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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登門一次不行,那就兩次,兄長總能感受到誠意的。何況他現在入朝做官了,人言可畏,若是被朝堂上那些言官參一本說他不孝父母的話,想必也會影響到他的前程。如此想來,他沒有理由不回到侯府的。”

許敏想的美好,費儘三寸不爛之舌打消周玉茹的疑慮,說服她去勸許侯爺。周玉茹思索再三,在巨大的利益驅使下,還是答應了。

要說服許侯爺與被趕出府的兒子重修舊好再容易不過。深知丈夫在得知那小賤種大有所為時就存了懊悔,懊悔當年把事情做得太絕。想把人找回來又拉不下臉,現今隻是需要一個台階下而已。

周玉茹摸清了他的心思,順著他勸道:“父子之間哪有隔夜仇?燼哥兒這些年肯定也是念著侯爺的,就是心裡堵著一口氣,不肯率先低頭罷了。既如此,侯爺何不給他一個麵子?”

這話許侯爺聽著舒坦,一想好像挺有道理的,便拍著周玉茹的手背笑道:“還是茹娘想得通透。”

周玉茹同樣笑了笑,嬌聲回:“哪裡?妾身見識淺薄,不及侯爺。”

*

被欽點為狀元不到半月,上頭擬任職的旨意就下來了,讓許燼入翰林院做修纂。許燼接了旨,第二天就去翰林院報到。修纂的日常工作繁雜但不算難,主要是誥敕起草、史書纂修、給皇帝講經等,因而麵聖的機會比較多。

興許由於他拜入王大學士門下,而王大學士曾經是帝師,教過皇帝幾年。皇帝念著這份情,對許燼的態度還算和藹,不曾刻意為難他。有時還會同他閒聊幾句,問及王大學士的近況。

有人在的地方就會有爭鬥,官場更是如此。初到翰林院就職的好幾個學子明裡暗裡都受到過排擠,許燼除外。他經手的事都辦得極為漂亮,讓人挑不出錯。加上他入了皇帝的眼,翰林院的同行與他交好都來不及,更不會不識趣地去找他的不痛快。

許燼樂得清閒,在翰林院混得風生水起。早上出門,下職後也不出去瞎逛,生活作息十分規律。十日一修沐,他難得興致好,將上好的宣紙展開,看著窗台上那隻懶洋洋曬太陽的小白貂落了筆。

雲層散開,陽光照耀到書房的窗台上,知知窩在那兒呼嚕嚕睡大覺。也不知睡了多久,她打著哈欠抬起腦袋,爪子蹭了蹭眼部,抖著耳朵拉長身體伸了個懶腰。

“嗷?”她睡眼惺忪地站起身,一躍從窗台上跳下來,借力蹦到那張寬敞的書桌上。她見許燼在畫著什麼,邁著小步子調轉頭,歪著腦袋去看那張宣紙。

等等?這紙上圓滾滾的生物是什麼東西?看那半折的耳朵、那搖擺的尾巴、那黑溜溜的眼睛,怎麼跟自己長得這麼像?不是吧不是吧,她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圓潤了??

“嗷嗷熬!”騙人,這肯定不是我!知知抬起一隻前爪啪啪拍在桌麵,身上的每根毛都在表達不滿與憤怒。

“怎麼,畫得太像了?”最後一筆落下,許燼拿起這張寫實畫吹了吹,待上麵的墨跡稍微乾了些,他才擺到桌上放平,捏著知知肉乎乎的爪子沾了墨,在畫紙右下角寫有他名字的旁邊印了朵梅花。

爪子臟了,粉色肉墊黑漆漆的,周遭的茸毛也變成了墨色。知知衝鏟屎官嗷嗷叫,一張貂臉上寫滿了抗拒與譴責。許燼用帕子給她擦了擦,順勢抱起她往外走:“今天不怎麼冷,正好給你洗個澡。”

“!!”知知真的不喜歡碰水啊,掙紮著就要跑開。然而被捏住命運的後頸皮,四隻爪子在空中無用功的晃蕩,最後被放到了盛裝好溫水的盆子裡。

她死命扒著盆子的邊緣,發出痛苦的嗷嗷聲。可惜許燼一點不動容,很快就用水澆濕了她全身的毛發。洗過澡的知知整隻貂都呆住了,一臉的生無可戀。

“喲,是個實心的。”許燼發出悶笑聲,用乾手巾仔細擦過她的耳朵,不想卻被記仇的小白貂甩了一身水。他也沒生氣,仍舊笑眯眯的:“聽話,等會兒帶你出門。”

一聽出門,知知立馬安靜了,前爪搭在他的袖子上,要怎麼擦水就怎麼擦水,全程無比配合。

說帶她出門,許燼倒是沒食言。待他換了身衣裳,又等到她的毛毛乾得差不多了,這才揣起她出了門。這回許燼沒有將她揣在袖口中了,而是直接抱著,姿勢有點像抱小嬰兒那樣。她兩隻前爪扒拉著他的領口,腦袋擱在他肩膀上,看街兩邊的風景慢慢倒退。

許燼樣貌姣好,身材頎長,走在路上的回頭率本就高。而且他本人給人的感覺清清冷冷,可抱著一隻可愛的白貂,意外的有一種反差萌,毫無疑問吸引了無數道視線。

對這種或驚豔或熱切的眼神習以為常,許燼麵色如常,抱著小白貂就進了一家開在皇城裡的老字號食樓。他沒有坐在大堂,要了一間雅間,點了幾道招牌菜。

飯菜上齊,許燼將一道八寶鴨挪到知知跟前,話語裡含著笑:“不是想吃麼?”

從到皇城,知知就沒敞開肚皮吃過一頓飯,被勒令要控製飲食的痛苦隻有她自己懂。本來她是非常不滿的,可今兒瞧見許燼畫筆下的自己,她震驚到失語。

媽呀,不知不覺她竟然膨脹了一圈。這該死的體重,怎麼就控製不住地噌噌往上漲?知知萎了,存了一定要減肥成功的想法。她原來那麼苗條一隻貂,現在都快要成貂中胖胖了。

“嗷嘰。”我不吃,拿開。她用爪子推開香氣撲鼻的八寶鴨,不爭氣的淚水從嘴角流下來。

許燼驚訝地挑眉,忍不住哈哈笑起來,握著她的小爪子捏了捏:“沒關係,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同理,這控製體形也不是一天就能做到的。吃吧,少吃些就是。”

說著還很貼心地把兩隻鴨腿還有鴨翅膀撕下來,放到另外的盤子中。

那濃鬱的香氣直往鼻子裡鑽,知知饞得%e8%88%94了%e8%88%94嘴巴,十分沒有骨氣地享用了。兩隻鴨腿與鴨翅下肚,非但沒有飽腹感,反而打開了胃口。知知泄氣地扭過身,強忍住不去看那剩下的散發著誘惑力的大半隻八寶鴨。

許燼沒有給她多吃的意思,用手巾給她擦了擦嘴,轉手喂了她一些蔬菜與水果。一連啃了幾個果子,知知總算有了七八分飽,吃飽喝足趴在凳子上不動彈。

一根手指戳了戳她軟乎乎的肚皮,知知掀開眼皮瞧了眼,而後當作沒看見般又閉上眼。許燼被她這自欺欺人的做法逗樂了,又戳了戳她的肚子:“起來走動,不要一吃了東西就趴著睡覺。”

被鬨得不耐煩,知知隻好無奈起身,圍著雅間的邊緣裝模作樣溜達了幾圈:“嗷嘰。”

三圈過後,她怎麼都不肯動了,吧唧一下倒在地上,擺爛般翻著肚皮裝死。許燼太會拿捏她了,緩聲道:“不走完十圈,回去後沒有晚飯吃。”

“……”知知投射過去的眼神幽怨,毫無威脅力地齜了齜牙,認命地繞著雅間走了十圈。

好在許燼還是有點良心的,回家的路上沒有讓她自己走,而是抱著她回去的。

“許兄?”

半路上,知知看上了一個貓窩,非要許燼給自己買。那窩是用竹條編的,內裡鋪上了一層軟墊,保暖又舒適。而且那窩還能掛在樹上,像人類的吊床。

知知一眼就看中了,直著眼睛不肯走。許燼也不差這點錢,解開錢袋就準備拿銀子。剛剛付過錢將貓窩拿到手,他就聽見身後有人叫自己。許燼一手抱著貂,另一手提著貓窩,困惑地轉身,迎上一雙瞪得像牛一樣大的眼睛。

那人開始還有些遲疑,也不知看到什麼,那眼睛蹭的亮了,態度很是熟稔:“真的是許兄。這麼巧在這兒遇到,真是緣分啊。”

“……”許燼眯著眼睛,想起這人是誰了,是殿試後跟自己一同進到翰林院就職的,是叫文璽吧。因為沒在殿試前三名之列,入翰林院後的表現也是中規中矩,所以許燼對他的印象不深,就是記得有這麼個人。

儘管二人不熟,可對方這麼熱情地招呼自己,許燼也不好落人麵子,點了點頭微笑:“文兄。”*思*兔*網*

本以為打過招呼就該分道揚鑣了,哪知這人竟然跟著自己走了一段路,一路上跟他尬聊。許燼無語,摸不清這人要做什麼,便停住腳:“我往這邊回家,文兄往哪個方向?”

“我?”文璽很想說自己往哪個方向都可以的,可礙於兩人沒什麼交情,他探出視線眼神遺憾,撓了撓後腦勺:“我走這邊。”

方位正好與許燼相反。許燼點頭彆過,抱著白貂就走遠了。文璽站在原地依依不舍,目光一直追隨著許燼離開那個方向,好半天才回神,嘿嘿傻笑起來。

重回翰林院當值,許燼沒想到前兩天遇到的那個文璽又湊到他跟前,鬼鬼祟祟的。好幾次視線對接,對方都做賊心虛般低下頭,令許燼越發懷疑這人對自己心懷不軌。

午間休息,文璽又冒出來了。許燼生了警惕,暗暗戒備著,麵上卻不顯:“有事嗎?”

文璽鬼鬼祟祟往四周探了探,見同僚都去用午膳了,他才衝許燼招招手,視線飄忽:“許兄你來,我給你看個大寶貝。”

“……”話音一落,空氣都仿佛寂靜了幾秒。許燼拳頭捏得咯吱響,眼神唰的變了,臉上看不出喜怒:“哦,什麼寶貝?”

“你過來。”文璽左右瞄了瞄,彎下`身從自己書桌邊的竹筐裡掏了掏,將撈到的東西一把杵到許燼跟前,神情喜悅:“看,這是我家毛毛。”

猛地對上一雙豆豆眼,許燼頭頂逐漸浮現出六個點,沉默片刻問:“你家毛毛?”

“是啊。”文璽狂點頭,瘋狂給自家大寶貝吹彩虹屁:“毛毛是我八年前就養在身邊的貂,可乖可聽話了。你看這油光水滑的皮毛,這充滿智慧的眼神,是不是很好看?”

聽他在這兒吹了半天,許燼露出不解的表情,問:“然後?”

“然後,”文璽扭捏起來,有那麼一丟丟不好意思,還有那麼點羞澀:“你看我們兩家結個親怎麼樣?我家毛毛身強力壯,沒有任何不良嗜好,更沒有跟彆的貂親近過,身心都是乾淨的。”

“要是能娶到許兄家的小寶貝,我們文家上下都會好好待她的。毛毛是個男孩兒,所以彩禮不是問題,要多少有多少。所以,許兄,你覺得怎麼樣?”

昨兒一見乖乖窩在許燼懷裡那隻小白貂,文璽眼睛都看直了,好似看見了夢中情貂。那蓬鬆的毛發、那粉嫩的小爪爪,一下就擊中了他的心房。

又想到自家母胎單身到現在的貂,他靈機一動,覺得可以跟許燼家結親啊。越想越覺得此法可行,一上職他就迫不及待把毛毛悄悄帶到翰林院,想著讓許燼相看一下。要是合適,這擇個吉日就把兩家毛孩子的親事定下來吧。

許燼沉默了,又看了眼文璽手上那隻灰褐色的貂,吐出一句:“滾。”

被這樣直白地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