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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她丟了太太的麵子,太太寧可打死她,都絕不會護著她。

“奴婢知道錯了。”她趕忙哭著求饒:“奴婢知道錯了,請太太責罰。”

一旁的翠香見狀,嚇得打了個哆嗦,也趕忙同翠菱一道求饒。

正在這時,房門被人從裡麵打開,桂嬤嬤掀開簾子,從屋裡走了出來。

“給太太請安。”桂嬤嬤朝羅氏見禮:“姑娘這會兒頭疼的厲害,說是……誰也不想見。”

先前尋人特地去錦繡院喊她來,這會兒她帶著人來了,那死丫頭又說不見。

好大的架子。

羅氏也不氣惱,看著桂嬤嬤,眼底都是嘲弄:“呦,誰也不見,若病出個好歹來,便都是我這個做母親的錯了。”

她意有所指說完這話,對著身後的眾人道:“罷了,你們且先在外頭候著,我進去瞧瞧大小姐究竟得的是什麼病。”

眾人齊齊應下,像在錦繡院一樣,老實等在廊下。

羅氏冷嗤一聲,繞過攔在前頭的桂嬤嬤,眼神示意身邊的嬤嬤掀開簾子,徑自走進了上房。

如今正是深秋時節,秋雨連綿,天氣總是陰沉沉的,卯時初刻太陽還沒升起,屋裡便尤顯昏暗。

四周的窗子緊閉著,空氣裡彌漫著說不出來的詭異香氣,偌大的屋子,隻在屋角的妝台上,點了一盞油燈。

羅氏抽出帕子掩了鼻,隻覺得那盞油燈搖曳著燭火,讓整個房間顯得影影綽綽,令她沒來由覺得瘮得慌。

靠牆的紅木雕花架子床前,豎著一張三扇的四季花鳥繡屏。

翠薇和翠萱兩個丫鬟,正噤若寒蟬地跪在繡屏外。

見到羅氏進來,她們趕忙朝羅氏叩頭,眼底儘是驚恐之色。

“娘……娘……疼……我頭好疼……”

謝容姝痛苦的低%e5%90%9f聲,從繡屏後頭的床上,斷斷續續傳了出來。

羅氏眉頭緊蹙,狠狠瞪了翠微和翠萱一眼,徑直繞過屏風走到了謝容姝的床前。

謝容姝的臉,籠在床架的陰影裡,讓羅氏看不清真切。

她在床榻旁坐下,忍著心底的不耐,用慣常慈愛的聲音問道:“姝兒,你哪裡不舒服?”

聽見她的聲音,謝容姝突然打了個寒噤,細碎的低%e5%90%9f聲,戛然而止。

羅氏見狀,伸出手,正欲去碰觸謝容姝的額頭——

然而,剛伸到一半,手腕便被謝容姝緊緊鉗在半空。

“羅曼君,你終於來了。”

一個有彆於方才謝容姝清亮嗓音的聲音,幽幽傳進羅氏的耳中。

那聲音聽上去蒼老沙啞,就好似換了個人。

“姝兒!”羅氏心底泛起不悅,沉聲冷喝:“莫要開玩笑。”

“嗬……”

隨著這聲沙啞的嘲笑,床上的人緩緩坐起身:“羅曼君,我等你很久了,你看看我是誰。”

繡屏外燭火昏黃的亮光,投射到坐起那人的臉上,將她的五官,清清楚楚映進羅氏的瞳孔裡——

臉色蒼白枯槁,眼窩深陷,隱隱泛著黑青,唇角還滲著血絲……

羅氏驚恐地睜大了雙眼。

這哪是謝容姝,這、這分明是薑蓮死前的模樣!

“薑、薑蓮……”

“薑蓮”扯開帶血的嘴角笑了,枯槁的麵容猶如索命的厲鬼。

“羅曼君……你可還記得,你把我毒死以後,說了什麼。”

她說著,冰涼的指尖,扼在羅氏的脖頸間,尖銳的指甲,剮蹭著羅氏的臉頰。

羅氏驚懼地看著她的臉,腦中不受控製的回憶起,當年自己對著薑蓮屍身,說出的那些狠話——

“薑蓮,要怪隻能怪你命不好,擋了我的道。隻有你死了,我才能嫁給侯爺做正室,所以你必須得死。”

幾乎是同時,眼前的“薑蓮”,將那句話說了出來:“你說,隻有我死了,你才能嫁給侯爺做正室,所以我必須得死,是也不是?”

“不……不是我……”

羅氏心裡駭到極點,完完全全相信,眼前這人就是薑蓮,死了十五年的薑蓮!

“薑蓮,是、是杜月娘下的毒,不是我……”

“薑蓮”斂住唇角的笑,怒意讓她泛著黑青的麵容,看上去格外陰森猙獰。

“杜月娘下的毒……”她一點點收緊扼在羅氏脖頸間的手:“可你……卻是幕後指使!你不止殺了我,十三年前還買凶殺我的阿姝,如今你又要占我的嫁妝……你該死!你把命還給我!”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是你該死……”

瀕臨死亡的恐懼,讓羅氏陡然生出一股力氣,用力掰開“薑蓮”的手,狼狽撞翻了繡屏,跌跌撞撞外逃去。

“太太……”

跪在繡屏外的翠薇和翠萱,雖看不清裡麵發生了什麼,卻將兩個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她們本就害怕,見羅氏倉皇逃走,便似驚弓之鳥般跟著往外跑了出去。

“太太,您這是怎麼了?”

“太太……”

外頭因著她們的出現,驚起一陣騷動,雜亂的腳步聲亦隨著羅氏倉皇逃離而遠去。

“薑蓮”側耳聽著,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不慌不忙站起身,走到水盆前,用濕帕子將臉上的易容拭得乾乾淨淨,露出自己本來的麵目。

是謝容姝。

翠菱和翠香是羅氏屋裡的二等丫鬟,就算態度再輕慢,值夜的時候也不會做出忘關窗戶這種事。

昨夜屋裡燃的香,是摻了料的安息香,隻為能使翠菱和翠香一夜酣睡,讓謝容姝有時間易容,和布置一切,並以此為由頭引羅氏來如意院。

桂嬤嬤輕步走進房裡:“姑娘,羅氏嚇得不輕,廊下站著的那幫子人,都追著她去了,看樣子,都想在羅氏麵前獻殷勤呢。侯爺那邊,早派人去請了,這會兒應該能撞見羅氏嚇破膽的模樣。”

“撞上了便好。”謝容姝將帕子扔進水裡:“杜姨娘呢,她是什麼反應?”

杜姨娘便是羅氏口裡的杜月娘。

謝容姝倒是第一次知道,杜月娘竟是羅氏當年殺死薑蓮的那把“刀”。

“追上去了。”桂嬤嬤奇怪地道:“不過她隻是遠遠跟著,倒不似那麼急著上前獻殷勤。”

謝容姝冷笑:“看來是真的懷孕了,怕驚了肚子裡的胎,不敢離的太近。”

桂嬤嬤臉上露出恍然之色,請示道:“如今鬨成這個樣子,可要回家告訴夫人一聲,萬一那羅氏被嚇出個好歹來,夫人也好給姑娘撐腰。”

“羅氏的膽子可沒那麼小。”謝容姝想起前世,淡淡道:“讓福星拿薑少爺的名帖去悅來樓,請臨江公子幫我尋個大夫來,我自有用處。”

桂嬤嬤趕忙應下,正要出門,想到什麼,又問:“那四個翠字頭的丫鬟,方才跟著羅氏跑了兩個,還有兩個跪在外頭,要如何處置?”

謝容姝唇角一勾:“跪著的便讓她們繼續跪著,至於跑了的……無需我們管,羅氏自會處置。好戲還在後頭,且等著瞧吧。”

第25章

這一廂,羅氏在謝容姝房裡被狠嚇了一通,跌跌撞撞跑出了如意院的大門。

還沒跑出竹林,就一頭撞進了謝嚴的懷裡。

謝嚴見她向來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又鬆又亂,簪釵都不知道掉去了哪裡,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不悅地道:“你這是怎麼了?瘋魔了麼!”

“侯爺……侯爺救我……”

羅氏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緊攥著謝嚴的衣袖,語無倫次、帶著哭腔哀求道:“是薑蓮……薑蓮要殺了我,侯爺救我……”∫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謝嚴聽見“薑蓮”兩個字,臉色瞬間陰沉到底。

得虧羅氏心裡害怕到極點,一心隻想逃命,跑的自然比彆人快些,她說這句話,並未讓跟在後頭的一乾女眷們聽見。

“你混說什麼!”

謝嚴沉聲冷喝:“你看看你,哪還有半點當家主母的樣子!”

這一聲“當家主母”,讓羅氏激靈靈打了個寒噤。

許是羅氏在謝嚴懷裡,感受到了陽氣,又許是晨起的陽光,從陰雲裡麵透出來,照到她臉上的緣故,羅氏猛地清醒過來。

她回頭,眼見自己的女兒、還有那些平日裡對自己卑躬屈膝的姨娘們、仆從們,正一無所知地朝自己追過來。

“太太,您這是怎麼了?”

“娘,您怎麼了娘?”

羅氏這才意識到,方才自己狼狽逃跑的模樣,已經被眾人看在眼裡。

十三年以來,她一心維持的當家主母形象,即將毀於一旦。

這同殺了她有什麼區彆!

羅氏再也顧不上害怕,她緊攥著謝嚴衣袖的手,搖了搖,朝人群中隨她一起從那間房裡逃出來的翠萱和翠薇一指,驚懼地喊道:“侯爺,快把那兩個婢子打死,她們……她們方才在房裡,想害了姝兒和我,侯爺救救我們!”

說完這話,羅氏轉頭,哀求地看了謝嚴一眼,便佯裝受驚過度,“昏”了過去。

謝嚴畢竟與羅氏做了十幾年的夫妻,先前從羅氏口裡聽見“薑蓮”的名字,又見她指著那兩個婢女,自然心領神會。

“把這兩個賤婢拖下去,彆讓她們胡亂說話。”

話音剛落,翠萱和翠薇根本來不及反應,便被謝嚴身邊的隨從,塞住嘴拖了下去……

臨江公子先前既答應了謝容姝,借她人手替她辦事,自然專門交代了人跟進謝容姝的差事。

因此,儘管是在大早上,福星拿著謝容姝假扮的“表少爺”名帖突然上悅來樓,消息很快便傳到臨江公子的耳中。

“靠譜的大夫?”

臨江公子挑眉笑了:“先是要在安平侯府後宅安插仆從,這會兒竟還要個大夫……這位薑少爺,究竟是薑家的遠親,還是那位剛回安平侯府的表小姐?有趣,有趣。”

臨江公子大筆一揮,寫了張字條,扔給送信的仆從,吩咐道:“去請趙叔走一趟吧。”

仆從拿著字條躬身退下。

不消半個時辰,京城杏林堂最有名的大夫趙林,便跟在福星身後,登了安平侯府的門。

這位趙林大夫,醫術高明,雖不是太醫院的太醫,也不差什麼,因為他們趙家便就是專出太醫的杏林之家。

趙林的大名,在京城公侯世家,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謝容姝見到這位大夫,心裡對臨江公子就更生了幾分敬佩之心。

她既是裝病,便需要一個大夫為她背書。

謝嚴和羅氏都不是蠢人,這大夫必須得是能讓人信服之人。

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找到一個能讓人信服,還願意替她這個小丫頭圓謊的頂級大夫,臨江公子的能力絕非一般。

趙大夫到如意院給謝容姝診脈時,謝嚴已經陰沉著臉,坐在了上房的外間,隻等著診脈的結果。

方才,謝嚴從羅氏那裡聽見“薑蓮索命”,他自來不相信鬼神之說,直覺這件事,是謝容姝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