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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在逃閻王 鹿棲歸 4245 字 6個月前

此,還有啊!”紅衣姑娘滿臉洋溢著喜悅的笑容,俯身摸著狻猊的頭,一本正經道,“這樣,猊猊不就能留下來了?唔,它能吃彼岸花嗎?”

“……”江槿月看著三個人截然不同的表情,一時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懂了,你以為她是對星君青睞有加,其實她隻是看上了人家的神獸,而且還想喂狻猊吃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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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欲話因緣(二)

幽暗的大殿內, 小姑娘慵懶地懷抱著狻猊,斜倚在官帽椅上,似笑非笑地凝望著跪在殿前的兩個壯漢。

一個牛頭人身, 一個長著馬臉,二人均身形高大、體格健碩。

就憑這兩位醜陋的樣貌, 隨便出門轉一圈至少能嚇哭十個八個小孩;隻看它們壯碩的身軀, 仿佛一拳就能把小姑娘錘成肉餅。

可在她看似漫不經心的目光注視下,它們兩個卻偏偏都不敢大喘氣, 隻知道低著頭偷偷互相狂甩白眼。

話本上都把牛頭馬麵寫得如狼似虎,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

如此一看,牛頭馬麵甚至還沒黑白無常硬氣, 好歹黑無常一開口就陰陽怪氣、夾槍帶棒的, 走起路來也是腰杆筆直、飄飄如仙。

“真不知道他們三個在大眼瞪小眼個什麼勁,半天也沒人說話。”江槿月一臉困惑, 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輕輕揉了揉眉心。

倘若三生石要她一點一點看儘千年記憶,豈不是能看到下輩子去?這也太耽誤事了,人間可還有個怪物在虎視眈眈呢。

過了許久, 直到兩位鬼差都快跪不住了, 小姑娘才冷冷地質問道:“你們負責在城中巡邏,竟連有外人進出過閻羅殿都不知道?試問,若有人居心叵測,鼓動厲鬼反攻幽冥界、擾亂生死輪回,會是何等後果?”

無論是神態還是語氣, 都與方才那個俏皮可人的少女截然不同。她雖未張牙舞爪,卻顯得冷傲跋扈, 眼中冷意鋒利如刀刃,叫人不敢與她對視。

聞言,牛頭馬麵隻好支支吾吾地互相推諉,牛頭先說馬麵偷懶耍滑,馬麵又怪牛頭喝酒誤事。兩個人誰也不服誰,總歸都是對方的錯,硬是吵了個麵紅耳赤。

這一沒用的舉動無異於是火上澆油,紅衣姑娘抓起案卷猛地往桌上一拍,嗬斥道:“得失心瘋了?在閻羅殿裡吵什麼吵?是不是想去拔舌地獄裡蹲上兩百年?”

“主上,我們查過進出城門的記錄,根本沒有異常啊!”牛頭慘兮兮地“哞哞”叫著,可憐巴巴地伏著身子哆嗦道,“閻羅殿外時刻都有鬼差把手,您說有人篡改生死簿……這這這!這絕無可能啊!”

“是啊是啊,屬下也是這麼想的,這怎麼可能呢?”馬麵顯得毫無主見,連聲附和,頭也沒敢抬。

小姑娘似是心情不錯地“哦”了一聲,旋即凝出一道血光,嘴角笑意一沉:“我看你的牛頭也彆要了吧,就像沒長腦子似的。那人壓根沒安好心,還能光明正大地走正門進來?”

說句公道話,她本來也不該指望牛腦子能有多聰明,能使就不錯了。看到這一刻,江槿月總算明白了,原來前世的她現下是在調查生死簿的事。

聽她這意思,是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幽冥界,彆的什麼都不乾,隻為篡改星君的壽數?這實在匪夷所思,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仇什麼怨?

若是尋常妖鬼,縱它能瞞過不靠譜的牛頭馬麵,難道還能避過判官和她本人的耳目?能做到此事的怪物究竟有多強?是那團能弑神的霧氣嗎?

隻不過片刻,江槿月便果斷搖搖頭否認了這一猜測:“不大可能,她一出手就能將那團霧斬殺。雙方實力懸殊至此,應當不會是它。”

“是是是,主上說得太對了!是屬下愚鈍!主上您千萬消消氣啊!”牛頭一陣嗚哇亂叫,被她嚇得抖如篩糠,生怕她真把它的牛腦袋砍了。

“是啊是啊,主上!呃……”馬麵想不出什麼新詞,索性破罐子破摔,隻拚命點頭。

“還愣著乾什麼?繼續去查。七日內查不出結果,自己提頭來見吧。”她眼中的威脅之意儘顯,隻對牛頭馬麵略微揚眉。

再不管它們兩個是如何低眉斂目,她不過輕輕一眨雙眼,血紅色的身影便帶著狻猊消失在大殿之上。

周遭景致倏忽一變,小姑娘與狻猊坐在晦暗的血月之下,麵朝著一條水流湍急的渾濁長河。

她正認真地低頭翻閱著手中的藍底書冊,每看一頁,她的眉頭就要多皺緊幾分。

難得她竟有能認真看書的一日?判官大人看了估計都得說老天開眼,竟會發生這等怪事。

江槿月方湊上去,想瞧瞧她在看什麼書,就聽得她如自言自語般問道:“猊猊,你也見過那妖物,你覺得它是個什麼東西?”

狻猊歪著腦袋考慮了許久,隻把頭左右一晃,表示它對此亦毫無看法,又對她搖搖尾巴,嘴裡發出一連串“嗚嗚”聲。

“我已經用千裡傳音問過帝君爺爺了,他說這幾日會找幾個神君查查天界典籍,儘快給我答複。”紅衣姑娘扼著左手腕,抿著唇歎道,“可我從未這樣不安過,但願是我多想了。”

狻猊一對烏黑的眼眸熠熠生輝,輕輕蹭著她的手背,似是想叫她不要擔憂。

身後傳來漸行漸近的腳步聲,狻猊機敏地豎起耳朵,嘴角止不住地上揚。紅衣姑娘甚至都沒回頭看一眼,便輕聲問:“星君大人回來了,這麼快?”

“嗯,我才從人界回來,聽牛頭說尊主獨自在忘川河畔坐了數個時辰,可是有什麼心事嗎?可以和我說說。”

他今日仍身著一襲廣袖白袍,溫厚恭敬地對她點頭致意,負手立在她身側,安安靜靜地等著她回答。

“心事?沒有啊,隻是我翻遍地府典籍也沒有找到關於那隻妖物的記載。”小姑娘把手中的書冊遞給他,怏怏不樂地伸了個懶腰,“無奈之下,我隻好翻翻人間的話本,看看能不能有所發現了。”

江槿月:“……”

這思維跳脫到她本人都得甘拜下風,連仙神的典籍案卷上都沒有隻言片語,話本上還能有嗎?

隨手接過那冊話本翻了幾頁,星君不免垂首失笑:“看話本,那還真是……出人意料。所以尊主有新的發現了嗎?”

“當然沒有,否則我早該告訴你了啊。”小姑娘答得麵不改色,頓了頓又詢問道,“你可知那妖物為何會纏上你?它想毀去你的命魂,你們一定是有深仇大恨的。”

“我並未見過它,隻知它想搶奪星盤。星盤能推演萬事,落到有心人手裡,難免被他堪破天機。”他低頭凝視掌紋,一臉平靜,“故而,我自知不是妖物對手時,便已將星盤毀去,免得後患無窮。”

合著那隻妖物鬨了半天不僅賠了性命,還隻搶到了個破星盤?江槿月嘴角一抽,仔細想想又覺得此事疑點頗多。

妖物若僅僅是為了星盤而來,緣何要對星君趕儘殺絕?如果他的星盤已經被毀了,那丞相手裡的那個又是什麼?贗品?

聽完他說的,小姑娘大約也沒什麼頭緒,便隨口問道:“沒了星盤,對你會有影響嗎?地府無主的珍寶法器不少,若有看得上的,你可以隨意挑。”

“影響不大,無非是推演結果變得模糊、不再詳儘。其實我一貫不愛窺探天機,如此反而省事多了。”他滿臉淡然,倒是毫不心疼,轉而問道,“尊主,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紅衣姑娘眉頭緊鎖,仿佛仍有心事,隻下意識地點點頭。$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立即收起嘴角笑意,正色道:“你離開幽冥界,究竟會招來什麼禍患?若此舉會傷害到你,那你又何須為我做到這個境地?”

“禍患嘛,我也不知道,這是判官大人說的。可是你看,近來不都風平浪靜的?”小姑娘瞥見他滿臉藏不住的愁容,把手一攤,“大人不必在意,我從來想做便做,從不計後果。”

他微微搖頭,一臉認真地做出承諾:“或許尊主是隻想順心而為,可我此生不願虧欠任何人,無論尊主為何出手相助,我定要報答你的恩情才是。”

開始了開始了,他亙古不變的報恩理論又來了,不愧是他。

“報答恩情?”小姑娘低聲重複著,眉頭一挑,抬眼與他對視,反問道,“既然星君大人與我如此見外,我倒有一事不明,正好請大人替我答疑解惑。”

見他頷首默許,紅衣姑娘輕輕啟唇:“據我所知,早在數月前,天界有十餘位神將說要領兵來我幽冥界鬨事,為那個……就是在地獄的那什麼神官來著?”

“尊主是指,玄陽神官?”聽到這裡,星君當即了然,一雙劍眉微揚,淺笑著等她的下文。

“啊對,要為他討個公道嘛。我聽說他們聲勢浩大,集結了不下百位神將。臨出發前,是你騙他們說卜算結果為‘絕無活路’,沒準還要賠上千年修為。如此,他們才打了退堂鼓。”

越往下聽,他臉上的笑意愈發高深莫測,最終隻故作疑惑地反問:“確有此事,可尊主為何要用‘騙’字?卜測結果正是如此,我不過如實相告,好叫他們莫要白白送死罷了。”

“縱使是仙神,也不該在我麵前撒謊啊,星君大人。”小姑娘歪頭端詳了他須臾,聳了聳肩,“那麼,你既認為行事都得有緣由,那你又為何要幫我呢?”

此話一出,連她自己都沒想到,竟會硬生生把口齒伶俐、處變不驚的星君問得啞口無言,兩個人就這樣莫名陷入了沉默。

看著他變化莫測的臉色、張口欲言又止的模樣,江槿月亦是滿臉疑色,心道這個問題分明普普通通,怎會把他難住?

思慮良久,他終於就地編出了兩個理由:“一來,本是天界理虧,他們不該再惹是生非。二來,他們本就不是你的對手,一入幽冥界又要法力受限,豈非自取其辱?”

江槿月:“……?”

雖然並不知曉他心中所想為何,但她深感這兩句鬼話多半是假的,否則他哪裡需要思考那麼久?

“嗯,我果然沒有看錯人,星君大人果真是正直不阿、公私分明啊。”紅衣姑娘點頭讚歎道,不知是真信了,還是不想跟他過多糾結於此。

一瞬間,他的神情變得有些複雜,良久才認真補充道:“更何況,無論他們怎麼說,我都確信你不會墮入魔道。你至真至純、心思澄澈,我隻願你永遠天真爛漫,這樣的你就很好。”

前世的她法力太強,又是這般不守規矩的做派,那些神仙生怕她一朝走上歧路,亦在情理之中。

但是好端端的,這群神仙竟然開口就說她要墮魔,怎麼聽都像是在咒她。何必呢?大家各司其職不好嗎?

靜靜望了一眼兩個人默然對視的場景,江槿月垂下視線,輕輕歎了口氣:“若真能永遠如此,反倒是好,隻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