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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伸出的大手牢牢抓住了她雪白的皓腕。

“這屍身要交給大理寺仵作驗看,閒雜人等不得擅動。”

淡漠又熟悉的聲音,讓謝容姝抬眸,猝不及防間,她的視線跌入一雙寒潭般的深眸裡。

是寧王楚淵。

他怎會突然出現在此?

楚淵冷冷說完,麵無表情將謝容姝的手,從屍身上方移開。

一旁的薑硯,眼見楚淵從他身後衝上去,冒然抓上了謝容姝的手腕。

男女有彆!授受不親!她是我妹!

薑硯心裡著急,趕忙站直身,眼睛直直盯著自家妹妹被寧王握住的手,邁開步子便往兩人身邊湊。

“表哥,你怎會來此?”

說話間,他已經不動聲色擠到兩人之間。

薑硯等不到楚淵回答,正欲悄悄伸手“解救”妹妹——

就見寧王淡漠地鬆開了手。

謝容姝忙低下頭,退到薑硯身後。

她手腕上還殘留著寧王手心的餘溫,這種感覺讓她極不自在,不由得將皓手在袖中用力擦了擦,想要擦掉腕間的異樣。

楚淵見狀,鳳眸一深。

“此人是誰,怎麼本王以前從沒見過?”他狀似漫不經心看向謝容姝問道。

見寧王點名妹妹,薑硯心虛到汗毛都快要炸起來,他磕磕巴巴回答:“是、是我新挑的書、書童。”

“書童?”楚淵劍眉微挑:“你這書童為何會對徐梁的屍首感興趣,嗯?”

徐梁!

謝容姝從楚淵口中聽見這個名字,杏眸微凜。

她原以為此人是徐梁找的替死鬼。

沒想到,死的這個人竟真是徐梁!

以寧王的本事,他既查出此人是徐梁,那便絕不會有錯。

“徐梁是誰?”薑硯不動聲色將謝容姝擋在身後。

楚淵朝敞開白布的屍首指了指:“此人就是徐梁。”

薑硯的目光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猝不及防瞥見屍首猙獰的死狀,嚇得他腿一軟。

謝容姝趕忙托住他的胳膊。

然而,這樣的動作,卻讓寧王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身上。

“你這書童,看著孱孱弱弱的,膽子卻比你還大幾分。”寧王意有所指道。

謝容姝下意識鬆開托住薑硯的手,往回縮了縮肩膀。

縱然她對自己的易容術有信心,可是此刻卻不知為何,有了被人看穿的感覺。

“你還沒跟本王說,你今日怎會來此?”寧王再次看向薑硯。

薑硯清了清嗓:“我就是聽說,這人死的慘,就想著來練練膽子。”

話雖這麼說,可他始終都不敢再往屍身的方向看第二眼。

“隻是,這……這……這人也死的太慘了。”他嘟囔道。

“慘?”寧王深深看他一眼,意有所指道:“此人心狠手辣,死的這麼慘,定是作惡多端引得仇家上門尋仇才會如此,也算是惡有惡報。”

謝容姝對這話深以為然。

前世,徐梁擅長的機括之術,全都用去做了刑具,但凡落入他手裡之人,不死也要脫好幾層皮。

她不知道,後來表哥有沒有落進徐梁手裡。

謝容姝不敢去想,也不願去想。

好在,徐梁如今死了。

雖不是她動的手,可是能見到他死的這樣慘,謝容姝心底也有了些許欣慰。

“如今看也看完了,你也該回去了。”

楚淵看著薑硯,敲打道:“上次是胡商,這回是徐梁,以後像這種死人呆的地方,彆讓我再看見你,否則便將你丟去看城門。”

薑硯下意識點了點頭,寧王向來說到做到,他說過的話,就算借薑硯十個膽,也不敢反抗。

謝容姝心裡暗暗叫苦,她好不容易說動表哥帶她出府來查看屍身,結果屍身都沒碰到,表哥還被寧王勒令以後再也不許接觸死人這種事。

那她先前在胡商記憶裡發現的另一樁事,沒有表哥幫忙,她要怎麼查?!

直到這刻,謝容姝深刻意識到,自己所能倚仗的東西並不多。

她要護住薑家,要報前世之仇,不能隻靠窺探人記憶這點能力,她得有自己的眼線和幫手才行……

第16章

五日後,忠毅侯尋回安平侯失散多年嫡長女的消息,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與此同時,朝堂上皇帝當眾斥責寧王無詔返京、任性妄為的消息,也甚囂塵上。

而原本傳得沸沸揚揚的,“威遠侯豢養死士”、“有不臣之心”的傳聞,卻不知為何偃旗息鼓,再也聽不到半點風聲。

這日,謝容姝易容成翩翩公子的模樣,帶著從舅母那裡討來的兩個小廝,坐在京城最好的酒樓悅來樓裡,聽說書人講她與薑家認親的段子——

“……忠毅侯救下崔員外,員外感激涕零,攜家眷拜謝忠毅侯的救命之恩,就在這時,忠毅侯發現崔員外的女兒,肖似已故的安平侯夫人。眾所周知,安平侯故去的夫人,是忠毅侯的親妹妹,薑夫人唯一的女兒,十五年前被人擄走,至今下落不明。”

“忠毅侯詢問之下,發現崔家這個女兒正是十五年前崔員外從拍花子手裡救下的。崔員外的太太出身範陽盧氏,那可是百年世家名門之後。盧太太膝下無女,便將此女收為義女,悉心教導、視如己出……忠毅侯見這外甥女,出落得亭亭玉立、蕙質蘭心,心下甚慰。”

“正所謂善有善報,當年崔員外救下孤女,結了善緣,才會在遭逢大難之時,被忠毅侯所救。而忠毅侯也因著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才能將親姐唯一的骨肉尋回,這便是善緣……”

謝容姝聽著這個段子,蹙了蹙眉。

這是外祖母和舅母商議之下,給她編的身世。謊稱她被邊關一個員外家收養,機緣巧合與舅舅相認,這才回了薑家。

故意散播這樣的身世,一來是為了掩人耳目,不讓彆人將她與長興侯府的坤道聯係在一起。

二來,外祖母也是想她將來回安平侯府,不會因為曾經是坤道的身份,被謝家人嘲笑、瞧不起。

隻是,謝容姝從來不覺得,在道觀長大,是一件丟臉之事。

恰恰相反,兩世她都覺得——

幸好自己是在道觀長大的,才有了十三年的快樂時光。

若一直都呆在謝府,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模樣。

或許……連命都保不住,也未可知。

“公子,我們家主人有請。”店小二走到謝容姝麵前,低聲說道。

謝容姝點了點頭,示意兩個小廝在原地等候,而她自己,則跟著店小二,進了悅來樓的天字一號房。

悅來樓坐落在東湖旁,天字一號房的一側正臨著東湖。

謝容姝一進門,偌大的房間,布置得精致華美。房中熏著暖香,有兩個身材婀娜的樂伎,正在撫琴跳舞。

一個身穿月白長袍的男子,修長的手執著一盞白玉杯,慵懶倚在房間臨湖的憑欄處,欣賞著遠處水天一色的美景。

“主人,薑公子來了。”小二通稟道。

男子回過頭,平平無奇的臉上,有一雙極亮的桃花眼,眼梢微微上挑,將謝容姝打量一遍。

謝容姝執著扇子,朝男子揖手見禮。

男子這才揮退房裡的樂伎,對著謝容姝做了個請的手勢。

一點虛禮都無,舉手投足間卻又有種散漫矜貴的風姿。

若是旁人,必會覺得這男子傲慢無禮。

可謝容姝卻神色如常,走到男子對麵,坐了下來。◇思◇兔◇網◇

男子的目光,盯著謝容姝的臉,好似發現了什麼有趣之事:“公子姓薑?與忠毅侯府有什麼關係?”

“在下是薑家遠親,家道中落特來京城投靠侯府,如今正住在忠毅侯府上。”

男子挑了挑眉,意有所指道:“薑家的男子,個個生的好,薑公子這長相,平淡了些,看著倒不像薑家人。”

謝容姝的目光,意味深長落在男子的耳廓上:“聽聞公子風姿卓絕,今日一見……好似也有些寡淡,咱們彼此彼此。”

明明是喝過酒的,可男子的臉皮半點沒有微醺之色,反倒那耳廓,卻是微粉。

足以見得,這男子同她一樣,也是易過容的。

男子聽到謝容姝的話,輕嗤一聲。

他隨手拿起桌上的玉壺,將手裡的白玉杯斟滿,抿了一口,漫不經心地問:“忠毅侯府向來慷慨大方,公子既投靠忠毅侯府,必是吃穿不愁,我這悅來樓的規矩,公子不會不知道吧?”

謝容姝不僅知道,簡直太知道了。

悅來樓,不僅是京城最大的酒樓,更是京城各種消息的集散地。

而眼前這男子,便是悅來樓的主人——臨江公子。

臨江公子,家世來曆不明,卻手眼通天。

他的眼線耳目遍布整個京城,在這京城的地界上,沒有他探聽不到的消息,亦沒有他的手伸不進的地方。

悅來樓有個不成文的規矩——

想要從悅來樓獲取消息和幫助,隻有兩個途徑,要麼花費重金,要麼拿有價值的消息去交換。

前世,謝容姝背後有謝嚴和整個安平侯府做後盾,從不缺錢。

為幫謝嚴辦事,她從臨江公子處花重金買了不少消息。

正因為這些消息,才能助她幫助謝嚴和徐懷遠打壓對手,鏟除異己。

可如今……剛重生的謝容姝囊中羞澀,既沒錢更沒人手,花費重金……她是一定花不起的,隻能走第二個途徑——拿消息來換消息和人手了。

謝容姝前世與這位臨江公子合作過許多次,深知眼前這人,雖然浪蕩不羈,卻是個重信守諾之人,所以才會第一時間找上門來。

“規矩我自然是知道的。”

謝容姝從袖中掏出一隻卷軸,放到桌子上,推到臨江公子麵前:“這是我今日帶來的消息,當作給公子的見麵禮,也聊表我的誠意。”

臨江公子將手裡的白玉杯放到桌子上,隨手拿起卷軸,當他看完卷軸上的內容,那雙慵懶的桃花眼微微一亮。

他合上卷軸,再看向謝容姝時的目光,更多了幾絲興味:“這消息若是有用……你想從我這換什麼?”

“換些人手。”謝容姝直視他的眼睛說道:“既能保守秘密,又能幫我做事的人手。”

臨江公子那雙桃花眼裡仿佛有光華湧動。

“那就這麼定了。”他勾唇一笑:“三日後,我給你答複。”

入夜,寧王府裡一片靜謐。

楚淵獨自一人,站在倚風閣的窗前,隔湖往對麵遠眺。

那裡沒了燭火,一片漆黑。

就好似他這幾日的心情,空落落的,縱然被皇帝當眾斥責,也絲毫提不起半分精神。

“咦?”隨著一聲低呼,一個詫異的聲音從他背後傳過來:“你這房裡怎麼亂七八糟的,這都是些什麼?鬼畫符麼?”

楚淵劍眉緊蹙,冷著臉轉過身,看著深夜來訪的不速之客。

“顧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