住人間,我當然要陪她一起。不知我親手為你備下的幻境如何啊,帝君?”

“哈哈哈哈——!我真是、悔不當初啊,當年就該不惜代價,就是強闖幽冥界,都要讓你再死上一回!”帝君氣得咬牙切齒,每一個字都拖得老長。

他心有怨懟也是再正常不過,方才他領著修羅惡鬼衝出無間地獄,一路上都順利得很。

它們甚至趁著地府疏於防範之際,血洗了整個幽冥界、放出了各大地獄中數不清的冤魂厲鬼,那是何等快意瀟灑、痛快非常?

直到他後知後覺,察覺到這竟隻是一個痛快淋漓的幻境,而它們竟仍被一束星光困在血海中停滯不前。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如今站在他眼前、肆意嘲笑著他的凡人、螻蟻,要他如何不恨?

一刻鐘啊,就差這迷失於幻境的一刻鐘,局勢就被瞬間逆轉,他精心謀劃多年,竟就因這小小紕漏,就這麼落了下風。

“你可知,為何她的法器叫縛夢?”沈長明仿佛是想讓他做個明白鬼,又似在對他大加嘲諷,“幻境、噩夢?你那點見不得光的伎倆,在她麵前就像笑話。我隻學到了她萬分之一,就能叫你萬劫不複,可見——你從來不是她的對手。”

相較於當年呼風喚雨的模樣,如今的帝君多少有些黔驢技窮,想是國師和丞相到底不過是凡人,就算有心幫他,也是力不從心,隻能變著花樣地造出些幻境來罷了。

帝君再聽不進去他們在說什麼,隻知自顧自地喃喃自語,像是要把生平的怨恨儘數說與眾人聽。

江槿月也不想與帝君多言了,正要提筆凝神,便聽得他笑聲桀然:“幽冥尊主,你就是殺了我又能如何?還有一座城的人給我陪葬呢!我不虧啊、不虧的!”

這是臨死都要拉幾個墊背的?若是神魂俱滅,他甚至都不必去走黃泉路,亦不需輪回轉世,還眼巴巴地拉人陪葬作甚?

對此,江槿月隻能給出中肯的評價:“你可真是病入膏肓,徹底沒救了。”

從前的帝君,瘋歸瘋了點,夢想好歹還是“遠大”的,還想著毀滅三界、腳踩天道。如今真是時過境遷,他彆的本事毫無長進,倒是變得更容易滿足了。

“可惜啊,他說他們一定都會平安無事的,怕是沒人能給你陪葬了,您還是自己上路吧。”

聽到她%e8%83%b8有成竹地說出這番話,帝君嗤笑出聲:“他說什麼你都信?真無知啊。你們那國師還算可用,我教他以血飼鬼、結陣封城。眼下,那座城早就成屍山血海了。我說過的,我會殺了所有人。尊主,你看到了嗎?你快回去看看啊!”

說著說著,帝君又開始歇斯底裡地狂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