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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隊更是愁眉苦臉,說交公糧用掉大半收成,回去分糧的時候糧食少,工分換糧的斤數肯定被壓的很低,不然糧食不夠分,算是一季白乾了。

隊伍慢慢往前移動,終於到了青山大隊前麵的那隊,江秋月待在後麵沒上去仔細看,隻聽到一陣激烈爭吵之後,那一隊的糧食被糧站驗收的人打回來了,一隊人都沒精打采,準備拉回去重新翻曬,估計還要再添點進去才夠公糧數。

然後輪到了青山大隊,跟車的人都從架子車把上跳下來,安分站在一邊都有點忐忑不安。

糧站的驗收人員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中等個,穿著一身灰撲撲的中山裝,頭戴一頂同色的帽子,叼著一根香煙過來。

他手上拿著一根像是刺刀的東西往幾隻糧袋子上戳,刺刀刀身中間帶有血槽一樣的凹槽,抽出的時候帶出一股糧食,一部分在凹槽裡,大多落在地上。

那人抓起幾顆玉米粒往嘴裡扔,嘎嘣了幾下嚼嚼,皺眉不語。

柳建國立馬上前問怎麼樣,袖子下暗中把剩下的半包香煙全塞在中山裝口袋裡,拍了拍那人。

驗收員呲著黃牙露出個笑臉,瞬間又收了回去,說曬的不錯,讓他們車隊往前走拉去過磅。

說完吐出嘴裡的玉米渣子,重新坐回糧站門前的太師椅上,讓後麵的車隊把糧食送上去檢查,他懶得下去親自跑腿了。

“娘的,跟個小日本鬼子似的大爺樣兒!”柳二暗中嘟囔了一聲,被柳大照頭上扇了一巴掌,再不敢多說了。

接下來過磅記錄的時候,柳建國喊過幾個知青在旁邊站著,江秋月被拉到最前麵跟柳家爺仨兒一塊。

搬糧食過磅的當然是隊裡出人,這個當時出門時就安排好了,幾個壯勞力上場把糧袋子一隻隻搬上來上磅秤,糧站的工作人員打著秤砣,一塊一塊的加圓鐵塊砝碼找平衡。

這個江秋月會看,小時候家裡用過,於是她兩眼不錯地盯著磅杆上的刻度和砝碼的個數斤數等。

工作人員本來正在調秤,抬頭見一個漂亮小姑娘緊盯著他手上的秤砣,在一群臟兮兮的大老爺們中令人眼前一亮,心情都好了點。

“小姑娘看得懂?”工作人員接過柳建國遞上去的香煙放到一邊,隨口問道。

江秋月看了一眼他手上密密麻麻的賬本,回道,“菜市場裡見過小磅,應該原理相通,課上老師教過的。”

工作人員笑了一下,打量她的裝扮猜測是個知青,估計是大地方來的。隨後他說出過磅的數,記在了賬本上。男知青們伸著脖子往賬本上湊,江秋月瞄了一眼,確實是那個數。

之後過的很快,幾千斤糧食最後換成一張蓋著大紅章的收據,柳建國和跟隊的人才鬆了口氣。

一群人出來後,糧站門前排隊的架子車還有很多,後麵陸陸續續趕到的更多。

柳建國看到長河大隊的人在隊伍尾巴上排著,走過去跟他們隊長說話。

大中午的又累又餓,江秋月本以為他們會在縣裡先吃個飯歇歇再回去,哪想柳大直接吩咐大家整好車,一會兒柳建國回來就趕車回隊。

林文清去長河大隊的隊伍裡沒找到王曉紅,應該是在隊裡照顧牲畜沒來。他見車隊暫時不走,大太陽底下傻傻站著又熱又渴的,提議去食品店買根冰棍解渴,不遠。

買冰棍隻要花錢就行,幾分錢一根,不用票。知青們都有些意向,隻不過在場的還有隊裡的其他村民,他們單獨走開去買吃的太打眼。

好在柳二磨著柳大說要去供銷社給他媳婦買鉛筆本子,柳大拗不過他,放眾人一會兒假,想去乾什麼的快點做完回來。

知青們一窩哄的跑向食品店了,江秋月跟一些認識的小媳婦大姑娘一起跟在後麵,她們也想吃點冰的解解渴。

隻是走過一個路口的時候,江秋月看見一個身影閃過消失在小巷子裡,眉間瞬間閃過疑惑之色。

那個人……遠遠看去好像是李永紅?

江秋月緊緊皺起眉頭,李永紅不是被送走了嗎,剛才那個人看起來白白胖胖的穿戴講究,不可能是瘦弱黑黃的李永紅。

或許是她看錯了。

第58章 058

翌日, 青山大隊廣場上熱鬨非凡,村民們聚集到一起等著隊裡分糧,大家夥熬過了青黃不接的春天, 專等著這次分糧能在夏秋時節吃上飽飯。

柳建國拿出了大秤,就放在倉庫門口, 裡麵堆著大家夥的口糧。

大隊長一到,村民們自發排成了長隊,在族老的安排下一個個上去確認工分, 兌換成糧食抗回家,基本都是全家出動的。

江秋月的工分不多,一共分到一百斤玉米和六斤高粱米,按照一天八兩糧食來算,差不多剛好能撐到年底再次發糧的時候。

陳中華和方衛東幫她把兩麻袋的糧食送到養殖處的小屋,那六斤算是精細糧食的高粱米被江秋月親自背著。

晚上還有一頓犒勞隊員的大鍋飯, 江秋月把分得的糧食堆在小客廳裡, 跟著柳二媳婦去幫忙做飯。

還記得上次村廣場那次的大鍋飯, 江秋月還是個剛來的愣頭青, 老老實實的同知青們一起坐在桌上等上菜,看著柳蘭花領著媳婦子發饃饃, 這次輪到她參與其中了。

這回隊裡有糧食, 大鍋飯做的量足實在, 大個的玉米麵窩窩頭蒸的笑開口,一人兩個分下去先墊肚子,接著上涼拌的菌子木耳大雜燴, 老大一盆擺在桌子中間,讓人就著窩窩頭吃。

還有一人一碗高粱米飯,再端上一鍋豬油渣燉陳年粉條,野菜蛋花湯拌著高粱米飯一塊吃更香。

當然,這樣一頓豐盛的大鍋飯不是白吃的,柳建國半場的時候上台說起夏種的事,吃完這頓實在飯,接下來幾天他們隊就要開始種大豆芝麻花生了,讓隊員們打起精神使出力氣,把田種好,必須完成領導交代下來的生產目標。

江秋月聽著要種的三樣都屬於經濟作物,擱臨河村村民們來說他們寧願種上土豆飽腹,種經濟作物完全是上頭下達的任務。

畢竟如今城市裡的居民都是吃的供應糧,除了能填肚子的小麥玉米紅薯之外,肯定還需要花生、芝麻、油等副食品,那些東西從哪兒來,當然是農民種出來的。

夏種就沒江秋月什麼事了,她喂好豬就行,夏天豬圈氣味大,每天都要打掃幾次還要用水衝,野豬吃得多,割豬草煮豬食都成了力氣活。

忙裡偷閒地時候,江秋月弄來幾隻瓦盆,在裡麵填土種菜,她倒是想開墾門前的那片荒地,種成菜地使很方便,但即使是荒地也是村裡的公共地麵,江秋月不能隨意動用。

或許是今年的天時好,夏種忙完後,天上終於下起了雨,一個多月的乾旱得到緩解,更有利於種子的發芽生長。

農閒了,糧食也有了,雖然到年底那次才能分到錢,但有些人家的紅白喜事著急辦的,正好趁好時節辦了。

比如,老鰥夫家的閨女柳翠花,即將出嫁了。

江秋月一心宅在養殖處,起初不知道這件事,送嫁那天劉愛英過來找她,說一起去看看,說不定能吃上幾口好吃的。

村裡的嫁娶都是熱鬨的喜事,一村子的男女老少都跑去看新娘子,有親戚關係的或者想幫忙的,隨上一份禮就能上桌吃頓席麵。

柳二媳婦帶著江秋月兩人到的時候,老鰥夫的茅草屋小院外已經圍滿了人,院子裡坐席上的人倒是不多。

柳二媳婦既然來了,那就代表大隊長家的臉麵,她上去給隨了一塊錢,被老鰥夫的親戚迎進去。

江秋月和劉愛英對視一眼,各自掏出五毛錢隨上一份禮。▂思▂兔▂網▂

知青們手裡多少有點錢,缺的是糧,而村民們家裡有糧,手頭平時卻是緊巴巴的。所以站門口看熱鬨的人多,真正隨份子的少。

兩人同樣被迎進去,同柳二媳婦坐一桌。

之後陸陸續續的又進來一些人,男女老少都有,幾個花白胡子的族老最後到,坐到上席鎮場子。

過了半晌,嘹亮的嗩呐聲突然遠遠傳過來,門外人群一陣騷動,小孩子們跑出去,喊著新郎官來了。

院中在坐的作為娘家人紛紛站起來,不一會兒嗩呐聲近了,一個黝黑漢子牽著毛驢到達門口。

劉愛英拉著江秋月湊近門檻往外看,那黝黑漢子身材短粗,看起來敦實有力,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汗衫長褲,黑布鞋和腰上綁著紅布條,連毛驢頭頂都紮了一朵紅花,隻是看起來不像是新的,應是用過幾次了。

這就是新郎官了,在他身後跟著一個穿紅布褂子鼓著臉使勁兒吹嗩呐的戲班人,還有幾個作為迎親之人的山裡漢子。

老鰥夫踱著步子出來,將接親的人迎進門,安排坐到靠裡的主桌上,隨著嗩呐聲一響,送婚宴席開始了。

幫忙的婆子們早已把飯菜做好,由老鰥夫親戚中的年輕小夥子上菜,簡單的席麵吃了半個鐘頭。

期間,柳二媳婦從大白菜底下十分眼尖地夾起一片肉來,讚道老鰥夫厚道,席麵實在。

上席的人吃到肉渣的都紛紛稱讚,好話說了一籮筐,新郎官飯後用毛驢駝上新娘子,走時帶著笑臉,想必對這場婚事很滿意。

柳翠花出門子的時候穿著一身她爹特意給她找的紅衣裳,頭上蓋著紅帕子,哭哭泣泣的被本家堂哥背上毛驢,哽哽咽咽的走了。

送親的人抬著兩箱子嫁妝跟在後邊,他們人剛走,老鰥夫家門口就打起來了。

原來柳和平和高雲梅不知道是心有靈犀還是想到一塊去了,都躲在人群裡看送親,結果兩人正好撞上,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忍到送親宴結束等外人走了,在門口就動起手打上了。

一個怨憤男人當了她未婚夫還敢招惹彆的女人,還一副深情不舍的惡心樣,讓她被人嘲笑譏諷管不住男人;一個狠毒了潑辣蠻橫的未婚妻,不僅拆散他跟初戀小情人,還多次暴打他,讓他丟儘男人臉麵。

兩方心裡都有怨懟,都不甘心,火一點就著。

不過,這次不是高雲梅壓著柳和平打,而是柳和平像頭發瘋的野狗一樣將高雲梅撲到地上又咬又捶的,拉都拉不開。

最後還是族老發火,一夥小年輕衝上去才把人分開,然後把人架回家,各找各媽。高家跟王大妮之間又免不了一通扯皮。

之後的一段時間裡,臨河村恢複了往日的祥和,隻不過知青院的平靜生活被一個通知打破,又徒生波瀾。

政委接到縣裡知青辦的公文通知,讓知青們在正值農閒的時候去知青辦集體參加組織活動,學習領導人思想和革命精神。

政委將這個突然而來的消息傳遞到知青院後,坐在院中靜靜呆坐了半晌,之後吩咐人去後山軍.營子給彭敬業遞信兒。

知青院突然接到這樣的通知,每個人都很驚訝,往年可沒有什麼組織學習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