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非：“你先回吧，我再看個郵件。”

霍陽張張嘴，最後化成一句：“年後見。”關上門離開。

他知道季雲非不是看郵件，是愁著項目渠道。

林總公司第一筆款項到了，可投進項目裡，連響聲都沒有，他們之前一直信心滿滿的項目，原來隻是紙上談兵，可操作性太小。

他跟季雲非熬了幾個月調查做出來的項目書，一點都經不起市場的檢驗，初衷那麼美好，結果卻事與願違。

要是不調整思路，找不到合適渠道，錢投進去就是白投。

過年前他們公司賬上依舊沒有錢，季雲非拿出自己錢給其他幾個人每人包了個紅包，還買了點福利發下去。

而他自己卡裡的餘額，很羞澀，交完公司的水電費物業費，所剩不多。

看著電梯裡的自己，他苦澀笑笑。

沒創業之前，他自我感覺挺良好，現在才發現自己也不過隻是普通人之一，就是高中時比大多人學習好點而已。

季雲非對著黑下去的電腦屏幕一隻發愣，後來屏幕上出現一個個小泡泡，五彩繽紛。

直到手機震動了幾下，他才回神。

收到兩條信息，一條是銀行賬號到賬兩萬的係統消息。

另一條是爸爸給他發來的：【今年最後一年給你壓歲錢，等你畢業工作了就不給了，我跟你媽一人一萬，回來前給小米買個禮物，你這一年光忙著創業了。】

季雲非哽咽了下，所謂的壓歲錢是爸爸找的一個借口，爸爸怕他壓力大從來不問他項目怎麼樣了。現在又怕他沒錢用，沒法給蔣小米買禮物。

他做個深呼吸，起身去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

對著洗手池上邊的鏡子，他看了很久。

七點鐘時，他關上電源離開公司。

大多公司早就放假，商務大樓今天顯得格外冷清。

季雲非沒乘車，一路走回去。

路過一家醫院，就是高一時他跟蔣小米夜宿的那家醫院。

那時候卡裡有點錢，一個手機，一個耳機，就覺得是未來。

走過醫院，又走了一段，季雲非去了一家商場，商場的人也不多。

他買了一瓶香水，蔣小米喜歡的那種味道。

爸爸轉錢之前，他卡裡就剩兩千多，沒舍得亂花，連買煙都省著，這段時間他包裡裝著兩種煙，見客戶時拿出的是好煙，自己私下就抽不到十塊錢一包的那種。

他想省錢給小米買個禮物。

自己創業了才知道一分錢都不容易，高中時候他花錢大手大腳，給小胖轉個買車的錢，兩千，眼都不眨一下。

高興了直接在群裡發紅包，一百塊從不覺得是什麼。

現在買包煙他都要計算著來。

季雲非到家時，蔣小米正在給他收拾行李。

“回來啦。”她見到他時，永遠是淺笑著，小小的梨渦若隱若現，每次說話都是撒嬌的口%e5%90%bb。

季雲非進屋之前早就換了一副表情，他笑著親親她：“辛苦了。”

蔣小米又檢查了下，把箱子拉上，“去吃飯。”

“做了什麼好吃的？”季雲非牽著她去餐廳。

“小米粥。”

“還有呢？”

“在樓下飯店打包了兩個菜。”她不會炒。

“下次我早回來做給你吃。”

季雲非看到鍋裡的小米粥，他：“”她這做的是乾飯？一點點米湯都沒有。

“我這個是濃的粥，很香。”蔣小米趴他懷裡笑。

季雲非也笑了，“我就喜歡吃這樣的小米粥。”

第二天就要回去，要一個星期見不到。

兩人在床上一直折騰著，半夜了還沒困意，這段時間體會到了那種樂趣，年輕的身體總是不知疲倦。

“還想不想要？”

“明早的，現在累。”她腿又酸又軟，實在沒力氣抬起來。

洗過澡，兩人精神亢奮，抱著聊天。

聊了一會兒，蔣小米打個哈欠，困了。

忽然她無厘頭來了句：“明年我們就認識十年了哦。”

“嗯。”季雲非應著她。

“季總，什麼時候給小米粥一個家呀。”

季雲非跟她十指相扣，“很快。”

蔣小米嘴角上翹，沒一會兒就深深睡去。

季雲非買了第二天中午回上海的高鐵票，兩人睡到自然醒，簡單吃了點就趕去車站。

季雲非說天冷不讓蔣小米送去車站，可她哪是聽話的主，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非要跟著去。

現在公交車也不擠了，兩人還在後麵找到位置坐下。

蔣小米趴在季雲非腿上看窗外的路景，“你年後初幾回來？”

“初六。”

“嗯，那天我去接你。”

“過年你能出的來？”

“我叔叔跟舅舅都在家，隨便找個借口就行，現在我大了，我爸也不像以前那樣管著我。”

季雲非昨晚買的禮物還沒送給她，“把眼眯上。”

蔣小米首先想到的就是：“什麼好吃的？”

“很香很甜。”

“小饅頭？”

季雲非沒吱聲，把包裝好的香水放在她手心。

他們前後都有人，蔣小米沒好意思親他，衝他拋個%e5%aa%9a眼，又低頭摳摳他的手心，她知道他這段時間有多省。

昨晚收拾家裡垃圾桶時，無意間看到了垃圾桶裡的煙盒，不止一盒，都是幾塊錢一包的煙。

可他還給她買這麼貴的香水。

季雲非沒注意她臉上的表情，揉揉她的腦袋：“馬上就到站，趕緊收好。”

車站的人還是不少。

檢票前，蔣小米這才跟季雲非說：“我給你買了件風衣，過年時穿，給你堂妹買了玩具，都在你箱子裡。”

然後告訴他箱子哪個收納袋裡有張貴賓卡，“那是我買給叔叔阿姨的，到時你以自己名義送給他們，就說是你做項目賺到的錢，彆讓他們再跟著你操心了。”

又說：“本來想讓你直接送紅包給叔叔阿姨，可送紅包他們也不舍得花，最後還是省給你，我就買了儲值卡，讓他們自己去買點喜歡的。”

蔣小米笑笑：“放心，買所有東西都是我這幾年的獎學金還有我實習工資，沒花我家裡的一分錢。”

季雲非說不出話，一直用拇指摩挲著她的臉頰。

蔣小米抱抱他：“明年就會好的。”

季雲非在小米額頭親了下，很快進了檢票口，他衝她揮揮手：“到家給我打電話。”說完就轉過身去。

推著那個重重的行李箱，想著小米那句‘就說是你做項目賺到的錢，彆讓他們再跟著你操心了’，沒忍住，眼眶濕了。

第50章

除夕這天是蔣慕平和任彥雯一年最忙的日子, 家肯定是沒法回的, 蔣小米每年春節都是在姥姥家過。

她帶著她的多肉, 推著行李箱來到姥姥家。

“三舅, 趕緊來幫忙。”她把一個紙箱遞給任彥東。

“你帶這些花花草草乾什麼？！”

“公寓一個星期沒人住，它們會凍死的。”

多肉還是季雲非給她買的那些，期間死了兩盆, 季雲非又把其他盆裡長得好的多肉分栽移過去, 沒想到長得都挺好。

多肉擱在陽台曬太陽, 行李箱放好, 蔣小米下樓。

其實姥姥家也冷清, 兩個舅舅和舅媽，他們都要在部隊值班, 一家人就在那邊過年，隻有過完年他們才能回來住一兩天。◎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每到吃年夜飯時，姥姥才覺得三舅從商真好，至少能陪他們過年。

今年的年夜飯依舊是他們四人，三舅，姥姥和姥爺還有她。

年夜飯都是姥姥和姥爺張羅, 她跟三舅隻負責吃。

任彥東連除夕都沒時間休息，一直在打電話。

蔣小米閒著無聊，季雲非正在奶奶家裡跟他堂妹玩，他今年一年都沒回家, 她就沒再打擾他。

蔣小米把注意力轉移到任彥東身上：“三舅，我給你修修指甲吧。”

任彥東掃她一眼, 示意她一邊玩去。

蔣小米靠他旁邊坐下，聲音很小：“我閒著沒事，給你修修，報答你之前的搭救之恩。”

她也不管任彥東同不同意，把他的手拽過來。

任彥東正跟公司高層在討論工作上的事，沒工夫跟她閒扯，隨她折騰。

蔣小米找出指甲剪開工，其實任彥東的指甲平齊乾淨，不算長，根本用不著修。

她也裝模作樣的剪了一點點，還不忘叮囑：“彆動啊，不然剪到肉。”

任彥東結束通話後，問她：“季雲非那個項目怎麼樣？”

蔣小米沒吱聲，隻搖搖頭。

一切儘在不言之中。

任彥東：“他就一定要創業？”

蔣小米把他最後一個指甲修好，這才說話：“沒跟我在一起之前他沒打算創業，當老板是很風光又能賺大錢，可最後成功的就那寥寥幾個，季雲非是那種務實的人，覺得自己家裡沒那個財力支持，他不想折騰，也沒那麼大野心，他那樣的能力找份不錯的工作還是容易的。”

沉默幾秒：“他後來又改變想法了，說要是給彆人打工，我們家人肯定覺得沒麵子，也不會同意我們倆在一起，他不想我跟家裡人鬨僵。”

任彥東沒再接話，揉揉她的頭：“去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麼好吃的。”

“嗯。”這個話題太沉重，過年這麼開心的日子不適合提，蔣小米就去了廚房。

姥爺正在油炸肉圓，已經炸好了不少。

蔣小米捏了一個肉圓吃，香噴噴的，她又捏了一個，“我拿給三舅嘗嘗去。”

剛才高管發了計劃書過來，任彥東要去樓上書房查看。

蔣小米把肉圓塞到任彥東嘴裡，“嘗一口，很香。”她沒事乾，屁顛屁顛跟著任彥東上樓。

“你下去看電視，彆影響我。”

蔣小米：“看電視多沒勁。”

任彥東書房的牆上沒眼看，全被小米從小畫滿了，三麵牆上都是，寫的最多的就是‘任彥東大壞蛋’，那是她幾歲時乾的。

之前母親說把書房重裝一遍，貼上牆紙，他沒讓。

任彥東開了電腦看文件，蔣小米無聊就看看牆上的那些塗鴉，還有很多是小時候留下的所謂心情筆記。

那時剛學會拚音，抑製不住激動的心，把想寫的又不會寫的那些字都用拚音代替，寫下自己的願望。

在書櫥旁邊，有一個簡筆畫，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女孩跟一個男孩手牽手。

這是她畫的，至於男孩是誰她當時也沒細想，應該是聽了故事書上公主跟王子的故事，就畫了下來。

蔣小米找來一隻特細的記號筆，在男孩邊上寫上小小的‘季雲非’三個字，又在女孩邊上寫了‘小米粥’三個字。

寫完自己傻笑出來。

“又畫什麼呢？”任彥東回頭就看她在那裡又開始寫寫畫畫。

“沒什麼，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