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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殿門上的朱漆都已經剝落,看上去久未修葺,她還以為正殿是空的。

“王妃去了便知。”三喜笑著道。

謝容姝點了點頭,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朝正殿走去。

月華宮傍水而建,十多年前又是先皇後避暑之所,布局自有一番獨特之處。

正殿建在高台之上,殿前立著兩尊兩人高的朱雀銅像,即便年久失修,看上去依然挺拔秀美。

謝容姝拾階而上,隻見月華宮的宮人們皆無聲立在廊下,斑駁的殿門半開,有嫋嫋的冷梅香從殿中飄散出來,讓人聞之便有一種靈台清明之感。

“我們不合適,以後會有更好的女子,值得你去珍惜。”

“你對我隻是一時好感,並不是真的喜歡,你真正喜歡的人,還在等著你。”

謝容姝在腦中默默將這兩句話,翻來覆去說了好幾遍,確認爛熟於心,這才深吸一口氣,跨過門檻,步入殿中。

與外麵斑駁的殿門不同,偌大的正殿,並不似謝容姝想象那樣蕭條空曠,紅柱間層層疊疊的繡金帳幔,厚重華美,連同那些雕刻精美的紫檀木家具,雖不是新的,卻整潔乾淨,一看便是被人經常精心打理過的。

謝容姝轉過一張玉石屏風,走進寢殿,入目便看見一幅一人高的全身畫像掛在牆上。

畫像上的女子,頭戴華貴的三龍二鳳冠,身穿皇後專屬的青色翟衣,端坐在鳳榻上,看上去格外莊嚴肅穆。

這是先皇後顧華的遺像。

謝容姝活了兩世,還是第一次見到顧華的遺像。

說起來,顧華、顧貴妃和她的舅母顧夫人,乃是嫡親的三姐妹。

可顧華的長相,卻與貴妃和顧夫人並不十分相似。

顧華的五官較之顧家人,要更立體些,眉眼間帶著一股英氣。尤其是那身皇後的冠服,穿在顧華身上,不似皇後,更像個女將軍。

謝容姝的目光,從畫像上移開,落在楚淵身上。

此時此刻,楚淵正跪坐在畫像前的蒲團上,眉目低垂,周身仿佛籠罩著濃重的悲傷。

謝容姝的心,不受控製地狠狠一縮。

她放輕了腳步,走到楚淵身側的蒲團前,朝皇後的遺像,恭恭敬敬行了大禮,而後便學著楚淵的樣子,跪坐在他身側。

楚淵緩緩睜開雙眼,看著畫像中的顧華,眼底泛起一層極淡的水光。

他執起謝容姝的手,握在掌心,嗓音低啞地道:“母後,我把阿姝帶來給你看看,你若還活著,定會喜歡她的。”

謝容姝的心,陡然亂了幾拍。

她不斷提醒自己,這些其實都不該是屬於她的。

可是她的心——還是被眼前這人,和他的話,柔軟地觸動了。

此情此景下,她很難將方才理好的話,當著皇後的遺像,再說出口。

就……再等一下下。

等出了宮,再說清楚好了。

這麼想著,謝容姝反握住楚淵的手,想以此給他一些安慰,好讓他不要太過悲傷。

而這樣的動作,對於昨夜剛表明心跡的楚淵來說,就好似一種肯定和確認,讓他心中倍感欣喜。

他轉頭看向謝容姝,清冷俊美的麵容,綻開一抹笑容,驅散了周身彌漫的悲意。

“阿姝,你終於願意接受我了。”

清越微啞的嗓音,難掩欣喜,就好似討到糖吃的孩子。

謝容姝的心,因著這樣的楚淵,再次猛烈跳動。

她不能回答“不是”,更不能說“是”,隻有抿唇不語。

可是她的臉頰,卻在楚淵深情的注視下,不受控製地燒得緋紅,看上去似熟透的果子,甜美誘人。

楚淵眸色微深,不覺朝她靠近……

謝容姝呼吸一滯。

眼見他高挺的鼻梁、絕美的薄唇離自己越來越近——

謝容姝不禁攥緊了手。

“殿下。”

正在這時,殿外響起三喜公公急切的稟報聲:“昨夜肅王和桓王回去驛館的途中遇刺,生死未卜,皇上派人來,請殿下速去太極殿。”

謝容姝打了個激靈,心下驟然一凜。

肅、桓二王遇刺,若他們死了,那豈不是意味著,前世朝堂上的爭鬥即將發生?

前世,二王遇刺是在兩年以後。

難道發生了什麼變數,讓一切都提前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謝容姝麵上難掩驚慌。

“殿下……肅王和桓王不能死。”她緊握著楚淵的手,不假思索便脫口而出道。

楚淵輕拍她的手,淡笑著道:“你忘了,我昨天跟你說,今日有好戲可以看?”

謝容姝一怔。

隨即,她發現楚淵的神色過於平靜,就好似早有所料一樣。

“殿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急忙問道。

楚淵拉著她從蒲團上站起身,看著她,意有所指道:“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走吧,帶你去看熱鬨。”

說著,牽起謝容姝的手,便朝殿外走去。

太極殿西側殿,是皇帝的書房。

皇帝剛下了朝,朝服還沒來得及換,便收到了宮外遞來的消息。

他臉色陰沉到極點,負手在背後,來回踱著步子。

謝容姝跟在楚淵身側,剛踏進側殿的殿門,皇帝便憤怒地將一張折子扔在了楚淵的腳下。

“看看你這個好弟弟。”皇帝沉聲道:“同是一路人,怎就他毫發無傷?今日早朝他沒進宮,這會兒也不見人,沒人知道他在哪,你去看看肅王和桓王,順便把他給朕找出來,朕要當麵好好問問他,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第52章

有了皇帝的命令, 楚淵派人去仁壽宮和昭陽殿告了罪,並未再去請安,便直接帶著謝容姝出了宮。

馬車沒有直接開去驛館, 而是先去了天寶閣。

天寶閣是京城裡,專門為富貴人家做衣裳首飾的鋪子。

但凡沾上“天寶閣”三個字的東西, 必是價值不菲。

馬車在天寶閣的後門停穩, 天寶閣的女掌櫃便帶著人迎了上來。

“給殿下和王妃請安。”

女掌櫃約莫四十來歲,眉眼帶笑, 看上去十分利落能乾。

“此處是顧淮的產業, 你去挑身衣裳換上, 再隨我過去驛館不遲。”楚淵說著,自然而然地執起謝容姝的手,將她扶下了馬車。

謝容姝有心想要避開楚淵的碰觸——

可無奈親王妃儀製的冠服, 華貴厚重,行走極為不便。

外麵不比宮裡,石板路坑窪不平, 還有積水, 更是難走,謝容姝隻得一手提著裙裾,一手借力在楚淵的手上。

兩人下了馬車,剛走了兩步,楚淵蹙了蹙眉,隻覺得不妥。

他索性俯身, 直接攔腰將謝容姝橫抱進懷裡,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 抱著謝容姝穿過後院, 走進了天寶閣的主樓。

謝容姝被這場麵驚了一跳, 驚慌失措地攀著楚淵的肩膀,生怕自己掉下去。

“你也太輕了。”楚淵邊走,邊附在謝容姝耳側低聲道:“以後要多吃點才行。”

謝容姝耳尖通紅,心亂如麻地胡亂點了點頭。

楚淵抱著她進了專門為他們準備的房間,將她輕輕放在椅子上。

見到謝容姝嬌羞失措的模樣,楚淵鳳眸微深。

“我在外頭等你,慢慢挑,不要著急。”

說完這話,他極快地在謝容姝柔軟的唇瓣上輕啄一下,鳳眸漾著淺笑,站起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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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容姝後知後覺地將手掩在唇上,整個人懵在那裡。

先是隨時牽手,又是當眾抱,這會兒竟、竟、竟開始動嘴了……

不成不成!

再這麼下去,誤會可就大了。

看來回府以後,她必須得第一時間跟寧王說清楚才行,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就在謝容姝怔神間,天寶閣的女掌櫃,帶著丫鬟們魚貫而入,丫鬟們的手裡,都是新製的衣裙,什麼顏色和款式的都有,一看就絕非凡品。

“王妃,您看這幾件衣裳,可還喜歡?”

謝容姝目光在那些衣裙上掃過,眉頭微微一蹙。

“有沒有男子穿的衣袍?”她問道。

掌櫃微微一怔,忙道:“有、有、有!王妃稍待,這便給您拿來。”

一刻鐘以後,謝容姝從女掌櫃拿來的男裝裡,挑了件玄色繡暗紋的圓領袍穿上。

她將頭發梳成男子的發飾,還拿出隨身帶的易容用的瓷瓶,將自己瓷白的肌膚,塗得發黃發暗,把秀美的遠山眉,描畫成了又短又粗的平直眉,就連嫣紅的唇,都塗成了病懨懨的顏色。

謝容姝本身極瘦,這玄色圓領袍是成衣,並非量身裁成,穿在她身上,鬆鬆垮垮的,看上去就像個不學無術的二混子。

謝容姝對著鏡子,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打扮成這樣,相信在沒回府攤牌之前,寧王對她肯定再生不出什麼非分之想了。

等到謝容姝走出房間,楚淵早已換了身素白長袍,頭戴玉冠,等在門口。

見到謝容姝的扮相,他微微一怔。

隻是隨即,便走到謝容姝麵前,鳳眸帶著淺笑。

“走吧,去驛館。”

說著,楚淵再次“自然而然”地牽起謝容姝的手,就要朝外頭走。

謝容姝萬沒想到,自己都打扮成這樣子了,他竟還當眾與自己拉拉扯扯……

她忙從楚淵手裡抽出自己的手,朝他揖禮道:“殿下,我扮作殿下的隨從,跟在殿下`身邊,望殿下能謹言慎行,莫教人看了笑話,萬一傳出去殿下是個斷袖,那可就難聽了……”

楚淵豈是會在意彆人眼光之人。

隻是,他一想到如今已與謝容姝成親,夫婦一體,萬一真被人以為自己是斷袖,首當其衝在人前失了麵子的,定是他的王妃……

想到此,楚淵肅了肅容,重又變回淡漠疏離的清冷模樣,對著謝容姝道:“你說的對,確實該謹言慎行,走吧,跟在我身邊,不要亂跑。”

謝容姝總算鬆口氣,忙點了點頭。

兩人到達驛館時,肅、桓二王已被安置在驛館最大的客院裡。

太醫院的醫正,正在上房親自為二人醫治。

一盆盆的血水,不斷被醫侍們端出來。

院子的台階下,灰頭土臉地站著肅、桓二王的近衛。

那些近衛的衣衫上,不同程度都有些打鬥過的劍痕,可是看上去,身上卻沒有什麼明顯的傷口。

很顯然,昨夜的刺客,是直衝著二王去的,並未與這些近衛纏鬥太久。

謝容姝跟在楚淵身後,站在廊下,透過半開的窗欞,遠遠朝房裡兩張床榻上掃了一眼。

隻見兩個王爺,上半身被密密麻麻裹上了白布,看上去著實慘烈。

醫正得知楚淵到來,忙起身出門迎接,低聲稟報道:“肅王的左%e8%83%b8和桓王的腹部,各有一處致命傷,其餘地方的傷勢,看上去雖然凶險,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