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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

緩緩呼出一口濁氣,許燼的眼神不經意間就變了。鬼門關前走一遭,他想清楚了很多事情。他不想死、也不願就這麼死去,再沒什麼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他不僅要活著,還要活得好好的。

知知沒瞧見小少年眼神的變化,光聽見許燼叫她名字了,下意識應了聲。而後遲鈍地眨眨眼,她反射弧超長,過了會兒才發現自己馬甲掉了,頓時慌張起來,乾巴巴問:“你、你在叫誰?”

許燼沉默一瞬,抬眼盯著她圓溜溜的眼睛,有些想笑地歎息:“叫我那隻白貂,你看見了嗎?”

“沒有沒有,我什麼都沒看見。”知知連連搖頭,擺著小手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小少年信了沒有,心裡正忐忑著,就聽見對方訝然地出聲,指了指她的頭頂:“耳朵出來了。”

“!!”知知瞪大眼睛,趕緊伸手摸到自己的發頂,想要把冒出來的耳朵摁住。哪知摸了半天沒能摸到毛茸茸的小耳朵,掌心觸及到的都是發絲。

“沒有啊。”她神情疑惑,一邊摸一邊望向小少年,然後看到許燼眼含笑意,蒼白的麵龐生動了些許。刹那間她明白過來,對方是在詐自己,登時懊惱,補救地回了句:“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小少年沒說話,不過看著自己的眼神非常篤定。知知躊躇半天,泄氣地承認自己暴露了。但她發現許燼沒有表現出害怕,甚至連眼皮都沒抖一下,憋不住問:“你怎麼不怕?我不是人哎,就是一隻貂。”

正常人知道一隻貂能夠幻化成人不說被嚇死,怎麼也得震驚好久吧。怎麼跟前這人一點反應都沒有的?

“為何要怕?你會吃人,會殺了我?”許燼聲音輕輕的,他肯定這隻傻貂不會。要真想對他不利,實在是有太多機會了,不必一直在床前守著他。

知知搖頭,小聲道:“不會,我不吃人的。”

他是許燼呀,自己保護他都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殺他?若說世上會有人希望小少年長命百歲、順順遂遂地度過一生,知知一定是其中之一。就是從貂變成人有些奇怪,她都不知道自己還會變身的。

“所以,你對我並沒有威脅。那又何須害怕?”許燼一臉淡然,深覺未知的人心比未知的物種可怕多了。

第31章 抱緊我的小尾巴

從許燼臥床, 負責伺候他的丫鬟嫌晦氣,每日隻來小院子一次,從門外遠遠往屋子裡瞧一眼就走。這天她照常過來,本想看一眼就走的, 誰知才靠近就聽見屋子裡傳出聲響。

她滿腹困惑, 推開房門一看, 見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小少年坐了起來, 一雙眼睛漆黑無波瀾, 平靜得像是湖底。她嚇得尖叫一聲,半晌說不出話。

許燼的視線瞥過去, 沒有像以往那樣好脾氣地不計較, 反而不悅地蹙了眉:“叫什麼?刺得我頭疼。”

丫鬟訥訥地沒出聲, 站在門口的位置傻住了。她以為小少年這回必死無疑, 都準備好等他死了去向夫人報喪,哪想到這人居然還能醒過來,一時間受了驚。尤其小少年麵色陰鬱,蒼白的麵頰跟鬼一樣毫無血色, 盯過來的眼神令她頭皮發麻。

要是在許侯爺或者侯府其他主子麵前, 這丫鬟早就跪倒在地請罪了。偏偏她沒拿許燼當正經主子,之前也沒在小少年跟前跪過, 因而愣著就沒動。

“去把劉管家請過來。”許燼收回視線, 懶得多說, 吩咐這一句就避開傷口靠著床榻假寐。

丫鬟不知道他要做什麼,聽到吩咐如夢初醒, 僵硬地應下後便跑了出去。不一會兒, 丫鬟帶著發福的劉管家過來了。劉管家是個人精, 被告知小少年醒了過來就連忙讓人去給周玉茹帶消息, 自己跟著丫鬟到了屋子門口。

與這種小丫鬟不同,劉管家能夠做到管家的位置自然心思比較縝密。雖心裡對小少年不以為意,麵上卻是一派尊敬,到了房門口沒有著急忙慌地進去,就在門口站住了:“少爺,您叫小人?”

許燼淡淡地嗯了聲,大大方方受了劉管家的行禮,眼皮一掀,話語裡聽不出喜怒:“這丫鬟是個有主意的,我怕是做不了她的主。既如此,劉管家將人領回去吧。”

劉管家心裡咯噔一下,摸不準跟前的小少年是什麼意思。在侯府伺候這麼多年,可以說許燼是他接觸的主子裡邊最好說話的,脾氣好到完全不像一個主子。

對此他私底下嗤笑過,嘲笑小少年享不來福。烏鴉飛上枝頭照樣是烏鴉,變成鳳凰那是癡心妄想。但不可否認,作為下人他又是鬆了口氣的,誰會想伺候一個脾氣差、愛折騰的主兒呢?

就是認定了小少年是個性子軟和的,就算伺候的下人怠慢了些也不會計較,故而現在聽到這番話就生出些驚訝。他大著膽子抬頭去打量小少年的臉色,正巧對上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心裡猛地一跳。

他趕忙低下頭,斟酌了一下問:“不知這丫鬟是如何觸怒了少爺?是這樣的,府裡有規矩,凡是被退回去的丫鬟都會受到責罰。輕者杖十,重者發賣出府。”

“是這樣啊。”許燼點頭,聲線沒什麼起伏,張口道:“算不上觸怒,既如此,那就……”

那丫鬟在許燼說要將她退回去時就驚了下,這會兒曉得跪下求饒了,可惜小少年沒有搭理。她心想要受些皮肉之苦了,不免對跟前的小少年生出怨懟。

劉管家也以為這丫鬟會被杖十棍,都做好了將人領下去受罰的準備。他知道這丫鬟是夫人派來的,算不上心腹,可終歸是主院那邊的人。若是可以,他樂得賣個人情給周玉茹。

杖刑有操作的空間,大不了他讓行刑的小廝下手輕點。

正盤算著這件事,劉管家就聽見小少年開口了:“發賣出府吧。侯府裝不下她,便讓她自個兒去尋個好去處。”

小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盯得他瘮得慌,天氣還熱著,劉管家不知不覺冒了一層冷汗,裡衣的後背都沾濕了,對以往府裡這個最好說話的主子身上發生的改變有了直觀確切的感受。

他拱手連應了幾聲“是”,招來小廝將想要大喊大叫的丫鬟堵嘴拖走了。沒有小少年的吩咐,他不敢擅自離開,恭順地侯在門口,等著對方的下一步指示。

許燼神情懨懨的,不欲再說話,隻吩咐他讓廚房備好膳食送過來。劉管家得了指示,這才轉身告退。

許是被劉管家敲打了,廚房送來的膳食比平日要豐盛些,除了一碗海鮮粥,還有三道清淡的膳食。許燼胃口小,隻用了一碗粥便飽了七八分,其他的菜都給知知吃了。

小姑娘小口小口用勺子挖蛋羹吃,他撐著下巴瞧了會兒,抿唇問:“以後都是人形了麼,還會不會變成白貂?”

“不知道。”知知將桌上的菜都吃乾淨,放下勺子乖巧地坐著,聞言搖了頭,神色遲疑:“其實我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回事,突然間就變成人了。”

許燼若有所思,不再言語。

而得到他醒來這個消息的周玉茹都快氣炸了,拂袖便把梳妝台上的一盒胭脂扔到地上。砰的一聲,嚇得在屋裡伺候的丫鬟大氣不敢出,呼啦啦跪倒一片。

“滾出去!”把丫鬟全都趕出去後,她坐在屋裡生悶氣,感覺真是邪了門。那賤種這樣折騰都不死,果真命賤的人都活得長久。

“娘,何必這般生氣?”許茵看到地上一片狼藉皺起眉頭,避開散落的胭脂粉,走到周玉茹跟前,勸慰道:“那許燼在爹麵前徹底失了寵,以後在府裡翻不出風浪,還不是任由你拿捏?”

都不必搞捧殺那一套,就放著他不去理會,任由他自生自滅多好。等日後那小賤種長大成人,婚事自然也是捏在正室夫人手裡,到那時給他定下一個什麼樣的女人還不是周玉茹說了算?%25思%25兔%25文%25檔%25共%25享%25與%25線%25上%25閱%25讀%25

說到底那小賤種這輩子就這樣了,跳梁小醜而已,根本沒必要投給他太多的視線。

許茵從來就沒將這個半道被接回來的便宜弟弟視作威脅,因為她並未正眼瞧過他。

“話是這樣說,可他畢竟是你爹的兒子。萬一以後他又得了侯爺的青睞,對我們始終不利。”周玉茹很清楚許侯爺對生個兒子有多執著,作為府裡小輩中唯一的男丁,那小賤種光是站在那兒就占儘優勢了。

許茵不以為意,笑了笑:“也不一定。隻要娘生下弟弟,還有他什麼事兒?所以,娘的當務之急是儘快懷個孩子,生下侯府的繼承人。”

被女兒這樣一說,周玉茹暫時寬了心,也覺得許燼鬨不出什麼事兒,便一心調理身體。有事沒事纏著許侯爺同床,還給他偷偷吃壯暘藥,二人有時折騰一整晚都不停歇。

*

自從看到許燼身上被烙下的印痕,許侯爺便對這個兒子厭惡至極、深以為恥,知道他醒了過來也不曾去看望過,仿佛將他遺忘在了一邊。

而府裡的下人精著呢,摸清許侯爺的態度後並不將許燼這個半道認回來的少爺放在眼裡,做事非常敷衍。不過因著有被發賣出府的丫鬟這個前車之鑒,倒是沒人主動往他手上撞,平日裡都避得遠遠的。

也隻發作過那一回,打發走院子裡的丫鬟後,許燼樂得清靜,安心在屋子裡養傷。看大夫是不可能看大夫的,許侯爺跟周玉茹壓根就沒有打算給他請大夫,任由他自生自滅。

幸好有知知之前偷回來的藥材,外敷內服的都有,對症下藥用了大半個月,他的傷勢逐漸好起來。足足在院子裡悶了將近兩個月,許燼背部的傷口長出了新皮,一點一點結痂。

此時已然秋季,長在院子裡的歪脖子樹枝葉都黃了,風一吹簌簌地飄落下來,在地麵蓋了一層。許燼推開窗,讓外麵穿堂的涼風灌進屋裡,撲麵而來的涼意令他眯了眯眼睛。

“已經秋天了啊。”小少年攏了下衣襟,抱著懷裡的白貂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手指捏著白貂薄薄的耳朵尖揉搓,低頭笑道:“要不要出去走走,知知?”

“嗷嘰。”變回小白貂的知知%e8%88%94了%e8%88%94爪子上的毛毛,耳朵控製不住地抖了抖。

隻維持了十天人形,知知就重新變成了白貂的模樣,眼巴巴地抬起腦袋望著小少年,心裡有些許忐忑。好在許燼驚訝一瞬就坦然接受了這件事,沒有將她趕出去,對她的態度一如既往。

“那我們去街上看看。從被接回侯府,我還沒有四處去逛過呢。”許燼望著院子裡那棵葉子掉得幾乎光禿禿的歪脖子樹,輕聲道。

聽見小少年的喃喃自語,知知心疼他,舉起小爪子拍了拍他的手背。許燼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勾著她毛茸茸的下巴撓了好一陣。

知知以為的逛街:隨處看看、合適的話買點東西。然而許燼口中的逛街與“逛”字不沾乾係,他目的很明確,出了侯府便往一座茶樓而去。

由於體型比較小,知知被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