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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璋咂摸出點東西來。

他這些日子對岩武城的了解和觀察,薛將軍的軍隊名副其實,而且按照一晃而過的夢境比對,並不是兩軍各集結幾萬兵馬,在轟轟烈烈的打焦灼的拉鋸戰,最後不敵才落敗。

這其實是他最擔心的。

若是軍隊實力不濟,打不贏人,那可就真的讓人煩惱了。

如今看來,應當是敵人太狡詐,用了什麼奇招。

顧璋上前兩步,攔住試圖把人喊醒的黑娃:“彆喊他了。”

黑娃:“都怪我,我那天要是早點去府衙門口等著就好了,前幾天顧大哥還是清醒的。”說著人就抹起眼淚來,“都怪我,要不是我,顧大哥也不會這樣,我連找個人都辦不好。”

顧璋捏住他的後脖頸,把人提溜起來:“把他包紮好的傷口露出來我看看。”

黑娃還沒來得及沉浸到悲傷自責的情緒裡,就被安排的活計拉住了心神。

他從小其實不是個悲觀的人,底層百姓是沒時間悲傷的,他要下田、要練拳腳,要做許多許多活,被指派習慣了,如今下意識就按照顧璋的要求來。

在後背右肩頭處,衣服才脫了一半,黑娃手就停住,反應過來:“這,是不是不太好?”

人家大夫都包紮好了,好奇也不能拆開看啊,黑娃:“要不我跟大人您說說,就彆看了。”

顧璋自己動手拆:“你說能把人說好嗎?”

黑娃後知後覺,等顧璋快要拆完了,才反應過來,布滿血紅絲線的眼睛都亮起來:“您有辦法嗎?”

暫時還沒有。

但是那個平時不出現,隻在關鍵或者重要時刻冒頭的係統都出來了,還給了個“非常之物,碌在目前”的提示,這不就明晃晃的說——你肯定有辦法的,多看看眼前身邊。

上次出現任務就挺關鍵的,如果他沒能成功考取進士獲得官職,還是個學子,邊關有再多情況,他也做不了什麼,即使努力,怕也要比現在難百倍。

顧璋自顧自地拆了包紮好的傷口。

下麵還有一層藥膏,但是明顯能看出來,翻卷著血肉的傷口並沒有好轉,反而有些發炎、化膿,分泌著稀軟的黃水,混著黑紅的血漬,看起來很嚴重。

顧璋差點就轉身吐出來。

他垂眸努力適應,心想,還是被養嬌貴了。

他上輩子可是能麵不改色地看著這些吃東西的。

“拿把小刀來。”顧璋指使黑娃。

顧璋讓黑娃往傷口上倒水,自己拿小刀刮去藥膏、割去腐肉,單腿壓在他下背,不讓顧四牛亂動。

“啊——”突如其來的劇烈疼痛,讓昏迷不醒的人也從喉嚨裡發出一聲下意識地痛呼。

顧璋手裡不停,在看到顧四牛傷口的瞬間,他就明白提示“非常之物,碌在目前”指的是什麼了。

神仙水!

他當年隨意做的東西,後來還因為一場莫名的嘲笑有了“神仙水”這個迷惑人的名字,他也竟然一直都忘了,這裡頭一個主要成分是酒精。

顧璋手下動作利落,沒一點拖泥帶水,也不因為傷員的痛呼和掙紮手下留情。

顧四牛疼得人都清醒過來,滿頭冒著密密麻麻的虛汗,脖頸連著脊梁高高揚起,疼得神誌不清地想,是大夫在救他嗎?

“這樣沒用的。”熬藥小童看著顧四牛疼成這樣,勸道:“這些法子我們都試過了,前三遍換藥都沒好轉,傷口還惡腐的話,後頭再怎麼處理,用什麼藥都沒用的。”

“彆讓他再多遭這個罪了。”熬藥小童看到顧璋手裡刀起刀落,聽到慘痛的呼聲都麵不改色的模樣,嚇得倒退兩步,聲音都變小了。

“那是因為傷口沒處理乾淨。”

熬藥小童聲音猛然變大:“這不可能!”

他為自己辯駁:“每個傷口都洗得乾乾淨淨的,連一顆灰塵都沒有!”他雖然隻是打下手,但是都是很仔細,很用心的!

肉眼看不見的臟東西,那可太多了。

顧璋也沒解釋,生怕“看不見的臟東西”又變成亂七八糟的“邪祟”“煞氣”“惡鬼”之類的離譜傳說。

科普之路任重而道遠啊,彆說讀書人少之又少的邊關了。

即使在京城,他當初報紙上《十萬個為什麼》板塊提出的第一個問題,天為什麼會下雨,得到最多的答案,竟然是——龍王(雷公、電母、雨神)施法布雨。

顧璋從腰間取下隨身小葫蘆,一點點往傷口上淋。

“啊赫——”

“疼疼!”

淒厲的痛呼聲驚醒了一屋子傷員,看著同伴被身著北驍衛衣服的人壓著,用刀清除腐肉,還往上頭淋聽起來就藥性極烈的東西,身體都下意識跟著顫了顫。

看著就疼!

聽著也疼!

這到底是什麼藥?

怎麼還涼悠悠的,好像石屋裡更幽深了,虛弱又燒得意識模糊的兵卒模模糊糊想,是不是黑白無常又來鉤人的魂魄了?

再看死死用腿錮著顧四牛的顧璋背影,有那麼一瞬間,甚至出現了殘影,更像是白無常的背影了。

“怎麼沒在話本裡聽說過,黑白無常來勾人魂魄的時候,還會把人折磨一頓?聽著太疼了!”

“死都死了,還怎麼跟人說?有誰會跳出來說自己的棺材和墓地住得不舒服嗎?”

剛走過來的顧璋:“……”

痛呼聲和悶哼聲,傳了出去,還傳得老遠。

看起來像是有人在虐待傷兵。

黑娃和熬藥小童,被顧璋打發出來,用滾水煮過裹傷口的軟布,又用滾水燙過的兵器架晾曬。

正是炎炎夏日最熱的中午,太陽直射的烘烤下,顧璋處理完八個傷員的傷口後,也曬得透透的。

等熬藥小童給人包紮完,一群人才慢悠悠從劇烈的疼痛中回過神來。

顧四牛語氣有些激動:“小石頭!”

喊完他又麵露尷尬的神色,局促地連忙改口道:“不,不是,顧大人。”

“叫什麼都行。”顧璋也不在意,他依稀能辨認出顧四牛的麵容,當初也是勤勤懇懇,在田裡彎腰苦乾的壯勞力之一。

隻是確實不熟,沒有講過太多話。

畢竟他一個讀書的小孩,又能和成日在田地裡耕作忙農活的漢子,有多少說話的時間和機會?

顧四牛絮絮叨叨說了些,快死了,才發現打貪圖那些軍功實在是傻,他不該因為貪心留在這兒的,早早跟大夥一起回家該多好。

最後小心地問:“小石頭,方才是在給我治傷,上藥嗎?”

他記得的,當初小石頭還那麼小一點點,大豐村的人來搶他去祭河神,他都能做傷藥給大夥止血,不僅能做出龍骨車汲水,後來還真能讓糧食增產,是他們永河村最聰明的娃娃!

顧璋道:“隻是試試,不能保證效果。”

其實這個情況,也許青黴素、盤尼西林這樣的藥,可能會更有用,可惜的是,他都不會做。

顧璋心裡辦個學堂的想法愈發強烈。

他一個人能做的始終有限,而且知道的東西也有限,很多東西,一旦他去世,就隨著他一起長埋地下了。

也許他把基礎給人打好,再拋個苗頭,這個時代的天才們,能靠自己研究出青黴素這樣的藥呢?

他也不至於連個細菌都不好解釋!

氣人!

顧璋給黑娃和熬藥小童交代了些注意事項,比如清潔衛生,比如按時換藥,原本喝的藥也彆停,把原來用過的東西都拿出來洗過暴曬等等。

顧璋交代完,又應了顧四牛若出事,就幫他將積攢的東西寄送回去的,便離開了。

屋子裡的八個人聽到顧璋說不一定,隻是試一試,其實有些失落,眼神都不由黯淡了些,軍營裡以往他們這樣的情況,沒幾個活下來的。

但聽到聞聲而來的人說,給他們傷口上澆的那個藥,可能叫做“神仙水”,還足足賣500兩一瓶的時候,仿佛被打入了前所未有的精氣神。

“神仙水!!!聽這個名字就知道是神藥!!!”

“這麼貴的藥,能沒有效果嗎?”

“是啊,我覺得我現在腦子都清醒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也這麼覺得,整個人都舒坦不少!”

疼得跟被酷刑折磨過一番似的,能不清醒嗎?

通風後又不悶臭了,大量神仙水灑下去,整個石屋都涼快下來了,傷口都疼得麻木了,能不舒坦嗎?

道理是沒有人去想的。

人人都為500兩巨款心中震撼,為“神仙水”之名心生期待。

肯定是神仙水的作用,那可是神!仙!水!

“顧大人去探望同鄉,給傷兵營快病死的傷兵的傷口上,澆了好多神仙水!好多!”——消息不脛而走。

***

安嶽城。

兩個麵色略帶疲憊的士兵,帶著一隊嚴肅又警惕的兵馬,在城門口檢驗令牌,等待入城。

忽然看見城內上方出現滾滾濃煙,隱約聽到人喊:“走水啦!府衙走水了!”

“快!”領頭的兵卒連忙臉色一變。

入城後,便飛快齊聲喝退百姓,朝著府衙飛奔。

剛赤府百姓們對此很熟悉,即使是五歲幼童,都知道聽到喝令連忙退開道路,以免阻礙軍情。

安嶽縣令正帶著人“滅火”

看到一隊士兵跳下馬就要往府衙裡衝,他心中一驚,連忙上前去阻攔:“這位百夫長切勿衝動,裡麵沒有被困的百姓,犯不著以身犯險,裡麵火勢不小,太危險了!”

領隊的百夫長一看,火勢確實不小。

他看著縣令帶著衙役,拿著幾個小銅盆澆水滅火,忙得不行,效果卻甚微。

當即拿出腰牌,單手高舉,朗聲對附近百姓道:“我乃薛將軍麾下武安大營左路三營百夫長……”

在剛赤府,能入伍當兵是最榮耀的事,若能有個一官半職,那簡直能得所有人發自內心的尊敬——這人是真刀實槍,殺過不少匈奴的!

將士們的號召力,也是空前絕後的。

原本忌憚安嶽縣令,怕貿然救火損了府衙東西的百姓們,紛紛加入了滅火的團隊,不怕,出了事可以找去武安大營說理!

人多力量大,衝天的火勢變成了滾滾黑煙。

“報,屋內存的賬冊、縣誌等資料被燒毀了近一半。”

安嶽縣令還是不敢太直接,而是讓隔了兩間的屋子走水,本該燒光再把火救下來的,如今卻留了一半。

安嶽縣令心臟狂跳,猶如擂鼓,心想,都燒毀成這個樣子了,應當看不出什麼來了吧?

***

武安大營。

顧璋回家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舒舒坦坦的來上理論課。

然後就聽到了有關“神仙水”的傳說。

顧璋:?

簡直離譜!這和把“三顧茅廬”翻譯成“三次進茅房”有什麼區彆?

神仙水,就是有神仙法力的水?