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頁(1 / 1)

頭上,那可是真真兒是諷刺了。

看來,禦賜的這位寧王妃,並不得皇上歡喜。

謝容姝同樣也是滿腹疑問,隻等到送走高公公和觀禮的賓客,總算趁著顧夫人得閒,朝顧夫人打探:“舅母,這聖旨是不是搞錯了?”

“你這孩子,說什麼傻話呢。”

顧夫人詫異地道:“皇上金口玉言,聖旨豈會有錯。”

“可……皇上怎會賜我為寧王妃?”

謝容姝真想不明白。

她是安平侯府的嫡長女,安平侯府還有樁案子在大理寺沒結呢。

寵妾滅妻,禍起後宅。

但凡有些家底的人家,都不會想娶這種門風裡出來的女兒做兒媳,更何況是天家……

而且,寧王還是先皇後唯一的嫡子。

顧夫人掩唇笑了:“自然是寧王殿下親自去找貴妃娘娘和皇上求的,我聽娘娘宮裡人說,前陣子他特地跑到行宮去,找娘娘求了許久,娘娘才同意幫他說情。不僅如此,殿下還在皇上跟前保證,隻要皇上同意你們的親事,以後他定會安分守己,再也不胡來了,皇上這才同意的。”

謝容姝錯愕地睜大了雙眼。

明明……寧王殿下是那日讓綠枝來問過她以後,才著手準備的親事。

怎麼到舅母這裡,卻變成了寧王很早以前就準備好了……

看來,就算是娘娘宮裡人說出來的話,也未必都能當真。

謝容姝自然不會去告訴顧夫人“真相”,經此一問,她心知舅母這裡也不知道真正原因,便隻得作罷。

謝容姝原想著等綠枝來了以後,讓她為自己傳信,約寧王見上一麵,將賜婚之事問清楚。

那日綠枝走時,曾與她約定好,等及笄禮成以後再登門,屆時會將悅來樓的管事們帶來西山彆院。

可謝容姝沒想到,她沒等到悅來樓的管事們,等到的,卻是一個讓她完全意想不到的消息——

“羅曼君淩晨在大理寺的大獄裡死了。”

“大理寺的大獄,戒備森嚴,她是怎麼死的?”

在綠枝的安排下,謝容姝從西山彆院趕回京城,易容成仵作身邊的小廝,跟在仵作身後,去了大理寺的停屍房。

大理寺的大獄不是人人都能進的,死在大理寺大獄裡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謝容姝趕到的時候,偌大的停屍房,就隻有羅氏一具屍身,蓋著白布,停靈在房間正中。

羅氏的屍身,仵作早已驗過。

他直接掀開白布,指著羅氏脖頸的勒痕道:“是自儘。趁獄卒不備,半夜把腰帶綁在窗子上,上吊死的。”

謝容姝蹙了蹙眉,走到羅氏的屍身前,伸手碰觸上了她的臉頰。

就在她的手指碰觸到羅氏臉頰的瞬間——

羅氏生前的記憶,瞬間湧現在謝容姝的腦海裡。

第43章

謝容姝看見昏暗的大牢裡, 謝思柔披著素白的披風,走到牢門外,跪在羅氏麵前, 哭得泣不成聲。

“娘親,你入獄以後, 父親四處求人, 想救你出來,可你的案子是皇上禦筆朱批要查的, 沒人敢幫咱們。”

“娘親可知道, 寧王竟要娶謝容姝那個惡女為正妃, 現如今聖旨已下,京城誰人不知,你跟謝容姝有殺母之仇, 這下更沒人敢幫咱們了,這是要把咱們往死裡逼啊。”

“父親說,若這案子查到最後, 人證物證皆證明你是凶手, 禦史參他寵妾滅妻便是板上釘釘之事,安平侯的爵位怕也保不住了。”

“徐世子原本要娶女兒為妻,可出了這檔子事以後,世子便隻答應納女兒為妾,娘親,女兒是安平侯府的二小姐, 怎能做人妾室……”

“娘親, 父親說隻要您的案子沒結, 隻要他的爵位在, 這件事就還有轉圜的餘地……娘親, 您一向最疼女兒的,這次您一定要救救女兒啊。”

羅氏顫顫伸出手,摸上謝思柔的發頂,淚水模糊了眼眶:“娘如今身陷囹圄,就算想救也救不了你啊……不過你放心,他們查不到的,他們什麼都查不到。”

謝思柔哭著搖頭。

“父親得到消息,說崔嬤嬤受不住刑,已經招了……這案子不能拖太久,他們肯定也會對你用刑的。”

“我不會招的。”羅氏臉上儘是嘲弄:“我什麼都沒做,隻要我不承認,薑蓮早已死無對證,他們又能耐我何?”

謝思柔抓住羅氏的手:“娘親,沒用的,你不知道那些獄卒的手段,謝容姝是不會放過你的,你挨不住的,娘親,為了我好,你……你去死好不好?隻有你拿命抵給薑蓮,謝容姝就會收手,我和爹爹都會沒事,我也能做威遠侯世子夫人……”

羅氏沒想到,自己親生女兒會說出這樣的話,不可置信地道:“柔兒,我可是你親娘……”

“就因為你是我的親娘,你才更應該為我打算。”

謝思柔從袖袋裡拿出一根準備好的素白腰帶,塞進羅氏手裡,哀求道:“娘,你多活一天,女兒的親事便會多拖一天,隻有你不在了,女兒才能好……爹爹已經讓人打點好獄卒,今天晚上子時過後,這大獄裡無人值守,娘,求求你……”

羅氏心裡駭極,她不願去死,可當她聽到謝嚴已經打點好獄卒,便知道自己不得不死。

她太了解謝嚴的手段,為了安平侯的爵位,他絕不會讓自己活著。

羅氏抱著謝思柔痛哭流涕:“女兒啊,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你去替娘求求你爹,不……你去求求威遠侯世子,救救我好不好?”

謝思柔不住地搖頭,不斷重複著那句話:“娘,沒用的,世子也救不了你……求求你,就當是為了我……”

謝容姝蹙眉看到最後——

羅氏縱然心裡有萬般不甘和怨憤,最終還是妥協在謝思柔的哭求下,在子夜時分,絕望地將腰帶係在窗欞上,自儘身亡。

拜窺探記憶的能力所賜,謝容姝能夠感受到,羅氏最後的痛苦掙紮。

這讓她心底舒服不少。

被自己的親生女兒和夫君生生逼死,這樣的下場,應該可以告慰薑蓮的在天之靈。

隻是,讓謝容姝遺憾的是——

羅氏在死前並沒有回憶當年毒死薑蓮的“玉殞”,究竟是從何而來,也沒有回憶杜姨娘口中的“西疆人”是怎麼回事。

“玉殞”的線索便又斷在了這裡。

不過謝容姝並不著急,除了羅氏,還有兩個人應該知道玉殞的來曆。

一個是羅老太太,另一個便是前世給她下毒的徐懷遠。

現如今她即將嫁入寧王府,執掌悅來樓,這些疑問總會有機會一一找到答案。

“走吧。”謝容姝對著仵作低聲道。

仵作將白布蓋回到羅氏屍身上,兩人一前一後正要離開停屍房——

隻聽見“吱呀”一聲,房門被人打開。

一男一女帶著幾個仆從,從外頭走了進來。

謝容姝的目光,掃過那對男女——

身穿素色長袍的徐懷遠,和披著孝衣的謝思柔。

嗬……冤家路窄,還真是晦氣,竟然在這遇見這對狗男女。

謝容姝下意識朝仵作身後躲了躲。

“世子哥哥,謝謝你幫忙在寺正麵前說情,否則我真不知道何時才能將母親接走。”

謝思柔慘白著小臉,眼眶哭得通紅,嬌柔的聲音,帶著哭腔,一隻手勾著徐懷遠的衣袖,依賴地看著徐懷遠,顯得格外楚楚可憐。

不愧是羅氏的親生女兒,剛逼死親娘,轉頭就有心思在親娘的屍身麵前勾引男人。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姑娘也要節哀才是。”徐懷遠溫聲道。

謝思柔點了點頭,弱柳扶風般走到屍身麵前,隔著白布嚶嚶哭了起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她身後跟著的婆子見狀,忙上前勸慰,又指使著其他人為羅氏換衣裳。

不算大的停屍房,頃刻間變得擁擠不少。

仵作見狀,帶著謝容姝無聲朝兩人見了禮,正要離開——

“等等。”徐懷遠走到兩人麵前,目光在謝容姝的身上停了一瞬,看向仵作問道:“羅太太的屍身,昨日不是已經驗過了麼,莫非這案子又有反複?”

仵作沒想到,他突然問起這個,倉促回道:“回世子,沒有反複,隻是此案的卷宗要呈給皇上過目,小人特地來再確認幾處細節。”

徐懷遠“嗯”了一聲:“巧了,方才我找寺丞借閱驗屍的卷宗,寺丞說在你這兒,可否將卷宗拿來給我瞧一瞧?”

卷宗這種東西,不是誰想看就能看的。

可徐懷遠既提到寺丞,仵作自然不敢當麵拒絕。

“小人這就去請示寺丞大人。”

“你去吧。”

徐懷遠隨手指向謝容姝道:“這個小廝且留給我用用,我有東西要交給寺丞,讓他隨我去拿來。”

“他是剛來的,對衙門不熟。”仵作忙道:“還是讓小人跟世子去吧。”

“不必,我過會兒還要進宮去,耽誤不得,隻是拿個東西而已,讓他跟我走一趟便是。”

徐懷遠說著,率先朝外麵走了出去,竟是不再管停屍房裡還在嚶嚶痛哭、裝模作樣的謝思柔。

謝容姝不知道徐懷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朝仵作丟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跟在徐懷遠的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大理寺衙門,徐懷遠尋了個無人的角落,才算停下腳步。

他轉身看向謝容姝,溫潤的眸子,帶了些許水光:“你……當真要嫁給寧王麼?”

謝容姝心裡咯噔一下,這是早就認出她來了。

前世,她曾將自己易容的法門告訴過徐懷遠,能認出她也不足為奇。

“世子說什麼,小人聽不懂。”謝容姝甕聲甕氣,佯裝不解地回道。

“阿姝,彆裝了,我知道是你。”

徐懷遠神情黯然,語氣裡難掩心痛:“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能認出你……你當真就那麼厭惡我,為了躲開你我的親事,甚至不惜嫁給寧王麼?”

這話結結實實把謝容姝惡心到了,她懶得再繼續裝下去,嘲弄道:“世子已是弱冠之年,竟還看不清自己嗎?這京城裡有哪個女子不想嫁給寧王殿下,難道世子覺得……你能與寧王殿下相提並論?”

“不,哪怕全京城的女子都想嫁給寧王,有一個人是不願嫁的。”

徐懷遠說著,目光緊緊鎖住謝容姝的麵容,眼底帶著幾絲瘋意:“阿姝,你一定跟我一樣,記得以前的事對不對?所以才會這麼恨我、厭惡我……阿姝,你可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重來一次,我絕不會辜負你……”

“世子是瘋魔了麼。”謝容姝冷笑:“儘說讓人聽不懂的話。”

說完這話,她轉身欲走——

突然,手腕一緊,竟被徐懷遠從後頭緊緊抓住。

“徐懷遠,你是瘋了麼?”謝容姝回頭,怒聲斥問。

她正欲喚暗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