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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在逃閻王 鹿棲歸 4259 字 6個月前

難防,跟了他們一路的鬼怪願意主動現身,自然好辦得多。

暗紅色血水滴滴答答地落定在院中,耳畔傳來沙沙作響的腳步聲,地上隨之被看不見的鬼怪踩出一個又一個鞋印,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蔓延而來。

石磚之上,血水漸漸凝聚成矮小的人形,分化出四肢與頭顱,最終化作頂著兩個大眼袋的麵生小丫鬟。她對二人咧嘴而笑,露出一口獠牙。

在小丫鬟身後無聲地凝聚出越來越多的陰影,隻看他們的穿著打扮,就知它們是丞相府的丫鬟小廝。

它們方才好歹還像個人樣。隻可惜如今戲已唱儘,他們也不屑再遮遮掩掩,早已是麵目全非、嘴角染血。

雖然它們裝活人的本事實在太過拙劣,就像生怕彆人看不出來似的,裝與不裝實在無甚區彆。

江槿月微微側過臉去,望著庭院中烏泱泱的一片鬼怪,粗略數來總有數十隻,數量還在緩緩增加。

院子裡的臭味越來越重了,她不禁抬手捂住口鼻,心道丞相真是不死心,今日損兵折將還不夠,這是想讓她把它們一鍋端了?

世上還有這種白撿的便宜?判官大人要是知道了,隻怕都能活活笑醒。

與此同時,她聽到一連串的怪笑聲,這些血肉模糊的鬼怪笑得或沙啞、或尖細,總歸都不怎麼好聽。

第一個化形的丫鬟大約是領頭鬼,嘴角都快翹上天了,一開口便是熟悉的威脅腔調:“懷王殿下,要想活命,您還是把人放下吧。”

聞言,江槿月撇了撇嘴,就知道丞相準沒那麼好心,定不會輕易放他們離去。

這群鬼怪實力如何暫且不明朗,她隻覺得它們臭氣熏天,實在難以忍受。

雖說早知丞相病得不輕,她仍是想不分明,怎會有人願意和這種東西共處一室?這些鬼怪,隻怕連苦力短缺的地府都是看不上的。

相比之下,沈長明神色淡然,隻抱著她後退一步,抬眼望向上方的屋脊。既然大路不通,他隻能換條路走。

見他遲遲不照辦,領頭的鬼丫鬟嗤笑一聲:“主人念在兩位感情深厚,特意吩咐過,若江小姐願意不再抵抗,他可以留懷王一命。”

一時間,江槿月竟不知丞相到底在看不起誰。這話裡話外都是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可誰會願意當他砧板上的肉?

區區幾十隻鬼怪,不僅看不清當前局勢,非要助紂為虐,還敢在這裡向他們叫囂?實在該好生教育它們一番。

掃視四周後,江槿月示意他先放下自己,這舉動看著像是要繳械投降,讓一眾鬼怪眼前一亮,肉眼可見地興奮了起來。

可她才一落地,就蹙著娥眉,提起縛夢反問道:“你們說話那麼囂張,是當我死了嗎?”

顯然是她這句話更為囂張。眾鬼沉默片刻,險些驚掉下巴。這年頭的凡人都已經這樣了嗎?

還得是鬼丫鬟波瀾不驚,隻顧著嘲諷她:“送魂之法消耗巨大,你現在已是強弩之末。咱們鬼多,你還有什麼可掙紮的?”

誰用送魂了?江槿月起先覺得這話沒頭沒尾,再一琢磨便想通了,原來這就是丞相留的後手。

丞相是以為,她千辛萬苦來一趟,找到密道後,哪怕鬼魂數量眾多,她也定不願錯失良機,肯定會強行送魂。

如此,無論王芷蘭和雲姨娘成功與否,她本人都會元氣大傷。此時再派這些烏合之眾前來攔截,可謂手到擒來,她和沈長明是插翅也難飛。

拿辛辛苦苦搜羅來的百餘鬼怪當作誘餌,他還真是不心疼。哪怕一計失手,還有下一計,丞相做全了兩手準備,看不出來,他還給自己準備了一套連環計。

本來堪稱天衣無縫,可丞相估計做夢都沒想到,她會直接請黑白無常來幫忙。他計策再多又有何用?她完全不按常理行事,自然叫人防不勝防。

眼見著鬼怪們得意滿滿,江槿月索性佯裝虛弱,也好試探它們一二,氣若遊絲地動了動嘴唇:“打你們本來也用不了多少力氣,我最後問一次,你們讓不讓開?”

她演得極為逼真,冷汗濡濕了她的鬢角,臉色更是蒼白,活脫脫一副在強打精神、硬放狠話的模樣。見此情形,庭院中的鬼怪們當然不以為然,個個不遺餘力地譏諷了起來。

“主人對你了如指掌,你的法器實力大減,根本就無力與我們一戰。”方才在席間幾次想來附身的小廝滿臉獰笑,對縛夢大加貶斥。

這種話立馬就激怒了性格暴躁的縛夢,它頓時想往這隻鬼的腦門來兩下。

見它要動手,江槿月隻好拽著它不撒手,畢竟人家也沒說錯,如今的縛夢想單槍匹馬打贏幾十隻鬼,確實勉強了些。

看她嘴上不說話,又從袖中摸出了九幽令,另一隻鬼怪開口道:“我們隻聽命於主人,那令牌沒用。小丫頭想和主人鬥,還差點火候。”

江槿月:“……”

明明它們是在給人當走狗,它不覺得丟人也就罷了,仿佛還挺得意的,真是莫名其妙。

前來攔路的鬼怪看著平平無奇,九幽令竟拿它們沒辦法嗎?這不太應該啊。看來丞相在飼養鬼物上頗有心得,有機會得和他討教一二。

“這樣啊,那可真是太遺憾了。”江槿月聳了聳肩,輕輕放下了握著九幽令的手,麵無表情地看著鬼怪們。

沈長明垂首不語,背在身後的手中緩緩凝出一道紅光。這是他曾在蜉蝣島用過的,看起來威力驚人、鋒利無比,能斬殺鬼魂。

見他也是一副話不投機就要跟人動手的樣子,江槿月連忙抬手覆上他的掌心,輕輕晃了晃,示意他停手。

開玩笑,好東西當然要留到刀刃上用。丞相府的這些鬼怪除了嘴皮子厲害點,倒也沒什麼了不起,用這個多浪費。

她抬起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笑容燦爛:“王爺,我們應該以理服鬼,不該那麼暴力的。”

“……那就交給江小姐來處理了?”沈長明滿眼不確定,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她這話說得陰陽怪氣,實在像在說反話。

“江小姐,您考慮好了嗎?可彆讓主人等久了,否則他可是會生氣的。”鬼丫鬟一團和氣地問道,語調聽著還算溫柔,眼神卻是出奇冰冷。

“唉,我都給你們機會了,可你們不中用啊。”江槿月似笑非笑地看著它們,邊往前走邊幽幽道,“其實要想驅使鬼怪,也不是非要靠符咒和九幽令啊。”

迎著鬼怪們帶著殺意的幽冷目光,她蓮步款款,身姿纖巧輕盈。每一步落下,被冷冷月光照得雪亮的地磚上就留下一片陰影,在她身後緩緩蠕動。

“喜歡拿王爺來威脅我對嗎?今日,我就勉為其難地教教你們,如何做個一心向善的好鬼。”

她的盈盈眼波中倒映著一片血色汪洋,在她看似柔弱無力的身軀後,一道道人形陰影自平地飛竄而起。

這些陰影本不過巴掌大,可一落地就如破土而出的幼苗,瘋了似的瞬間拔高十數倍,詭異的嬉笑聲自其中傳來。

鮮血與寒風相交織,於夜色中勾勒出一張張熟悉的麵孔,很快她的前後左右便都滿滿當當地站遍了人——或者說,鬼。

丞相家的鬼怪們被嚇得說不出話了,早把方才趾高氣昂的樣子拋之腦後,隻能傻愣愣的看著對方的人數瞬間吊打自己。

它們原以為相府已經算鬼怪一籮筐了,沒想到世上竟有這種隨身帶著那麼多鬼魂的人。

這些鬼魂長得也是千奇百怪的,什麼樣的都有。褐色長裙的宮女,傲氣十足的太監,邊走邊擠衣裳的女鬼,甚至還有提著菜籃子的老婆婆……不是,怎麼還有貓?

這一個個鬼魂看著都是怨氣深重,死狀淒慘無比,能保持神智都算不錯了,竟還能聽命於人?·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一時間,它們心下了然:想不到這個小姑娘看著溫婉可人,竟是個心狠手辣之人。比之丞相大人,她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眼見著攔路鬼們不敢吱聲了,江槿月安詳地背著手,和顏悅色地問道:“怎麼?方才不是挺會說的嗎?你們繼續說啊,我聽著呢。”

在座的但凡不是個瞎子,大抵都不會吭聲了,否則隻怕連鬼都沒得做。

江槿月身旁的鬼魂們眼中滿是煞氣,對著丞相府的下人們齜牙咧嘴,恨不得把它們手撕了。可看向她時,他們的眼神中除了恭敬與感激,再無其他。

身形高大的黑衫侍衛立在江槿月麵前,語氣瀟灑自在:“江小姐,就這些不成器的東西,我一個能打他們十個。”

“我就沒有司黎侍衛這麼厲害了,最多打五個吧。江小姐不會生氣吧?”陶綾從她背後探出了頭,頗有些羞澀地捂著沾滿水珠的麵龐。

有他們兩個帶頭,一群鬼魂都莫名其妙地開始報起了數。顯然,誰都沒把丞相府這群小鬼放在眼裡,最少也是自稱能一個打兩個的。

“諸位兄弟姐妹不用著急,一個一個來,大夥兒都有份。”江槿月對實力強勁的鬼魂們十分滿意,微微頷首,看著笑容可掬。

什麼叫安全感,這不就是滿滿的安全感?從前丞相為了讓他們替他賣命,可謂含辛茹苦、嘔心瀝血,又是陣法又是幻境的,符咒更是用了一打接一打。

如今風水輪流轉、天道好輪回,這麼一大家子鬼魂,倒是都便宜了她和地府。

乾活的鬼有了,打架的鬼也有了,一個個忠心耿耿又好使喚,簡直完美。

對此,丞相府的鬼怪們大為震撼。據他們觀察,這些鬼魂身上根本沒有符篆,她手中的九幽令也毫無動靜。

那為何鬼魂都對她死心塌地?世上怎會有這種道理?做鬼的,難道不該有鬼魂應有的尊嚴嗎?

“其實吧,我還是比較喜歡以德服人。”江槿月說罷,輕輕抬起右手,微微一笑道,“把它們拿下,記得要活捉,地府缺人乾活。”

長得醜沒關係,身上臭也能忍,隻要能乾活的鬼,想來判官大人一定是來者不拒的。

“是!全憑江小姐吩咐!”

聞言,江槿月身旁的鬼魂們乾勁十足,一個個摩拳擦掌、精神抖擻,在司黎和陶綾的帶領下,一邊舒展著筋骨,一邊嗷嗷叫著衝了上去。

從前唯唯諾諾的,隻會哭哭啼啼的宮女太監們變得格外凶悍,逮到一隻鬼就是一頓好打。場麵一時格外混亂,可謂雞飛狗跳、你追我趕,慘叫聲連連,血腥味也越來越重。

見此情形,憋著一口惡氣的縛夢也加入了戰局。血光離弦之箭般漫天飛舞,對著那個嘲諷它“實力大減”的小廝就是一巴掌,直打得對方找不著北。

“……這會不會有點太凶了,會給新來的留下壞印象吧。”江槿月臉上的笑容已然僵了,她原本隻想讓他們小懲大誡,主要目的還是捉鬼。

從前大夥兒都算好脾氣的人,誰知他們如今怒氣都不小。雖然一個個嘴上不說,但她總覺得他們是在借此機會出氣。也不知他們在地府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