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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隻有昏暗的天光將天與地區分開。

憑靠著年少時的記憶, 繡芬帶著姚鈴沈惠惠還有小方, 繞過一棟又一棟農宅,借助茂密的草叢隱藏身形, 找到了麻子家。

麻子家位於村尾偏裡, 與懸崖索道的位置呈平行線。

彆看此刻村頭火光衝天熱鬨非凡, 似乎將整個崖子村都驚動了。

因為地理位置特殊的緣故, 從村尾看過去, 至多隻能看到村長家。

村頭被山體擋住, 抬眼望去,除了聲音之外, 半點動靜都瞧不見。

而那略微有些雜亂的聲音, 也成為了繡芬沈惠惠一行人最好的掩護。

這些年崖子村有些人賺到了錢, 把土屋竹樓推掉,改建成了筒子樓水泥房。

萬幸麻子家還維持著當年的老樣子。

幾個木架子插在泥土裡搭建起來, 圍成了個簡單的籬笆牆, 角落還搭建了個簡陋的狗窩。

翻過籬笆牆往裡走幾步, 裡麵便是泥土和竹子搭建而成的小竹樓。

一樓大門原本掛著把鐵鎖, 因為使用年代久遠,風吹日曬的緣故,已經長滿了鐵鏽。

這種鎖一旦扣起來,可就不好再打開了。

麻子大概是嫌麻煩,並沒有鎖上,隻是用鎖虛虛地扣了一下,做了個樣子掛在哪兒,如今倒是方便了繡芬沈惠惠一行人。

繡芬打頭陣,小心翼翼地靠近大門,側耳傾聽了一下。

整個竹樓安安靜靜,除了麻子的打鼾聲之外,再沒彆的聲音。

沒有狗,一會兒可以放心搜索了。

繡芬心下稍安,對外頭招了招手。

在外頭候著的姚鈴沈惠惠和小方見狀,陸陸續續翻牆進來。

四人彙合後沒有耽擱,抓緊時間立即摸黑在麻子的家中找尋起來。

雖然對麻子家的環境不大熟悉,不過主樓不大,她們又是四個人一起找,不一會兒就把麻子家給摸透了。

除了麻子正在睡覺的那個房間沒進去看過之外,彆的地方都被仔細搜尋過。

一片空蕩,彆說姚大姐了,連個鬼影都沒有。

“有沒有可能被麻子關在了其他地方,比如車庫,倉庫之類的?”姚鈴道。

繡芬搖了搖頭:“除了村長家有倉庫之外,其餘普通農戶家沒有這東西。”

車庫就更不用說了,整個崖子村加起來,也隻能湊出一輛拖拉機,一樣也是村長保管的,麻子家怎麼可能有車庫。

“那,他還有沒有彆的家?他自己在這個家睡覺,另一棟家裡關著人?”姚鈴道。

繡芬麵露愁容。

這個可能性倒是很高。

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不少人都蓋了水泥房,麻子家還這樣破破爛爛的,連鎖都沒有。

這種竹樓自住還行,並不適合關著人,畢竟力氣稍微大一些,就能直接把房子給拆了。

既然已經確定姚大姐在麻子的手中,竹樓裡也找不到人,那人很可能被麻子關在彆的地方。

可能是隔壁,也有可能是隔壁的隔壁。

除非一家一家搜尋過去,否則根本不可能憑猜測找到人。

就在四人一籌莫展之際,偏偏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

伴隨著一明一暗的火光越來越近,片刻後,幾個舉著火把的村民敲響了麻子的家門。

“麻子!麻子!起來了,來活了!”村民站在籬笆牆外,一邊敲門一邊喊道。

竹樓內的鼾聲瞬間停下。

麻子似乎也知道今晚會有活要找他,睡覺的時候連鞋都沒脫。

此時被叫醒後,他立刻翻身從床上下來。

竹樓內角落處,繡芬沈惠惠姚鈴小方四人躲在桌子底下,借著桌子的掩護隱藏身形,四人互相捂住彼此的口鼻,以免發出動靜被人發現她們藏在這兒。

麻子沒發覺自己家裡進了人,再加上外頭人催促得緊,他並沒有朝四周看,而是徑直來到了大門前,將竹門打開。

“來了來了,彆吵。”麻子對籬笆牆外頭的人道。

他聲音粗嘎沙啞,像是被沙子磨過一樣。

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那一顆顆肉瘤表麵泛著油脂,在他臉上反著光,越發顯得醜陋猙獰。

小方隻是看上一眼就快吐了,要不是姚鈴死死捂住她的嘴巴,估計當場就能嘔出來。

外頭的人聽到麻子的話,當場起哄道:“呦,倒還斯文起來了。”

“彆吵?彆吵誰啊?”

“還能是誰,彆吵到我們麻子跟他坡腳婆娘的好覺唄。”

幾個村民陰陽怪氣地說著,指著麻子哈哈大笑起來。

因為臉上肉瘤的緣故,村民向來沒給麻子好臉色。

每個農村男人都向往討個媳婦回家,最好是個美嬌娘,能洗衣做飯,能伺候自己,還能生個大胖小子傳宗接代。

然而村裡的女人就那麼多,好不容易有幾個好顏色的,要麼被賣出去,要麼被村長給收了,哪輪得到他們。

麻子一個醜八怪,霸占了個女人,儘管這個女人坡腳,還不能生,不少村民根本不稀罕,但看到麻子有,還是忍不住酸幾句。

尤其是今天晚上,大家打定主意跟著村長喝湯,現在一切都泡湯了。

他們忙活了大半夜,全都白忙活。

麻子倒好,在家摟著婆娘睡到這個時候。

一想到麻子這麼個玩意兒都有女人,他們哥們幾個卻連個女人的手都碰不到,不少人心裡更氣了。

麻子哪聽不出這些人的酸言酸語,他早就習慣了大家對他的態度,此刻聽著那些陰陽怪氣的話,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得意地笑了一下。

跛腳怎麼了,不能生兒子怎麼了,好歹是個女人,是他費儘心力搶來的,總比沒有好。

想到這,麻子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眼,確定無礙後,這才推開竹門朝籬笆牆走去。

同一時刻,姚鈴腦海總靈光一閃而過。

在她自己都沒想明白,她到底意識到什麼的時候,她的身體已經先一步行動,用胳膊肘輕輕撞了旁邊的沈惠惠一下。

“麻子,麻子知道姚晴在哪兒……”姚鈴在沈惠惠耳邊用氣音道。

沈惠惠一驚,她猛地抬起頭,心中萌生出了個極為大膽的想法。

眼看著麻子已經推開竹門,要和那群村民彙合離開,沈惠惠咬牙猶豫了一秒,最終眼睛一閉。

——賭一把!

麻子推開竹樓大門,順勢一彎腰,熟門熟路的從柴火堆裡掏出了把砍柴刀握在手裡。

他穿著拖鞋往外走去,一手拎著砍柴刀,另一手習慣性地整理一下褲腰帶。

就在他即將和村民彙合的那一瞬間,忽然,身後不知道哪個地方,突然傳來了沉悶的撞擊聲。

麻子猛地回頭一看。

竹樓裡沒有點燈,黑漆漆的,四周一片平靜,仿佛剛剛的那聲音是他的錯覺一樣。

麻子看向眼前的村民道:“你們聽到什麼聲音沒有?”

“不就是你走出來的聲音。”

“我說麻子,你走不走啊。”

“那幾個外鄉人動刀了,你不會是怕了吧?”

“我才不怕。”麻子立刻道。

他麵容醜陋,沒上過學,大字不識一個,能在村子裡立足,還能搞到女人,就是因為他聽村長的話。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思②兔②網②提②供②線②上②閱②讀②

不管村長要他做什麼事,他都一定辦到,隻有無條件地聽村長安排,他才能在村子裡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現在村長有事讓他乾,麻子自然不能流露出半點遲疑和退縮。

不過想到白天發生的事,還有村長再三吩咐讓他把人看好,千萬不能放出來壞了村裡的大事,麻子心裡還是有點兒不放心。

“你們等我一下,馬上就來。”麻子說著,拎著柴刀朝一旁的狗窩走去。

也不知道他鑽進去乾了什麼,十來秒後,麻子又立刻走出來,拉開籬笆門,跟著罵罵咧咧的村民離開了。

眼看著麻子和村民一夥人逐漸遠去,躲在桌子底下的繡芬舒了一口氣。

“沒事了,他們走了。”沈惠惠說著,挪動著身體想要從桌子底下爬出來。

發現除了自己之外,其餘的人都沒動靜,沈惠惠轉頭一看,隻見繡芬和姚鈴臉色都有些發白,一旁的小方更是一臉呆滯,一副被嚇傻了的模樣。

“惠惠,你剛剛……”

“你剛剛乾嘛突然撞牆發出聲音?”

繡芬和姚鈴同時道。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嘔……我的心跳都快停止了……”小方漸漸恢複神智,因為太過恐懼的緣故,甚至開始乾嘔起來。

“我知道姚晴在哪兒了。”沈惠惠道。

聽到沈惠惠的話,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在哪裡?!“

“你們趕緊出來,我們一邊行動一邊說。”沈惠惠說著,待三人出來後,她拉著人走出竹樓,小心翼翼地朝狗窩走去。

說是狗窩,其實就是木頭隨便搭建的個框子。

因為占地麵積不大,從外頭一眼就能看到裡頭的景象,所以之前繡芬沈惠惠一行人進來時,並沒有在狗窩附近停留,直接就進竹樓了。

此時來到狗窩旁,才發現狗窩裡頭竟然還藏著一塊隔板。

和竹樓鬆懈的防禦不同,隔板上的鎖是新的,不僅沒有生鏽,而且還嚴嚴實實地鎖上了。

還好姚鈴這次前來準備十分充分。

農村這種掛鎖看似麻煩,實際上卻不難撬開,姚鈴背包裡有專門的工具,直接拿出來操作一通就行了。

一邊撬鎖,沈惠惠一邊將自己剛才故意撞牆發出聲音的原因說了出來。

原理其實很簡單,她們已經確認了姚大姐在麻子的手中,但找遍了竹樓,也沒找到人,那麼姚大姐一定被麻子關在某個地方。

下午沈惠惠假裝自己被跛腿的人衝撞了,村長為了以防萬一,讓人警告麻子一定要把人關好,不能壞了村子裡的大事。

麻子臨出門前聽到村民們的調侃,略微有些不放心地朝某個方向看了一眼。

那個方向,就是關押姚大姐的方向。

隻是那個方向房子眾多,誰也不知道姚大姐到底在哪一棟屋子裡。

時間緊迫,沈惠惠她們也沒時間一棟一棟地找。

與其她們浪費時間和精力,不如讓麻子替她們指出來。

“所以你故意發出動靜,加深麻子的疑慮,讓他更加不放心,隻有親自看一眼姚大姐才能安心離開。這樣一來,我們也就能知道姚大姐的精準位置了?”繡芬道。

沈惠惠點了點頭:“很有風險的一招,一個不小心,可能會暴露我們的位置。隻是我想麻子是從竹樓裡出去的,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他會認為能讓自己安全走出來的地方是低風險區域。

“臨走前的那一回頭,說明他內心本來就不放心姚晴,潛意識裡已經認為姚晴有概率發出動靜,再加上他並不知道我們已經逃出來了,一旦聽到動靜,會加深自己內心原本就有的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