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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在逃閻王 鹿棲歸 4235 字 6個月前

就突然停下腳步,她走得很快,險些一頭撞到他的背上。

果然人不能感動得太早,靠近他本來就會讓人變得不幸。江槿月原地站定,好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前麵怎麼了?”

過了許久,她麵前的人還是沒有開口說話,好像時間已經靜止,他隻木然地立在原地。

她愈發覺得心裡沒底,索性獨自往前走去,當她看清了前方的路,才終於明白為何他會停步不前。

幾十座簡陋的墳包擠在一起,既不整齊也不講究,隻簡單地插了一根木牌,甚至連死者的名字都沒有寫。

在陽光照射不到的陰暗麵漂浮著藍盈盈的光,好像困獸在黑夜中睜開了雙眼,靜候著盤中餐的到來。

一進村就看到這樣的場景,江槿月本能地感覺到了不適,將縛夢緊緊握在手中,蹙眉環顧著四周。沈長明向前走去,朝那些墳墓微微鞠了個躬,才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自己。

江槿月輕歎一聲,望著那些高高低低的墳堆沉默不語。每座墳上都已雜草叢生,腐爛的氣息與荒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最終都被埋入一抔黃土,作為逝者存在過的唯一憑證。

曾經這裡生活著二十餘戶人家,如今此處空餘幾十座墳墓。十餘年前,究竟是何人在此犯下這樣的滔天罪行呢?

如今多想也無益,她咬了咬牙,走到沈長明身邊低聲道:“我們往裡走吧,這裡有那麼多農舍,不知道鬼婆會把勾來的命魂藏在哪裡,隻怕找起來還得費些工夫。”

沈長明微微一頷首,想了想便說道:“你可以試試讓淑妃去找,她畢竟是謝大人之女,或許會對他的命魂有所感應。”

“淑妃娘娘?”江槿月輕聲喚道,九幽令中一片寂靜,久久無人應答。

兩個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遠處倒塌的屋舍,果然看到一個嫣紅色的身影正在上躥下跳,所到之處都是一片狼藉。

她是生怕這裡的鬼怪睡得太香,察覺不到他們的到來嗎?彆的本事沒有,儘會給他們添亂。

真是個莽夫。江槿月緊緊攥著九幽令,強忍著直接把淑妃送去地府的衝動,咬牙切齒道:“我……我真是受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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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江練村·晨

現下是正午時分, 大概是陽氣正盛的緣故,哪怕淑妃已經鬨騰成了這樣,他們也沒看到一個鬼影子。

“我們就由她去吧, 左右他們都是鬼,淑妃也不必怕誰。”沈長明望著雜草叢生的田地裡四處散落的鋤頭, 微微眯起雙眼, 抱著劍似在想些什麼。

自進村起,縛夢就顯得格外興奮, 這會兒更是自顧自地飄至上空俯瞰了一陣,才回到她身邊猶疑道:“這個村子陰氣很重,主上多加小心,這裡並不如表麵上這般風平浪靜。”

一整個村子的人都枉死於此, 陰氣不重才怪。知道它是一片好心, 江槿月點點頭,轉過臉看向身側的屋舍。大門上爬滿了刀痕, 一道黑紅的血跡自小路蔓延到了屋門口。

仿佛是有人帶著滿身鮮血在此爬行過, 亦或是,那人曾被拖拽著前行,這才留下了如此猙獰的痕跡。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堪堪收回視線後歎了口氣, 喃喃道:“真是無妄之災。”

此處曾經發生過什麼,現下已經一目了然。即便未曾親眼看到那種人間煉獄般的場景,他們心中也生出了幾分悲憫。

“什麼人?!”

遠處的淑妃突然驚叫一聲,扔下了不知從哪裡撿來的陶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一間屋舍衝去。

“你給我站住!”江槿月忍無可忍地出聲製止, 示意縛夢上前攔住她,對著淑妃的背影高喊道, “你再敢胡來,我這就送你下去見判官!”

作為冤魂厲鬼,淑妃也是要麵子的,本不該聽從凡人的指令。可她自知不是這隻破簪子的對手,隻能委屈巴巴地一跺腳,滿臉不甘願地飄到了他們麵前。

江槿月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頓了片刻,沒好氣地一字一句道:“淑妃娘娘,事不過三。你再擅自行動,休怪我無情。”

“本宮實在擔心父親安危,這才一時情急,你們能理解的吧?”淑妃悻悻地垂下頭,猶猶豫豫地辯解了兩句。

這會兒她倒是老實多了,仿佛是個百依百順之人,要是沒看到她方才那副囂張的德行,他們還真得信了她的邪。

理解?江槿月對她微微一笑,溫聲細語道:“我隻是好心想送你一程,想來你一定也能理解的。”

這一句話就把淑妃說得目瞪口呆,明知道對方是在威脅自己,偏生她還不敢回嘴,隻能尷尬地笑了兩聲,心道如今的年輕人都不懂得尊敬長輩,實在無禮。

眼見著淑妃雖說不作聲了,卻是一臉不服,沈長明也不想跟她多爭辯,隻隨口道:“你方才看到了什麼?”

淑妃趕緊抬手衝著前方一指,答道:“本宮看見有人走到那間屋子裡去了!這才想去追的,小姑娘偏不讓!”

進江練村的路唯有這一條,他們兩個方才就站在這裡,誰能從他們眼皮子底下走到裡頭去?除非,那人原本就在江練村中。

沈長明追問道:“一共有幾個人?長什麼樣?”

“本宮隻看到一個,隻可惜那人走得太快,本宮實在看不清。可能就是個過路人吧?”淑妃說罷,見兩個人都沒有應答的意思,不由滿臉困惑地看著他們。

“您看看外頭那些墳,活人敢往這裡闖嗎?再說了,這可是深山裡,哪裡來的路給他過?”江槿月長歎一聲,若非為了這位不省心的淑妃娘娘,她也不想來這種鬼地方。

聽她這麼說,淑妃娘娘終於意識到自己看到的不是人,是鬼。她臉上掛著詫色,嘖嘖兩聲,好心提醒道:“大白天都能現形,可見這隻鬼一定很凶!你們可得小心才好。”

淑妃娘娘仿佛已經徹底忘了自己也是鬼這件事了。而且她也能在白天現形,可至今江槿月也沒看出她有什麼過人之處,更彆提凶了。

看來厲鬼也分三六九等,淑妃娘娘這樣的大概屬於末流。

“是什麼東西,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現在村外有家丁守著,不管什麼東西都插翅難飛。”沈長明說罷,兩個活人便頭也不回地朝著那間屋舍走去,把末流鬼魂落在了身後。

淑妃愣了愣,連忙跟上了他們,邊走邊問道:“你確定是那東西插翅難飛,不是我們?”

江槿月撲哧一笑,全然不顧對方有些許討好的眼神,故作嚴肅地答道:“你若是害怕就留在這裡吧,如果有什麼東西來找你麻煩,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此話一出,淑妃當即選擇了閉嘴,生怕他們兩個真的在危急關頭拋下自己。

越往江練村深處走,周遭的景致也變得愈發駭人。四下隨處可見倒塌的屋舍,還有許多焦黑的枯樹,看得出來,這村子確實曾遭火焚。

除卻枯樹外,入目最多的便是殘留在屋門上、柵欄邊的暗紅血跡,偶爾也能看到幾把折斷的刀劍和鏽跡斑斑的菜刀。

或許在災厄降臨時,村民們也曾奮起反抗,可惜還是幾乎無人幸免。

江槿月微微蹙眉,這裡的氣氛實在過於壓抑,縱然現下是白天,她依然渾身不適,每走上兩步都要回頭看上一眼。

那種被人暗中窺視的感覺不僅從未消失,反倒變得更為強烈了。她總覺得,自從他們踏入鬼村,就有什麼東西悄悄蘇醒,現下它就躲在暗處,肆意窺伺著這幾個外來者。◆思◆兔◆在◆線◆閱◆讀◆

想再多也無意義,更何況,無論是人是鬼,在九幽令麵前都不值一提。

江槿月搖搖頭,望著被荒草覆蓋的井口,歎息道:“臨城的知縣大人真是睜眼說瞎話,江練村都成這副模樣了,他竟能將一切歸咎於疫病?雖說知縣不過是七品小官,但這樣的人坐在這個位置上還是有些勉強了。”

“為了保住自己的烏紗帽,有些人總是無所不用其極,倒也不論官大官小。這樣的官,朝中還少嗎?唉,謝大人這樣光風霽月之人還是太少了。”沈長明答得很平靜,仿佛早已司空見慣,他話裡話外對淑妃娘娘的父親倒是讚賞有加。

也是,在縣太爺的管轄範圍內發生這麼大的命案,他卻連凶手是誰都查不出來。這等無用草包,若不想人頭落地,也唯有瞞報這一條路可走。

駐足凝望著殘破荒涼的村落,江槿月低頭歎道:“作為父母官,不替枉死的百姓討回公道,隻在乎一己之私。如此是非不明、公私不分,他當的是個什麼官啊?”

直到此時此刻,她才記起了判官大人的好。雖說判官嘴巴是毒了些,好歹他辦事公正,至少手上應當不會有冤假錯案。

若是能夠,真希望他能抽空來凡間幫著管管,也好讓某些貪官佞臣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清官。

看她滿臉沮喪,沈長明想了想,便笑著寬慰道:“待我們下山,也可順道去教教他什麼是為官之道。”

他是笑容清雋、語調溫柔,江槿月卻覺得,以他的性子,“教”的方式多半不會正常。

大約不是砍了就是斬了吧,總歸好不到哪裡去。

幾人很快走到了那處屋舍外。殘缺不堪的柵欄東歪西倒,屋門緊閉,門上還貼著一副被血汙浸透的對聯,兩道紙糊的窗子上結著個碩大的蛛網。

一看便已荒廢多年了,與其他屋舍也無甚區彆,屋子裡一片寂靜,實在不像有人。沈長明回過頭看向淑妃,淡淡道:“你確定你看到的那個人就是進了這間屋子?”

“是啊,本宮敢保證沒有看錯,那肯定……嗯?!”

在淑妃震驚的目光中,他隨手抽出劍,拎起一腳踹向了老舊的木門。倒黴的門在一陣巨響中轟然倒塌,屋內的場景也就此呈現在了幾人麵前。

江槿月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正對著屋門的書架,那上頭滿是破破爛爛的紙張和灰燼,想來這裡曾經也是擺滿了書的。雖然破舊不堪、表麵蒙塵,但依稀能看出這家的主人應當是個讀書人。

靠近門的位置擺著一張木製方桌和幾把木椅,再往裡走便能看到鍋碗瓢盆和簡陋的床榻。猙獰的黑色痕跡布滿了整張桌子,房梁上也隱約能看到零星飛濺的血跡。

沈長明仔細看了看周圍,確定這裡沒有地方能藏人,便將劍收了起來,笑道:“想來是虛驚一場吧,並沒有人。時候不早了,我們得儘快找到謝大人,早些離開。”

這就是你隨便踢彆人家門的理由?真不怕今夜屋主人來找你賠他的門嗎?江槿月無奈地看著自己的兩個夥伴,越看越覺得沒一個靠譜的。

她抬頭左右看了看,皺起眉頭問道:“淑妃娘娘,連您也感覺不到謝大人在哪裡嗎?”

“他好像很近,又似乎很遠。本宮隻知道,父親他確實在這個村子裡。”淑妃的眼神中滿是落寞,語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