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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見我如是 漁燃 4596 字 6個月前

中的擺設。

黑石地麵、深色桌案,幾列擺滿書的高大書架,旁邊幾個櫥櫃,一張小葉紫檀雕花拔步床,偌大的寢殿,空蕩地沒有一絲人氣。

燈光下,可以看到桌案上鋪開的宣紙,是繪製著雍都摘星台和梧桐殿每一處的結構圖,一張張,繁複又精巧。

另一邊還有一摞用過的紙張,繪著觀測出的星圖,旁邊用工筆寫滿了小字。

越棠拿出一個玉盒,將蓋子打開,放到一旁。

玉盒中裝著兩顆棋子,一張字條,還有一封書信。

玉質的黑白二色棋子、至今潔白的字條,還有那封被焚毀了一半的書信,上麵的字隱隱約約還能辨識一二。

“……杏榜已昭……”

是越棠曾經寫給沈覓的信。當時沈覓將信留在了平洲港,後來在戰火中也險些被燒毀。

越棠看了一眼,就將玉盒合上。

他站在桌前翻看星圖,一張張翻過去,偶爾停下,又寫上去幾行小字,最後攤開一張還沒有繪完的星圖,提筆繼續繪製。

最後手指抬起,直接掐滅了燈光,他指腹被燙出紅印。

寢殿中重回陰森的黑暗之中。

如同過去許多年一樣。

第60章 交換

“所以,宿主,你現在最首要的,就是想辦法阻止越棠東征。”

除了每處門窗都多加了好幾道的鎖扣之外,梧桐殿修建地巧奪天工,就算是當初的北朝皇帝寢殿養心殿也不及眼前的梧桐殿半分。

橫梁上都雕刻著極為精美的浮雕,牆壁上繪有彩繪,博古架上的擺件樣樣華貴無比。

沈覓走在窗台邊,看著上麵三個鎖扣,其上的紋路和窗欞上的雕花一致,就連這些鎖扣都顯得精致極了。

就像一座費儘心思打造的金囚籠。

沈覓越發摸不清越棠的想法。

她靠在窗邊,去看鎖扣的上鎖和打開方法,聽著係統的分析,沈覓放下鎖扣,神色認真起來。

“我還不知道這八年都發生了什麼。”

係統簡單描述,“越棠統一四海八方,除了南北兩國,南越、車師、漠北也都是大晏疆土。這幾年西征也有了結果,車師以西的柔然、巴勒等一些小國也已經歸順,疆域已經空前地大了!戰爭早就可以停下了,越棠非但不停,現在章韜出海回來,他還要派遣人去海外東征……”

沈覓怔了一下。

“戰爭沒停過,那朝中銀兩、糧草都夠嗎?”

係統有些氣,“財政年年都不好看,如今隻是勉勉強強能維持大晏運轉,要是有一場天災,你信不信個地方立刻就會有揭旗起義?”

沈覓當初將所有積分都給了越棠,這個世界不會橫空再給他增添災禍,故而這些年相安無事。

打天下難,守天下更難。

越棠就不像是想守這個天下的樣子。

沈覓垂眸看著地上的花紋,思索目前的處境。

她不知道,越棠如今對她究竟是什麼樣的態度。

可是不管是為了百姓安居還是大晏朝穩定,他都不能東征。

沈覓深吸了一口氣。

算了,她和越棠的事……先放放吧。

係統在她回來的時候就說過,那場宴會是為章韜出海歸來舉辦的慶典,她隻在那裡停留了不到一刻鐘,就被送來梧桐殿關著。

越棠要是想要東征,現在大概就在籌備糧草軍備。

她得阻止他。

沈覓立即走到門邊,看到守在兩邊的侍衛,“我要見越……”

她忽然想起刺客舞娘那時喊出的話,“越長雍。”

他不是不喜歡長雍嗎,最後還是用了這個表字。

沈覓心底有些微微的異樣。

她停頓了一下,道:“幫我通傳,我要見越棠。”

侍衛麵麵相覷,一個人朝沈覓拱了拱手,就去傳消息。

沈覓在外間的殿堂中等著。

侍衛帶的消息卻是,越棠沒有見或不見的意思,隻讓人守好梧桐殿。

窗外天色漸漸暗下,沈覓等著,直到有宮人送來晚膳,她沒有說話,心中了然。

越棠不打算見她。

看著桌上精美的菜肴,沈覓忽然沒了胃口。

第二日,沈覓再讓人去通傳,依舊得不到回應。

梧桐殿中添了一些宮人,看模樣大都是從剛入宮的新人中挑選出來的,模樣青澀,一邊儘心儘力地隨侍在沈覓身邊表現,一邊還敢私下悄悄講宮中的各路小道消息。

“聽說陛下這些天日日宿在禦書房。”

“最近應該沒什麼事情需要陛下這樣忙碌吧?”

“我聽劉總管說,那些大臣日日在禦書房中吵,什麼國庫沒錢沒糧啊……哎,怎麼還在打。”

“那,出來結果了嗎?”

“劉總管隻說如今還在吵。反正咱們也隻能聽聽,全看陛下怎麼拿主意。”

“哎,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沈覓站在窗邊,聽著侍女的小聲嘮叨,抬眸去看外麵的高牆。

要阻東征,越棠關著她,她不能就在這裡等著什麼都不做。

係統沒有再催促她。

沈覓這一日試探著走遍了整座梧桐殿。

梧桐殿內她可以自由活動,可一旦她有想要出去的意思,就立刻會有巡邏的侍衛發現。

係統奇怪道:“越棠沒安排幾個暗衛,整座皇宮除了重地之外,就你這邊有四個暗衛在外麵看著。”

沈覓記下了暗衛所在的位置,確定他們不能看到她在裡麵的舉動,就從容不迫地在梧桐殿中轉了兩日。

門外的禁衛軍侍衛長起了戒心,沈覓摸了摸了角落牆上的壁畫,試圖從邊角掰了掰,滿眼熱切地“哇”了一聲。

“我要是能出去,帶走一塊牆皮都夠我下半輩子生活了。”

她說話聲音小,好像自言自語。

侍衛長嘴角抽了抽。

沈覓故作沒有見識的模樣四處轉悠完,找到幾串珊瑚珠子、碧璽手串打包做了個樣子。

等到侍衛長退下,沈覓走到寢殿中的矮桌前。

將這幾日轉悠算出來的梧桐殿平麵圖畫出來,她思索著,又根據自己看到的侍衛,慢慢推算出交接班的規律。

越棠不讓她出去,她在梧桐殿乾等著是見不到他的。

彆說阻止他東征,就是她想去看看外麵的大晏都不可能。

沈覓自己想辦法出去,去找他。

算好能借巡邏的空隙溜出去的時機後,沈覓在寢殿中等到入夜。

戌時是最近的一次換班,沈覓在梧桐殿中找出一套深色的宮裝,在係統的配合和實時提醒下,按照計算出來的時機,順利到了梧桐殿最西麵的一麵牆邊。

外麵是守在西麵的暗衛所在之處,防守也會比彆處稍微鬆懈一些。

沈覓和係統交易。

“賒賬,蒙蔽暗衛感知……半個時辰。”

“五千。”

係統有些高興,“你終於開始用積分兌道具了,雖然你是賒賬。”

“……”

五千……她一刻鐘的痛覺消失才隻用一百積分。

沈覓有些心累,不想對趁火打劫一樣的定價再說什麼。

受限於如今這種情況下,她沒有培養自己人手的機會,暫時隻能選擇和係統交易。

越棠安排過來的宮人雖然是新入宮的,可以由沈覓慢慢養為自己人,可這不是一兩天就能做到的事。

她不再是手握大權的公主了。

……也不知道清晏公主府那麼多人,最後都怎樣了。

沈覓沒有多少傷春悲秋的情緒,這些念頭隻在心頭過了一瞬。

係統用完道具,她耐心等到巡邏的侍衛走後,將裙角係好,借著牆壁旁邊的一顆矮樹很快爬到牆頭,小心地翻到牆外,身體慢慢放下去,直到她僅靠雙手扒牆懸掛在牆麵上,沈覓鬆開手,借著下蹲的動作緩衝順利落地,甚至落地的動靜都很小。

係統看得目瞪口呆,一時間說不出話。

以前沈覓有公主身份,做什麼都有暗衛在一旁幫著,確實太順遂了,以致於它都不知道沈覓還有爬牆上樹的技能。

沈覓快速理好裙角。

隻有西牆這邊有可以借力的樹,所以她選了這邊。

回憶這幾日聽到的閒聊,沈覓大致能推算出禦書房所在的方位,就直接朝著越棠可能在的地方找過去。

夜色中,禦書房的燈光今日早早熄了。

沈覓在遠處看了一眼,皺了一下眉。

越棠的寢殿據說是在梧桐殿東麵的宸極殿。+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沈覓沒有泄氣,在宮中小心避開人多的地方朝著宸極殿走過去。

等到沈覓走到宸極殿之前,距離她離開梧桐殿大概過去了半個多時辰。

宸極殿相較於梧桐殿,就顯得陰沉黯淡許多。

兩邊有侍衛駐守,越棠沒有在殿中,而是在門邊不遠的地方。

宸極殿隻點了幾盞宮燈,光線明明暗暗。

沈覓在外麵其實看不清人臉,隻能模糊看出人的身形。

可她能看得出來,那是越棠。

他身前跪著一個人,慢慢抬手舉起腰間的佩刀。

沈覓依稀看得出,這把刀是看守梧桐殿那位侍衛長的佩刀。

是侍衛長。

門邊的侍衛看到沈覓過來,立即進去通傳。

侍衛長的聲音中氣十足,鏗鏘有力,隱忍道:“卑職有罪,沒能看守好梧桐殿……請陛下降罪!”

越棠拔出了長刀。

“你是說,她失蹤了?”

嗓音冰冷,藏著壓抑著的戾氣。

侍衛長顫了一下,隨即閉緊眼睛,深深叩首。

“是卑職不力!”

越棠手中長刀寒光凜凜,微微抬高了一點。

沈覓想到了沒碰到他就被當場扭斷脖頸的小內官。

侍衛還沒走遠,沈覓不再等侍衛先進去,立刻快步跟上去,急聲道:“越棠!”

越棠抬眸。

黑暗中,快步走進來一個穿著深色宮裝的姑娘。

裙角被劃開了一道,沾上了幾處草屑。

能看得出,她離開梧桐殿,是辛辛苦苦費了不少功夫的。

沈覓急急喊出來的一聲“越棠”,周圍侍衛紛紛跪了一地。

沈覓停到侍衛長身邊,因為忽然急忙跑過來,臉上還帶著一點紅暈,嗓音微啞。

“……是我自己想辦法出來的。”

她先去了禦書房耽誤了時間,沒能立刻找到越棠,不能因為她……讓侍衛長受罰甚至喪命。

她要出來,誰也攔不住的,沒必要讓侍衛長被遷怒。

沈覓解釋地有些難以啟齒,說完,就咬緊了一下齒關。

注意到又跪了一地的人,她抿緊了唇。

她是喊的“越棠”,對於帝王而言,直呼其名也是大不敬。

越棠低眸看她,眼中戾氣沒有消散,又增添了幾分譏誚。

“你以為,我要殺他?”

沈覓其實不知道越棠要做什麼。

她不確定,她不了解他了。

他的言行、語氣,沈覓都猜測不到他的心思。

沈覓有些艱難道:“和他沒什麼關係。是我要來見你的,不管是誰看守著我,我都會出來找到你。”

越棠凝著她。

他神情眸光都看不出情緒,沈覓抬眸看他。

他是不是……確確實實已經認出來她了?

越棠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