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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身看著他,眼底彌漫著肅殺之意。

“你,離她遠點。”他寒聲道。

顧淮揚了揚手裡的令牌。

“我馬上就要離京了,自然不會再與她有什麼交集,可你彆忘了,先前可是她先找上我的。”

他意有所指地道:“如今沒了悅來樓,你就不怕她去找彆人?要不要跟我打個賭,不管她找誰,絕不會找到你頭上。”

楚淵的麵容如覆寒冰,周身更生出幾絲殺氣。

顧淮見狀,求生欲極強地開口:“你就不考慮考慮,真正送些東西給她玩玩……難不成你將來要將她圈在王府裡做個金絲雀?若她這樣的人,做了金絲雀,那委實可……”

他話還沒說完,手上的玉牌便被楚淵拿了去。

“你可以滾了。”楚淵冷冷地道,轉身大步離開。

顧淮看著他的背影,笑得意味深長:“你多保重啊,貴妃娘娘那邊,我自會幫你們說道說道,祝你早日抱得美人歸,早生貴子啊……”

第三日午後。

謝容姝從綠枝口中,得到了杏芳院最新的消息:

“那日侯爺原本要讓三小姐跟在老太太跟前學規矩,杜姨娘便將懷有身孕的事,告訴給了侯爺,侯爺大喜,不僅免了姨娘的禁足,還承諾姨娘,要親自登門求晉王,讓三小姐能做晉王的側妃。”

“當天夜裡,杜姨娘讓侯爺收用了杏兒,奴婢便被調撥到杏兒房裡服侍。昨晚,奴婢不小心撞見杏兒在上房服侍杜姨娘吃過安胎藥以後,便將一個瓷瓶放進了她床頭的暗格裡,今日奴婢趁杏兒出府辦事,將那瓷瓶拿出來看了,果真與姑娘先前給奴婢看的瓶子一模一樣。隻是,瓶子裡的東西所剩不多,奴婢怕打草驚蛇,不敢將它倒些出來拿給姑娘。”

打從那日謝容姝得知杜姨娘懷孕,便早已料到,羅氏知道以後,會對杜姨娘下手。

畢竟,在這個家裡,羅氏不能生兒子,誰也彆想生下謝嚴的兒子。

想必杏兒便是羅氏安排在杜姨娘身邊的釘子。

前世,謝容姝回府沒幾個月,杜姨娘便死了,今生既然她已知曉前因後果,便不會讓杜姨娘那麼輕易就死。

謝容姝發誓,要把當年羅氏和杜姨娘加之於薑蓮身上的所有,全都還回去。

她從妝奩裡拿出那個特製的空瓷瓶,交到綠枝手上:“既然杏兒瓶子裡的東西已經所剩無幾,你便將它換出來拿給我,我要看看裡麵裝的究竟是什麼。”

那瓶子裡的藥,是杏兒從蠻夷巷死去的胡商手裡買的,胡商還經手過“玉殞”,謝容姝總覺得這其中定有什麼關聯。

現如今唯有搞清楚,杏兒給杜姨娘安胎藥裡究竟下的什麼東西,或許才能解開這其中的謎團。

綠枝收下瓷瓶,領命而去。

一連幾日,安平侯府都陷入詭異的平靜中。

因著先前如意院發生的事,羅氏再也不敢讓謝容姝去錦繡院晨昏定省。再加上杜姨娘對外宣稱有孕,且胎像不穩,闔府的晨昏定省便全都免了。

為了照顧好杜姨娘的胎,羅氏專門將先前給杜姨娘診治的大夫請上門,日日為杜姨娘診脈,調理身子,大夫隨身的藥童親手煎安胎藥,端到杜姨娘麵前,所有的吃食都從大夫手裡驗過一遍,才給杜姨娘食用,小心謹慎到就算是後宮,頂多也就做到這種地步,任誰都挑不出錯來。

謝容姝將綠枝偷偷換出來的藥,拿給趙大夫驗看。有著“玉殞”的先例,謝容姝連同先前長興侯府發現“玉殞”之事,都同趙大夫說了一遍。

自古醫毒不分家,趙大夫本就出身太醫世家,又善鑽研藥理,對謝容姝給的藥,產生了極大興趣,不過幾日功夫,還真讓他驗看出來,那瓷瓶裡裝的究竟是什麼。

“瓷瓶裡的藥,名喚玉芽,取玉殞草的幼芽,萃其汁液,浸於雪水中,七七四十九日之後成玉芽。玉芽因是玉殞草未長成的幼芽,毒性極低。尋常人服用,對身子影響極小。若是孕婦服用,卻與腹中胎兒相衝,腹中胎兒會被玉芽的毒性侵蝕,待到足月出生,極有可能生出癡傻兒或是畸胎。”

趙大夫歎了口氣:“說來也是奇怪,這玉殞和玉芽,早在前朝時,便已在西疆封禁了,玉殞草生長在人跡罕至之處,尋常人極難弄到,不知為何此番會屢屢出現在京城裡。”

謝容姝蹙了蹙眉。

趙大夫說的症狀,與前世杜姨娘之死,對不上。

前世,杜姨娘是在她回府幾個月以後病故的,並沒有誕下孩子,若“玉芽”對常人無毒,羅氏又何必大費周章讓杏兒去買這麼昂貴的藥,下到杜姨娘的飯食裡?

“孕婦服食此物,除了對胎兒不利以外,當真沒有性命之憂嗎?”謝容姝再次確認道。

“單隻服用玉芽肯定無礙。”趙大夫頓了頓:“可若是滑胎或生產以後再服用玉殞,則會立時血崩而亡。”

“血崩而亡?”謝容姝低呼出聲。

“是的。” 趙大夫解釋道:“玉殞草本是西疆王族的秘藥,與西疆蠱蟲相伴而生,其幼芽和成草分彆做成玉芽、玉殞兩味藥,便如同西疆的子母蠱一樣,相伴相克。單服玉芽,隻毒胎而不毒人;單服玉殞,人會逐漸衰竭而亡;可若服過玉芽,生產以後再服玉殞,便會令臟腑迅速衰竭,產後血崩不止,流血而亡。”

謝容姝心下一緊。

在她所知道的人當中,產後血崩而亡的,便隻有一個人——

她的親生母親薑蓮!

難道,母親當年也是先服玉芽,又在生產以後,被杜姨娘下了玉殞,才會血崩而死的麼?

這種無色無味的西疆秘藥,除非開棺驗屍才能驗出來,再加上產後血崩,是女人生產後最難逃的鬼門關,難怪薑家從未懷疑過母親的死因。

想到此,謝容姝心中又升起幾絲疑惑——

可若母親在懷她時候,服用過玉芽,她為何出生以後,身子沒受到玉芽毒性的影響呢?

“有沒有可能……懷孕之人服用玉芽以後,能生出正常的孩子?”謝容姝問道。

趙大夫沉%e5%90%9f幾息,搖了搖頭:“西疆秘藥在醫書上記載甚少,隻有寥寥幾筆,我也不知姑娘說的這種情況,有沒有發生過,唯有真正精通西疆醫毒之術的人,才能知曉。”

謝容姝心知,既已到這份上,想搞清楚玉殞的來龍去脈,當務之急便是先將眼下的事料理清楚,或許能找到答案。

她向趙大夫道了謝,讓雪杏將趙大夫送出府去,便對著雪竹道:“拿上那瓶子,你同我去一趟杏芳院,我要會一會杜月娘。”

午後陽光正暖,謝容姝帶著雪竹剛走到杏芳院的牆外,便聽見院子裡傳來陣陣嬉笑聲。

“姨娘,您看這虎頭鞋繡得多好看,將來小少爺穿上,定然好看的很。”

“對了對了,今兒早上侯爺還說,晉王已經同意納三小姐為側妃了呢。”

“咱們小少爺,就是有福氣,等小少爺出生,咱們三小姐也該嫁進晉王府做側妃了,以後這侯府後宅啊,就屬姨娘最風光。”

“噓……快彆這麼說,若給太太聽見,頭風病又要犯了。”

謝容姝駐足聽了會兒,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轉過拐角,直接走進院中。

院子裡頭,紅紅綠綠站了不少丫鬟,杜姨娘被丫鬟們簇擁著,正悠閒坐在太陽下,一件件翻看著新做好的嬰兒繡品。

見謝容姝進來,眾人的嬉笑聲戛然而止。

杜姨娘最先反應過來,坐直身,手撫在小腹上,笑著道:“大小姐今日怎得閒過來,快來坐,我身子不適,便不給大小姐見禮了。”

旁邊的丫鬟聞言,忙搬了椅子放在杜姨娘對麵,請謝容姝坐了,立時便有人奉上茶來。

謝容姝懶得與杜姨娘客套,看向杜姨娘身邊的嬤嬤命令道:“把這院子裡的人,都帶出去,我有話要單獨與姨娘說。”

嬤嬤詢問地看向杜姨娘,見她點頭,便帶著人魚貫出了杏芳院。

“杏兒今日又出去了麼?”謝容姝看著杜姨娘,開門見山地問道。

杏兒作為杜姨娘身邊的大丫鬟,每隔幾日便要出去采買東西。▼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聽謝容姝突然提起杏兒,杜姨娘心裡咯噔一下。

“大小姐認得杏兒?”

謝容姝笑了,從袖中拿出那隻被綠枝換出來的瓷瓶,放到杜姨娘麵前的桌子上。

“姨娘可認得此物?”

杜姨娘瞳孔一縮,搭在小腹上的手,不覺顫了顫。

“看來姨娘認得這東西。”謝容姝意有所指地道:“姨娘可知道前陣子,蠻夷巷裡死了一個胡商?那胡商開了個銀飾鋪子,卻專賣一些稀奇古怪的秘藥,價格奇貴……像這種瓶子裡裝的藥,怕至少要一千兩起。”

杜姨娘額頭上浸出一層薄汗:“大小姐的話,奴婢聽不大明白。”

“不明白沒關係。”謝容姝淡笑著道:“隻要能聽進去我接下來說的話便行。”

她站起身,走到杜姨娘麵前,俯身到杜姨娘的耳側,低聲道:“官府在查胡商把藥都賣給誰了,你猜怎麼著……有證人見過杏兒曾去過那胡商處,花重金買了一瓶藥回來。那瓶藥就藏在杏兒床頭的暗格裡,已經快被人喝完了,姨娘猜猜看……是誰快把它喝完了?”

杜姨娘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乾乾淨淨,搭在小腹上的手,不覺變成了護住的姿勢。

“不可能……”她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我對杏兒那樣好,怎麼可能……”

謝容姝伸手撫上杜姨娘的臉,一雙杏眸冷漠睇著她的雙眼,輕飄飄地問:“有什麼不可能呢,當年我娘也對你很好,不是麼……”

第35章

就在謝容姝的手指, 碰上杜姨娘臉頰的瞬間——

杜姨娘因著謝容姝的話,腦中閃過的記憶,立時出現在謝容姝的腦海裡。

杜姨娘記憶裡的薑蓮, 梳著婦人頭,並不常笑, 總是坐在如意院的廊下, 出神望著天空,一坐便是一天。

她對任何人都溫和有禮, 從不苛責。懷有身孕的她, 偶然見到杜姨娘對著謝嚴的背影癡癡凝望, 便做主為杜姨娘開了臉,讓謝嚴收了杜姨娘做妾室……

薑蓮身邊服侍的人,幾乎已經死絕了, 杜姨娘是唯一活著的一個。

這還是謝容姝第一次,在彆人記憶裡,如此近距離看見嫁進謝家以後的薑蓮。

前世, 謝容姝也曾在外祖母的允許下, 從外祖母的記憶裡,看見過親生母親薑蓮。

外祖母記憶裡的薑蓮,最喜歡穿紅裳,快樂而張揚,一雙杏眸柔情似水,帶著少女般的天真, 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

可杜姨娘記憶裡的薑蓮, 卻與外祖母記憶裡的截然不同。

嫁進謝府後的薑蓮, 與謝嚴相敬如賓、賢淑端莊, 寬容大度, 從不爭風吃醋,還會主動為夫君納妾的薑蓮,完美到像一個感受不到絲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