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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可是本來也不是不乾淨的菜啊。”葉谿問,“不過我說真的,她以前真能看得出哪些挑給她的菜被你們動過筷子?”

“那還有假?我和她那麼多年朋友了,你說是吧?但是不行,我挑過的菜,她都絕對絕對不願意多碰一下。”阿四說到這裡,冷哼一聲,縮了縮腦袋,聲音壓低,“話說回來,除了潔癖,她確實脾氣挺好的。所以後來穆知白怎麼樣了?你倆和好了吧?”

葉谿點了點頭。

阿四哼起快樂的小曲兒:“我說什麼來著?穆知白這人,放著不管就行,自己能好的。我說的可沒錯吧?”

“沒錯。”穆知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阿四和葉谿都打了個哆嗦,像是有冷水澆進了衣領。

穆知白抱著胳膊,倚在樓梯欄杆上,問:“怎麼那麼晚來我家?”

“哎,我還真有事兒——想在你家看電視。”阿四趿拉著大了一碼的客用拖鞋,繞開穆知白就往樓上跑,“今天已經確定了,有個選秀節目打算讓之後成團的幾個小姑娘在清河巷那一片辦個綜藝,我總要先瞭解一下這是什麼節目吧?”

“哎……”穆知白叫了她一聲。

阿四停下腳步,趴在欄杆上瞪著她,沒好氣地抱怨道:“知道知道!我是洗過澡來的!你問問葉谿,我是不是和上午穿的不是同一件衣服?我連衣服都換了!不換衣服,誰敢碰你家沙發?別囉嗦了,囉囉嗦嗦的。”這麼說完,她繼續噔噔噔地跑上了樓,躺在沙發上大聲嚷嚷:“開電視開電視!穆知白來幫我開電視!”

穆知白一臉隱忍不發地欲言又止,最後隻是說了一句:“你自己開。”

葉谿看見穆知白這表情就想笑。她把手擦乾,搭在二樓的電燈開關上,問:“我關燈了?”

“關吧。”

穆知白說完,二樓就陷入了黑暗。不過三樓很亮,光線漏下來,不至於看不清臺階。她等葉谿走到跟前,才開始爬樓梯。電視裡已經傳來了綜藝節目的聲音,在一長串莫名違和但又說不出哪裡違和的正能量臺詞過後,四位元導師伴著背景音樂和代表作介紹的定格動畫閃亮登場。葉谿邀功似的朝穆知白招手:“這玩意兒還要付費呢。感謝我吧,幫你買了。”

阿四坐在沙發正中間,穆知白坐在靠裡的那三分之一,敷衍道:“感謝你。”

葉谿坐在靠外的那三分之一,眉頭一皺,發現這個節目並不簡單:“一百多少?那麼多人……記得住誰是誰嗎?”

阿四聳了聳肩,說:“不重要,咱就是單純看個樂子,認得出認不出,反正都是看樂子。”她轉向穆知白,“一百多號人哦,穆知白,一百多號人!你猜猜會不會剪輯你最愛的劇情?嗯?我再給你一個機會認認真真地感謝我。”

穆知白最愛的劇情,能是什麼呢?葉谿隱約猜到了。是吵架,是爭執,是從節目裡延伸到節目外的各種戲劇化展開。

穆知白沒有抓住認認真真感謝阿四的第二個機會,她把腳踩上沙發,看起來頗有些漫不經心地搖了搖頭:“說不定沒有呢?現在不講究剪輯這個,現在更青睞剪輯更積極,更陽光,更團圓和睦的東西。”

“嘁。”沒得到感謝的阿四不再理她,湊到葉谿身邊,碎碎念著介紹目前她最看好的幾位選手,幾乎全有著吃貨人設,夾雜著幾個大胃王選手,看來阿四很認真地在為茶餘飯後的未來規劃藍圖。

葉谿不明白這檔節目好看在哪裡,隻覺得這些練習生唱歌不行跳舞不行,不僅業務水準堪憂,還處處可見鮮明的劇本痕跡,顯得非常聒噪。一百多號人,足夠湊出一本《水滸》,然而她愣是一個都沒記住。

不過——

葉谿的目光越過阿四的肩,看見穆知白炯炯有神的雙眼。雖然她整個人呈現出的還是一副沒力氣的模樣,但是這一檔吵鬧的節目確確實實讓她開心了起來。葉谿看看穆知白,又看看電視螢幕,再看看一刻不停地介紹各位選手的阿四,無論節目本身有多麼缺少吸引力,這樣聚在一起聊天的經歷都是那麼閒適安逸。

“啊,這個辛蒂在第二期錄製前就出車禍沒了,還是我們這兒的人呢。也是因為她,節目組才把綜藝地點定在清河巷的。”阿四指著螢幕,歎了口氣。

葉谿看向電視裡的那個女孩,圓臉,外表比實際年齡小很多,臉上的笑容具有感染人心的力量。她穿著選手統一的粉色小裙子,正在向幾位導師介紹自己的夢想,希望有朝一日能有機會站上世界級別的大舞臺,讓全世界的人都看到她的風采。

她收回目光,正撞見穆知白望著自己。她同樣用眼神示意,無聲地問:“怎麼了?”

穆知白別過臉,搖了搖頭。

葉谿不明所以,正暗忖著,樓下就響起了敲門聲。穆知白嫌門鈴會打膠正常作息,所以在幾年前就把門鈴拆了,通常如果不是使勁兒地敲門,樓上都很難聽見。但是現在,深更半夜,不知道是誰這麼擾民。

阿四趴在窗邊往下望了一眼,回頭說:“是個女的,不認識。”

“葉谿,麻煩你去看看吧,二樓的門開著就好,等你回來再關。”穆知白今天太累了,她一動也不想動。

葉谿不大情願地站起來,走下了樓。

她高度反感在六點以後接著處理任何公事,尤其是不必要的公事。她邊走樓梯,邊想起很久以前那個每晚九點準時給她打電話,要求聊一聊科研進度的學姐。什麼事情白天見麵的時候不能說,非得等她休息了以後再“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擾你了”這樣瞎問呢?不是明擺著打擾別人休息了嗎?

於是葉谿甚至沒有心情去打開一樓的燈,在白慘慘的路燈下,葉谿有一瞬間將那個神態局促的女人幻視成了當時那個學姐。

女人正抬著手,看著不像是想要敲門,而更像是打算掄圓了胳膊把門砸開。

葉谿就這麼煩躁地盯著她,語氣並不和善:“不好意思,我們打烊了,現在是休息時間。”

“等等!等一等!我、我有名片……”女人趕緊抵住門,低下頭在各個口袋裡翻來找去,大概是在找那張名片。她總共就兩個褲兜和一隻巴掌大的手包,葉谿卻在休息時間被擠佔的焦灼中,錯認為她翻找了足足一個世紀,漫長得讓人絕望。

終於,女人找出了一張名片大小的卡,雙手遞給葉谿,說:“我是經人介紹,來這裡找穆老闆的。請問……穆老闆在嗎?”

路燈下,卡片上寫的字看不太清。葉谿隻依稀推測出卡片其中一麵寫著的是當鋪地址,反麵隱隱約約的幾個字卻看不清楚。她把卡片舉起來看了半天,邊看邊說:“她在,但是我們真的打烊了——這上邊寫了什麼?是誰介紹你來的?我回去幫你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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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這個人,我也是第一次見,不知道叫什麼……是個女的!”女人支支吾吾的,起初那種想把門砸破的氣勢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心虛發慌和焦慮不安。

葉谿環著胳膊,盯著她,儘管懷疑之心熾盛,語氣卻還是儘量不顯得那麼具有攻擊性:“女的算什麼描述?男的女的女的男的,滿大街都是。”

“她說……啊!她說她把自己的名字寫在背麵了,要不你開個燈看看?或者能讓穆老闆出來見見我嗎?我、我真的有事情找她!你就說,你就說是關於記憶的事兒找她……求求你行行好……”

“你先別急,別急,你這邊自己乾著急,不告訴我為什麼著急,那我也沒辦法確定你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著急不是?”葉谿不忍心看著這個人著急上火的樣子,試圖讓自己溫和一些,差點就要一口應承下來;可是她又想到,關於神秘的“介紹人”一事,眼前這個人言辭含糊,說不清來龍去脈,實在可疑,更何況穆知白今天已經抽取過阿英的記憶,現在狀態不怎麼好。

她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就算穆知白自己答應了要幫這人一個忙,她也會和阿四一起,把人摁在樓上,不讓下來。

“我這……你沒長眼睛嗎?你看我急不急?我都快急死了!哪有心情跟你說這些!”女人盯著二樓的燈光,幾次要上手扒拉她。

葉谿把門守得很嚴,沒讓她找到直接上去的機會:“關於記憶的問題,還真沒什麼急事兒。這樣吧,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問問穆老闆。”

她把門鎖上,跑回三樓,話到嘴邊拐了一個彎:“外麵有個客人,問我們現在開門嗎?這是她說什麼……‘介紹人’給她的東西。”

她把卡片拿出來,可剛才明明有字的東西,現在卻正反兩麵都看不見內容。葉谿驚訝地說:“剛才上麵明明就寫了地址什麼的……隻是光線太暗了,我沒有看清。怎麼突然沒有了呢?兩麵都有字,隻是地址背麵寫了什麼,我完全猜不出來。”

阿四把卡片搶過去,翻來覆去看了看,搖搖頭:“啥也沒了。要不還是還給她吧,這上麵啥都看不出來。”

卡片傳到穆知白手裡,她隻瞥了一眼,便把它還給葉谿,笑了笑:“嗯,還給她吧。順便讓她明天再來。”

得到穆老闆的準話,葉谿的心情明朗不少。她蹦蹦跳跳地躥下樓,故意把開門關門的聲音整得很響。那個女人在門外轉來轉去,一聽見開門的聲音,便大跨步走過來,雙手鉗住葉谿的雙臂,激動地問:“穆老闆怎麼說?”

葉谿把卡片還給她:“穆老闆說的,明天下午一點再來吧。如果是真的急到等不及這段時間的事,那麼她也幫不了什麼忙;如果還能等等,那就明天下午一點,我們一定一定幫您把時間空出來。”

女人沒有放開葉谿,她或許隻是需要一個傾訴物件,而葉谿剛好出現在她眼前:“我也是走投無路了,才聽人說的,想要來碰碰運氣。小姑娘,不是我故意要打擾你們,這大晚上的,我實在是著急呀,我必須確認穆老闆在這兒,不然這一晚上不就浪費了嗎?方便給我留一個你的電話號碼嗎?如果我有事,可以直接找你……”

“抱歉,我不用手機。”葉谿在黑暗中後退了一步,跨進當鋪,從女人的鉗製中脫離出來。

“那、那座機呢?你們店裡肯定有座機吧?或者穆老闆的號碼給我也行……或者要不你幫我問問吧,這裡真的什麼記憶都能收嗎?”女人急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