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樣,沈覓皺著眉先放雲霏去外麵處理這次夜襲,隨後便索性搬來一方矮木凳坐到越棠身邊。
她今日非要好好告訴越棠,他的安全同樣重要。
看著越棠,沈覓麵無表情,神情絲毫沒有軟下,反問道:“我生什麼氣?”
越棠笑了一下。
“那殿下不生氣就好。”
“……”
沈覓難得被小越棠噎了一下。
看著沈覓,越棠笑容更大了一些。
沈覓對著現在的越棠也說不來重話,越棠手中還拉著沈覓的衣袖。
他輕輕晃了晃。
“小棠知道殿下想說什麼。”
越棠神情認真又真誠:“可是小棠不能看到殿下陷入危險什麼也不做。”
沈覓沒有說話。
越棠繼續道:“就算知道小棠沒什麼用,可下次看到,小棠還是會這樣做。”
沈覓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越棠聲音輕柔,他說話也向來都是有些溫吞,和風細雨地,從來不會讓人不舒服。
聽著小越棠的話,沈覓難得沉默了一會兒。
她垂下眸去看他。
越棠模樣生得極好,有些昏暗的光線下,他帶著淡淡的笑,神色略帶堅持,整個人都好看地不像話。
他也不是一味在她麵前妥協,偏偏在這樣的事情上堅持,讓沈覓心裡又覺得心疼又覺得難受。
誰的命都是命,都很重要。
越棠他如今這樣純淨又可愛,沈覓忍不住去想了一下前世的越棠。
冷漠、殘忍。
他怎麼會變成那樣。
回過神,沈覓看著越棠,什麼重話也說不出,心底的憐惜壓過了原本盤桓不下的猶疑。
沈覓回手握住他的手,輕聲道:“小棠,你得學會愛惜愛惜自己。”
越棠僵了一瞬。
他低著頭,柔順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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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夜襲對於沈覓來說確實不算什麼大事。
等到第二日一早,門外除了有幾支翠竹折斷換了新的之外,完全看不出任何打鬥過的痕跡。
山長聽說了此事,專程過來仔細詢問了好一會兒,確認沈覓妥善送了那些死士回麗陽,才放下心。
折青居位置偏,昨日並沒有多少人知曉此事,普通學子一早起來照常上課,而家中有些權勢的,卻從各自的途經裡得知了這次刺殺。
甲字書齋中來了幾個學子代表各自家族送上問候禮,沈覓在正廳中喝了一上午茶,才將這些人全部應付過去。
柳含章送完便半路從人群中溜出去,熟門熟路去找越棠。
和往日一樣,柳含章推著越棠去折青居外,在院外的一片溪流前曬太陽閒聊。
“昨晚夜襲你應該也看到了吧?怎麼樣,危險嗎?我看著殿下似乎完全沒放在心上。”
柳含章好奇。
越棠道:“殿下`身邊守衛森嚴,昨日的刺殺並不算危險。”
柳含章點頭。
“我猜也是。之前在麗陽,殿下也遇到過幾次危險,非但沒出一點事,反而抓出來的對殿下不滿的人都倒了大黴。”
越棠伸出手,拂下了一旁花瓣上的露水,花瓣舒展開來,他不著痕跡地引著柳含章往下說:“這種事居然還不止一次?”
“可不是嘛,殿下雖然受寵,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信服殿下。”
柳含章歎一口氣,道:“我們北朝不像南朝還有幾個皇子奪嫡,皇室中隻有清晏殿下和剛六歲的二皇子,二皇子身體也不好,陛下今年年紀也大了……”
柳含章忽然發覺自己扯遠了,還又在殿下門前說她的事,立即捂上嘴,看到越棠專心在挑花枝,稍稍放下了心。
越棠不動聲色記下了。
柳含章順著他的手去看,道:“這枝花開得不錯,我去折下來?”
柳含章話音剛落,越棠便見對麵小路上走來的段英和薛二。
越棠淡淡撇過眼。
段英看到越棠,走近了後,挑了挑眉。
“越棠?”
旁邊就是折青居,柳含章不屑道:“知道這是哪兒嗎?”
段英嗤笑一聲,“清晏殿下的折青院,你當我眼瞎嗎?”
“知道就好。”
柳含章哼了一聲。
段英含笑道:“你以為我見到越棠就會欺負他?”
柳含章正要說話,越棠拉了一下他的袖口。
“走吧。”
柳含章瞪大了眼。
如今有清晏殿下護著,為什麼不欺負回去?
段英笑著搖搖頭。
“越棠這樣才有點自知之明。”
柳含章皺了皺眉。
“不清不楚地作為什麼東西跟在人身邊,越棠心裡清楚,柳含章你就彆給他添麻煩了。”
因為越棠備受沈覓偏愛,書院中甚至流傳出一些胡言亂語。
說什麼的都有,都不是什麼好話。
柳含章和越棠相熟,也稍微能和沈覓說上話,他一聽段英在越棠麵前胡說,臉色一變,頓時氣得掙開越棠,就要往前要和段英動手。
越棠皺眉道:“柳含章。”
柳含章怒道:“他們一直都怎麼說你的你難道不知道嗎?”
越棠始終沒有看柳含章一眼,耐心道:“我知道,你不需要插手。”
柳含章紅起了臉,“咱們關係不錯吧,我為什麼不能插手?他們那麼說你!”
段英環%e8%83%b8看著柳含章,涼涼道:“越棠讓你彆多管閒事,你先讓開,我有話和他說。”
越棠並不打算理會段英,對柳含章道:“我們回去。”
段英抓住輪椅的一邊,衝跟在後麵的薛二道:“薛二,你將三殿下讓帶給清晏殿下的東西拿給柳含章,我來找越棠解答一下我近日聽來的一個傳聞。”
薛二並不多問,他輕蔑地看了眼越棠,便帶著身後抱著禮品的侍衛往折青院走。
柳含章不走,他直接去奪輪椅,段英道:“我聽說,越棠你和慕容祁模樣生得很像?”
越棠頓了一下。
他抬眼,看著段英,淡淡道:“不像。”
柳含章有些一頭霧水,越棠手指收緊了些,平靜地對柳含章道:“你先回去。”
柳含章看了眼成竹在%e8%83%b8的段英,又看了看高大體壯的薛二,越棠讓他先回去。
懂了,去找殿下搬救兵。
柳含章立刻應下,拖著薛二就往折青居中跑。
隻剩下段英和越棠。
段英慢悠悠走到越棠身前:“不是不想再和我們有牽扯嗎,怎麼一提慕容祁你就不走了?”
越棠聲音平靜。
“段公子,兄長他……”
“慕容祈已經死了三年,你殺的?”
段英直接打斷,越棠抬眸,眸光有些冷。
段英絲毫不在意,道:“是不是你殺的?”
越棠手指漸漸收緊。
段英笑了一聲:“還有你養父,也是因為你才死的?”
越棠垂下眸,輕聲道:“誰告訴你的。”
段英隻笑了笑。
“彆管我是怎麼知道的,我都沒想到,這樣恩將仇報的事你還真能做出手。”
越棠輕輕閉了一下眼睛,又慢慢睜開。
“段英,讓開。”
“怎麼,不敢讓我問下去了?”
段英擋在越棠麵前,道:“三年前,你是怎麼一個人殺了他們?”
越棠淡淡道:“我沒殺過人。”
“三年前你親口認的,在清晏殿下這裡,你不敢認了?”
越棠手指捏緊。
“在這兒逼供呢?”
沈覓一靠近就聽到段英逼問。
越棠聽到沈覓的聲音,立即抬眸,他微涼的眼底慢慢軟下。
沈覓來了。
她聽到了多少?
越棠不知道聽完段英這些話,沈覓又會如何看他。
可是沈覓第一句是護著他的。
他心中驀然一鬆。
段英看到沈覓,立即行禮,看著段英跪下,沈覓走到越棠身後,推動輪椅往折青居走。
越棠低著頭,看不清他的神色,沈覓歎了一口氣。
上次他還攔著。^思^兔^在^線^閱^讀^
柳含章方才飛快跑來告狀,沈覓一聽段英又來,便立刻出來看,果然又在挑事。
“這次,你還不計較嗎?”
沈覓低聲問了句,她聲音清淡,帶著微微的涼意。
可她言下的意思卻是向著他的,段英斥責他殺人,沈覓甚至不追問他段英的話。
越棠沉默了會兒。
段英這次卻並不怕。
他這次隻說了說話,越棠一根手指頭他都沒碰。
越棠輕聲道:“他隻問了幾個問題。殿下,我想回去了。”
沈覓愣了一下。
越棠還是第一次這樣。
看到越棠有些疲憊地稍向後靠著椅背,沈覓蹙了蹙眉,回眸瞥了一眼段英,不多說什麼,先推著越棠回了折青居。
等越棠好過來她再問問他怎麼處理南朝這兩個人。
她方才隻隱約聽到,越棠殺人?
壓下疑惑,沈覓很快將越棠送到左廂房房門前,小廝推開門,幫著沈覓將輪椅抬進房中。
門外陽光正好,室內陰涼安靜,一扇門仿佛將喧囂隔在了另一個世界。
房間中隻有她和越棠二人。
沈覓將輪椅推到一旁的方桌前,先給越棠倒了一杯茶。
要是越棠願意和她講,她便聽著。
沈覓起身去找椅子,越棠以為她要走,抬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沈覓轉過身,卻見越棠定定看著她,臉色微白。
他眸色極黑,在陰影中仿佛看不見任何光芒,眼眶微微泛著紅色,可眼神卻出奇地平靜。
“不是我。”
越棠輕輕重複了一遍,“兄長和父親的死……不是我。”
沈覓一懵。
越棠的兄長和父親已經死了?
南朝那邊完全沒有消息。
剛剛段英是在逼問越棠,讓他承認是他殺了人?
越棠如今才幾歲?
沈覓抽出一點空立刻去問係統:“越棠的父兄已經被殺了?”
前世的傳聞,甚至係統給的批注都是,越棠殺父殺兄。
係統道:“批語是根據世人印象批注的,不一定是真相。”
沈覓回過神,卻見越棠看著她,唇角努力往上扯了扯。
“殿下,你可不可以信我這次。”
“真的……不是小棠。”
越棠聲音平靜,眼神平靜,可他的眼尾都已經泛紅。
沈覓看到他的手搭在一旁扶手上,指關節都因為用力而泛白。
前世的越棠被傳言妖魔化成三頭六臂的醜惡修羅,甚至能止小兒夜啼,世人皆說他無情無義恩將仇報,殺父殺兄,殺尊長殺親師。
後來的越棠曾被人這樣當麵指著罵過,當時的越棠隻輕飄飄說了一句,“提醒我了,還沒殺乾淨。”
默認了這句話後,他隨手又拖出來一個人當場格殺,血濺三尺,生生把那人嚇得崩潰逃走。
當時,人人都覺得,越棠這樣的人,能做出來濫殺的事也是合情合理。
可是,好像不是。
沈覓看著麵前的小越棠。
越棠垂下眸,長睫遮住了眼瞳。
沒有立刻收到回複,對此時的越棠無疑是個煎熬。
他慢慢抿直了唇角,沈覓卻輕聲道:“那我就相信你。”
因為麵前的小越棠,沈覓也相信一次,前世的越棠,沒那麼十惡不赦。
越棠握緊的手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