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攏在袖口中,時不時冒出個小腦袋往外觀望。她看到小少年徑直走進茶樓,在二樓靠窗的位子坐下,掏出碎銀要了一壺便宜的茶水。

她直覺許燼有事要做,又見來來往往都是茶客,便乖乖地窩在他的袖子裡不動彈了。

許燼顧自倒了杯茶水,淺嘗一口放到了桌上,手指順勢敲著桌沿。過了會兒,一群書生摸樣的年輕人走了進來,占了二樓兩張桌子。他們是參加殿試的考生,此時殿試已經結束,不過名次卻沒出來。

在這等待期間,這些考生自發舉行了好幾次詩詞會,以文會友結交朋友。而清風樓環境優雅,來這兒的文人墨客比較多,傳聞當朝大學士也時常來這兒吃茶,這裡便成了這些書生聚會的不二選擇。

第32章 抱緊我的小尾巴

%e5%90%9f詩作對、欣賞文章, 時間過去大半,考生中有人出了一道難題,說是趕考途中在一座寺廟的石碑上瞧見,思索至今仍未得出很好的答案, 便道出來與大家一起共賞。

是一道蘊含辯證思維的上聯, 要求對出下聯。眾考生思考片刻, 有頭緒的嘗試著開了口, 然而始終差了點味道。不是韻腳不齊, 就是內涵不夠一脈相承。

那些青年學子皺眉安靜了好一會兒,一道清潤的聲音響起, 吸引了落座在二樓茶客的注意。

多道視線或明或暗投射過來, 許燼一點都不慌張, 神色淡然地張口, 說出自己思索出來的下一聯。末了,他拱手朝那些考生作了個禮:“冒昧開口,失禮。”

“不會。”組織這場聚會的考生出生於皇城某勳貴之家,今年二十七八歲。一看出聲的人還是個小少年, 估摸著跟自己兒子差不多大小, 頓覺吃驚。

對方給出的下聯很是工整,算是思索出來的下聯中比較合適的了。因而他非但不會覺得身形板正的小少年行事冒失, 反而生出了惜才之心, 讓出一個位置, 招呼小少年過來跟他們一起坐。

許燼沒有客氣,接受邀請坐到了考生那一桌。考生中年紀最小的也有二十歲了, 故而對許燼這個還不到十歲的小少年很是寬容, 閒聊時問他讀過哪些書、對那些書有何見解。

一一作答後, 許燼又與這些考生交流了許久, 自然能夠察覺到這些人眼睛裡越來越亮的光芒以及眼神中透出來的欣賞。先前招呼他坐過來的文鈺更是驚訝,忙問他是哪裡人士,師承何人。

文鈺有個做吏部尚書的爹,娘親為清和郡主。可以說文鈺是富貴窩裡養出來的,身邊不乏機敏的夥伴,也見過聰慧過人的小子。不過論學識這一塊,跟前的小少年已經是其中的佼佼者了。特彆是他還如此年少,未來不可限量。

想起自家那蠢兮兮的胖小子,文鈺忍不住歎了口氣,人比人果真是會氣死人的。但他也不是很失望,畢竟自己也不算天資過人,年近三十才中了舉人,殿試還不知道能不能中。老子就這樣了,兒子不是神童好像也不是很難以接受。

“暫居於皇城,至於老師……”許燼停頓了一瞬,露出一抹苦笑:“家裡倒是有為我請來一位教書先生,隻是先生說我蠢笨,每每責罰於我。直言以我的資質,這輩子都不可能有所作為。”

許燼沒有為周玉茹請來的那位夫子隱瞞,將那人的所作所為所言一五一十全都說了出來,聽得在場的學子眼睛都瞪大了。文鈺更是眉毛皺成一團,不可置信又深覺無語:“簡直荒謬!”

光是聽著他就已經開始生氣了。這麼好一個讀書的苗子,居然栽在那種夫子手裡,真真是明珠蒙塵。也不知道是夫子無德無能,還是故意為之,想要廢掉跟前這小少年。

到底是勳貴之家出來的,文鈺知曉這小少年出身許侯府就猜到此事怕是另有內情。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他也不好多問什麼,就是讓許燼隨時來找自己。合適的話,他願意為他引薦一位靠譜的老師。

許燼萬般謝過,感謝文鈺的好意。在文鈺一群人離開後,他本是打算隨後走的,卻被一個穿著簡樸的小廝攔住了,說是他家主人請自己過去一敘。

心中微動,許燼起身跟著那個小廝走到一間雅靜的廂房門口。叩叩兩聲,廂房裡的人讓他們進來。小廝拉開門,恭敬地請許燼進去,而他自己則守在門外。

一個老者正在煮茶,見他進來便停了手上動作,捋了捋自己的胡須,朗聲道:“小友請坐。”

“老先生有何賜教?”許燼謙遜地行了個禮才端坐於茶桌另一頭,麵上波瀾不驚,令老者高看了兩眼,哈哈大笑起來:“我個老頭子有什麼好賜教的,不過聽得小友在外侃侃而談,這才心癢難耐,忍不住想要見一麵。”

老者沒說自己的身份,許燼也沒開口問,二人暢聊了半個時辰,相談甚歡。老頭子沒將許燼當作不知事的孩子對待,隻當交了個忘年交的小友,約他明日也來此。

許燼自然應允,瞧老者乏了,便知趣地辭彆離開。走出茶樓,外麵的涼風吹拂在臉上,他彎起唇角笑了笑,心情頗好。

而早先走的文鈺已經回了家,見到與母親一起在繡帕子的嬌妻頓時笑開了,又隨手撈起獨子文璽顛了顛,露出一絲吃力的表情:“好家夥,咱寶貝兒子又重了,跟頭小豬一樣。”

“哪有這樣說自己兒子的?”文夫人瞪了丈夫一眼,招手讓白白胖胖的文璽到自己身邊來,眼神慈愛:“彆聽你父親的。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得多吃點才能長高。”

小胖子文璽重重應了聲,朝著老父親文鈺吐了吐舌頭,拎著自己做的小彈弓,眉開眼笑地跑出去玩了。

“嘿,這孩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兒。”看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文鈺就感覺自己手癢癢的,非常想揍人。

文老夫人噓了兒子一聲,嗬嗬道:“你這麼小的時候不也成天想著玩?現在孩子都這麼大了,也沒見你收斂多少啊。賞花遛鳥鬥蛐蛐,你哪樣少做了?”

“……”文鈺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哼了哼:“我不一樣,我都二十好幾、快三十了,哪兒能跟小孩兒相比?有點愛好多正常的。璽哥兒這個年紀正是學習的好時候,怎麼能荒度時光呢?”

說到這裡,他就想起自己在茶樓遇到的那個小少年,嘚啵嘚啵就跟妻子還有文老夫人講了。文老夫人手上一頓,驚詫抬頭:“還有這回事?看來那許侯府後繼有人了。”

文老夫人曾經見過那位立下赫赫戰功的老侯爺,可惜英雄遲暮、子嗣不豐,唯一的繼承人許侯爺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好好一個侯府,硬是折騰得烏煙瘴氣。當初主母管家時尚且好一些,等主母病逝,許侯爺竟然抬了個上不得台麵的小妾做正妻,真是令人大跌眼鏡。

那些破事提起都讓人不屑,好在文家跟侯府沒什麼牽扯,平日裡也湊不到一塊兒去。聽說許侯爺有個如此聰慧的兒子,文老夫人還是驚訝的,同時也為老侯爺感到欣慰。

至少侯府不至於敗落在這一輩人的手中。

年輕的文夫人聽丈夫這樣說,神情中凝出困惑,不禁問:“不曾聽說許侯爺有個兒子啊?若那孩子果真那麼優秀,侯府裡的那位容得下他?”

那位指的是周玉茹。周玉茹善妒且沒有容人的雅量,文夫人可不相信她會善待那個小少年,尤其那小少年並不是從她肚子裡爬出來的。

“自是容不下的。”文鈺坐下喝了口茶,又將周玉茹給小少年請夫子這件事講了,氣憤道:“這不是故意要耽擱他麼?請個半吊子的夫子,還一言不合就打人,差點把他提筆的手都打廢了。若真廢了用筆的手,那孩子這輩子怕是毀了。”

文家家風清正,幾乎人人都有愛才之心,不免對許燼生出些同情來。文老夫人無聲歎息,讓文鈺去查一查到底怎麼回事。若是真事,對那小少年能幫就幫一把吧。 思 兔 在 線 閱 讀

文鈺應聲後,文夫人忽地想到什麼:“昨兒我聽人說,侯府周氏的大女兒快要結親了,你們猜猜對方是何人?”

文鈺對後宅這些事不怎麼清楚,因而保持了沉默。文老夫人倒是心裡跟明鏡兒似的,笑容中帶著嘲諷:“那周氏心比天高,教出來的女兒就是她的翻版。普通人家她們肯定是看不上眼的,我猜男方家境不會簡單,估計是當官的,還是個不小的官兒。”

“母親說對了。”文夫人用手帕捂著嘴笑了笑,語調悠悠:“周氏看上了國公府,意欲與國公府長公子結親。聽說那周氏的女兒為此還專門跑去舅家待了一段時間,就因為長公子趙意柏也去了那個縣城,好像是有事要辦。”

國公府是趙貴妃的娘家,而趙貴妃是當今聖上最為寵愛的女人,聖寵遠超皇後。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國公府沾了趙貴妃的光,深受皇帝的信重。

趙意柏作為趙貴妃的侄子,身價也是水漲船高,多少想要搭上趙貴妃這條船的人家想把女兒許給他。國公府左挑右撿想給趙意柏尋個家世強硬又有錢的正妻,不想卻被周氏之女截了胡。

文老夫人對魅主的趙貴妃沒有好感,也瞧不上靠著裙帶關係一步登天的國公府,聽聞這事隻覺好笑,問道:“國公府能願意?”

其他人就不說了,趙意柏的母親可不是省油的燈,會由著兒子胡來娶個對他毫無助力的女人?何況周氏的名聲算不上好聽,周氏之女也是一樣的。

“這誰曉得?我也是聽人提了一嘴,實際怎麼樣還不一定呢。”文夫人覺得周氏母女的打算輕易不會實現,國公府捧高踩低又不是頭一遭,能夠接受周氏之女才怪。

不過這是彆人家的事,她用不著操心,看看熱鬨也就是了。

*

便宜少爺連續幾天都在出門,侯府的下人見狀便將此事告知給了周玉茹。周玉茹凝眉,問許燼去了何處。經過下人一番查探,她知道這小賤種是去茶樓了,登時嗤笑:“以為自己是個讀書人了,還學著人家去茶樓喝茶?”

她倒是忘了,以那小賤種手頭的錢也隻夠喝一壺廉價的清茶了。畢竟府裡的財政大權握在自己手裡,給許燼下發多少月銀都是自個兒說了算。她高興就從手指縫間多漏一星半點,若是不高興,那小賤種一個子都彆想得到。

侯爺是不會說什麼的,他向來不管這些瑣事。更彆提他已經對這個兒子生了嫌惡,深以他為恥。

知道自己的行蹤瞞不過眼線遍布侯府的周玉茹,許燼也沒想過要瞞著。以周玉茹傲慢且愚蠢的性子,必然對自己見過什麼人不感興趣,也不會相信自己會跟皇城的大人物攀上關係。

這樣正合許燼的心意。他每日大大方方出門,在約定好的時間去到茶樓,與老者交談約莫半個時辰再回去。從文章詩詞談到對書中某句話的理解,又談到對當今政策時局的一些看法。

如此持續了大半個月,這一日許燼來到茶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