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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見我如是 漁燃 4750 字 6個月前

有能夠並肩的心上人,幾十年如一日。

便說是神仙眷侶也絲毫不誇張。

沈覓笑著,她的側臉柔美,眼眸微微放空,像是陷進了回憶之中。

她目光落在摘星台上,許久沒有說話。

冬日風有些冷,直到沈覓的臉頰被高台下呼嘯的冷風吹得有些疼,她才從回憶中回過神,笑著慢慢往回走。

沈堯年跟在後麵,卻聽沈覓忽然出聲。

“你幫我看著他些。”

沈堯年愣了愣。

“……怎麼能放心得下他啊。”

沈覓輕聲呢喃了句,沈堯年模模糊糊聽了個大概。

離開摘星台沒走多遠,沈堯年就見越棠已經送走了聞致遠,正來尋她。

越棠既來,沈堯年自知自己礙事,遙遙朝著他行了禮,便折身回了東宮。

沈覓看著越棠朝她一步步走來。

玄黑衣擺曳過青石地麵,他高大的身形一如年輕時,步伐從容而穩健,不快不慢地走到她身前。

少年長成青年,到如今中年,風采依舊卓然,分毫不減當年。

沈覓不舍得移開眼睛。

越棠稍微低著頭看她,唇角彎著,“殿下,起風了,我們回家。”Μ.miaoshuzhai.net

沈覓笑著回他,“好。”

十指相扣,宮中寒風呼嘯著,天氣陰沉。

年末的這晚,梧桐殿中紅鸞帳搖晃著,紅燭垂淚到天明。

臘月三十一,臘月三十一,大晏二十六年的最後一日。

沈覓記著這個日子,又想忘記今日是這個節點。

最酣暢、最放縱、最不知節製的這晚,沈覓臉頰滿是淚水。

她分不清到底是愉悅還是難過,隻用力地%e5%90%bb他,在他肩頭頸間留下深深的痕跡。

巫.山雲.雨,抵.死纏.綿,至死不休。

事後,越棠抱著她一同浸在湯池之中,外麵風聲越發大了,沈覓埋在他懷中,緊緊抱著他。

“越棠,小棠,為什麼要今日啊?”

沈覓忍著哽咽,又問,“這些年就夠了嗎?”

他的名字,諧音是糖,可他這兩世的糖哪有苦楚更多。

明明還可以繼續下去的,明明還可以再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太快了。

可是,不管到底是多少年,隻要會分開,沈覓都會覺得,太快了。

越棠抱著她。

他的嗓音輕輕響起在她發頂。

“殿下喜歡我,對我好,我都知道的。”

沈覓的聲音還啞著,“那你不想和我繼續在一起了嗎?”

越棠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他聲音極輕,好似一聲歎息。

“我當初沒想過,殿下會喜歡我。”

她忍著哽咽,可她早就喜歡他了。

“所以,我才敢用儘各種辦法,等著你回來,不讓你離開。”

“我原本隻想讓你在我身邊就夠了,你不喜歡我也可以。”

他願意讓自己在愛而不得的折磨之中,沈覓隻要應付著他就可以了。

“我從來都沒想過傷害殿下。”

在知道沈覓愛他,卻又終有一日要獨自回去後,越棠才知道,她回來,是用了多大的勇氣、做好了付出多少代價的準備。

他怎能安心。

他怎能由著自己,在沈覓的不顧一切之下肆無忌憚,裝作不知。

讓沈覓越來越喜歡他,最後懷著這份喜歡,直到這個世界他死或者她死,然後繼續獨自背負著這一世嗎?

越棠做不到。

沈覓有時候也在期盼,要是越棠沒那麼聰明、沒那麼敏銳,就好了。

他所想的,她都是準備好了的。

情愛不是隻有甜美,她都知道的。

越棠輕聲道,“我和殿下一起。”

她回去後,她獨自一人麵對沒有他的世界,他也獨自一人守著沒有她的這個世界。

她若受苦,他也陪著。

天色漸明。

越棠在晨光亮起之前,又%e5%90%bb住她,極有耐心地輾轉纏綿,一點點將她口中空氣榨取乾淨。

沈覓閉上眼睛,沉浸著,與他共舞。

昏沉中,她聽到他問,“殿下會記得我吧。”

沈覓嗓音帶著隱忍的哭腔,“說什麼傻話。”

怎麼會不記得?

怎麼可能會忘記?

越棠抱緊她,幾乎要將她揉進身體。

沈覓背後落下兩滴溫熱。

她聽到,他聲音極低。

“忘了我吧。”

……

沈覓淚流滿麵。

……

天色大亮,梧桐殿內溫暖如春,外麵卻已經是風雪交織。

沈覓抓緊越棠的手,死死咬住唇瓣。

越棠看著她的嘴唇,眼眸彎著,輕聲道:“彆咬,會疼的。”

她不想發出聲音時,越棠從不讓她這樣堵住聲音,而是將他的手腕橫在她麵前。

沈覓用力咬上去,留下兩排牙印。

沒有出血,越棠不疼。

雪花沿著窗縫被吹進殿中,朝陽之中,詔令正式頒布,雍都一片嘩然。

係統時隔多年再次出現,它看著沈覓,歎了一口氣。

“任務結束。”

越棠眼眸溫柔地看著她,沈覓望著他,忽然就毫無預兆地撲過去,狠狠地抱緊他,好像這輩子都不願撒手。

她全身的力氣都用在手臂上,緊緊圈著他。

可越棠還是能感受得到,桎梏在慢慢消失。

沈覓神情似乎要哭了,她迫切地去抱他,%e5%90%bb他。

力道卻越來越輕。

越棠漸漸能透過她看到她身後的場景。

沈覓是憑空出現的,離開的方式,和她出現時一樣。

沈覓慌張地抓緊他的手,“小棠……”

越棠溫柔地看著她。

“殿下,回家吧。”

沈覓漸漸昏沉起來,這一世在她麵前依次閃過。

越棠眼神柔地就像春日被曬得暖洋洋的溫水,道:“殿下,再見了。”

陽光穿透沈覓的身體,她的烏發、眼眸,她的紅唇、皓齒,漸漸和金色的光輝相融。

他仿佛在和光陰對望。

陽光熱烈溫柔,她消失在陽光中。

……

大晏二十六年,年末,雍帝退位。

次日,清晏君主山陵崩。

越棠看著身前的虛空,陽光刺地眼睛疼痛。

他眨了眨眼睛,眼前依舊空無一人。

越棠獨坐許久,外麵沸反盈天,梧桐殿中卻沒有一個人能夠闖進來。

直到腿都酸麻起來,越棠撩起腕間袖口,露出那兩排牙印。

淺淺的痕跡隻剩下淡淡的白印。

他指尖觸上去,繾綣又溫柔。

水跡打濕手腕,再用指腹輕輕揩去。

越棠微微彎起唇角,在心底留下對她最美好的祝願。

他向來是不如她的。

沒有他,她也可以很好。

這樣,就好。

-

這一刻還是來了。

一年的時間準備,可真正來臨時,還是讓人猝不及防。

沈覓閉著眼睛,係統在問她。

“五百萬積分到賬,自動扣除二百六十五萬三千七百積分,宿主是否選擇兌換成現實貨幣?”

沈覓思緒茫然地飄蕩。

許久,她才回答,“能讓他來到現實中嗎?不管需要多少積分,都行。”

係統沉默許久,“從沒有過這樣的事,宿主。”

意料之中的答案。

沈覓一瞬間極為疲憊。

“全都留給他吧……讓他,心想事成。”

係統有些不忍,“你還好嗎?”

沈覓睜開眼睛,努力地揚起唇角,“我很好。”

越棠曾經那麼偏執。

如今卻是他先放手。

多麼不可能的事。

這個世上,怎麼會有越棠這樣的人啊。◢思◢兔◢網◢

他不就是想要她回去之後還能好好生活。

可是擁有過他,她這輩子怎麼可能還能有分毫遺忘。

因為越棠,如今,她不同於當初以為的要獨自麵對,要獨自背起任務世界的生和死。

今後,她在現實世界,他留在任務世界,分隔兩世,此心傾,兩心同,他還是陪著她的。

係統還是一如既往找她確認,“所有積分,您確定嗎?”

沈覓沉默了下,道:“一個積分,兌換成現實貨幣。”

這樣大額的交易,係統又問了一遍。

沈覓確定。

-

沈覓走時,雍都又落了雪。

等到越棠走出寢殿的時候,外麵白雪已經積了厚厚一層。

天地素裹,銀裝皚皚,乾淨地一片茫然。

枝頭碎雪落在地上,發出細細的聲響,伴著沈堯年衝進來的吵鬨聲。

“父親!”

越棠順著聲音看過去。

沈堯年身子頓住。

外麵雪下得很大,越棠出來之後,解了梧桐殿的封禁,侍從跟不上沈堯年的步子,沈堯年隻在外麵一小會兒,發上衣上就雪白一片。

沈堯年驚愕地看著越棠。

越棠穿著一襲素衣,長發以一根白色發帶束在身後。

沈堯年本是想問,昨日還好好地,怎麼今日越棠就要退位,母親也好好地,為什麼要說母親薨逝。

越棠仿佛徹底遊離於世外,他看他時,沈堯年覺得他的眼眸又溫柔又疏離。

越棠仰麵看雪。

沈堯年忽然想起,沈覓在摘星台前說過的那兩句話。

你幫我看著他些。

怎麼能放心得下他啊。

沈堯年似乎察覺出了父親和母親身上,那種不屬於這個世間的氣韻。

越棠忽然側過臉頰,以衣袖捂住口咳了兩聲。

沈堯年看到了上麵的紅色,他如同遭了五雷轟頂,整個人都不敢置信地僵硬在原地。

他這才注意到,不過一日一夜,父親烏發已經斑白。

剛退位的帝王,身上仿佛被抽去了那股迫人的氣勢,連帶著生機也一同湮沒。

沈堯年什麼也問不出口。

他似乎明白了,為何母親那樣囑咐他。

越棠也瞧見了素衣上的顏色,他看了一會兒,便放下衣袖,仿佛毫不在意。

這份感情,沈覓是回來之後淪陷,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可越棠不同。

他是確確實實經曆過兩世,隔著生死和愛恨,早已和他的生命不可分割。

風吹起他變得黑白斑駁的長發,他抬眸望著大片大片往下落的雪,灰沉空茫映在他眼底,他抬手伸到簷外。

雪花落到他冰涼的掌心。

大雪,是邂逅,是重逢,是隔世而廝守。

或許另一個世界,她也會和他看同一片雪。

-

沈覓睜開眼睛時,她正躺在臥室的地毯上,手邊是剛剛合上的筆記本電腦,甚至電腦風扇的轉動還沒有停止。

幾步外,窗簾半開著,是她熟悉的江濤和霓虹燈彩。

她視線落在天花板上,腦海中是龐大又刻骨銘心的記憶,沉重到幾乎要將她壓垮。

這尚且是沒有經曆過衰老和生死的情感,就壓抑到她幾乎撐不住。

又回到了她的世界。

任務世界就如同一場虛妄和空寂。

真的存在過嗎?

這樣綺麗的一場大夢,是她真的經曆過的嗎?

沈覓失魂落魄地抱緊電腦,%e8%83%b8口仿佛被破開了一個大洞,將她割裂開。

微微有些發熱的背板貼上%e8%83%b8口,她呼吸亂著,長睫顫唞,思緒也亂著。

電腦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