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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他晚,怎麼比他這個當官的還忙?

還沒等顧璋開口問,秋娘先開口了:“小石頭,這個郡君升了一級,是不是多了些可以做的事,給娘講講。”

顧璋:!

他娘前些天的時候,還說:“咱不當這個官了,錢和權這些身外之物,哪裡有命重要?”

見顧璋臉上驚訝的表情,秋娘解釋道:“娘最近在城裡轉了轉,還見了你給周邊村子裡主持收糧稅,發糧種。”她頓了頓,有些歎氣,“剛赤府的百姓實在是太難了,吃不飽也穿不暖,還要麵對草原時不時來犯的匈奴。”

確實很難,難到進軍營這種寧都百姓都抵觸抗拒,堅決不要的東西,是他們唯一的、最好的路,難到除了生活必需品,其餘全都是不必要的開銷,衣服上也全是補丁。

婦孺小兒老少皆兵,若他們退一步,怯懦一步,就會被凶殘的敵人啃食乾淨,毫不留情。

他們都不懼怕匈奴,打心眼裡覺得他們隻要拚儘全力,匈奴就會永遠被擋在要塞之外。

這多少也感染了些秋娘和顧大根,心中升起一絲豪氣和安心,不過更重要的是,他們真的聽到太多太多數不清的感謝,數不清的期待了。

“顧大人真是個好官。”

“咱們剛赤府能迎來顧大人,這是造了八輩子福啊。”

“等明年我們按照顧大人的安排來,收成可以提高兩到三倍,想想晚上睡覺都能樂醒。”

“要是原來有這麼多糧食,我們三兄弟說不定都能吃飽長壯,一起入軍營殺敵,這樣我就能為大哥報仇了!”

“要不是有神仙水,咱們被匈奴傷了,死的人都要多多了,我爹就是用神仙水救回來的!”

……

顧大根和秋娘倆人聽得多了,看得多了,見了不知多少對他們麵帶感激的剛赤府百姓,慢慢有些想法就消散了。

顧璋給講了講升了一級之後的變化,比如原來可養兵100,現在則是300,基本就是原來的條件,相應的權力變得更大了些。

秋娘聽完後,問道:“這300人,有什麼限製嗎?能不能從邊關因傷要回祖籍的傷兵裡選?”

顧璋略驚道:“娘你這是要……?”

顧大根忽然道:“你娘是為了我!”語氣有點微微得意。

顧璋:?

顧璋仔細問了問,這才弄清事情原委。

顧大根在城裡轉悠的時候,偶然看到一群人在練習小戰陣,就是許多人配合無間,共同勇猛殺敵的那種。

與單人習武時感覺完全不同,氣勢更盛百倍,才靠近,就能聽到陣隊其中喊殺陣陣,殺氣衝天,磅礴大氣的力量在陣隊中滔滔翻滾,勢如破竹的氣勢威震四方。

然後顧大根就被吸引了。

顧大根從小就被限製在方寸田野,種田收成活下去是唯一的事,也是眼前世界能看到的全部。後來跟著顧璋一路科舉,看的東西也是繁華人煙,從沒表現出什麼獨特的追求和愛好,隻粘著媳婦,兩人合力一起掙錢撐起這個家,秋娘出腦子,他出一身力氣。

但天生我才,讓他有這樣一副好體格,如馬中赤兔般的結實身板,他也是有喜歡的東西的,不過是如今才發現。

秋娘道:“我觀察過了,有些傷兵不適合上戰場了,但是本事還是很強的,比如有個人缺了胳膊,但是掄起大刀來,還是赫赫生風,比寧都鏢局的武者更厲害。”

“這是當然,他們都是真刀真槍上過戰場的。”顧璋思索片刻,又問道:“所以是想組個鏢局?”

秋娘搖頭:“鏢局隻是幫人護送。我這次帶糧食來邊關,倒是發現同一物件,在每個地方都有不同價格,比如剛赤府的棉花,竟然比寧都貴數十倍。”

顧璋驚呼:“數十倍?”

秋娘瞥了他一眼,嫌棄道:“你花錢潑辣,怕是都不去記這些日用品的價格吧?”

顧璋略有心虛,摸摸鼻子尷尬笑笑。

所以,她娘這是想做倒買倒賣的倒爺,不,倒娘?

秋娘繼續道:“從寧都來剛赤府這一路,三個鏢局幫了很大的忙,我也學了不少,其實這些鏢局都不錯,但是武力我瞧著比不上邊關這些人,甚至邊關許多婦人都彪悍勇武得很,比鏢局中的尋常武者都厲害些,若能習成戰陣,那更是威力無邊。”

秋娘又說了許多,比如自己對日後發展的構想,比如邊關有些寡婦,其實活得不輕鬆,但是她們中性子烈的,武力是極強悍的,有的甚至單拿斧頭砍殺過數十名匈奴,雖然是這麼多年加起來,但是也很可怖了。

顧大根這個年紀的人,自然是不會貿然去參軍殺敵,上有父母下有妻兒,要擔當起責任來,故而秋娘想到了這個辦法。

若那300人可用邊關有戰力的殘兵,朝廷的俸祿就能養起來,負擔不大。一旦真的能以此為基礎,發展出能有戰陣配合的強大團隊,走南闖北掙大錢也不是不可能。

這個規劃,一靠秋娘的生意頭腦,二靠顧大根能不能發展出強大的武力,三也能滿足日後他當官到處跑的情況。

要不然好不容易在一處做生意紮根了,眼看就要發展壯大,結果升官了,要走了。

可能這第三個條件,才是娘最初往這個方向考慮的原因。

顧璋聽完,心中有瞬間的悵然,但也覺得確實不錯,雖然可能有些危險,但是真的是非常契合顧家的情況了,而且若做得好,掙的錢一點不少。

顧璋道:“那我去軍營問問,若能安頓一些傷殘的兵,想來他們也是願意的,剛好後天我要去軍營一趟,薛將軍也在,到時候我直接問問他。”

顧璋所說的後天,正是原定去軍營“講座”的日子。

轉眼就來到這天。

顧璋把薛見雷平時給北驍衛講課的那套用具借過來,直接搬到了最大的一塊校場上。

薛將軍早就通知過了,除了每個營必須派出的兵卒以外,但凡有想聽想看的,都可以自行前來,隻不過沒有座位,隻能在後頭、旁邊等空餘位置站著圍觀。

每個營派來的,自然都是相關守備力量,正坐在下麵,有些稀奇地討論,竟然有文官要教他怎麼打仗!

即使這個人是顧璋,也還是有點令人驚奇啊,顧大人在幾個月前,不還來軍營裡在北驍衛學習嗎?

每個營派來的中堅力量,正小聲討論著,忽然看到最前麵兩排的位置,一個個被坐滿,頓時驚駭。

“見雷將軍竟然也來了?”

“你看驍騎營的王將軍也來了!”

“那邊那個,不是輜重營的姚總兵是誰?”

……

“薛將軍竟也來了!”

薛將軍露麵之後,整個校場都安靜下來,薛將軍早已是許多將士心中的戰神。

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是全軍將士心中最崇拜,最尊敬的信仰。

竟還有這事?薛將軍竟然也要來聽顧大人教打仗嗎???

簡直匪夷所思,讓人不敢相信!

顧璋卻沒有太大的反應,薛將軍又不是自視甚高端著的人,心中記掛百姓戰局,不來才怪了。

他在巨大的木板上用粗炭筆畫起來,很快一幅簡單、粗糙的岩武城大致地形圖就出來了,其中武安大營也有粗略的構造,但是比其它地方更粗糙一些。

前排將領暗暗點頭,匈奴大約也就能了解到這個水平了,而且即使對武安大營探查得更清楚,他們不定期就要換布局,除了校場這類固定的建築,很多都是可以移動的。

校場內所有人,也都能輕而易舉地看出,這就是他們鎮守了許多年的岩武城,也是將匈奴抵擋在外的一大要塞。

他們正津津有味地看著,有的人還反複看自己負責的那塊區域,忍不住和其它區域對比。

他們雖然對城內每一處地形都心知肚明,但是很少從這樣俯視的角度看岩武城,軍中能用地圖的人是少數,更何況這個畫得可比地圖有意思多了,連一排排屋子的形狀都有!∴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正看著,顧璋忽然在整張畫完成後,用更大的力氣,打了五個深黑色的大圈,看著就尤為醒目刺眼。

然後顧璋轉身過來麵對整個校場的人說:“若我是匈奴單於,定會首先考慮從這幾處下毒,屆時在場大部分人,都將中毒而亡。”

第116章 演習

顧璋這一言, 聲線平直,並未帶有太多的情緒,嘲諷是無的, 調侃笑意也是無的,卻憑空激起滿場喧囂!

如烈火烹油,一發不可收拾。

“怎麼可能!”

“如果真的有這麼多漏洞,匈奴為什麼不用?”

“這幾處要怎麼下毒?我怎麼一點看不出來。”

“城門口那處正是我平日駐守的地方,恨不得每一片磚瓦都刻在腦子裡,那兒又沒有水源, 又沒有吃食,絕對不可能!”

在震天喧囂聲中, 隻有最前方稍微鎮定些,但是也難免眉頭緊皺, 死死盯著顧璋標記出來的幾處看, 顯然是在努力思索, 這裡還會有什麼可乘之機。

當然也不是全部都鎮定,有些脾氣火爆、性子剛烈的當即麵色大變地怒罵起來。

當然不是罵顧璋,而是罵匈奴, 再沒有誰比軍中這幾位將領,更能明白顧璋如何思維奇巧, 智多近妖。

顧璋滿意。

他就是要這個效果!

顧璋也不急,也不去鎮壓管束什麼, 隻是以方才的音量,不疾不徐地開始講解做標記的第一處。

他聲音原本不小,但是在巨大的嘈雜中, 就不值一提了。

嘴上口口聲聲說著不信,但是人卻不曾離去, 更沒有彆的出格行為,潛意識已經幫所有人做了選擇——顧璋即使口出狂言,也未必不能做到。

在顧璋開口之後,不到兩秒,喧聲震天的校場,聲音飛快變小,顧璋一句話還沒說完,最後一絲嘈雜的聲音也無。

每個人都目光炯炯、聚精會神地看著前方木板,有的正襟危坐,有的脖子往前探出,全部的注意力都投於此道,似乎在說“我可要好好聽聽,怎麼可能有這種離譜的事情!”

顧璋見狀,認真地開始恐嚇,不,講解起來。

他這麼善良的人,怎麼會恐嚇人呢?

顧璋滔滔不絕地講起來,也不先說具體漏洞在哪裡,而是從“若我是匈奴,要如何準備”開始講起,譬如最基礎的夜行衣、攀城鉤、點多少人馬,然後又一點點地講如何行動,從哪裡進,又從哪裡當突破口,又如何避開阻礙。

沒錯,甚至連被起夜之人意外撞見,這種情節都有!

這種酷似說書先生的法子,領著他們站在匈奴視角,好像他們真的變成了偷襲的一方,那些畫麵和行動,就跟真的活靈活現地在眼前發生一樣。

偷襲、潛入,在滿是敵人的底盤、在重重包圍之下偷偷下毒,稍有不慎就會命喪黃泉,本身就足夠讓人提心吊膽,步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