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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清秀俊雅的麵容上,雖然神色緊張,卻依然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

“阿姝,嬌嬌是你嫡親的妹妹,看在你父親的麵上,莫要傷了她,有話好好說,不管你想做什麼,我都應了你。”徐懷遠溫聲哄道。

謝容姝心痛如絞,強忍下心底的憎惡,望著他問:“如今你已娶了新婦,還是我說什麼,你都會應麼?”

“那是自然。”徐懷遠不疑有他,一本正經回答:“你是我的發妻,我自然是聽你的。”

嘴上儘管如此說,徐懷遠卻沒停下走向二人的腳步。

看上去似是在勸和,可謝容姝知道,他其實根本就不在意,她是否真的會殺了謝思柔。

看來,謝思柔在徐懷遠心裡,也不過如此。

以前謝容姝覺得徐懷遠是性情敦厚的翩翩君子,現在看來,他就是個披著人皮的畜生。

“好,我便再信你這一次。”

謝容姝杏眸含淚,在徐懷遠離她隻有一步之遙時,似力竭般鬆開箍在謝思柔頸間的手肘,對著旁邊的炭盆垂下了手。

“侯爺……”

謝思柔重獲自由,掙紮著起身,梨花帶雨飛撲進徐懷遠的懷裡。

徐懷遠將她抱個滿懷,再看向謝容姝時,眼神冰冷:“來人,夫人身子不適,送夫人去歇息。”

謝容姝看著他,絕美的麵容,徐徐綻放出一抹笑,唇角沁出的猩紅血跡,仿佛是這大雪天裡孤傲綻放的冷梅。

“你方才明明答應我,我想要什麼,便應什麼,我放了她,這話便不作數了麼……”她喘著氣,語氣帶著幾絲哀怨。

徐懷遠看著這樣的謝容姝,心底陡然生出一股不舍。

他放開謝思柔,走到謝容姝麵前,猶豫一下,覆上她攥著簪子的那隻手,用許久不曾有過的溫柔語氣,哄道:“等你身子好了,你說什麼便是什麼,可好?”

此刻,謝容姝的視線早已模糊,她嫣紅的唇,湊近徐懷遠,用最低柔的語氣,訴說自己心底最深的恨意:“徐懷遠,你欺我瞞我,害了薑家,我這人睚眥必報,最是記仇,我隻想……隻想讓你死……”

說罷這話,謝容姝拚著最後一口氣,抓住手邊的炭盆,朝徐懷遠掀了過去!

燃燒的木炭濺著火星子,劈頭蓋臉砸向徐懷遠。

徐懷遠身上絳紅的錦袍,是上好的絲綢質地,遇火即燃,即便侍衛們眼明手快將火苗撲滅,熾熱的銀霜炭也在徐懷遠的手上燒出了血印子。

“侯爺小心!”謝思柔驚叫著跑過來,狠狠將謝容姝推翻在地:“來人,這個賤人膽敢行刺侯爺,快把她亂刀砍死!”

“罷了!”徐懷遠捂著受傷的手臂,止住上前的侍衛:“夫人病重魔怔了,扶她去歇著吧。”

謝思柔恨得咬碎了銀牙,嬌嗔著跺腳不依:“侯爺,她方才差點就害死你了,怎能輕易放過她。”

這話讓伏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謝容姝,耗儘最後一絲力氣,勉力睜開了雙眼。

“好可惜,沒能殺了你……”

謝容姝眼前是大片大片的虛無黑暗,她看向徐懷遠的方向,虛弱笑了:“徐懷遠,我在地府等著,終有一日,這筆賬我定要你用命來償……”

第2章

叩、叩、叩……

敲門聲讓謝容姝朦朦朧朧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頂半舊不新的青布帷帳,空氣裡還殘餘著燃儘的柏子香。

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滴打在芭蕉葉上的聲音,讓謝容姝終於清醒了些。

她下意識撫上心口,那裡慣常的悶疼消失了,呼吸之間,身體說不出的輕盈。

是夢嗎?還是……她已經死了?

正疑惑間,屋外傳來催促聲:“念心?念心?忠毅侯府的馬車就快到了,你快起床收拾,莫教貴人等太久。”

念心,是師父給她起的道號。

忠毅侯府……外祖薑家?

謝容姝杏眸微睜,意識到什麼,猛地坐起身,掀被下了床。

這是一間極簡陋的靜室,臨窗的竹製桌案上,淩亂擺放著許多半開的青瓷小瓶,那些瓷瓶雖然看上去釉質粗糙,形狀也不怎麼好看,裡頭裝的東西,卻都是謝容姝少女時候最愛的寶貝。

謝容姝走到桌案前,伸手欲撫摸那些許久未見瓷瓶,詫然發現自己原本覆滿凍瘡、僵硬笨拙的手指,變回了少女時蔥白如玉、纖細靈活。

她趕忙拿起案角的銅鏡,朝鏡中看去——

鏡中少女,墨畫般的黛眉下,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眸,純淨無垢、澄澈靈動,似這世間最好的琉璃,更襯得她香腮如雪,唇似塗朱。

這是一張未施脂粉便已清麗嬌%e5%aa%9a的麵容。

謝容姝摩挲著銅鏡沁涼的鏡麵,看著鏡中自己少女時的模樣,她總算能夠確定——

她重生了。

回到了還不曾與外祖薑家相認、不曾被父親接回安平侯府前的道觀裡。

謝容姝想起往事,指尖發顫。

她本是安平侯府謝嚴的嫡長女,三歲那年上元燈節,她隨繼母羅氏出門遊玩,被拍花子拐走,後來幸得雲遊四方的妙玄女冠相救,在道觀裡長大。

直到十五歲這年,謝容姝無意卷入長興侯府大火案,才與外祖薑家相認。

外祖母憐她身世坎坷,擔心她回到謝家會被人欺負,欲將她留在身邊教養。

然父親謝嚴親自登門,以認祖歸宗和議親之名,將她接回了安平侯府。

謝容姝想起回到安平侯府以後經曆的種種,手心一點點攥緊,眸底儘染冷意。

如今重活一世,她要以自己的方式守護薑家,再也不要被謝家欺騙和束縛。

叩、叩、叩……

“念心,好了沒?”屋外的人再次催促。

謝容姝回神,忙應下來,看著桌案上那些青瓷小瓶,心裡已有了計較。

她用冷水淨麵,憑著記憶從桌案上的竹奩裡找出一個銀質小勺,用勺子在那些瓷瓶裡挑出不同顏色的香膏,對著銅鏡塗塗抹抹起來。

不消一盞茶的功夫,鏡中原本嬌%e5%aa%9a靈動少女,好似換了張臉——

膚色蠟黃,眉毛黑粗,眼睛雖大卻散漫無神,嘴唇乾癟蒼白,看上去帶著苦相。

謝容姝再將床尾疊放的寬大道袍往身上一穿,活脫脫變成了個麵黃肌瘦、毫不起眼的小坤道。

若她沒記錯,今日便是她和念真去長興侯府打醮的日子。

想到上一世,無辜慘死在長興侯府的念真,謝容姝沉%e5%90%9f幾息,從箱籠裡找出一張青布包袱皮,將桌案上那些瓷瓶收拾起來,全都裝進包袱裡,這才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房門外,一個與她年紀相仿、小臉圓圓、唇紅齒白的小坤道,正著急的直跺腳。

“念心,你今日也太慢了,貴人的馬車已經停在道觀門口,想必要等急了,若貴人怪罪下來,可怎麼辦是好,咱們快走吧。”

說罷,她拉起謝容姝的手,匆匆往觀外走去。

“你今天怎麼又把自己扮成這副鬼樣子,若教師父知道,仔細她老人家回來罰你。”

手心傳來溫熱的觸?感,和念真久違的念叨聲,讓謝容姝紅了眼眶。

她與念真從小一起長大,猶如親生姊妹,前世她沒能救念真逃離那場禍事,一直悔恨在心。

如今重來一世,她定要保護好念真。

“師父……不會罰我了。”

謝容姝想起前世,妙玄女冠此番外出雲遊後不知所蹤,再也沒有回來過,杏眸微黯。

她反握住念真的手,輕捏了捏念真的手心,溫聲道:“剛下過雨,路上濕滑,師兄且走慢點。忠毅侯府夫人最是心善,定然不會怪罪咱們。她跟前的人做事也極妥帖,今日必是算好時辰提前來請,咱們不會遲的。”

“你都沒見過忠毅侯夫人,又怎知她不會怪罪?”※思※兔※網※

念真嘴上這麼說,到底還是習慣相信謝容姝的話,放慢腳步,絮絮念叨著:“不過我可隻剩下這雙鞋了,若是被雨水打濕弄臟,去長興侯府上沒得丟了貴人的麵子,到時說不定香火錢就少了。你說的對,慢點,咱們慢點,不急,不急……”

兩人走到觀外,忠毅侯府的馬車,已經等候多時。

見她們出來,一個身穿素服的丫鬟迎上來,朝她們見禮:“婢子春雀,是夫人跟前服侍的,兩位道長請上車,夫人已經在路上了。”

春雀神色恭謹有禮,即便等了些時候,也沒有絲毫不耐,令念真緊張的情緒終於稍稍舒緩一些。

車裡早已備上了手爐、糕點和茶水,細節之處皆見體貼。

“忠毅侯夫人當真是個心善之人,難怪在這京城的眾多貴人裡,她最得師父稱讚,隻是可惜……”

謝容姝緊了緊手裡的暖爐,垂眸掩下眼底的哀色。

舅母膝下一兒一女。

小兒子便是她的表哥薑硯。

大女兒名喚薑嫻,三年前嫁給長興侯次子王晉源,剛過門,王晉源就被封作世子,薑嫻便是世子夫人。

王晉源娶了薑嫻,本是京城人人羨慕的貴門聯姻。

然而此番——

謝容姝和念真卻是要隨舅母顧氏一道,去長興侯府給新喪的世子夫人薑嫻超度亡魂。

“今日可不比往常,就算忠毅侯夫人再心善,你也要警醒些,不該看的莫看,師父沒在,忠毅侯府和長興侯府咱們一個也惹不起,知道嗎?”念真看著謝容姝,不放心叮囑道。

念真與謝容姝一同長大,自然知道謝容姝的能力。

謝容姝不欲她過分擔心,點頭應下:“師兄放心,我省得。”

世子夫人新喪,長興侯府是世子夫人的婆家,這超度法事,該由他們全權料理才是。

可如今作為娘家的忠毅侯府,卻專門請道長去長興侯府做法事……

這哪是做法事,這是要打長興侯府的臉麵。

尋常道觀都不敢接這種得罪貴人的差事,唯有她們白雲觀,為了生計,硬著頭皮接了下來。

上一世,謝容姝起初並不知道忠毅侯府是她外祖家,隻跟著念真儘職儘責給薑嫻做超度法事。

即便這樣,她們二人也卷入了那場禍事之中。

如今重來一世,謝容姝倒想好好查查,薑嫻這個素未謀麵的表姐,年紀輕輕卻暴斃身亡,究竟有何隱情。

馬車走的又穩又快,不一會兒就在長興侯府門前停下來。

謝容姝和念真在馬車上等了會兒,被春雀帶進長興侯府。

因薑嫻是天亮才咽的氣,長興侯府上靈堂還未準備停當,薑嫻的屍身,仍停在她的臥房裡。

謝容姝與念真跟在春雀身後進了臥房,忠毅侯夫人顧氏正撲在自家女兒的屍身上痛哭。

“嫻兒……嫻兒……你怎忍心拋下阿娘就這麼去了啊……是娘沒有照顧好你。”

人生最痛之事,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更何況眼前哭得摧心摧肝的人,是前世對自己視如己出的舅母。

謝容姝一看見舅母熟悉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