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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欲的風 清悅天藍 4370 字 6個月前

兩個項目她滑的都那麼努力——

有什麼壓迫,卻在悄然逼近。

在進入最後一圈那一刻,沒有正常的搖鈴,高敏卻莫名聽到了身後有什麼震耳欲聾的冰刀摩攃冰麵的聲音。她心裡咯噔了一下,不、絕對不可能!怎麼可能!怎麼會有人跟上來!

過彎道,高敏傾斜身子,用餘光微微瞟了一下`身後。

卻沒有人。

但是有人在旁邊,跑道上不僅隻有她一個人!那一刻高敏忽然就慌了,能滑上來還能有誰?還能會是誰!但絕對不可能的!不可能不可能!她明明、明明……

明明都摔了!!!

下一秒,

在呼嘯連天的焦灼阻攔聲音以及教練們瘋了般的呐喊中,

鮮紅色的身影,忽然從自己右手邊的外道外,

唰——

那速度絕對不比之前差!甚至逼近“意外事故”突發前的滑速!高敏直接愣了,睜大了雙眼,僅露出的半邊臉都能彰顯著她的震驚——

明清左手壓冰麵,身體呈最標準過彎道傾斜角度,

拉大圈,絕對實力加速。

外道超越。

左耳朵被刮到了的破損處,滴答滴答,往冰麵上落著血。隨著身體的滑動,血液張開美麗卻又殘忍的弧度,潑了冰麵一刀刀殷紅的弧度。

宛若盛開了的彼岸花,象征著地獄使者,斷送一切不屬於真實的可能!

明清的動作其實還是有很大的破綻的,手也都不背了,一看就是在拚儘一切力氣。那些呼喊聲都置身於外,就那麼往前努力滑。最後一圈,最後半圈,最後一個出彎道。隨著她再一次用人類絕對做不到的韌勁兒將跟高敏的距離逐漸拉大,她的額頭上也浸出了一縷縷汗水,黃豆大小的汗珠與耳朵上留下來的鮮血混合在一起,不斷往冰麵潑灑。

壓著冰麵的手在顫唞,到了最後的直道,就連發力的大腿肚子都在顫唞。受了傷的右膝蓋鼓出老大一個包,每滑動一步似乎都是在折磨她的神經,可以看到因為疼痛而咬住牙讓小酒窩的凹陷,那兩顆人見人愛的小酒窩,此時此刻裡麵就像是灌滿了血,讓人看了心臟都疼得一揪一揪。

率先衝線。

一過終點線,明清整個人就像是瞬間失去了牽引線的木偶,楓葉般隨即向著一側的防滑墊倒去。

身體輕飄飄,耗儘了全部的力氣。就連頭盔護目鏡都沒來得及摘掉,滑行線路強製被改,冰刀卡在冰麵,肩膀側傾,眼睛閉上,任憑身體重心不受控製地往不知道的方向墜落。

“隊長——!”

“明隊!!!”

“明隊長!”

“明清——!!!”

咚——

紅色的身影撞入防護墊,凹陷、彈開,明清蜷縮著身子躺在防滑墊下端的冰麵上,用手攥著膝蓋。臉色蒼白一片,疼痛徹底淩遲了她的神經與□□,嘴唇都已經疼出烏紫色,鼻尖下巴額角脖頸,哪兒哪兒都在汗流如瀑布。

左耳貼著冰麵,受傷了的破損處,大片大片殷紅色的血,從她帽沿下落出來的碎發間隙中,失控了地蜿蜒流淌。

染紅了一地皎潔的冰。

? 第56章

救護車呼嘯而至。

京都的天空都沒有了那麼多湛藍, 蒙上了一層霧,壓的人快要喘不動氣。櫻花已經完全謝幕,殘留的花瓣也沒了過去的淡粉色,折角處泛著深褐色的殘痕, 苟延殘喘在路邊上的下水道鐵蓋旁。

風一吹, 四散進了不知所處。

醫院的大門“砰——!”地下子被推開, 醫生護士們推著擔架車,急救聲貫穿鼓膜。教練組大半人員都跟了過來, 跟明清關係好的速滑隊隊員也全都在旁邊。

明清躺在擔架床上, 臉色慘白, 疼痛終究還是延遲著席卷了全身,膝蓋仿佛被挖去一塊, 退下防切割服,肉眼可見她的右腿膝蓋骨處已經腫成了饅頭那麼大。

左側的短發下,耳朵也在不斷往外滲血。

她聽不清外麵的人在說什麼,左耳處仿佛有一輛轟隆隆的火車在奔跑。擔架每往前滾動一寸, 耳朵就會炸開了般碾壓過一輛列車, 膝蓋已經疼到了沒有直覺,沿著受傷邊緣處的神經卻又在張揚著叫囂著傳遞疼痛。

“隊長!”

“隊長——!!!”

“明清,堅持一下, 堅持住——!”

“明清!明清!”

“……”

好像……聽到了雲蘇的聲音。

還有熊林林, 鄧欣, 房涵。她們……是在哭嗎?

以及……

明清吃力地睜開了雙眼。

眼前也是一片模糊, 隻能看到一顆顆腦袋, 以及更遠處冰涼的白熾燈。消毒水的味道彌漫, 耳朵又是一陣轟隆隆的列車駛過重音。

膝蓋, 膝蓋怎麼沒有了。

疼!

“隊長!!!”見明清睜開了眼睛, 雲蘇抹了把哭出來的鼻涕,對著走在前麵的人喊道,

“隊長她醒了!隊長醒了!!!”

突然上前來一個人,明清看不清楚她的模樣,但是感覺那人一下子攥住了她的手,然後俯下`身,另一隻手輕輕覆蓋在她的額頭上。

寬厚、溫暖,有粗略的繭子,是女性手掌的線條卻沒有女性雙手該保養的細膩嬌嫩。

熟悉的溫度。

“徐……徐音教練。”明清張了張乾澀的嘴唇,吐出的音節都殘破不堪,可由於耳朵聽不到,字音都是不在調上的。

伴隨而來,更是耳朵裡的隆隆聲音以及突然炸開了的耳鳴。

吱————————————

明清痛苦地一頓嗓子,膝蓋上的疼痛緊接著壓上下半身的神經。哪兒哪兒都在疼,哪兒哪兒似乎都斷了。她終於知道了是自己受傷了,很嚴重,就要影響到她的奧運之夢!

奧運之夢……

“明清,”徐音撫摸著她的額頭,臉上掛滿了焦急,可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沒事的,你肯定沒事的。”

“現在就送你進手術室,都還來得及,相信醫生,你不會有事的!”

“……”

“教練!”明清忽然抓住了徐音的袖子,拚勁所有力氣,睜圓了雙眼,

冒著冷汗,喘著粗氣,幾乎是一個字停頓一下,咬牙說道,

“我還能、再去奧運麼!”

“……”

“……”

“……”

徐音的手一僵。

場麵實在是太混亂了,隻有徐音一個人聽到了明清的問話,雲蘇在哭,熊林林鄧欣也在紅著眼眶焦急。徐音的大腦也是一片空白,她能回答這個問題嗎?

可明清卻沒有給她回答的機會,這個問題更像是一個堅定的信念。問完問題,明清又抓緊了一下徐音教練的胳膊,一字一句,說道,

“能的。”

“教練,求求你,求求你們了。我還能再上賽場,2014SQ冬奧會,我還能參加!”

“所以我摔傷這事兒求求了幫我瞞一下,無論如何都要幫我壓下去。彆告訴我爸媽、彆對外說,求求了……我還能再上賽場,沒事的,絕對能夠好起來,很快就能好!”

“明清……”

又是一陣疼痛襲來,明清整個人都被打垮,剛剛說話帶來的痛楚延遲了襲擊著神經,眼前一陣眩暈。

模糊的視線,隻能看到徐音一張一合的嘴唇,卻聽不見她在喊著什麼。明清身子一沉,意識被疼痛穿破,再一次昏迷在了病床中。

手術室的大門“砰——!”關上。

紅色的燈醒目亮起。

……

……↘思↘兔↘在↘線↘閱↘讀↘

……

我還想,再一次站到賽場上。

*

小時候的野冰冰場上總是有很多大人在胡亂滑,拿著花滑的鞋子去滑長距離速滑,也有穿著速滑鞋子還能跳個花滑動作的鬼才。

丁成棟在每年冬天最寒冷的時候,就會把體校的小孩子們全都拉到野冰上去,讓他們在野冰這種阻礙力極為大的冰麵上進行十公裡訓練。野冰坑坑窪窪,外麵的溫度也寒,七八歲大的小孩子們,連哭都不敢哭,生怕抹了把鼻涕的功夫,鼻子就給凍掉了。

每天都會有師兄師姐被丁教練拎出來罵的狗血淋頭。

明清那個時候太小了,剛進體校時是全校年齡最小的學生,小小一隻。明明連室內的冰場都踩不穩,卻又被拉出來跟著師哥師姐們一起在野冰上訓練。她才剛開始學滑冰,才把最基本的滑冰要領掌握,丁成棟就逼著她跟前輩們一起跑那十公裡,腿上的加重沙袋一個都不少。

幾乎回回都是倒數第一,明清滑不動了,也沒人在旁邊等她。師哥師姐們很快就訓練完了,成群結隊離開了野冰,隻剩下小明清,還在屁股後麵笨拙地往前滑著。

丁成棟沒走,也不會走,每次他就站在野冰旁邊的凍土土堆上,掐著秒表,冷冷看著明清吃力往前滑的身影。

撲倒,爬起來,再撲倒,再爬起來。

護膝護腕都是大了一號的,磕的坑坑窪窪。

“教練,”有看不下去的師兄特地跑到丁成棟麵前,心疼明清,忐忑問丁教練,

“也不至於這麼……訓練小明吧?”

“她還那麼小,十公裡這種訓練對於她來說還是太吃力了……”

“……”

丁成棟不語,一眼掃了過去,淩厲又耐人尋味。

師兄懼怕丁教練的威嚴,堪堪退了出去。

冷風淩冽,是夕陽拉出好漫長的一道痕跡,暈染在冰麵上,

以及那小小的身影。

噗通——

又是一次的撲倒。

小明清趴在冰麵上好長一段時間,這次爬起來的時間有些遲鈍。丁成棟一愣,往前傾了傾身,瞳孔底部似乎劃過一絲的擔憂。

被凍紅了的小臉蛋,冒出一縷鮮血。

那鮮血被夕陽襯托著,格外紅、格外晃眼,劃過小酒窩,殘留在那嬌嫩的肌膚之中。丁成棟坐不住了,似乎想要衝上前去,腿都邁開了。

然而下一刻——

趴在冰麵上的那團肉團子,

顫顫巍巍,忽然自己就從地上爬了起來。

動作依舊笨重、狼狽,甚至渾身都羽絨服都被弄臟了,雪水土碴子,七零八落沾在了她的胳膊上腿上。是臉蛋被磕破了,一個女孩子家,臉皮被刮傷,誰家女娃娃不會難過的哇哇大哭?

明清用臟兮兮的小手將臉上的血一抹,全然不在乎被磕破了臉,將防護鏡重新戴好,

邁開小短腿,冰刀“嚓——”地下子,再一次在冰麵上重新艱難滑了起來。

她的臉上沒有磕破皮的痛苦,也沒有在這魔鬼地方訓練隊抱怨,小酒窩往裡麵抿著,透露出來的卻全都是堅定與倔強。

仿佛隻要給她說好要滑多少公裡,不管這個任務究竟是不是人能夠完成的,她都能一直一直、不斷地往前滑下去。

丁成棟停下了追逐的腳步。

夕陽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