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回答,便轉過了身子,繼續跟在沈覓身後。
他輕輕皺了一下眉。
知好色則慕少艾。
顧微瀾說他?
身前的沈覓背對著他走在前麵,沈覓沒有聽清顧微瀾的聲音,模模糊糊分辨出來不是之前南朝的事,便稍微放下心往前。
越棠視線觸到沈覓的背影,眼神卻下意識閃躲開來。
他愣了愣。
知慕少艾。
越棠並不是會逃避的人,相反,他極為聰明,顧微瀾言語欲儘未儘,他卻立即反應過來顧微瀾的意思。
顧微瀾是在說,他對沈覓……
越棠忽然停下。
他對沈覓。
這一瞬,風亂舞。
樹枝橫斜,枝葉淩亂。
沈覓察覺越棠停下,回眸看了看,卻發現越棠怔愣著出神。
顧微瀾最後說的還是讓越棠心情不好了?
“小棠。”
越棠猛地回過神。
看著沈覓,越棠忽然說不出話來。
沈覓皺了下眉,問道:“小棠,怎麼了?”
越棠看著沈覓的眼睛,卻覺得臉頰慢慢熱了起來,有點難受,又有點難以言說的怕和慌張。
他一出聲,聲音都有些不穩。
“沒什麼。”
沈覓不放心,想了想,道:“今日冬至,去我那裡用些嬌耳、湯團?”
冬至大如年,北吃嬌耳南吃湯團,這也是越棠在她身邊過的第一個冬至。
越棠想著自己如今的雜緒,猶豫了下,還是點了點頭。
府中早就備好了冬至的小食,沈覓讓人送來宵夜,雲霏便也一並送來了桂花冬釀酒等一些傳統的吃食。
主殿中燈火通明,殿中熏著清淡的香料,極淡的玉蘭香味中融了一絲茶葉、本草的苦調,是沈覓衣上常常沾著的淡香。Μ.miaoshuzhai.net
熏香繚繞於身,仿佛沈覓距他極近。
此時的香氣太撩人。
越棠忽覺渾身不自在。
沈覓抱膝坐在蒲團上,身下有厚厚的地毯,又燒著地龍,整個殿堂都暖地讓人昏昏欲睡。
沈覓算了一下公主府中人,直接揮手全賞了半年月錢,便讓侍者宮人自去休息。
人都散去了,對麵的越棠還在出神,沈覓無奈了。
看神色越棠也不是心情不好,可自從送完了顧微瀾,他整個人就沒在狀態過。
沈覓歎一口氣,盛出一些糯米湯團,便放到越棠麵前。
傾身時靠近了一些,便看到,越棠臉頰緋紅。
居然還臉紅了?
沈覓有些莫名。
沈覓抬手去試了試越棠額頭的溫度,越棠立即抬眸看她,眼睛明亮卻又有些慌亂。
“怎麼了?”
收回手,沈覓皺眉問了句。
越棠搖了搖頭,極力穩住聲線,道:“有些熱了。”
沈覓不再追問,也給自己盛上半碗湯團。
桌上一壺冬釀酒,卻隻放著幾枚茶杯,想來侍者太急,忘記了拿過來酒樽。
沈覓沒有那麼多規矩,直接用茶杯倒上兩杯冬釀酒,將其中一杯推到越棠麵前。
越棠道了聲謝,手指碰上茶杯冰涼的溫度,稍微降下了一絲難言的熱。
桂花清香鋪麵而來,越棠慢慢嘗了一口,皺了皺眉:“酒?”
沈覓品了一口,微涼的桂花香味混著醇厚的酒香,又涼又燙地滾過喉嚨。
冬釀酒味甜,酒味淡,當作日常喝的酒水剛剛好。
沈覓隨意道:“你十六了,應該會喝酒了吧?”
越棠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慢慢將這一杯飲儘。
桂花清甜,酒味香醇。
咽喉滾燙,便如他此時心境,慌亂,滾燙。
茶杯邊沿還留下了一瓣桂花,淡黃的花瓣搭在青碧的瓷釉上,越棠思緒此時卻空了下來。
耳邊聲音漸遠。
沈覓剛嘗了一口湯團,便見越棠慢慢不再端正坐著,改用單手撐著下頜,慢慢閉上了眼睛。
沈覓一愣。
“小棠?”
沒有反應。
沈覓一驚,立即將手在越棠麵前揮了揮。
手指輕輕在他肩頭點了一下,越棠便順著這極輕微的力道仰麵倒下。
沈覓愣在原地,越棠仰麵躺在地毯上,臉頰潮紅,呼吸間帶著桂花冬釀酒的香氣。
一、杯、倒。
沈覓一怔,一時沒忍住笑了。
前世也從沒見過越棠飲酒,原來如此。
酒量差到一杯就倒。
笑夠了,沈覓看了眼周圍,她已經讓侍者宮人都下去,此時沒辦法再獨自將越棠送回雲亭,幸好殿中地龍燒得旺,關上殿門就算不蓋被子也不會冷。
沈覓歎一口氣,慢悠悠吃完麵前的半碗湯團,便將殿中屏風後的貴妃榻搬出來。
越棠雖然清瘦,但也不是他小時候那樣,沈覓輕易就能抱起來的重量。
少年雙頰暈紅,長睫輕顫,漂亮又無害。
沈覓笑著看了一會兒,才挽起衣袖動手。
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沈覓才將越棠搬到塌上,又找來一床錦被蓋到他身上,吹滅一半燭火後,輕身提燈回主殿。
-
依舊是不知雲裡霧裡的夢境。
酒香縈繞周身,春意醉人。
海棠花樹下,一場簡單的踐行宴已經臨近尾聲。
少年越棠十六七歲的年紀,和此時的越棠差不多大。
少年越棠手中捏著一杯酒,垂眸看著酒杯中落入的海棠花瓣。
他臉上有一處紅印,像是被人用手指直接戳出來的一個紅點。
雲霏道:“多謝越小將軍款待。”
少年越棠應了一聲,沒有嘗一口,便將這杯酒放下。
沈覓起身道彆,雲霏小聲道:“這餞行宴還不如不辦呢,越棠來了不說話也不用膳,連酒都不碰一口,敷衍也用不著這麼明顯吧。”
沈覓視線盯著越棠臉上的那個紅點,衝雲霏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有些心虛,道:“越棠確實忙。”
遠處列著近萬將士,沈覓笑著道彆,越棠起身送至不遠處的長亭。
南越處處植海棠,紅衣的少年站在海棠樹下,仿佛是化了形的海棠花妖,冰冷又漂亮。
開口時,也是微涼的聲調:“殿下一路平安。”
藍衣少女粲然一笑,道:“後會有期。”
她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他日你來北朝,我必掃塌相迎。”
隻是一句場麵話。
少年越棠看著她,神色卻略認真了些,他看著她,眼睛一眨不眨。
“殿下,我快十七了。”
少女笑著點頭。
不明不白的一句話。
可此時的越棠卻明白了,預知的這個夢境中少年越棠話下的意思。
這個年紀,他懂得喜歡一個人了。
少年越棠微微斂眸,將一向冰冷聲音放輕了些,問道:“若我去北朝,殿下可願讓我做你的臣?”
沈覓愣住。
夢境轉眼又變。
卻不是方才的晴空與清風,這是一處陰暗的寢殿,殿中陰涼昏暗,十步一宮燈。
青年越棠從廡廊儘頭走來,一邊走,一邊卸下周身冷硬盔甲,最後將一身血氣的外衫脫下,換上整潔的錦衣,又將手中長劍遞交給守著寢殿的侍衛,便揮退門前所有人。
他在門前停了片刻,隨後才慢慢將殿門推開。
殿中燃著濃鬱的熏香,桌椅,長凳,乃至帷幔,都浸上了這股味道。
殿堂正中擺放著一張矮幾,沈覓跪坐在蒲團上,正低頭煮茶。
她抬手,汗水卻是浸透了衣衫,最後沿著指尖滴下。
青年越棠站在門邊,看到殿中場景後,身形忽然頓住,手指漸漸用力收緊,筋絡清晰浮現在手背上。
殿中香料中摻了勾人情.欲的香料,而帷幔桌椅,處處皆浸滿了這藥。
沈覓察覺門口有人來,她慢慢抬起頭。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
女子相貌又冷又豔,雙頰浮紅,美玉般瑩潤白皙的肌膚下透出淡淡的粉,豔麗到了極點。
她額頭臉頰上也儘是汗水,烏發貼在頰側,一雙眼睛明暗斑駁。
她聲音平靜,尾音略微顫著揚起,如同飛來的溫柔彎刀,也是勾人的鉤子。
“原來,這是你想要的?”
“越棠,你進來。”
第30章 沒有劇情的一章
殿門敞開,原本不流通的空氣如今有了一個口子,濃鬱的熏香如浪潮一般奔湧而出。
煮茶的女子眉眼冷冽,唇色豔紅。
青年越棠站在門邊,門外的黯淡宮燈將他的影子拉得極長,隨著搖曳的燈光一同投在空曠的殿堂之中。
沈覓臉頰上又劃過一滴汗水,沿著下頜滴下,砸到矮幾上。
極輕微的“噠”的一聲,汗水四散濺開。
青年越棠如夢初醒。
殿中窗牖緊閉,青年越棠踏入殿中,沒有去看殿堂中央的豔麗女子一眼,徑直破開殿中所有封鎖的牖窗。
香氣迫不及待地湧出,新鮮的空氣流入,卻隻是聊勝於無。
沈覓用手撐著桌麵,手肘支撐住身體,冷眼看著。
青年越棠開完窗,卻直接退出了殿門。
碩大的雕花紅木門扉再次被闔上,門外宮燈的微光透不進殿中,能夠放大一切的黑暗再次席卷而來。
一片黑暗和沉靜之中,沈覓撐在桌上的手慢慢收緊,她低垂下頭顱,呼吸越來越亂。
等到殿門再次打開,窗外烏雲散去,明月吝嗇地分給這處殿堂一點光芒。
青年越棠關上隔扇門,隨手將又染了血的長劍放到一旁。
沈覓再抬起頭時,長睫也已經被汗水浸地濕漉,她眨了一下眼睛,瞳孔才重新聚起焦來。
她麵前的青年神色淡淡,不知何時已經走近站在她身前。
“沈覓。”
這道嗓音清清冽冽,撕開了混沌的神誌。
越棠直接叫了她的名字。
沈覓愣了一下。
青年越棠坐到了她對麵,淡淡道:“你這次沒能擋住顧筵?”
沈覓穩住氣息,同樣淡聲道:“很可笑?”
她嗓音略顯冰涼:“衛州瘟疫,要和談的是南朝,出爾反爾的也是南朝,越棠,你可真是好本事。”
青年越棠長睫垂下,卻沒有說話。
沈覓等不到回答,扶在矮幾上的手越握越緊,指尖都成了熟透的紅色。
她忽然抬手捂住了眼睛,笑了一下,隨即站起身,廣袖毫不猶豫向一側揮過去,矮幾上的小爐茶具儘數被掃落。
沈覓傾身靠近,她身上冷調的淡香濃稠起來,青年越棠神色淡淡。
她將手按在他頸後,距離忽然拉得極近。
殿中的熏香和另一道淡香斑駁起來,讓人分不清。
沈覓單膝跪上空蕩的矮幾,傾身靠近青年越棠,豔而燙的唇瓣直接貼上他的唇角,一觸即分。
青年越棠沒有絲毫躲避,隻平靜地抬眸看她,眼神清醒而冷靜。
沈覓看著他的眼睛,將另一隻手也環過他頸後,滾燙的手臂貼上冰涼的肌膚,沈覓手臂不自覺軟了一下,隨後立即用力收緊。
她順勢靠近,直接%e5%90%bb上他的唇瓣。
呼吸如同烙鐵。
青年越棠心跳一亂,忽然想要偏頭,沈覓騰出一隻手捏住他下頜,止住了他的動作。
他身上冰涼,便如熱油中驀然出現一塊浮冰。
藥是什麼藥,此時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