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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輕咳一聲:“你應該是隨了你母後,你母後年幼時,曾與西疆前代大巫有些淵源,想必因此獲贈了什麼靈丹妙藥,能讓身子百毒不侵,進而傳到你身上。”

楚淵聽他提起母後,神色間再難維持先前的淡然。

“所以,前些日子高傳良送所謂的補藥給我,正如當年你讓他送毒酒給母後一樣,都是為了試探我們手裡有沒有大巫所賜的靈丹妙藥麼?”

皇帝沒想到楚淵竟會突然提及皇後之死,臉上難掩錯愕。

“是承恩公告訴你的?”他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你這語氣,是在心底對朕有怨懟之意?”

“母後是如何去的,皆乃我親眼所見,更是我親耳所聞,無需彆人告訴。”楚淵看著他,沉聲道:“當年母後為了保護我,守住她血液能解毒的秘密,不讓我們母子淪為你的藥人,選擇自儘身亡。而今你既已知道我的血能解毒,要打算如何對我?將我做成藥人,像那頭白鹿一樣,日日放血供你續命麼?”

“放肆!”皇帝被楚淵說中心思,惱羞成怒:“朕乃堂堂一國之君,更是你的親生父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如今朕危在旦夕,用你的血解毒續命,乃是成全你的忠孝之道,更是天命所歸,換作旁人,怎會有這等福份!”

“福份?”楚淵氣笑了:“當真是好大的福份。你既提到忠孝,那我且問你,你夥同穆昭鳳毒害皇祖父和先太子,又是儘的哪門子忠孝之道?”

楚淵將話說到這份上,等同與皇帝撕破了臉。

皇帝臉色陰沉到極點,心裡登時起了殺心。

“朕不計較你夥同穆氏給朕下毒之事,你卻反咬一口,拿一些莫須有的事情忤逆朕,你太令朕失望了!”

話裡話外,已經在口頭上迅速將楚淵定了罪,劃為穆惜月的同黨。

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楚淵早已料到皇帝會是這樣的反應,並不感覺意外,隻冷冷睇著他,不屑與之多言。

皇帝見他這副模樣,心中怒火更甚,那股殺意也愈發濃烈。

然現如今,皇帝深知自己身上的毒,隨時有可能會發作,楚淵這條命,於他來說,更關乎生死。

皇帝生怕楚淵會選擇玉石俱焚,這樣他便沒了新鮮的血來解毒,因此不敢輕舉妄動。

皇帝努力平複心頭的怒意:“不管你如何看待朕,朕隻給你半日時間,若你願意配合,朕自會善待顧家和薑家,若你不配合,便休怪朕無情。”

他冷冷撂下這話,直接轉身,走出了房間。

謝容姝就等在院中,見皇帝怒氣衝衝出來,便知道他定是在楚淵那裡碰了釘子。

皇帝看見她,自然沒什麼好臉色,冷哼一聲,對著高傳良道:“傳令下去,命禁衛將翠雲彆莊、承恩公府、忠毅侯府統統給朕圍起來,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違令者,斬!”

謝容姝心下一緊,知道這就是皇帝的最後通牒。

在徹底了解皇帝為人以後,謝容姝早已不對皇帝抱有任何希望,聽到這樣命令,縱然她揪心薑家的安危,卻也做好了孤注一擲的準備。

高傳良躬身領命,親手扶著皇帝登上禦輦,離開了彆莊。

待他們走後,謝容姝走進房間,便看見楚淵正倚在臨窗的軟榻上,半闔著雙眼,唯有輕顫的眼簾,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緒。

“皇上都對你說什麼了?”她輕聲問道。

楚淵抬起眼簾,眸底已恢複冷靜清明。

他嘲弄地勾唇:“無非拿顧家和薑家人的性命做要挾,讓我配合做他的藥人。”

謝容姝走上前,握住他的手:“你昏迷時,我早已將事情原委告訴給舅舅知道,舅舅說……薑家人一輩子堂堂正正,從不懼生死,不管你我想做什麼,隻管放手去做,切勿因為他們,做出違心的妥協。”

楚淵鳳眸輕顫:“你向來把薑家看得比你性命還重。如今我又將他們推到風口浪尖之上,你怕嗎?”

謝容姝摩挲著他掌心,感受到他手掌的溫度,心底是前所未有的安定。

她搖了搖頭,認真地道:“你我都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最壞的局麵也不過是前世那般……又有什麼好怕的。”

聽到這話,楚淵一怔,遲疑地道:“你……都知道了?”

謝容姝點頭:“我在你記憶裡看見,前世皇上讓你喝下毒酒,你詐死出關……”

她頓了頓,低聲問道:“前世你可曾在關外聽說過,薑家獲罪之事?”

楚淵略一思索,便明白謝容姝並未從他記憶中得知前世的全貌。

“薑家獲罪皆因我而起。”他看著她,解釋道:“所幸我在忠毅侯夫婦和薑硯的流亡之地,安插了暗衛,在最後關頭換下他們,若非如此,今生我也無顏再見你。”

謝容姝愕然怔住。

“前世,你將舅舅、舅母和表哥全都救下了?”她不可置信地道。

“都救下了。”楚淵眼神微黯:“隻是未免走漏風聲,沒來得及知會你,我原以為還有時間……沒想到最後卻害了你。”

聽到前世親人安然無恙,謝容姝心底難掩激動。

沒有什麼,比這個消息更讓謝容姝感到喜悅和欣慰。

“謝謝你。”她濕了眼眶:“那時我身子已是強弩之末,就算知道他們平安無事,也定會同徐懷遠算賬……前世無論生死都是我的選擇,與你無關。”

“有關。”楚淵伸手,輕拭去她眼尾的淚珠:“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你的生死,都與我有關。今生我絕不會讓你再陷入前世的境地,那樣的痛,隻經曆過一次,便已足夠令我刻骨銘心。”

這話讓謝容姝微微一怔。

她前世與楚淵隻能算得上是萍水相逢,又何來“刻骨銘心”一說?

謝容姝動了動唇,正欲相問——

隻聽得門外有暗衛低聲稟道:“殿下,您昏迷之前,命小人找的人,今日突然現身,小人已將他從密道帶進彆院,他著急見您,說有要事相求。”

楚淵眸色驟冷:“帶他去西院書房。”

暗衛領命離開。

“是什麼人?”謝容姝疑惑地問。

楚淵:“穆元興。”

“他從宮裡出來以後,不是失蹤了嗎?”謝容姝詫異道:“我命悅來樓的人找尋他的下落,都查無所獲,怎會在這種時候突然出現?”

“狡兔三窟,他在京城本就留有暗樁,能短時間隱去蹤跡並不奇怪。”楚淵解釋道。

“難怪穆惜月能從徐懷遠眼皮子底下逃脫,想必也是穆元興的手筆。”謝容姝沉%e5%90%9f道:“隻是他們不逃離京城,偏生現在找上門來,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楚淵:“穆惜月之事,事發突然,穆元興未必有這個能耐將她從守衛森嚴的驛站救出,況且,就算穆元興能把她救出去,在這麼多人的追捕下,也藏不了這麼久。想必他與穆惜月並不在一處。”

謝容姝想到什麼,眼底閃過恍然之色。

“那他所說的有事相求,說不定已經尋到穆惜月的下落,想讓你出手相救。”她嗤笑道:“他還真能張得了口。”

“八九不離十。”楚淵唇角勾起一抹嘲弄:“正好我也有事找他,我且去會會他。”

“他最擅用毒,你身子剛剛複原,我同你一道去。”謝容姝憂心地道。□思□兔□在□線□閱□讀□

楚淵眸光微閃,輕拍了拍謝容姝的手:“若你在場,他顧及顏麵,未必能夠和盤托出,我一人去便好。”

說到此,他話鋒一轉,又道:“皇上此番下令封府,承恩公府和忠毅侯府那邊都沒有防備,尤其是顧淮和薑硯,年輕氣盛,若輕舉妄動,恐會弄巧成拙。你且安排人從密道出去,想法子知會他們一聲,讓他們稍安勿躁,我自有安排,萬事隻等我號令便可。”

謝容姝有心想問問楚淵打算如何應對,然門外傳出暗衛的催促聲,她並不知道皇帝給楚淵限定的時間隻有半日,想著並不急這一時問明究竟,便依楚淵所說,先通知承恩公和忠毅侯府要緊,自去同暗衛商議如何遞消息給兩府之人。

待到謝容姝離開,楚淵這才命人用軟轎將他抬去西院,信步走進了書房。

書房裡,穆元興正焦急地踱著步子。

一見到楚淵,穆元興立時迎上去,長揖道:“還請殿下出手,救救穆惜月,她被徐懷遠藏起來了,如今生死不知,徐懷遠瞞著皇帝將她抓起來,定有所圖謀,倘若她被徐懷遠利用,於殿下來說百害而無一利,請殿下看在這孩子是大巫唯一血脈的份上,留她一條命吧。”

楚淵神色淡淡,走到窗邊坐下:“本王可以救她,但有個條件,要拿你一件東西來換。”

穆元興聽見這話,頓時鬆了口氣:“隻要殿下能救出惜月,彆說是一件東西,就算要穆某的身家性命,穆某都甘願獻給殿下。”

“西疆王傳承的秘藥,一共有三枚。你應該給了穆惜月兩枚,本王要剩下的那一枚。”楚淵看著他道。

第124章

“你怎會知道得如此清楚?!”穆元興吃驚地道。

這秘藥本就是西疆王傳承之物, 當年父王傳到他手裡,僅剩三枚,唯有已故的父王與他才知道此事, 眼前這個年輕人,語氣卻如此篤定, 莫非他有鬼神之力, 能未卜先知不成?

穆元興再一想到此番楚淵明明身中秘藥之毒,卻在短短幾日之內便安然無恙, 心底更生出幾絲駭然。

楚淵將他的神色儘收眼底, 並不多做解釋, 意有所指道:“本王的血可以解毒,應是與前代大巫有些淵源,如今皇帝以承恩公府和忠毅侯府兩府性命相挾, 限本王半日內進宮用血為他解毒,你當能猜出來,本王要這枚秘藥, 究竟有何用意。”

穆元興驚疑不定望著他, 隻轉瞬的功夫,便明白了楚淵的意圖。

那秘藥無色無味,短時間之內更驗不出毒性,可若是溶進楚淵血液裡,給已經病入膏肓的皇帝服食,那可就是毒上加毒, 一命嗚呼啊……

“殿下可知道, 就算您的血能解毒, 隻要體內餘毒未清, 再服此藥, 很有可能會暴斃身亡,若您死了……那丫頭該怎麼辦?”

楚淵沉默幾息,方道:“若當真是這樣的結果,薑家和顧家自會護她周全,反倒是你……”他眸色沉沉望著穆元興:“本王助你救出穆惜月後,若她還執迷不悟,本王自會讓手下取她性命,你不想她死,便將她看管好了。”

“您放心。”穆元興連忙允諾道:“我帶她遠走高飛,日後絕不踏進大周一步。”

皇帝留給楚淵的時間有限,他對穆元興的話不置可否,直接伸出手:“藥呢?”

穆元興見他心意已決,猶豫再三,撕開袍袖裡的夾層,拿出一枚拇指肚大小的蠟丸,放到楚淵掌心。

“這最後一枚秘藥,比之前兩枚藥力更勝,殿下……還是要三思啊。”穆元興勸道。

楚淵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