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1 / 1)

自己這間如意院前麵那片竹林裡。

若是換個膽子小的住在如意院,碰上這種事,肯定會怕的要死,說不得馬上就想搬離此處。

可謝容姝畢竟是打小就跟著妙玄女冠做齋醮科儀的,死人見得最多,自然不害怕。

隻是,前世那丫鬟的屍身,被人從井裡撈上來時,已經死了許久,腐敗得不成樣子。

謝容姝自然也就無從得知,她真正的死因。

如今既知道這丫鬟是誰,她或許能夠知道這丫鬟身上,究竟藏著什麼秘密。

謝容姝走到妝台前,從妝奩裡找出這幾日她按著記憶裡的樣子,專門找人做的瓷瓶。

“你可曾見過杏兒拿過這樣一個瓷瓶?”

綠枝仔細看了看那瓷瓶的樣子,搖了搖頭。

“奴婢剛去杏芳院不久,還不曾進到姨娘屋裡,杏兒是姨娘跟前的大丫鬟,單獨住一個房間,這瓷瓶奴婢不曾看見過。”

她頓了頓,似想到什麼,又道:“不過,今日杏兒送走大夫以後,好似有些心神不寧,她伺候完姨娘歇下以後,便出去了,奴婢不知道她去了何處。”

謝容姝心裡隱隱有了猜測,囑咐道:“你多留心杏兒的舉動,她若是拿這樣的瓷瓶出來,你便及時遞消息給我。”

綠枝恭謹應下。

謝容姝將外頭守著的桂嬤嬤叫進來,厚賞了綠枝,又交代有任何事情,派雪竹與她接頭,便好生將她送了出去。

待她走後,桂嬤嬤奇怪地問:“姑娘初來安平侯府,怎會認識這府上的丫鬟?”

桂嬤嬤是舅母送她的管事嬤嬤,前世亦是,謝容姝對她向來最是信任,便道:“我同她有幾分淵源,來府之前便遞消息給她,讓她幫我做事,日後她若有消息來,你和雪竹儘管報給我便是。”

桂嬤嬤不再多問,笑著應下,喚了雪竹和雪桃進來服侍謝容姝沐浴更衣。

謝容姝看著在圍在自己身邊,忙忙碌碌的雪竹、雪桃、雪梅和雪蘭,神色有幾分恍惚。

這一世,舅母為她精挑細選的丫鬟婆子,總共有二十二個,比前世多了五個。

除開多出來的五個人,剩下的幾乎都是前世跟著她一起來謝府的原班人馬。

她們對她忠心耿耿,從安平侯府到威遠侯府,在最艱難的時候,都陪在她的身邊。

可是後來,她們怎麼樣了呢?

謝容姝不敢去想。

先帝暴斃身亡,得知新帝要上位,她唯恐這些忠仆受到牽連,白白丟了性命,便讓徐懷遠分批將她們送去莊子上,好生安置。

被她留在身邊的,唯有桂嬤嬤一個。

然而後來,桂嬤嬤也染了風寒,被徐懷遠送去莊子上調養。

那時她全心全意相信著徐懷遠,相信他一定會將這些人安置好,從來沒有懷疑過。

可是到最後,薑家人都不在了,這些人恐怕也就……

謝容姝想到這些,淚水無聲從眼角劃落。

“姑娘,可是想家了?”

桂嬤嬤見她突然黯然神傷起來,邊為她洗發,邊溫聲勸慰道:“出門的時候,夫人交代了,若姑娘想家的話,讓咱們隨時捎信給她,她即刻派人來接姑娘回去,無需理會那麼多。”

謝容姝破涕為笑,抓住桂嬤嬤的手,放在臉頰旁依戀地蹭了蹭:“好,等及笄禮一過,咱們就回家。”

“當……當……當……”

深夜,更聲響過三道,安平侯府陷入沉睡之中。

皎潔的明月,掛在夜空,映著府裡各處的紅燈籠,有種靜謐的美。

一個黑衣人幾個起落,在安平侯府裡極快穿梭。

偌大的侯府,縱然不斷有護院在巡邏,可對他來說,卻如入無人之境。

隻是,當他的腳步剛踏入如意院前麵的竹林中,登時便有兩道黑影,不知從何處冒出來,飛撲到他麵前,淩厲的掌風撲麵而來,每一招都是一擊斃命的殺招。

黑衣人一個旋身,輕巧躲過兩道黑影的攻擊。

兩道黑影看清來人的步伐,身形一滯,戰戰兢兢收回了手,跪伏在地上。

那兩道黑影是薑硯轉送給謝容姝的暗衛,跟隨謝容姝一道來到了薑家。

“殿下,不知殿下深夜前來,多有得罪,還請殿下責罰。”暗衛朝黑衣人齊聲告罪。

“無妨。”楚淵淡淡道:“安平侯府比不得忠毅侯府戒備森嚴,你們兩個守在此處,還是有些單薄,明日我會再派幾個人來,與你們一起,如若她問起,便就說是薑硯派來的。”

兩個暗衛心下皆是一驚,他們何曾見過自家主子調動這麼多暗衛保護一個人。

更何況,對方還是個姑娘……

“下去吧。”楚淵朝他們擺擺手。

暗衛們領命退下。

楚淵負手立在原地,遠遠看著如意院裡亮起的燈火,皎皎月光灑在他棱角分明的麵容上,平添了幾分柔和之色。

明明一個起躍,他便能飛身到牆頭,或許還能看見那個讓他日夜牽掛的身影……

可是,他終是止步於此,隻是看著那簇燈火,許久……許久……

第二日,謝容姝天不亮就起床,在桂嬤嬤和四個丫鬟的服侍下,梳洗打扮一番,便朝羅氏居住的錦繡院走去。

如今已是深秋,早上露水重,從如意院走到錦繡院,謝容姝腳上繡鞋的鞋麵,已經被露水打濕。

錦繡院裡,安平侯府幾個成年和未成年的姑娘、謝嚴的幾個姨娘,並許多丫鬟婆子已經等在廊下,等著給當家主母羅氏請安。

謝容姝在府裡,自是不會戴上帷帽,更不屑用麵紗這種東西,擋住自己臉上那道疤痕。

是以,她剛踏進錦繡院,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她左側臉頰那道猙獰的疤痕上。

而謝容姝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臉上掃過一遍。

最後落在了站在人群最前麵,正用幸災樂禍的目光打量自己的謝思柔臉上……

第22章

謝思柔在與謝容姝眼神交彙的瞬間,忙掩飾掉眼中的幸災樂禍,換上一副親切的笑容,走下台階迎了上去。

“你就是姝姐姐吧。”

謝思柔朝謝容姝福了一禮,嬌笑著道:“聽聞姐姐回來,昨日我便想去門口接姐姐呢,可父親說外頭人多,不許我們出去拋頭露麵,今日可算見到姐姐了。”

謝容姝低垂下眉眼,掩下眼底的嘲弄,淡淡朝她還了個禮,也不說什麼,徑直朝台階上走去。

謝思柔從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嬌嬌女,何曾受過這樣的怠慢,好意貼上去,卻碰了個軟釘子,瞬間氣得絞緊了手裡的帕子。

廊下站著的眾人,看見這兩人的架勢,神色各有千秋。

三小姐謝思沁,長相肖其母杜姨娘,雖然看上去溫柔嫻靜,可性子卻半點也不溫柔更不嫻靜。

她自來最見不得謝思柔跋扈的模樣,見她吃癟,心裡最是高興,不由得看向謝容姝的目光,多了幾分親切。

站在她身後的杜姨娘,和謝嚴其他幾個姨娘,個個低眉順眼的,雖麵上不顯,可那嫣紅的唇角都在不住往上翹,多得是幸災樂禍。

更彆提後頭的丫鬟婆子們,平日裡多受過羅氏母女的氣,難得見謝思柔受氣,自然是心裡樂得看戲。

隻是,她們看向謝容姝的眼神,也沒多少對主子的敬重。尤其她們看見謝容姝臉上那道醜陋的疤痕,和她被露水打濕的繡鞋時,更多的是輕視和鄙夷。

彆的主子,眼見早上露水重,都讓婆子用軟轎抬來的,偏生這位大小姐,是自己走來的。

鄉下養大的姑娘,縱然出身再好,也是上不了台麵的野丫頭。

可不管她們心裡在想什麼,見到謝容姝上了台階,麵子上還是齊齊給謝容姝見了禮。

謝容姝給眾人還了禮,便垂眸立在門外,眼觀鼻、鼻觀心,任憑她們打量,半點也沒有與她們任何人客套的意思。°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樣生人勿近的態度,讓有心與她親近的謝思沁,也不得不止住了腳步。

謝容姝站在這脂粉堆裡,難得有了幾分清靜。

她不由想起前世,初回謝府之時,萬事隻想著要與人為善,彆人客套來,她便客套回去,像這種時候,一堆人圍在她的周圍,不是恭維便是拉攏討好,倒真真是眾星捧月似的。

彼時她以為,圍在她身邊的,都是家人。

又哪裡知道,這些稱之為家人的,不過都是披著人皮吸人血的蛇蠍。

想到前世的種種,謝容姝甚至在想,合該有一場像長興侯府那樣的大火,將這些魑魅魍魎都焚得乾乾淨淨才好。

錦繡院正房的錦簾被人從裡麵掀開,羅氏身邊的崔嬤嬤走出來:“太太起來了,請各位小姐和姨娘進去說話。”

眾人魚貫而入。

正房上首的椅子上,羅氏身穿正紅繡金長褙,配暗金刺繡的百迭裙,頭上簪著赤金鑲紅寶石的鳳釵,臉上的妝容更是精心描畫過的。

羅氏的年齡,雖然已經是半老徐娘,可她原本帶著幾絲%e5%aa%9a色的細長眉眼,生生在這身衣服和妝容的襯托下,端莊了不少,好似在極力向人昭示,她是“明媒正娶”的正室。

“給母親請安。”

“給太太請安。”

“給羅姨請安。”

在眾人異口同聲的請安裡,謝容姝清泉般好聽的聲音,喚出這聲“羅姨”,尤顯突兀。

眾人的目光,若有似無落在上首端坐的羅氏身上。

今日在場的大多數人,昨日並未去府外迎接謝容姝,大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可一見這陣仗……個個都有幾分心照不宣。

當年薑蓮活著的時候,羅氏不過是寄居在羅老太太院子裡的表小姐。

用了狐%e5%aa%9a子手段,與侯爺暗通款曲,這是後宅裡服侍的人,人人都親眼看見過的。

直到薑蓮死後,羅氏才在羅老太太極力要求下,嫁給侯爺做了繼室。

以前謝容姝沒被拐走前,一直不肯叫羅氏母親,也是聽身邊的忠仆講了這檔子事兒。

沒想到如今這大小姐長大回府,還是不肯改口。

當著後宅這些積年老人兒,謝容姝每喊一聲“羅姨”,便等同於將這樁醜事翻出來一遍,這哪是來給羅氏請安,這是來打羅氏的臉麵!

羅氏看著眾人的神色,又怎能猜不出她們在想什麼。

她暗暗咬牙,裝作若無其事讓眾人落了座,臉上雖是淡笑著,可心裡卻是已經窩了滿腹的火。

“想必你們都知道了,這就是阿姝,咱們安平侯府嫡出的大小姐。”羅氏看向眾人道:“阿姝離府十幾年,如今回來大家要多去如意院走動,免得生分了。”

眾人齊齊稱是。

謝容姝始終低垂著眉眼,一如先前在廊下那樣,既不應聲,也不順著羅氏的意思與人客套,甚至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場麵就這麼瞬間冷了下來。

羅氏忍著心火,努力做出慈愛的模樣,看向她道:“阿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